第6章 standard complex(標準症候群)
向魔王太多的世界宣戰 作者：甘宇井白一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變更（ge）——米托瑟阿魯瑪〕
臂鞭掃過半間指導室。
這是水音的第一擊。
千歲蹲下避開瞄準頸部的橫掃，將雙臂變化成銳利鐵鞭的水音則笑著譴責她。
「我再說一次。用肉體糾纏一叢大人的淫魔小姐，可以請你去死嗎？」
緊接而來的——並不是變化。
一陣疑似日語而且方才聽過的機械語音，在整個空間裏、在千歲的腦中回蕩。
〔變更——千歲香織〕
突然，千歲的腳踩空了。
「！？」
不，正確說來是膝蓋的力量往側麵偏。千歲直覺如此。……因為，這感覺就跟我把力量用在自己身上時一樣！？
失衡的千歲感到一陣惡寒，倉促下使盡全身的力量，雙手拍地往上跳起。刹那間。
〔變更——金澤興造〕
語音響起的同時，無數金劍剌在剛剛千歲倒下的位置。
……！
金劍劃過千歲的臉頰。
鮮血滴落。如果回避不及就會被剌穿。
「嗚，這力量、還有你……到底怎麽回事！」
見到千歲的吃驚樣，水音微笑著拿起掛在胸前的數位相機。
「看你驚嚇的樣子令人十分開心，所以容我自豪一下。我最大的興趣就是攝影以及視奸一叢大人，加上這麽做也有實際的好處，所以我總是總是總是用觀景窗（這個）留下一叢大人的身影喔。還有，我也很喜歡蒐集一叢大人的頭發和唾液和肉片呢，偶爾得手的血液之類的東西，可是我的寶物唷。」
看見水音陶醉的表情，千歲不禁退了三步。
「……啊，扯遠了——其實，由於我弟弟熱愛魔王，所以一叢大人班上的魔王們也成了攝影對象，班上所有人我都拍過了。」
「那又怎樣啊……」
水音的手指在相機螢幕上滑動，同時——〔變更——米托瑟阿魯瑪〕
當機械語音響起的瞬間，水音立刻變了一張臉。那張臉是——
「我……！？」
「我能夠使用相機拍攝對象的力量。你的樣子，也是利用米托瑟同學的力量才得以重現，發現了嗎？」
「那個影片是你——」
水音將相機當成心愛的孩子般輕撫。
「沒錯。隻要有本名和照片，誰的力量都能用。這種能力叫『名副其實（hold in one）』。隻不過每次變更時都會有語音，所以會讓對方知道我使用誰的力量。」
千歲大為震驚。如果水音說的是實話——
……相當於有三十五名魔王在自己眼前。
相對於額前流下冷汗的千歲，水音臉上笑容依舊。她接著說：
「現在的相機很優秀喔。它是觸控式，隻要手指掃一下，照片就會一張張出來。」
——所以才能隨意使用新能力。說著，她的手指就從相機後方螢幕上掃過。
〔變更——蓮杖晴香〕
「……」
千歲瞬間感受到寒氣，於是跳向左方。
寒氣化為風的衝擊，通過她原先所在的位置。
「操縱風的力量很單純，但用起來很簡單呢。」
水音將產生風彈的右手縮回相機上，同時逼近千歲。然後——
「也用用岩石吧。」
〔變更——大神高步〕
少女一邊走一邊晃動相機。
接著，巨岩就在千歲眼前憑空出現。
「嘿?」
盡管它大得足以碰到指導室天花板，卻在手指輕輕一推之下滾動，而且速度相當快
「唔……！」
千歲張開黑翼。她看清力的黑線，止住岩石的旋轉，讓它的速度變成零。
接著，她準備就這麽把岩石扔回去，於是雙手推向岩石。
「唉呀，真的要動手？這樣好嗎？」
「！？」
然而水音這幾句話讓千歲停下了手。水音看見她的反應，笑著說道：
「哼哼哼，你果然隻能防禦對吧？不能動手對吧？」
「……為什麽你會知道……！？：」
「因為我一——直看著一叢大人。我對你一清二楚，知道你不能攻擊普通人、知道你剛才被叫進理事會、知道你的力量、你的狀態，更知道你用來接近一叢大人的低劣本性跟淫亂態度！」
「慢著，我不記得我有表現出那種——」
「閉嘴！你這個用肌膚當武器，索求一叢大人愛撫的淫魔！」
〔變更——金澤興造〕
水音甩亂發絲，以怒吼和力量殺向千歲。
她手中出現無數金劍，瞄準千歲飛去。
……天大的冤枉啊——！！
明明是人家主動找上門的——心裏這麽想的千歲，錯身避開直線前進的劍。指導室的牆壁變得千瘡百孔，但她現在沒空管那麽多，之後再向笛吹道歉吧。就在千歲擔心這點時。
「——那是什麽！？」
突然，窗外的湖麵發出了光芒。
那不是反射日光。藍色水麵顯然映出了彩色影像。
簡直像電視螢幕一樣。
畫麵上出現了一座毀壞的城市，還有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正遭到古月及持拐杖男子攻擊。那是——
「一叢同學……！？：為什麽他在跟古月同學戰鬥！？」
「喔？看樣子那邊也進入高潮了。我弟弟日照似乎也很努力呢。」
「這畫麵……是你搞出來的嗎！？」
「不是。這是g班魔王之一，幸裏同學的力量喔。」
水音抬頭看向空中，默念自己背下的情報。
「她似乎能『將自己看見的情報傳送給他人，不分遠近』，還創立了通訊社呢。這是我從那個在畫麵裏的弟弟口中聽來的就是了。」
湖麵映出笑著揮拳的古月、從拐杖產生某種力量的日照，以及招架他們攻擊的一叢。千歲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隻曉得似乎有股奇妙的力量纏著古月的身體。然而——
「專心專心，光顧著看影像會有麻煩唷。」
〔變更——菲爾緹娜加蘭德〕
過讓水音和機鈐接近。
「嗚……」
沒空在意他們。
對方的手往喉嚨伸來。那隻手中帶有回旋的力量。千歲直覺認為，一旦自己的脖子被那隻手掌扣住，立刻會被扭斷。
但是，千歲並未單純地躲避。
因為不能單方麵挨打。
對方有一隻手隨時放在相機上，而且每次發動力量都會操作相機。
……既然如此，隻要毀掉那台相機就能製止這種力量。
結論已定。於是她接下回轉之力——
「唉呀？」
用來攻擊相機。
「現在你沒了相機，就沒辦法使用魔王之力了吧！」
「答得好！可是很遺憾，攝影師會隨身攜帶備用品喔。」
水音從胸前口袋拿出新相機。雖然這架比剛才的相機小了點，不過——
「資料當然已經拷貝完畢……不過，既然知道近戰對我不利，那我就這麽做吧。」
她隻是手指在相機上一掃、一按。
〔變更——光藤魂〕
教室便產生了太陽。
「啊？」
盡管千歲很想懷疑現實，但眼前確實出現一顆相當於太陽的火球。
「很熱對不對？」
水音再次掃過相機。
〔變更——淩花琳〕
冰之薄膜蓋住了水音。
停了一拍後，火球放出高熱。
「！」
太陽就此消失。然而，熱浪就像要融化整間指導室一般殺向千歲。千歲的力量很適合對付熱，畢竟所謂的熱隻是種被當成正值的力。即使火焰是自然現象，她也能讓散發出來的熱避開自己。然而——
「好燙……！」
環境的變化無法避免。
灼熱的大氣朝肺部移動，無法顧及的衣服逐漸焦黑。
如果體內碰上高熱就撐不住了，於是千歲也將周圍熱量納入操作範圍內。可是——
「既然上麵很熱，那就讓下麵涼快點吧。」
水音將手放在地板上。冰河順勢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向千歲，要將她的腳凍在地上。
「……嗚！」
千歲將偏向的熱移往腳邊的冰。
冰河一口氣融化。盡管水汽爆炸會遮住視野，但總比變成冰塊好。就在她這麽想時。
「防得好。所以追加攻擊來了。」
〔變更——木皿儀野乃花〕
扭曲次元的力量劈開了校舍。
◆
「身為魔王卻同情俗人，心懷『和平』這種無聊的思想。我無法原諒這種家夥……雖然家姊似乎是出於不同理由。」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居然因為這種理由盯上千歲，還真是出乎意料。」
一叢原本以為對方盯上的是自己。
沒想到他們的目標從頭到尾都是千歲。
「我的任務是拖住你。身為弟弟無法拒絕姊姊的請求……雖然這正合我意。我不能忍受魔王班裏有個普通人。我要拆了你的四肢，讓你從班上消失。」
這對姊弟由於利害一致，因此引發了這次的案件，這下子一叢明白了。
「不過啊，你該不會忘了通訊社就在那邊吧？」
隻要透過她將千歲的危機告訴大家，並且以班長的身分下達指示，就能去救千歲，一叢心想。然而——
「……我講過羅？隻要你一逃，我馬上啟動炸彈。」
通訊社能夠將情報或影像流進人腦或物質裏。但如果不能讀心，就無法讀出人的思緒，這是種極為單方向的傳達手段。所以她才用行動電話接收報告。
因此，在目前忙著戰鬥無暇對她說話的情況下，很難給她指示。
「無論如何都要把我拖在這裏是吧？」
自己完全上鉤了，一叢歎口氣。
「別那麽遺憾，現在那邊差不多也該分出勝負了。」
日照自信滿滿地這麽說道。然而，他的預測反倒讓一叢安心地喘了口氣。
「……在那邊的——是你姊姊嗎？看來她相當強，那我就放心了。」
看見他的動作，日照瞪了一眼，納悶地問：
「放心？這話牛頭不對馬嘴吧？你瘋了嗎？」
「不，一點也沒錯。因為如果對手太弱，那家夥就不會出手了。」
◆
痛。
這種感覺讓千歲取回了意識。
全身發熱。很多部位在流血。
最清楚的流血位置是額頭與眼睛下方。血液擋住了視野，礙事。
割傷很多，特別是腳。想必是墜落時被校舍瓦礫劃傷的吧。
背後大概是桌板，感覺非常的平所以背很痛，還硬得不適合翻身。
身上滿是校舍的破片。千歲花了數秒才發現自己隨著崩塌的校舍跌了下來。……飛行種族居然會墜落，簡直是笑話。
不過，也多虧了這個笑話。
「……啊，終於有整理思緒的時間了……」
背上的痛楚讓千歲得以清醒，並且讓腦袋開始運作。
水音的行動。
心裏的疑念與假設。
變得像這樣遍體鱗傷的原因。
一切都連在一起，答案逐漸成形。
「咳……」
途中，她咳出一口血。血塊剛才似乎堵住了氣管，咳出來後感覺輕鬆不少。
「呼……」
千歲站起身。她不能一直躺著。
對方大概不會給多少時間吧。畢竟——
「那麽，我這就給你最後一擊吧。」
水音已經站在眼前。站在校舍殘骸上的她，沐浴在貫穿煙塵的陽光下。她應該也是從崩塌處跳下來的吧，因為手腳上有些許不至於出血的擦傷。
……啊，原來如此。
既然能在這種情況下施展這麽強大的力量，自己得對她改觀才行——千歲認清了這個事實。
「……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答應離開一叢大人去死了嗎？」
聽到她這句話，千歲笑著搖頭。
「雖然一叢同學要我別動手，但事情變成這樣了也無可奈何。」
千歲張開黑翼。
她拍了一下張到極限的黑色雙翼，黑水晶般的羽毛隨之四散。
少女在飛舞的羽毛中說道：
「我陪你玩玩吧，讓你見識一下身為魔王的餘裕。」
「這樣啊。那就請你帶著你的餘裕受死吧。」
〔變更——拉特波特〕
水音麵無表情地放出雷電。攻擊並非來自空中，而是發自她的身體，速度甚至超越了音速。
「呼……」
雷擊近在眼前，但千歲隻是冷靜地往右一偏。
i陣靜電竄過皮膚般的輕微痛楚傳來，不過僅此而已。
「……你不願意站著挨打呢。」
「嗯，因為我的身體相當脆弱啊。而且我怕痛。」
因此她學會了有效使用這種誇張力量的方法。
「『力』這種概念很有趣呢。不管來勢多麽強勁、就算大得能破壞任何東西，也一定有『方向』性存在。」
千歲看得見力的線。隻要對這些線稍加幹涉，就能改變力的方向、影響力的軌道。這就是她擁有的力量。
……我決定了。
「推動的力、產生的力、發散的力。不管是哪一種，我隻要能夠認知就能操縱，能讓它錯開。所以你盡管施展力量吧，我會將這i切全變成白費工夫。」
〔變更——光藤魂〕
千歲輕輕舉起一隻手。
光是這樣，她就使得高熱從上空通過，產生氣流。不過僅此而已。
「……」
「……」
情勢陷入膠著，空間裏充滿沉默與緊張。
但千歲笑了。
發展一如往常。
「我不曉得你還藏了多少種力量，不過，要就這樣對瞪下去也行喔？反正下次你出手時應該就會結束了。」
千歲的力量是超對應型，戰鬥方法架構在「隻要擊潰對手所有的攻勢就不會輸」的理論基礎上。這是為了讓無法攻擊特定對手的她不輸、不死。
「來啊來啊，讓我們持續對瞪個幾分鍾幾小時幾天吧。我會一直等，等到你鬆懈、等到你用光所有手牌被我打倒為止。」
她以令人感到恐懼的黑色笑容這麽說道。
「對於約三千五百多個日子以來，從未鬆懈的我而言這樣輕鬆得很。」
「——那我就以量取勝！」
水音於刹那間打破了膠著。
〔變更——光藤魂〕
〔變更——金澤興造〕
〔變更——木皿儀野乃花〕
她瞬間施放力量。空中有太陽，金劍承受太陽的熱度融化成子彈，再加上貼地突進的扭曲之力。三種截然不同的力量試圖吞噬千歲。
「真是精彩的連擊……說歸說，但我可沒必要老實地正麵應付唷。」
千歲對水音搭話：
「我說啊，你知道自己的弱點嗎？」
「弱點……？」
「沒錯，你的弱點就在於你是人類。」
「那又怎麽……」
「雖然你能使用魔王的力量，但輪到你自己麵對這些力量時，你承受得住嗎？」
比方說製造太陽的時候。明明可以在放出太陽的瞬間將一切炭化，水音卻沒這麽做，而是先保護自己的身體才釋放熱能。
「換句話說，你沒在攻擊與防護之間取得平衡。」
力量持有者正因為是使用力量的本人，正因為有長年操縱力量的經驗，所以對於力量失控有i定程度的抗性。
但她不一樣。
「就讓我利用一下這個狀況吧。」
一次使用這麽多種力量，力量失控時應付得過來嗎？
「糟糕！」
水音察覺自己的愚蠢時，已經來不及了。畢竟力量發動之後，作用方向的主導權就落在千歲手裏。
「就從太陽開始吧。」
「！」
〔變更——淩花琳〕
為了避免被烤焦，水音反射性地采取行動，強行用冰遮住身體。
「所謂的自滅呢，就是指連魔王也有承受不住的東西喔。」
然而，千歲甚至控製了她的防護措施。
「什麽！？動不——」
冰膜趁勢固定住了水音的身體。接著，在發動後遭到千歲一百八十度回轉的扭曲和黃金子彈——
「……啊……」
就這樣直接命中水音。
「結束。」
「……嗚……」
身體連著冰塊一起粉碎的水音，依然保有些許意識。於是千歲開口道：「真是的，我可沒勾引一叢同學唷。你恨錯對象了。」
「——」
水音對這句話沒有半點反應，看來她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了。千歲確認她已經昏過去後，輕聲說道：
「……雖然我不隻信賴一叢同學的為人，也將他當成異性看待……」
「……這裏解決了，不過……」
千歲坐在崩塌校舍的殘骸上，收起黑翼看向湖麵。藍色的湖目前還處於蛋幕狀態。
上麵映著還在戰鬥中的一叢。
承受古月與日照攻擊的一叢，身上能看見幾處傷口與紅色液體。
…………可是，為什麽古月同學會變成敵人呢？
若從古月的性格考慮，很難排除惡作劇的可能，但他身上確實能看見力量的線。上頭附有某種力量。
這會不會是內訌的原因呢？
……不曉得。
可是——
不能坐視不管。
既然力是「附加上去」的，自己應該能做點什麽才對。如果那種能力是強化效果，隻要道個歉就行了。
「……『你什麽都不懂』、『你什麽都做不到』、『這些事與你無關』，這些話我已經聽到厭煩了。」
自己加入這一班的時間確實不多，有不懂的地方，也有做不到的事，跟同學們的關係也還沒建立起來。可是——
「這不代表我幫不上忙，也不代表我不能回報他們！」
◆
就在一叢的臉即將挨揍時，古月瘋狂的舉動又出了狀況……更正，是恢複正常了。
「奇怪，可以控製耶。好像恢複原狀了。」
「那就把拳頭收回去——」
古月的鐵拳從一叢頭蓋骨旁邊擦過並命中地麵，就這麽陷在地裏。
「好、好危險。我已經不能再死那麽多次啦！」
「嗯？我的命令解除了？不愧是魔王，雖然不曉得你們做了什麽，但真是不簡單。」
一叢倒認為這句讚賞來得太早了。
或許古月真的能自己解除，但至少那張臉不像是自己恢複的樣子。應該說，他剛剛還一副「這下有理由揍人」的開心模樣，現在卻露出「不小心恢複了，真可惜」的表情，那個混蛋絕對不會主動解除！
……冷靜。
一叢滿腔怒火，因此他先將感情重置，再冷靜地重新分析狀況。
周圍沒人，也沒有魔王。除了通訊社、偵測員、古月以外，大家都分散到關東一帶，理所當然。那麽，若說到能遠距離做出這種事的——
「……千歲嗎？」
三次元的距離對千歲的力量來說毫無意義。畢竟她能操縱她所認知到的一切力量，這也是理所當然。影像會藉由通訊社傳過去。那麽她就算在畫麵另一邊，應該也能操縱力才對。而如果古月身上的強製性命令被當成「施加在他身上的力」——
……唉，雖然很感激，但實在有點丟臉。
不過仔細一想，魔王大概本來就不需要幫手。魔王的強度自己比誰都清楚，千歲不過是沒辦法出手、不擅長應付對手而已，不至於徹底敗北。
但即使如此，一叢還是有身為班長的自尊。所以他首先瞪向似乎一有空隙就會再度揮拳打來的古月。
「要是再被操縱，你應該明白會怎樣吧？」
「明、明白——」
捏了把冷汗的古月躲到一叢背後。
這是個不錯的藏身處，但一叢還是想叫古月別亂抓，感覺很惡心。話雖如此，這樣總比被操縱好得多。於是他說服自己接受，然後看向日照。
「好啦，我們從頭來過吧，日照。已經沒有能讓你操縱的笨蛋了。」
「嗯，無妨。你覺得現在這個狀況如何啊，普通人班長？」
不用說，一叢已經遍體鱗傷。
他剛剛遭到魔王與擁有奇特力量的人類痛毆。
即使有做出反擊也全由古月承受，日照根本毫發無傷。
以現況來看，情勢相當不利。
「這個嘛，你確實有點強呢。」
「嗯嗯，沒錯吧。那麽，你願意承認我是魔王了嗎？」
將先前發生的事與之後可能發生的事考慮進去後，一叢說道：
「是啊，確實不簡單，我修正一下評價——以你的強度來說，雖然我一個人也贏得了，不過得花點時間。」
「……什麽？」
日照臉色大變，從遊刃有餘轉為極度不滿。
「……你瞧不起我嗎，普通人？」
但一叢沒理會他，隻是根據自己的評價采取行動。
「不過，現在不能浪費時間了呢。」
快要下午五點了。如果不趕快回去，理事會的處分就會定案，而且千歲說不定也還在戰鬥。考慮到這些問題，愈快回去愈好。
「要用嗎，班長？」
「沒辦法啦，反正本來就是為了應付這種場麵嘛。沒什麽好留一手的。」
說著，一叢轉頭看向背後。將這場戰鬥從頭到尾烙印在眼中的通訊社，就在視線前方約五百公尺處。一叢對著她大聲喊道：
「狀況如何，通訊社——！？」
『所有人都收工羅。』
她將豎起拇指的影像和聲音傳來一叢腦中。
「這樣啊，那就好。」
這麽一來就可以毫無顧忌地使用了，一叢抓住自己的特攻服，低聲說道：
「……發動緊急指令『放學前集會（master call）』。」
「你想幹什麽？」
大概是發覺情況不對吧，日照皺眉問道。
一叢沒義務解釋，不過日照畢竟一開始就坦白了自己的能力，加上他又是同校的學生，身為g班班長還是得說明一下。
於是一叢說道：
「那些家夥啊，偶爾會非常嚴重地
失控。不管再怎麽蠢，他們畢竟還是各個世界力量最為強大的存在，有時影響規模會大到整個日本……不，整個世界，光是靠我一個人解決不了。」
「那又怎樣？」
「為了應付這種狀況，學校給我一項特別的權限。雖然這招一學期隻能用一次，不過我就當成跳樓大拍賣，在這裏用給你看吧。」
這項權限要以口頭密碼啟動。
啟動時以特攻服為母機，發令給埋在魔王們身上製服裏的子機。而效果則是——
「以我為中心，將他們叫過來。」
「……！？」
一叢一甩特攻服，兩手朝天高高舉起。
他深吸一口氣。
接著，雙手比出叫人過來的手勢——並且放聲大喊。
「大家~~集合~~」
瞬間。
『好——————！！』
聲音有高有低，有的聽起來沙啞，有的音量很小。
g班成員齊聚一堂，出現在一叢背後。
一叢以全身感受到他們的存在，於是露齒微笑，重新看向日照。
「來吧，二年g班共三十四名魔王。你有本事操縱這麽多人的話就操縱看看！」
「別瞧不起我！我可不是隻會操縱魔王而已！」
日照沒發現古月的控製是被千歲解除，以為是一叢他們自己找到解法。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並未試著再度操縱魔王。
相對地，他將杖往地上一戳。地麵隨之隆起。
「八王子的街道啊，起身吧……！！」
街道瞬間像積木般開始組合。
大樓群變成腳部，國道的殘骸變成身體，公寓變成手臂，民宅變成胸部。
三個全長超過三十公尺的水泥巨人挺立在眾人眼前。
「我將它們命名為——八王子機器人。」
「名字也太直接了吧！？」
「羅唆，這種東西隻要製作者本人能分辨就好！」
看樣子，日照似乎也認真起來了，一叢對他這點表示認同。
「好，那我們也在決勝前提振一下士氣吧！」
於是一叢轉過身，麵對那幾十張熟識的臉。
他看這些總是替自己添麻煩卻很可靠的同班同學，接著以雙手代替大聲公高喊：
「大家還記得跟班長的約定……對，就是那條『獨一無二的規矩』嗎——？」
同學們全部舉起手。
『當然——！！』
這是班上的規矩，唯一且絕對的約定。
「那我要跟大家確認羅？首先，看見拔刀相向的敵人怎麽辦——！？」
『宰了他！』
「對方就在大家眼前喔——？」
『宰了他！』
「敵人的質量相當於一整條街道喔。」
『宰了他！』
「那是巨大機器人喔，你們不怕嗎？」
『宰了他！』
「那麽，最後要問大家那條『獨一無二的規矩』……如果我的目標在你們麵前呢？」
眾人深吸一口氣。
『留下來見證班長的戰鬥！』
「很好，這就對了。你們很清楚嘛。」
這麽一來就不必擔心了。千歲的製服不一樣，所以她沒來。
沒問題。一叢可以毫無顧忌地行動。所以——
「那你們就——」
就像個魔王，盡情地——
「——瞬殺對手吧！！」
「去吧！八王子機器人一號、二號、三號，打倒他們！！」
這句話成了魔王與機器人的開戰信號。
機器人們是無機物，所以沒辦法說話。但他們依舊遵從日照的命令，三台同時以充滿重量感的拳頭砸向地麵。
『哼，這點程度。』
然而對手都是魔王。他們隻是輕輕舉起一隻手i
「！？」
三架機器人的手臂便彈起、粉碎，化為殘骸朝周圍飛散。飛散範圍是三架的份，沒錯飛得很遠。
「哇啊啊啊！殘骸往非戰鬥係的通訊社——」
古月的喊叫也遲了一步，破片就這樣直接命中通訊社的臉。
「……」
眾人沉默。不知為何連八王子機器人也一臉抱歉的表情。
通訊社仰天倒下，沒有反應。因此，一叢代表大家走向她。
「你沒事吧，通訊社……」
一叢他扶起額頭流血的通訊社。她睜著眼，意識似乎十分清楚，不過——
「嗚，還、還好，我沒事。不過，跟學校的連結斷掉了……」
她露出非常抱歉的表情。這也是理所當然。
「……你們這些家夥……還記得這場戰鬥的目的吧……」
一叢以低沉得有如地鳴的聲音，質問背後的集團。
「這些影像非得傳給理事會不可，結果你們把它中斷是怎樣啊！？別說什麽派對了，這下子麻煩大啦！」
就算這場戰鬥能抓住日照，也不代表一切的問題都搞定。證據愈多愈好，所以一叢才把影像傳過去，結果卻變成這樣。
「嗚，對、對不起。我姑且還是有留下這裏的影像啦……」
「不是你的錯所以別道歉。該道歉的是——」
一叢看向那些耍帥炸飛八王子機器人手臂的家夥。然而他們的臉全部都朝著同一個人——日照的方向。
『竟敢攻擊通訊社！你這個卑劣的家夥卩』
「不，這不是我的——」
『不.可.饒.恕！』
流著冷汗的魔王們一起殺向機器人。
就在魔王們撲向八王子機器人時，其中卻有一個跑向一叢。
「英、英！我這麽努力，應該有獎勵吧，獎勵！」
是木皿儀，她晃著那頭秀發對一叢這麽說道。
「啊？光是派對還不夠嗎？」
「唔唔唔，人家明明幫了這麽多沒預定的忙耶，像是處理炸彈啦、集合啦……」
木皿儀鼓起臉頰抗議。此時惹她生氣等於自殺，一叢實在沒勇氣這麽做。
「——好啦好啦，之後我會買你喜歡的東西給你……別告訴其他人喔，這樣他們才不會擠過來。」
「意、意思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去買東西嗎！？」
看著興奮不已的木皿儀，一叢尷尬地點點頭。
「啊……呃，算是吧。」
在不告訴其他人的狀況下，也隻能這樣了。
「……」
聽她這麽說，木皿儀便默默地將臉轉向八王子機器人。然後——
「————」
就這麽無言地扭斷了八王子機器人一號。
「喔喔-」
超過三十公尺的巨軀一分為二，帶著巨響墜落在地上。這景象甚至引發了歡呼。
「彈指間就能做到這種事，不愧是破壞的魔王……不過還早得很呢！」
原本已經一分為二的八王子機器人一號，收到日照的命令重新構築身體。兩個十五公尺高的巨人再度站起。
然而，不到兩秒他們又被扭斷了。
「……我超努力的喔。」
「喔、好。交給你了。」
看見臉上開始浮現冷酷笑容的木皿儀，一叢不禁退了兩步。
木皿儀完全沒意識到這點，隻是當著再度小型化後站起身的四個巨人將手往上舉。
「你們、很礙事。我想早點拿到獎勵，所以——給我粉碎吧！」
當她揮下那隻手時，四個巨人已徹底毀滅，消失得無影無蹤。
「了不起！這就是魔王嗎？實在太了不起了！」
就連全力組合出來的機器人，也被輕易消滅。
有人將奔馳中的準特快車當成鞭子揮舞，也有人以熱線燒盡目光掃過的一切。
有人將碰到的東西全數擊飛，也有人造出巨岩壓垮目標。
戰鬥方式因人而異，但每一種都強到了極點。
真的是次元不同。這就是自己憧憬的魔王之力嗎？這就是自己每天晚上睡前那些妄想對象的本性嗎？日照雙手用力握拳，興高采烈地環顧周圍。然而——
「為什麽在我麵前的是你啊……」
將臉轉回原來方向的日照，用好夢被人吵醒般的眼神看著一叢。
「喂喂喂，好過分的差別待遇。由我來對付你，不滿意嗎？」
「不滿意。」
原來還以為能跟崇拜的魔王一戰，對手卻是區區普通人。從日照的角度來看，隻能說無比失望。
「那還真遺憾。不過呢，要跟魔王戰鬥你還不夠格。」
「你說什麽？」
日照麵前的普通人抓抓頭，露出微笑。
「啊，這個也用不著。因為你而增加死亡次數也未免太蠢了。」
一叢脫下裝有複活道具的特攻服披在肩上，用衣襟的扣環固定。他就這樣甩了甩身子，並在確認衣服不會掉落後說道：
「放心吧。這件特攻服呢，要穿著才能發揮效果，單純披在肩上沒用。而我現在除了這玩意兒之外，身上沒有其他複活道具。殺得掉我的話就殺啊？」
「居然瞧不起我——」
將這句話當成挑釁的日照大吼一聲，憤怒地折斷拐杖，接著以縮短的武器指向一叢。
「去·死。」
日照想像了五種殺人的方法。就算不說出口，他也能單憑想像發動「命令」。
提高體內的氣壓讓肉體破裂，或是被地上隆起的剌剌穿，還有將風化為刀刃砍頭，加上氧氣濃度過高引發中毒，最後還有贈送的炸彈化。
每一項都是自己明白原理的科學方法。
日照將這些對著眼前的人類施放。這是他最快的命令，連兩秒都不用。
他在雙方對上眼的同時出招，彼此趴離隻有十公尺多一點，絕對躲不掉。
這麽說來……。
日向在使出必殺連擊的同時，想起了姊姊的事。
……什麽『隻要爭取時間就好，不要想贏。說實在話，小日你是贏不了的。絕對不能小看那個人』，姊姊。我按照你的囑咐，事前準備周全，並且小心翼翼地削弱他。
可是，到頭來——
……他隻是個不依靠魔王，馬上就會死的普通人嘛。
替姊姊拖延的幾十分鍾全都是浪費時間，日照不禁歎氣。
「喂~~那邊那個叫日照的同學——」
此時，話音傳來。
他心想「幹什麽」，試圖轉動脖子。然而，他做不到。
日照明白，隻有自己的感覺跟聽到的聲音變快了。
……這是……高速言語……！
操縱對方的時間，並且用數倍於他人的速度振動嘴與聲帶，發出耳朵勉強還聽得到的聲音。使用者是古月，從聲音就分辨得出來。
熱愛魔王的日照早已將這招調查清楚。他因為能夠聽到用這種方式說出口的話語而感動不已，於是老實地聽古月說什麽。
「那個啊，看在剛才還站在同一邊的份上，我給你一點忠告。」
什麽嘛，原本還因為是魔王開尊口而十分期待呢。已經確定勝利的戰鬥還有什麽好說的嗎？日照相當失望。
不，或許古月不曉得勝負已分也說不定。一來命令要等結果出現才看得到，二來自己在他人認知到以前就高速解決了。
那麽，就將這些話當成對自己的讚賞欣然接受吧。日照一邊這麽想，一邊聆聽對方又像在笑又像在享受的愉悅之聲。
「那邊的班長……嗯，我心愛的一叢英同學他呢……是扣掉魔王以後，芸芸眾生裏第六強的。所以雖然他應該會手下留情，不過——你可要小心別死羅？」
「啊？」
就在日照疑惑的瞬間。
他的身體便飛了起來。
打擊從正下方命中下顎。定睛一看——
「！？」
剛才還離了十公尺以上的一叢出現在這裏。
震驚與衝擊令日照的臉扭曲。
「——來，我們認真地開始今天的最後一回合吧！」
一叢猛力揮出上鉤拳。
「讓我們普通人低調愉快地打一場吧……！！」
一叢的拳頭傳來應手感，但他沒有鬆懈。
因為眼前挨了一拳的男子並未死心。
「那邊的空氣！壓縮爆裂吧！」
即使整個人飛出去，日照依舊揮動拐杖。
空氣沿著尖端的射線動作。
目標是一叢周圍。一股黏稠感竄過他的身體表麵。打算實行命令的空氣正在收縮。
……廣範圍攻擊……如果待在這裏會受到衝擊吧。
所以一叢高高跳起。為了逃離「那裏」，他跳到附近那棟原先是八王子機器人材料，但現在隻剩骨架的七層樓建築屋頂。
「居然一跳就……這什麽力量……！」
「雖然我比校長弱，但這點程度還辦得到。那麽我要出下一招羅？」
一叢讓肺吸飽空氣，摒住呼吸。
「……！」
接著從上麵衝下來。
他的速度帶起一陣風，為自己的身體配上壓力的刀刃。
盡管衣服變得破破爛爛，但這無關緊要。重點是——
……不能被命令。
一旦被對方將拐杖指著念出命令就輸了。換言之，一旦動作停下就等於遊戲結束。一叢將這條簡單明了的規則牢記在腦中。
「上吧！」
為了進一步加速，他蹬向腳下的大樓骨架。
「好快！」
一叢以比子彈還快的速度突擊日照，賞了對方一記右腳刀前踢。
「……！！」
這一腳踹中日照胸部。
但一叢沒有停下。
在粉碎肌肉與骨骼的同時，他也藉由這股反作用力——
「哼……！」
加速、轉身，繞到日照背後。
他飛越了人類的視野範圍一百二十度角，保持在對方的視野之外。
白色蒸汽從特攻服衣角流出，畫出一道軌跡。
這些移動痕跡，除了開頭那一次之外全都在日照周圍兩公尺。
「為、什麽……」
日照發出呻吟。在這一陣讓人連話都沒辦法好好說的連續踢擊中，他的視線依舊不死心地遊移。然而，明明對方距離這麽近……。
「為什麽跟不上……！？」
「那還用說嗎？」
聲音從軌跡中出現。少許白色線條與人重疊。
「你是『看→用杖指定→命令』共三個動作對吧——當然贏不了隻有『邊看邊踢』一個動作的我啊！」
「慢著，這邏輯太奇怪了吧！？」
「現實做得到哪還有什麽奇不奇怪啊，笨蛋~~！！」
雖然周圍傳來「班長常常會不講理地搬出一堆歪理呢」的吐槽，但一叢刻意無視它們，當作沒聽到。
「剛才說過了吧……我是認真的！！」
管他什麽講不講理，總之要使盡渾身解數打倒敵人。這就是一叢所謂的認真。
「喝啊！！」
「嗚……！」
如剛才所說
的一動作左腳前踢，剌進日照腹部。
這一腳深深陷了進去，衝擊貫穿背部。
日照口吐鮮血，但他的眼神還沒死心。
「怎麽能因為這種程度敗北……我可是要毀滅世界的人啊！」
「那又怎麽樣——隻不過是毀滅世界這種小事，沒資格自稱魔王！」
更何況，你一開始就搞錯了一件事。那就是——
「你不管到哪裏都隻是個『普通人』啦，跟我一樣。」
「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
反擊的射線到來，拐杖彈向一叢的身體。
然而一叢沒停下動作。
「一樣。至少能力方麵是，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人腦透過視神經「認知」事物需要花上0.15?0.2秒。
而人類要用意誌驅動身體通常也得花0.2秒，如果隻是想像「爆炸而死吧」這種簡單的命令，總共差不多要0.5秒吧。因此，日照就算舉起拐杖，要捕捉到射線上的一叢身體並下令——
……必須持續盯著對象約0.5秒才行！
那麽就簡單了。別停留在他視野中的秒就好。隻要用這樣的速度行動就好。一叢做得到這件事。而隻要這麽做——
「你的力量就無法發動……」
如果日照像職叢運動選手那樣鍛鏈身體，狀況大概又不同了吧。
若是有好好鍛鏈反射神經，應該不至於被這麽簡單的方法（單純的高速移動）突破才對。如果練到能夠下意識地捕捉對手下令，就不會陷入這種局麵。
「你隻是崇拜『魔王』這個頭銜而已，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太天真，對自己的能力太過自豪而疏於修練！」
魔王們看似每天吊兒郎當，私下卻都有好好地努力，從未忘記提升自己。
沒像他們那樣，而隻是滿足現狀、沉溺於能力中，不為了成長而行動，不為了突破極限而努力進化的家夥——
「要把，『我是魔王』掛在嘴上，你還早了一百年呢！」
「我、我還…………！」
日照露出懊悔的眼神。
然而，一叢不會給他時間，不會手下留情。
右腳刀回旋踢正中顏麵。
幾乎砍斷頸部的一踢，令貫穿聲與衝擊奔走。
「啊……」
轟飛了日照的一切。
臂鞭掃過半間指導室。
這是水音的第一擊。
千歲蹲下避開瞄準頸部的橫掃，將雙臂變化成銳利鐵鞭的水音則笑著譴責她。
「我再說一次。用肉體糾纏一叢大人的淫魔小姐，可以請你去死嗎？」
緊接而來的——並不是變化。
一陣疑似日語而且方才聽過的機械語音，在整個空間裏、在千歲的腦中回蕩。
〔變更——千歲香織〕
突然，千歲的腳踩空了。
「！？」
不，正確說來是膝蓋的力量往側麵偏。千歲直覺如此。……因為，這感覺就跟我把力量用在自己身上時一樣！？
失衡的千歲感到一陣惡寒，倉促下使盡全身的力量，雙手拍地往上跳起。刹那間。
〔變更——金澤興造〕
語音響起的同時，無數金劍剌在剛剛千歲倒下的位置。
……！
金劍劃過千歲的臉頰。
鮮血滴落。如果回避不及就會被剌穿。
「嗚，這力量、還有你……到底怎麽回事！」
見到千歲的吃驚樣，水音微笑著拿起掛在胸前的數位相機。
「看你驚嚇的樣子令人十分開心，所以容我自豪一下。我最大的興趣就是攝影以及視奸一叢大人，加上這麽做也有實際的好處，所以我總是總是總是用觀景窗（這個）留下一叢大人的身影喔。還有，我也很喜歡蒐集一叢大人的頭發和唾液和肉片呢，偶爾得手的血液之類的東西，可是我的寶物唷。」
看見水音陶醉的表情，千歲不禁退了三步。
「……啊，扯遠了——其實，由於我弟弟熱愛魔王，所以一叢大人班上的魔王們也成了攝影對象，班上所有人我都拍過了。」
「那又怎樣啊……」
水音的手指在相機螢幕上滑動，同時——〔變更——米托瑟阿魯瑪〕
當機械語音響起的瞬間，水音立刻變了一張臉。那張臉是——
「我……！？」
「我能夠使用相機拍攝對象的力量。你的樣子，也是利用米托瑟同學的力量才得以重現，發現了嗎？」
「那個影片是你——」
水音將相機當成心愛的孩子般輕撫。
「沒錯。隻要有本名和照片，誰的力量都能用。這種能力叫『名副其實（hold in one）』。隻不過每次變更時都會有語音，所以會讓對方知道我使用誰的力量。」
千歲大為震驚。如果水音說的是實話——
……相當於有三十五名魔王在自己眼前。
相對於額前流下冷汗的千歲，水音臉上笑容依舊。她接著說：
「現在的相機很優秀喔。它是觸控式，隻要手指掃一下，照片就會一張張出來。」
——所以才能隨意使用新能力。說著，她的手指就從相機後方螢幕上掃過。
〔變更——蓮杖晴香〕
「……」
千歲瞬間感受到寒氣，於是跳向左方。
寒氣化為風的衝擊，通過她原先所在的位置。
「操縱風的力量很單純，但用起來很簡單呢。」
水音將產生風彈的右手縮回相機上，同時逼近千歲。然後——
「也用用岩石吧。」
〔變更——大神高步〕
少女一邊走一邊晃動相機。
接著，巨岩就在千歲眼前憑空出現。
「嘿?」
盡管它大得足以碰到指導室天花板，卻在手指輕輕一推之下滾動，而且速度相當快
「唔……！」
千歲張開黑翼。她看清力的黑線，止住岩石的旋轉，讓它的速度變成零。
接著，她準備就這麽把岩石扔回去，於是雙手推向岩石。
「唉呀，真的要動手？這樣好嗎？」
「！？」
然而水音這幾句話讓千歲停下了手。水音看見她的反應，笑著說道：
「哼哼哼，你果然隻能防禦對吧？不能動手對吧？」
「……為什麽你會知道……！？：」
「因為我一——直看著一叢大人。我對你一清二楚，知道你不能攻擊普通人、知道你剛才被叫進理事會、知道你的力量、你的狀態，更知道你用來接近一叢大人的低劣本性跟淫亂態度！」
「慢著，我不記得我有表現出那種——」
「閉嘴！你這個用肌膚當武器，索求一叢大人愛撫的淫魔！」
〔變更——金澤興造〕
水音甩亂發絲，以怒吼和力量殺向千歲。
她手中出現無數金劍，瞄準千歲飛去。
……天大的冤枉啊——！！
明明是人家主動找上門的——心裏這麽想的千歲，錯身避開直線前進的劍。指導室的牆壁變得千瘡百孔，但她現在沒空管那麽多，之後再向笛吹道歉吧。就在千歲擔心這點時。
「——那是什麽！？」
突然，窗外的湖麵發出了光芒。
那不是反射日光。藍色水麵顯然映出了彩色影像。
簡直像電視螢幕一樣。
畫麵上出現了一座毀壞的城市，還有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正遭到古月及持拐杖男子攻擊。那是——
「一叢同學……！？：為什麽他在跟古月同學戰鬥！？」
「喔？看樣子那邊也進入高潮了。我弟弟日照似乎也很努力呢。」
「這畫麵……是你搞出來的嗎！？」
「不是。這是g班魔王之一，幸裏同學的力量喔。」
水音抬頭看向空中，默念自己背下的情報。
「她似乎能『將自己看見的情報傳送給他人，不分遠近』，還創立了通訊社呢。這是我從那個在畫麵裏的弟弟口中聽來的就是了。」
湖麵映出笑著揮拳的古月、從拐杖產生某種力量的日照，以及招架他們攻擊的一叢。千歲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隻曉得似乎有股奇妙的力量纏著古月的身體。然而——
「專心專心，光顧著看影像會有麻煩唷。」
〔變更——菲爾緹娜加蘭德〕
過讓水音和機鈐接近。
「嗚……」
沒空在意他們。
對方的手往喉嚨伸來。那隻手中帶有回旋的力量。千歲直覺認為，一旦自己的脖子被那隻手掌扣住，立刻會被扭斷。
但是，千歲並未單純地躲避。
因為不能單方麵挨打。
對方有一隻手隨時放在相機上，而且每次發動力量都會操作相機。
……既然如此，隻要毀掉那台相機就能製止這種力量。
結論已定。於是她接下回轉之力——
「唉呀？」
用來攻擊相機。
「現在你沒了相機，就沒辦法使用魔王之力了吧！」
「答得好！可是很遺憾，攝影師會隨身攜帶備用品喔。」
水音從胸前口袋拿出新相機。雖然這架比剛才的相機小了點，不過——
「資料當然已經拷貝完畢……不過，既然知道近戰對我不利，那我就這麽做吧。」
她隻是手指在相機上一掃、一按。
〔變更——光藤魂〕
教室便產生了太陽。
「啊？」
盡管千歲很想懷疑現實，但眼前確實出現一顆相當於太陽的火球。
「很熱對不對？」
水音再次掃過相機。
〔變更——淩花琳〕
冰之薄膜蓋住了水音。
停了一拍後，火球放出高熱。
「！」
太陽就此消失。然而，熱浪就像要融化整間指導室一般殺向千歲。千歲的力量很適合對付熱，畢竟所謂的熱隻是種被當成正值的力。即使火焰是自然現象，她也能讓散發出來的熱避開自己。然而——
「好燙……！」
環境的變化無法避免。
灼熱的大氣朝肺部移動，無法顧及的衣服逐漸焦黑。
如果體內碰上高熱就撐不住了，於是千歲也將周圍熱量納入操作範圍內。可是——
「既然上麵很熱，那就讓下麵涼快點吧。」
水音將手放在地板上。冰河順勢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向千歲，要將她的腳凍在地上。
「……嗚！」
千歲將偏向的熱移往腳邊的冰。
冰河一口氣融化。盡管水汽爆炸會遮住視野，但總比變成冰塊好。就在她這麽想時。
「防得好。所以追加攻擊來了。」
〔變更——木皿儀野乃花〕
扭曲次元的力量劈開了校舍。
◆
「身為魔王卻同情俗人，心懷『和平』這種無聊的思想。我無法原諒這種家夥……雖然家姊似乎是出於不同理由。」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居然因為這種理由盯上千歲，還真是出乎意料。」
一叢原本以為對方盯上的是自己。
沒想到他們的目標從頭到尾都是千歲。
「我的任務是拖住你。身為弟弟無法拒絕姊姊的請求……雖然這正合我意。我不能忍受魔王班裏有個普通人。我要拆了你的四肢，讓你從班上消失。」
這對姊弟由於利害一致，因此引發了這次的案件，這下子一叢明白了。
「不過啊，你該不會忘了通訊社就在那邊吧？」
隻要透過她將千歲的危機告訴大家，並且以班長的身分下達指示，就能去救千歲，一叢心想。然而——
「……我講過羅？隻要你一逃，我馬上啟動炸彈。」
通訊社能夠將情報或影像流進人腦或物質裏。但如果不能讀心，就無法讀出人的思緒，這是種極為單方向的傳達手段。所以她才用行動電話接收報告。
因此，在目前忙著戰鬥無暇對她說話的情況下，很難給她指示。
「無論如何都要把我拖在這裏是吧？」
自己完全上鉤了，一叢歎口氣。
「別那麽遺憾，現在那邊差不多也該分出勝負了。」
日照自信滿滿地這麽說道。然而，他的預測反倒讓一叢安心地喘了口氣。
「……在那邊的——是你姊姊嗎？看來她相當強，那我就放心了。」
看見他的動作，日照瞪了一眼，納悶地問：
「放心？這話牛頭不對馬嘴吧？你瘋了嗎？」
「不，一點也沒錯。因為如果對手太弱，那家夥就不會出手了。」
◆
痛。
這種感覺讓千歲取回了意識。
全身發熱。很多部位在流血。
最清楚的流血位置是額頭與眼睛下方。血液擋住了視野，礙事。
割傷很多，特別是腳。想必是墜落時被校舍瓦礫劃傷的吧。
背後大概是桌板，感覺非常的平所以背很痛，還硬得不適合翻身。
身上滿是校舍的破片。千歲花了數秒才發現自己隨著崩塌的校舍跌了下來。……飛行種族居然會墜落，簡直是笑話。
不過，也多虧了這個笑話。
「……啊，終於有整理思緒的時間了……」
背上的痛楚讓千歲得以清醒，並且讓腦袋開始運作。
水音的行動。
心裏的疑念與假設。
變得像這樣遍體鱗傷的原因。
一切都連在一起，答案逐漸成形。
「咳……」
途中，她咳出一口血。血塊剛才似乎堵住了氣管，咳出來後感覺輕鬆不少。
「呼……」
千歲站起身。她不能一直躺著。
對方大概不會給多少時間吧。畢竟——
「那麽，我這就給你最後一擊吧。」
水音已經站在眼前。站在校舍殘骸上的她，沐浴在貫穿煙塵的陽光下。她應該也是從崩塌處跳下來的吧，因為手腳上有些許不至於出血的擦傷。
……啊，原來如此。
既然能在這種情況下施展這麽強大的力量，自己得對她改觀才行——千歲認清了這個事實。
「……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答應離開一叢大人去死了嗎？」
聽到她這句話，千歲笑著搖頭。
「雖然一叢同學要我別動手，但事情變成這樣了也無可奈何。」
千歲張開黑翼。
她拍了一下張到極限的黑色雙翼，黑水晶般的羽毛隨之四散。
少女在飛舞的羽毛中說道：
「我陪你玩玩吧，讓你見識一下身為魔王的餘裕。」
「這樣啊。那就請你帶著你的餘裕受死吧。」
〔變更——拉特波特〕
水音麵無表情地放出雷電。攻擊並非來自空中，而是發自她的身體，速度甚至超越了音速。
「呼……」
雷擊近在眼前，但千歲隻是冷靜地往右一偏。
i陣靜電竄過皮膚般的輕微痛楚傳來，不過僅此而已。
「……你不願意站著挨打呢。」
「嗯，因為我的身體相當脆弱啊。而且我怕痛。」
因此她學會了有效使用這種誇張力量的方法。
「『力』這種概念很有趣呢。不管來勢多麽強勁、就算大得能破壞任何東西，也一定有『方向』性存在。」
千歲看得見力的線。隻要對這些線稍加幹涉，就能改變力的方向、影響力的軌道。這就是她擁有的力量。
……我決定了。
「推動的力、產生的力、發散的力。不管是哪一種，我隻要能夠認知就能操縱，能讓它錯開。所以你盡管施展力量吧，我會將這i切全變成白費工夫。」
〔變更——光藤魂〕
千歲輕輕舉起一隻手。
光是這樣，她就使得高熱從上空通過，產生氣流。不過僅此而已。
「……」
「……」
情勢陷入膠著，空間裏充滿沉默與緊張。
但千歲笑了。
發展一如往常。
「我不曉得你還藏了多少種力量，不過，要就這樣對瞪下去也行喔？反正下次你出手時應該就會結束了。」
千歲的力量是超對應型，戰鬥方法架構在「隻要擊潰對手所有的攻勢就不會輸」的理論基礎上。這是為了讓無法攻擊特定對手的她不輸、不死。
「來啊來啊，讓我們持續對瞪個幾分鍾幾小時幾天吧。我會一直等，等到你鬆懈、等到你用光所有手牌被我打倒為止。」
她以令人感到恐懼的黑色笑容這麽說道。
「對於約三千五百多個日子以來，從未鬆懈的我而言這樣輕鬆得很。」
「——那我就以量取勝！」
水音於刹那間打破了膠著。
〔變更——光藤魂〕
〔變更——金澤興造〕
〔變更——木皿儀野乃花〕
她瞬間施放力量。空中有太陽，金劍承受太陽的熱度融化成子彈，再加上貼地突進的扭曲之力。三種截然不同的力量試圖吞噬千歲。
「真是精彩的連擊……說歸說，但我可沒必要老實地正麵應付唷。」
千歲對水音搭話：
「我說啊，你知道自己的弱點嗎？」
「弱點……？」
「沒錯，你的弱點就在於你是人類。」
「那又怎麽……」
「雖然你能使用魔王的力量，但輪到你自己麵對這些力量時，你承受得住嗎？」
比方說製造太陽的時候。明明可以在放出太陽的瞬間將一切炭化，水音卻沒這麽做，而是先保護自己的身體才釋放熱能。
「換句話說，你沒在攻擊與防護之間取得平衡。」
力量持有者正因為是使用力量的本人，正因為有長年操縱力量的經驗，所以對於力量失控有i定程度的抗性。
但她不一樣。
「就讓我利用一下這個狀況吧。」
一次使用這麽多種力量，力量失控時應付得過來嗎？
「糟糕！」
水音察覺自己的愚蠢時，已經來不及了。畢竟力量發動之後，作用方向的主導權就落在千歲手裏。
「就從太陽開始吧。」
「！」
〔變更——淩花琳〕
為了避免被烤焦，水音反射性地采取行動，強行用冰遮住身體。
「所謂的自滅呢，就是指連魔王也有承受不住的東西喔。」
然而，千歲甚至控製了她的防護措施。
「什麽！？動不——」
冰膜趁勢固定住了水音的身體。接著，在發動後遭到千歲一百八十度回轉的扭曲和黃金子彈——
「……啊……」
就這樣直接命中水音。
「結束。」
「……嗚……」
身體連著冰塊一起粉碎的水音，依然保有些許意識。於是千歲開口道：「真是的，我可沒勾引一叢同學唷。你恨錯對象了。」
「——」
水音對這句話沒有半點反應，看來她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了。千歲確認她已經昏過去後，輕聲說道：
「……雖然我不隻信賴一叢同學的為人，也將他當成異性看待……」
「……這裏解決了，不過……」
千歲坐在崩塌校舍的殘骸上，收起黑翼看向湖麵。藍色的湖目前還處於蛋幕狀態。
上麵映著還在戰鬥中的一叢。
承受古月與日照攻擊的一叢，身上能看見幾處傷口與紅色液體。
…………可是，為什麽古月同學會變成敵人呢？
若從古月的性格考慮，很難排除惡作劇的可能，但他身上確實能看見力量的線。上頭附有某種力量。
這會不會是內訌的原因呢？
……不曉得。
可是——
不能坐視不管。
既然力是「附加上去」的，自己應該能做點什麽才對。如果那種能力是強化效果，隻要道個歉就行了。
「……『你什麽都不懂』、『你什麽都做不到』、『這些事與你無關』，這些話我已經聽到厭煩了。」
自己加入這一班的時間確實不多，有不懂的地方，也有做不到的事，跟同學們的關係也還沒建立起來。可是——
「這不代表我幫不上忙，也不代表我不能回報他們！」
◆
就在一叢的臉即將挨揍時，古月瘋狂的舉動又出了狀況……更正，是恢複正常了。
「奇怪，可以控製耶。好像恢複原狀了。」
「那就把拳頭收回去——」
古月的鐵拳從一叢頭蓋骨旁邊擦過並命中地麵，就這麽陷在地裏。
「好、好危險。我已經不能再死那麽多次啦！」
「嗯？我的命令解除了？不愧是魔王，雖然不曉得你們做了什麽，但真是不簡單。」
一叢倒認為這句讚賞來得太早了。
或許古月真的能自己解除，但至少那張臉不像是自己恢複的樣子。應該說，他剛剛還一副「這下有理由揍人」的開心模樣，現在卻露出「不小心恢複了，真可惜」的表情，那個混蛋絕對不會主動解除！
……冷靜。
一叢滿腔怒火，因此他先將感情重置，再冷靜地重新分析狀況。
周圍沒人，也沒有魔王。除了通訊社、偵測員、古月以外，大家都分散到關東一帶，理所當然。那麽，若說到能遠距離做出這種事的——
「……千歲嗎？」
三次元的距離對千歲的力量來說毫無意義。畢竟她能操縱她所認知到的一切力量，這也是理所當然。影像會藉由通訊社傳過去。那麽她就算在畫麵另一邊，應該也能操縱力才對。而如果古月身上的強製性命令被當成「施加在他身上的力」——
……唉，雖然很感激，但實在有點丟臉。
不過仔細一想，魔王大概本來就不需要幫手。魔王的強度自己比誰都清楚，千歲不過是沒辦法出手、不擅長應付對手而已，不至於徹底敗北。
但即使如此，一叢還是有身為班長的自尊。所以他首先瞪向似乎一有空隙就會再度揮拳打來的古月。
「要是再被操縱，你應該明白會怎樣吧？」
「明、明白——」
捏了把冷汗的古月躲到一叢背後。
這是個不錯的藏身處，但一叢還是想叫古月別亂抓，感覺很惡心。話雖如此，這樣總比被操縱好得多。於是他說服自己接受，然後看向日照。
「好啦，我們從頭來過吧，日照。已經沒有能讓你操縱的笨蛋了。」
「嗯，無妨。你覺得現在這個狀況如何啊，普通人班長？」
不用說，一叢已經遍體鱗傷。
他剛剛遭到魔王與擁有奇特力量的人類痛毆。
即使有做出反擊也全由古月承受，日照根本毫發無傷。
以現況來看，情勢相當不利。
「這個嘛，你確實有點強呢。」
「嗯嗯，沒錯吧。那麽，你願意承認我是魔王了嗎？」
將先前發生的事與之後可能發生的事考慮進去後，一叢說道：
「是啊，確實不簡單，我修正一下評價——以你的強度來說，雖然我一個人也贏得了，不過得花點時間。」
「……什麽？」
日照臉色大變，從遊刃有餘轉為極度不滿。
「……你瞧不起我嗎，普通人？」
但一叢沒理會他，隻是根據自己的評價采取行動。
「不過，現在不能浪費時間了呢。」
快要下午五點了。如果不趕快回去，理事會的處分就會定案，而且千歲說不定也還在戰鬥。考慮到這些問題，愈快回去愈好。
「要用嗎，班長？」
「沒辦法啦，反正本來就是為了應付這種場麵嘛。沒什麽好留一手的。」
說著，一叢轉頭看向背後。將這場戰鬥從頭到尾烙印在眼中的通訊社，就在視線前方約五百公尺處。一叢對著她大聲喊道：
「狀況如何，通訊社——！？」
『所有人都收工羅。』
她將豎起拇指的影像和聲音傳來一叢腦中。
「這樣啊，那就好。」
這麽一來就可以毫無顧忌地使用了，一叢抓住自己的特攻服，低聲說道：
「……發動緊急指令『放學前集會（master call）』。」
「你想幹什麽？」
大概是發覺情況不對吧，日照皺眉問道。
一叢沒義務解釋，不過日照畢竟一開始就坦白了自己的能力，加上他又是同校的學生，身為g班班長還是得說明一下。
於是一叢說道：
「那些家夥啊，偶爾會非常嚴重地
失控。不管再怎麽蠢，他們畢竟還是各個世界力量最為強大的存在，有時影響規模會大到整個日本……不，整個世界，光是靠我一個人解決不了。」
「那又怎樣？」
「為了應付這種狀況，學校給我一項特別的權限。雖然這招一學期隻能用一次，不過我就當成跳樓大拍賣，在這裏用給你看吧。」
這項權限要以口頭密碼啟動。
啟動時以特攻服為母機，發令給埋在魔王們身上製服裏的子機。而效果則是——
「以我為中心，將他們叫過來。」
「……！？」
一叢一甩特攻服，兩手朝天高高舉起。
他深吸一口氣。
接著，雙手比出叫人過來的手勢——並且放聲大喊。
「大家~~集合~~」
瞬間。
『好——————！！』
聲音有高有低，有的聽起來沙啞，有的音量很小。
g班成員齊聚一堂，出現在一叢背後。
一叢以全身感受到他們的存在，於是露齒微笑，重新看向日照。
「來吧，二年g班共三十四名魔王。你有本事操縱這麽多人的話就操縱看看！」
「別瞧不起我！我可不是隻會操縱魔王而已！」
日照沒發現古月的控製是被千歲解除，以為是一叢他們自己找到解法。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並未試著再度操縱魔王。
相對地，他將杖往地上一戳。地麵隨之隆起。
「八王子的街道啊，起身吧……！！」
街道瞬間像積木般開始組合。
大樓群變成腳部，國道的殘骸變成身體，公寓變成手臂，民宅變成胸部。
三個全長超過三十公尺的水泥巨人挺立在眾人眼前。
「我將它們命名為——八王子機器人。」
「名字也太直接了吧！？」
「羅唆，這種東西隻要製作者本人能分辨就好！」
看樣子，日照似乎也認真起來了，一叢對他這點表示認同。
「好，那我們也在決勝前提振一下士氣吧！」
於是一叢轉過身，麵對那幾十張熟識的臉。
他看這些總是替自己添麻煩卻很可靠的同班同學，接著以雙手代替大聲公高喊：
「大家還記得跟班長的約定……對，就是那條『獨一無二的規矩』嗎——？」
同學們全部舉起手。
『當然——！！』
這是班上的規矩，唯一且絕對的約定。
「那我要跟大家確認羅？首先，看見拔刀相向的敵人怎麽辦——！？」
『宰了他！』
「對方就在大家眼前喔——？」
『宰了他！』
「敵人的質量相當於一整條街道喔。」
『宰了他！』
「那是巨大機器人喔，你們不怕嗎？」
『宰了他！』
「那麽，最後要問大家那條『獨一無二的規矩』……如果我的目標在你們麵前呢？」
眾人深吸一口氣。
『留下來見證班長的戰鬥！』
「很好，這就對了。你們很清楚嘛。」
這麽一來就不必擔心了。千歲的製服不一樣，所以她沒來。
沒問題。一叢可以毫無顧忌地行動。所以——
「那你們就——」
就像個魔王，盡情地——
「——瞬殺對手吧！！」
「去吧！八王子機器人一號、二號、三號，打倒他們！！」
這句話成了魔王與機器人的開戰信號。
機器人們是無機物，所以沒辦法說話。但他們依舊遵從日照的命令，三台同時以充滿重量感的拳頭砸向地麵。
『哼，這點程度。』
然而對手都是魔王。他們隻是輕輕舉起一隻手i
「！？」
三架機器人的手臂便彈起、粉碎，化為殘骸朝周圍飛散。飛散範圍是三架的份，沒錯飛得很遠。
「哇啊啊啊！殘骸往非戰鬥係的通訊社——」
古月的喊叫也遲了一步，破片就這樣直接命中通訊社的臉。
「……」
眾人沉默。不知為何連八王子機器人也一臉抱歉的表情。
通訊社仰天倒下，沒有反應。因此，一叢代表大家走向她。
「你沒事吧，通訊社……」
一叢他扶起額頭流血的通訊社。她睜著眼，意識似乎十分清楚，不過——
「嗚，還、還好，我沒事。不過，跟學校的連結斷掉了……」
她露出非常抱歉的表情。這也是理所當然。
「……你們這些家夥……還記得這場戰鬥的目的吧……」
一叢以低沉得有如地鳴的聲音，質問背後的集團。
「這些影像非得傳給理事會不可，結果你們把它中斷是怎樣啊！？別說什麽派對了，這下子麻煩大啦！」
就算這場戰鬥能抓住日照，也不代表一切的問題都搞定。證據愈多愈好，所以一叢才把影像傳過去，結果卻變成這樣。
「嗚，對、對不起。我姑且還是有留下這裏的影像啦……」
「不是你的錯所以別道歉。該道歉的是——」
一叢看向那些耍帥炸飛八王子機器人手臂的家夥。然而他們的臉全部都朝著同一個人——日照的方向。
『竟敢攻擊通訊社！你這個卑劣的家夥卩』
「不，這不是我的——」
『不.可.饒.恕！』
流著冷汗的魔王們一起殺向機器人。
就在魔王們撲向八王子機器人時，其中卻有一個跑向一叢。
「英、英！我這麽努力，應該有獎勵吧，獎勵！」
是木皿儀，她晃著那頭秀發對一叢這麽說道。
「啊？光是派對還不夠嗎？」
「唔唔唔，人家明明幫了這麽多沒預定的忙耶，像是處理炸彈啦、集合啦……」
木皿儀鼓起臉頰抗議。此時惹她生氣等於自殺，一叢實在沒勇氣這麽做。
「——好啦好啦，之後我會買你喜歡的東西給你……別告訴其他人喔，這樣他們才不會擠過來。」
「意、意思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去買東西嗎！？」
看著興奮不已的木皿儀，一叢尷尬地點點頭。
「啊……呃，算是吧。」
在不告訴其他人的狀況下，也隻能這樣了。
「……」
聽她這麽說，木皿儀便默默地將臉轉向八王子機器人。然後——
「————」
就這麽無言地扭斷了八王子機器人一號。
「喔喔-」
超過三十公尺的巨軀一分為二，帶著巨響墜落在地上。這景象甚至引發了歡呼。
「彈指間就能做到這種事，不愧是破壞的魔王……不過還早得很呢！」
原本已經一分為二的八王子機器人一號，收到日照的命令重新構築身體。兩個十五公尺高的巨人再度站起。
然而，不到兩秒他們又被扭斷了。
「……我超努力的喔。」
「喔、好。交給你了。」
看見臉上開始浮現冷酷笑容的木皿儀，一叢不禁退了兩步。
木皿儀完全沒意識到這點，隻是當著再度小型化後站起身的四個巨人將手往上舉。
「你們、很礙事。我想早點拿到獎勵，所以——給我粉碎吧！」
當她揮下那隻手時，四個巨人已徹底毀滅，消失得無影無蹤。
「了不起！這就是魔王嗎？實在太了不起了！」
就連全力組合出來的機器人，也被輕易消滅。
有人將奔馳中的準特快車當成鞭子揮舞，也有人以熱線燒盡目光掃過的一切。
有人將碰到的東西全數擊飛，也有人造出巨岩壓垮目標。
戰鬥方式因人而異，但每一種都強到了極點。
真的是次元不同。這就是自己憧憬的魔王之力嗎？這就是自己每天晚上睡前那些妄想對象的本性嗎？日照雙手用力握拳，興高采烈地環顧周圍。然而——
「為什麽在我麵前的是你啊……」
將臉轉回原來方向的日照，用好夢被人吵醒般的眼神看著一叢。
「喂喂喂，好過分的差別待遇。由我來對付你，不滿意嗎？」
「不滿意。」
原來還以為能跟崇拜的魔王一戰，對手卻是區區普通人。從日照的角度來看，隻能說無比失望。
「那還真遺憾。不過呢，要跟魔王戰鬥你還不夠格。」
「你說什麽？」
日照麵前的普通人抓抓頭，露出微笑。
「啊，這個也用不著。因為你而增加死亡次數也未免太蠢了。」
一叢脫下裝有複活道具的特攻服披在肩上，用衣襟的扣環固定。他就這樣甩了甩身子，並在確認衣服不會掉落後說道：
「放心吧。這件特攻服呢，要穿著才能發揮效果，單純披在肩上沒用。而我現在除了這玩意兒之外，身上沒有其他複活道具。殺得掉我的話就殺啊？」
「居然瞧不起我——」
將這句話當成挑釁的日照大吼一聲，憤怒地折斷拐杖，接著以縮短的武器指向一叢。
「去·死。」
日照想像了五種殺人的方法。就算不說出口，他也能單憑想像發動「命令」。
提高體內的氣壓讓肉體破裂，或是被地上隆起的剌剌穿，還有將風化為刀刃砍頭，加上氧氣濃度過高引發中毒，最後還有贈送的炸彈化。
每一項都是自己明白原理的科學方法。
日照將這些對著眼前的人類施放。這是他最快的命令，連兩秒都不用。
他在雙方對上眼的同時出招，彼此趴離隻有十公尺多一點，絕對躲不掉。
這麽說來……。
日向在使出必殺連擊的同時，想起了姊姊的事。
……什麽『隻要爭取時間就好，不要想贏。說實在話，小日你是贏不了的。絕對不能小看那個人』，姊姊。我按照你的囑咐，事前準備周全，並且小心翼翼地削弱他。
可是，到頭來——
……他隻是個不依靠魔王，馬上就會死的普通人嘛。
替姊姊拖延的幾十分鍾全都是浪費時間，日照不禁歎氣。
「喂~~那邊那個叫日照的同學——」
此時，話音傳來。
他心想「幹什麽」，試圖轉動脖子。然而，他做不到。
日照明白，隻有自己的感覺跟聽到的聲音變快了。
……這是……高速言語……！
操縱對方的時間，並且用數倍於他人的速度振動嘴與聲帶，發出耳朵勉強還聽得到的聲音。使用者是古月，從聲音就分辨得出來。
熱愛魔王的日照早已將這招調查清楚。他因為能夠聽到用這種方式說出口的話語而感動不已，於是老實地聽古月說什麽。
「那個啊，看在剛才還站在同一邊的份上，我給你一點忠告。」
什麽嘛，原本還因為是魔王開尊口而十分期待呢。已經確定勝利的戰鬥還有什麽好說的嗎？日照相當失望。
不，或許古月不曉得勝負已分也說不定。一來命令要等結果出現才看得到，二來自己在他人認知到以前就高速解決了。
那麽，就將這些話當成對自己的讚賞欣然接受吧。日照一邊這麽想，一邊聆聽對方又像在笑又像在享受的愉悅之聲。
「那邊的班長……嗯，我心愛的一叢英同學他呢……是扣掉魔王以後，芸芸眾生裏第六強的。所以雖然他應該會手下留情，不過——你可要小心別死羅？」
「啊？」
就在日照疑惑的瞬間。
他的身體便飛了起來。
打擊從正下方命中下顎。定睛一看——
「！？」
剛才還離了十公尺以上的一叢出現在這裏。
震驚與衝擊令日照的臉扭曲。
「——來，我們認真地開始今天的最後一回合吧！」
一叢猛力揮出上鉤拳。
「讓我們普通人低調愉快地打一場吧……！！」
一叢的拳頭傳來應手感，但他沒有鬆懈。
因為眼前挨了一拳的男子並未死心。
「那邊的空氣！壓縮爆裂吧！」
即使整個人飛出去，日照依舊揮動拐杖。
空氣沿著尖端的射線動作。
目標是一叢周圍。一股黏稠感竄過他的身體表麵。打算實行命令的空氣正在收縮。
……廣範圍攻擊……如果待在這裏會受到衝擊吧。
所以一叢高高跳起。為了逃離「那裏」，他跳到附近那棟原先是八王子機器人材料，但現在隻剩骨架的七層樓建築屋頂。
「居然一跳就……這什麽力量……！」
「雖然我比校長弱，但這點程度還辦得到。那麽我要出下一招羅？」
一叢讓肺吸飽空氣，摒住呼吸。
「……！」
接著從上麵衝下來。
他的速度帶起一陣風，為自己的身體配上壓力的刀刃。
盡管衣服變得破破爛爛，但這無關緊要。重點是——
……不能被命令。
一旦被對方將拐杖指著念出命令就輸了。換言之，一旦動作停下就等於遊戲結束。一叢將這條簡單明了的規則牢記在腦中。
「上吧！」
為了進一步加速，他蹬向腳下的大樓骨架。
「好快！」
一叢以比子彈還快的速度突擊日照，賞了對方一記右腳刀前踢。
「……！！」
這一腳踹中日照胸部。
但一叢沒有停下。
在粉碎肌肉與骨骼的同時，他也藉由這股反作用力——
「哼……！」
加速、轉身，繞到日照背後。
他飛越了人類的視野範圍一百二十度角，保持在對方的視野之外。
白色蒸汽從特攻服衣角流出，畫出一道軌跡。
這些移動痕跡，除了開頭那一次之外全都在日照周圍兩公尺。
「為、什麽……」
日照發出呻吟。在這一陣讓人連話都沒辦法好好說的連續踢擊中，他的視線依舊不死心地遊移。然而，明明對方距離這麽近……。
「為什麽跟不上……！？」
「那還用說嗎？」
聲音從軌跡中出現。少許白色線條與人重疊。
「你是『看→用杖指定→命令』共三個動作對吧——當然贏不了隻有『邊看邊踢』一個動作的我啊！」
「慢著，這邏輯太奇怪了吧！？」
「現實做得到哪還有什麽奇不奇怪啊，笨蛋~~！！」
雖然周圍傳來「班長常常會不講理地搬出一堆歪理呢」的吐槽，但一叢刻意無視它們，當作沒聽到。
「剛才說過了吧……我是認真的！！」
管他什麽講不講理，總之要使盡渾身解數打倒敵人。這就是一叢所謂的認真。
「喝啊！！」
「嗚……！」
如剛才所說
的一動作左腳前踢，剌進日照腹部。
這一腳深深陷了進去，衝擊貫穿背部。
日照口吐鮮血，但他的眼神還沒死心。
「怎麽能因為這種程度敗北……我可是要毀滅世界的人啊！」
「那又怎麽樣——隻不過是毀滅世界這種小事，沒資格自稱魔王！」
更何況，你一開始就搞錯了一件事。那就是——
「你不管到哪裏都隻是個『普通人』啦，跟我一樣。」
「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
反擊的射線到來，拐杖彈向一叢的身體。
然而一叢沒停下動作。
「一樣。至少能力方麵是，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人腦透過視神經「認知」事物需要花上0.15?0.2秒。
而人類要用意誌驅動身體通常也得花0.2秒，如果隻是想像「爆炸而死吧」這種簡單的命令，總共差不多要0.5秒吧。因此，日照就算舉起拐杖，要捕捉到射線上的一叢身體並下令——
……必須持續盯著對象約0.5秒才行！
那麽就簡單了。別停留在他視野中的秒就好。隻要用這樣的速度行動就好。一叢做得到這件事。而隻要這麽做——
「你的力量就無法發動……」
如果日照像職叢運動選手那樣鍛鏈身體，狀況大概又不同了吧。
若是有好好鍛鏈反射神經，應該不至於被這麽簡單的方法（單純的高速移動）突破才對。如果練到能夠下意識地捕捉對手下令，就不會陷入這種局麵。
「你隻是崇拜『魔王』這個頭銜而已，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太天真，對自己的能力太過自豪而疏於修練！」
魔王們看似每天吊兒郎當，私下卻都有好好地努力，從未忘記提升自己。
沒像他們那樣，而隻是滿足現狀、沉溺於能力中，不為了成長而行動，不為了突破極限而努力進化的家夥——
「要把，『我是魔王』掛在嘴上，你還早了一百年呢！」
「我、我還…………！」
日照露出懊悔的眼神。
然而，一叢不會給他時間，不會手下留情。
右腳刀回旋踢正中顏麵。
幾乎砍斷頸部的一踢，令貫穿聲與衝擊奔走。
「啊……」
轟飛了日照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