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之內,芙淩仍是目帶疏離,東方漠一把將她拉到自己懷中笑問道:“就這麽不待見我?你可知昨夜那畫扇進了我的屋子,縱她妖嬈嫵媚我卻至始無動於衷,可憐我為你守身如玉,你就是這麽對我的,可怎麽對得起我真心一片?”


    他將她白皙柔滑雙手握在手中輕撫,一雙漂亮的眼眸滿含戲謔。芙淩抽回了手,將頭側向一邊並不看他,淡聲道:“東方漠,你即便如此,又與我何幹?”


    “你將你我之間分得可真清楚啊。”他低聲一歎,“芙淩,我可是你在這世上最親密之人,你何必一直自欺欺人,接受我真的就這麽難?”


    她卻不為所動,終於看進他的眼,“接受了東方教主你才真的是自欺欺人了,你我已經什麽都不一樣了,何不回到最初,東方漠你繼續是威嚴於教的東方教主,而我依然是行走於世的平凡路人,如此對大家都好。”


    她的臉色平靜,似乎這些話便是她心中最殷切的希望,他笑臉隱去,眉目不可察輕輕一皺,抬手觸在了她的心口位置,“芙淩,我以為在過了這些時日以後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說這些話時你不會心痛麽,即便有些事我忘記了可我卻知道它們曾真實發生過,你不是很愛和風麽,你想忘了他?”


    她沉默良久,東方漠卻似極有耐心,一直安靜的看著她,終於聽她道:“我不會忘記和風,可我希望不要記得你。”


    他一聲冷笑,“我與和風有什麽不同,曾經我也不想接受與他是一個人,可在我接受這個事實之後你卻未曾清醒,芙淩,我終究與和風是一個人,他有的感情我也有。”


    “你怎麽能和他相比?”


    她清冷的話音剛落,東方漠驀地在她周身穴位一點,低聲歎道:“你這張嘴還是不說話時可人些。”


    話罷他便低頭親吻她的唇瓣,她動彈不得,早已習慣了他的強來,心中雖怒卻又奈何不得,隻得閉上了眸子索性不再看他。


    他在她唇間留戀許久,看著那微腫唇瓣他低聲一笑,“你這個模樣美極了。”


    她惱怒的看著他,咬牙道:“給我解穴!”


    東方漠倒是依著她的話辦了,卻見她剛能行動自如便又遠遠的坐於馬車角落,他輕聲一笑,“怎麽這次不揚手打我?”


    她狠瞪他一眼不再理會他,她幾次憤怒之極揚手之間卻都被他攔下,她終究不是他對手,對於無用之事她不會再重複,何必再增添他的惡劣趣味!


    對於她的沉默他卻以手支頜,眯起眼眸細細打量起她來,“你當初對和風是個什麽模樣?”說著他一聲輕笑,“嗯?也是這個不欲理睬的樣子?”


    他像是極為有興趣探究,她的性子本就偏清冷,可最後卻同意嫁給一無所長的和風,這始終讓他想不通。


    她抬眸冷看他一眼,突然開口道:“和風雖單純,但是他卻清楚我最想要什麽,而你卻不懂。”


    “那你想要什麽?”


    她卻冷笑一聲,長長羽睫輕輕闔上,再未作答。


    和風沒有傲立於世的武功,沒有富甲一方的錢財,他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然而他卻有世上最幹淨的一顆心!


    “芙淩,你想去哪裏和風的家就在哪裏,和風會陪伴你一生一世,天冷給你蓋被子,下雨給你撐傘,你老了和風就背著你走,和風會盡所能及照顧你一輩子,我們永遠不分開。”


    記憶深處,和風的那些話多少個夜晚始終徘徊,雖是平淡無奇,但卻質樸的讓她想流淚,曾被那樣一個人奉為生命之重,在得到這樣的深情厚誼之後她怎會再貪念世外之物,她心甘情願的嫁給一無所有的和風,義無反顧的將自己的心交給了他。


    而東方漠,他太捉摸不定,他身上的陰冷氣息讓她隻覺心神惶恐,他與和風明明是一個人,可卻又是那麽不同,和風給她的安定再無人能夠替代一毫。


    她靜靜坐在一角不說話,東方漠挑了挑眉,麵上輕佻的神色漸漸沉澱下去,他看了眼帷裳外朦朧天色,雙眸之間漸漸現出連他自己也尚未察覺到的一絲冰寒。


    她,始終拒他!


    三日後,馬車便到了江南,小橋流水,絲竹細語,這處地方自有一種他地沒有的雅然之韻。


    馬車徑直行駛進了一個巷子,九曲回廊,蜿蜒前行,最終一座莊園出現在眼前。


    這處莊園四周再無一戶人家,處於如此偏僻之地然而卻享有一幅好風景,茂密竹林枝葉輕飄,身處其中隻覺幽秘之感,馬車再往前走竹林不再卻見無盡鳶尾花在石路兩旁蔓延開來,一眼望去,紫色花海看不到盡頭,如此美景,倒讓芙淩詫異,這些花束不像是近年種植反而卻像是已生長多年,可見當初種植之人何其有心,石路盡頭便是莊園大門,與鳶尾花海無邊美景不同,這莊園大門卻是殘破無比,牆邊更是野草叢生,但從表麵看去,這莊園卻像是廢置多年。


    東方漠牽引著芙淩下了馬車,車外此時早已候著一幹人等,芙淩淡淡掃去一眼,目光便定格在了其中一個身著黑袍的老者身上,他一頭花白長發與同樣花白的長須讓他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在與芙淩目光相接的那一刻,芙淩感覺到了他身上莫名的寒意。


    這個人她自是熟悉,暗衛部的直接領權人曲鬆,在曾經的十幾年裏她和暗衛部的其他人一樣被這個高高在上的人逼著雙手浸滿鮮血,無窮無盡的訓練。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裏她嚐過饑寒交迫感受過鞭笞抽打,他掌管著暗衛部的生死,在從未見過教主的地方,他是唯一的主子,在費盡心力脫離那魔獄一般的地方之後她以後再也可以見不到他,可是他卻又出現在眼前,她一聲嗤笑,終究,她還是逃脫不了從前。


    身側有人輕輕撫了撫她的發,她看過去,東方漠對她溫柔一笑,“這個地方我們要住一段日子,我已派人將你房間置辦好,你要不要去看看是否合你的意?”


    她淡淡扯了扯唇,“哪裏都一樣,終究不過是一個牢籠。”


    他臉色變了變,“留在我身邊不好麽,不要胡思亂想。”


    曲鬆已經向著他們迎了上來,他對著東方漠躬身行禮,“見過教主。”


    東方漠輕輕掃他一眼,隻不過一個眼神曲鬆便感到一股無形壓力襲來,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越來越有一教之主的威嚴,他心中一緊,不覺更加躬下了身形。


    “曲長老眼神不好,似乎沒見到本座身旁之人。”


    東方漠語氣雲淡風輕,曲鬆卻是臉色一變,看向了他身旁的芙淩,暗衛部的每一個人皆是他為玄靈教培養的殺手,彼時教主年幼,他一手把持暗衛部,這些人自小受他訓練,哪個見了他不是唯唯諾諾,卻隻有這個芙淩始終麵目無懼。


    一別數年,這個他從未放在眼裏的人身份卻再不可同日而語,察覺到東方漠眸中寒意,曲鬆頓了頓,終是道:“曲鬆見過芙淩姑娘。”


    芙淩淡淡瞧他一眼,並未出聲,曲鬆似乎也不以為意,眼尾皺紋仍是上揚,麵上始終帶著微笑與恭順。


    曲鬆一向是個聰明人,很快認清形勢是他的優勢,有教主的看護,如今的芙淩身份再不比當初,她不再是他所訓練的那些殺人機器中的一個,從一個小小孤女到變成未來極有可能成為教主夫人的女人,既然除不掉,那麽他的頭可以順應時局而低下,而且上次東方漠對他震懾頗深,這些時日他已在極力避免惹怒東方漠。


    “曲長老無需多禮。”東方漠微微頷首,“曲長老一路辛苦。”


    從接到東方漠的傳書到趕來江南,曲鬆一路快馬加鞭,隻不過用了三日終在今日上午趕來此地,隨後兩個時辰他便接到東方漠要來的消息,便早就等候在此,他恭聲道:“謹聽教主之令,是屬下本分。”


    東方漠看他一眼複又將目光望向一旁芙淩,“我與曲張老還有要事相商,你一人在此終究無聊,我派了兩個丫頭到你身邊,今後你若有事直接吩咐她們便是。”


    芙淩垂眸並不看他,隻輕聲道:“我累了,想先去歇息。”


    東方漠拍拍手,那兩個婢女即刻躬身走到他身前來。


    “從今日起她便是你們主子,你們要好生伺候著,姑娘既然累了便陪姑娘下去吧。”


    “是。”兩個婢女異口同聲恭敬答道,隨後其中一個年歲略長的對芙淩道:“姑娘的房間就在碧清池一側,開了窗子便能看綠水聞花香,教主親自為姑娘擇地,姑娘必定會喜歡,奴婢們這便帶姑娘前去。”


    聞言,芙淩卻並無多大喜悅之色,秀麗的麵上仍然之間清冷,那婢女二人卻也是極為聰慧,神色從容淡定,含笑將芙淩引了過去。


    直到芙淩幾人走遠,東方漠溫潤含笑的麵龐上漸漸冷了眉角,他沉眸看向曲鬆,“事情進展如何?”


    曲鬆應道:“教主放心,那人暫無異動,一月之後,待該來的都來了,我們趁此行事便可將其一網打盡。”


    東方漠眼眸冰冷似萬年寒淵,就連聲音也比往日陰沉許多,“我要萬無一失。”


    “是。”曲鬆跪倒在他身前,“屬下必定不辜教主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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