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不怎麽舒服,方梓默淩晨五點就睜開了眼睛。她摸摸自己的額頭,手心還是感覺有些燙,但感覺沒有昨晚那麽熱,看來是好了一點。


    於是她又重新閉上眼睛,打算再睡會,然而怎麽樣都沒有了睡意。她幹脆起床,趿拉著拖鞋走到窗戶旁,刷地一下拉開。


    今天的氣溫依舊很低,這會天還沒亮,隻有微微的深藍色出現在天邊。


    還在發著燒,她覺得有些熱,打開了窗戶,頓時冬日早晨的冷風便猛地灌入室內,吹起方梓默淩亂的長發和窗簾,發出颯颯的聲音。


    這麽一刺激,原先暈沉沉的腦袋清醒了很多,她吹了一會兒,等內心的焦躁褪去,便重新關上了窗。


    方梓默倒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接到助理的電話才起身洗漱化妝吃藥,然後前往片場。


    可不巧的是,上午的戲份都是在室外的。這麽被冷風一吹,原先好了挺多的方梓默情況頓時又嚴重了起來。


    傍晚吃晚飯的時候,張正宇看著躺在沙發上的方梓默,又看看她麵前一動未動的盒飯,擔心道:“還不舒服?”


    她輕輕嗯了一聲,明顯不太想說話。


    “這樣不行。”他說,“晚上去醫院一趟,我現在幫你和導演說一下。”


    “謝謝,不用。”方梓默用手撐著頭半起身,阻止他,“已經約好醫生了,晚上回酒店輸液就好。”


    他有些猶豫,但想想自己沒有任何立場幹涉她的選擇,於是也沒有再說什麽。


    不過一會,助理小雯拿著白開水和藥進來了,她微微低下頭,叫喚著:“默姐,吃藥。”


    方梓默艱難地睜開眼睛,坐起來後吃了藥,把空杯子遞給小雯時裝作隨意地問了一句:“今天……沒有快遞嗎?”


    “有的。”小雯道,然後又加了一句,“不過之前天天送的那位粉絲今天沒有送過來。”


    “哦。”方梓默麵無表情地躺了回去,心裏有種奇怪的失落感。之前她還嫌那些東西沒有什麽實際的用處,可突然間有一天沒有收到,心裏反倒不太好受了。


    明明她沒有什麽表情,可和她相處了幾個月,小雯潛意識裏還是感覺到了有不同的地方,下意識解釋:“估計那位粉絲今天很忙吧。”


    她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晚上的戲一直拍到九點,方梓默就回了酒店。楊姐和醫生已經在房間等著。楊姐一看到精神狀況明顯不對的她時,一把就把她拉到了沙發上,示意醫生過來診斷。


    醫生檢查了一會兒,大致清楚後開始有條不紊地拿出藥水,給她輸上藥後交代了幾句,便走了。


    “你們不去休息嗎?”輸液三十分鍾後,方梓默看著麵對麵坐著的楊姐和小雯,突然出聲。


    楊姐一把將雜誌合上,打了個哈欠:“你這裏好了之後我們再回去。”


    “沒有必要。”她拒絕,“你們也累了一天,回各自房間休息去。”


    楊姐被她逗笑了,笑了一會兒之後收了笑意斜著眼瞪她:“胡說什麽?你這樣我們怎麽走?”


    “我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不需要看護。”方梓默態度非常堅決,“我不習慣你們這麽看著我,都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


    楊姐說什麽都不同意,可最終還是架不住病患方梓默,和小雯一起灰溜溜地被趕走了。


    裏邊的方梓默等了幾分鍾,差不多估算她們應該離開了之後,拿出手機,給江樾打了個電話:“她們走了,你在哪?”


    “總算走了。”江樾鬆了口氣,“你開門吧,我就在離你房間不遠的房間裏。”


    方梓默聞言無語了半響。


    她是在輸液開始不久收到江樾的微信的:


    江樾:回酒店了嗎?


    方梓默:剛回不久


    江樾:開始輸液了嗎?


    方梓默:剛開始


    江樾:有人陪你嗎?


    方梓默:經紀人和助理都在


    江樾:噢,這樣啊。如果你不想我們的關係被她們知道的話,那你想辦法幫她們趕走吧。


    方梓默:???


    江樾:我現在就在你的酒店裏。


    方梓默:………………………………………………!!!


    她那時完全被江樾的那句“我現在就在你的酒店裏”給震驚了。她怎麽想也沒有想到,昨天還遠在另一個城市的江樾居然說他已經來到了橫店,比起感動,她的第一印象反而是‘這個人瘋了吧’。於是她靜靜地低著頭震驚了很久,才開始趕人。


    “我已經在你房間門口了,還不開門嗎?難不成又在發呆?”就在她回憶的時間裏,江樾的聲音再次響起,頓了幾秒後,他又繼續說,“噢,看來確實在發呆。呆默兒,先給我開門,否則被人看到我半夜站在你門前,我可不管。”


    方梓默回過神,這才起身推著輸液架去開門。


    他穿著一件黑色尼龍大衣,圍著一條黑白相間的圍巾,雙手插著衣兜,笑容滿麵的看著門口的她。


    他身上的氣息有些冷,但笑容卻很暖,暖得方梓默有些恍惚。


    就在她恍惚的時間裏,他非常自覺地走了進來,反腳踢上了門。這一下子就將兩個人的距離拉得無比的近,方梓默下意識就後退了兩步。


    他挑挑眉,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噙著笑意往前走了一步,將她退開的距離給追了回來,兩個人的距離再次隔得很近。


    “還很燙啊。”他俯下身,伸手就探上她的額頭。


    方梓默身體僵了一下,但她並沒有避開,反而微微抬起頭看著他。


    他的雙眼離她很近很近,在這麽近的距離內,她看到的是他黑色發著光的瞳孔,瞳孔深處如夜晚的銀河般璀璨。


    看著眼前目光有些呆滯的美人兒,江樾勾唇一笑,手屈指在她額頭輕輕一彈:“看來燒得有些糊塗,一見我要麽躲要麽發呆。”


    有點癢癢的疼,方梓默頭條件反射地往後一仰,腳下也幹脆後退了幾步,定了一下神,然後問他:“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不久。”江樾回答著,一邊自覺地走到她旁邊,幫她推輸液架,一邊伸手虛扶著她的腰走向沙發處。


    方梓默抿唇又問:“你怎麽會來?”


    “怕我家呆默真的燒呆了,所以親自來看看。”


    她一頓,被他話中的‘我家’給噎了一瞬,然後努力忽略掉這句稱呼,繼續問:“你工作不是很忙嗎?”


    “再忙也能抽出時間來看你。”他扶著她坐在沙發上,“而且我效率高啊,一個通宵就搞定了。”


    方梓默抬頭看他,見他一副‘我好厲害,快來誇我’的表情,默了默,然後又往他眼底看去,果不其然見他眼底有淡淡的烏青。她咬了咬唇,不太明白兩人才確定關係不久,麵對麵相處迄今為止還不夠一天,為什麽他能對她做到這種程度?


    捫心自問,如果是她,她做不到,畢竟發燒不是什麽大病。


    “又走神?”他在她麵前打了個響指,眼中笑意盈盈,見她眼中重新有了焦點後,才繼續說,“是不是真燒糊塗了?所以才一直走神?”


    她搖搖頭:“有點累而已。”累的過頭了她的身體就會下意識通過發呆走神來調節。


    “累就躺床上睡去。”江樾說到這,作勢就想將她扶到床上去。


    方梓默當即嚇了一跳,身體努力往沙發上縮去:“坐這裏就可以……”


    “躺床上去,能睡就睡,我看著你。”江樾直接打斷她的話,臉上雖帶溫和的笑,但話語中卻有種不可拒絕的意思在。


    “難道要我抱你過去嗎?”他見她還猶豫著,開始威脅。


    他還真能做出這種事,方梓默隻能妥協,從沙發上起身,躺到了床上,蓋上被子。


    這種躺著的角度看著床邊站著的江樾總有種很怪異的感覺,但她又說不上來,隻能下意識往床裏邊挪了挪,將臉往被子裏藏了藏。


    這看在江樾眼裏,瞬間柔和了他的眉眼。


    她的這個動作,真的很像倉鼠呢,呆呆的,萌萌的,很可愛。


    江樾兀自欣賞了一會兒,叉著腰站著看了房間一圈,問她:“房間有筆記本電腦嗎?”


    “有。”方梓默低低地應他,“在櫃子上。”


    “好的,我用一下。還有,我在這裏,你放心的睡吧。”他依言拿了筆記本電腦過來,讓她輸入密碼後,關了燈,翹著二郎腿,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登錄自己的郵箱,開始處理事情。


    房間關了燈,隻有電腦藍色的燈光亮著,渲染著他精致的側臉。


    方梓默用餘光看了幾眼,心中開始有一個地方變得異常柔軟。她綻開一個小小地小小地笑容,翻過身背朝著他,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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