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趙光義得知遼國對夏國的態度後自然大喜,夏國毫無反應的反應卻令遼國朝堂眾臣一片憤怒。遼國雖未給予夏國武力援助,但是遼國承認夏國的成立,這就給夏國留出了討價還價的餘地,如果夏國在兩國間的地位上,或者軍事合作、經濟互通方麵能做出一些讓步,那麽遼國方麵未必就不肯給予他軍事援助,到時候不管是直接出兵相助,亦或是陳兵邊境做一個姿態,都足以牽涉宋國兵力,減輕楊浩的壓力。


    然而楊浩愣是沒有做出任何讓步,這個消息不得令遼國文武憤憤然的覺得這個夏國皇帝不識抬舉,就是蕭太後也是怒極而笑:“這個冤家真以為和我有一段不足為外人道的情緣,就可以擺布本宮,讓我損害我的國家、我的族人與部眾的利益,不惜一切地幫助你嗎?大遼江山是我兒子的,任何人想損害它、***縱它都不可以,就算是你也不行!”


    蕭綽氣極,決心坐視不理,先讓楊浩吃個大大的苦頭,肯對遼國服軟乞援時再說,哪知道宋國馬上增兵三萬趕赴河西,援軍還未到,原本固若金湯的橫山防線就開始鬆動,等到回京匯報軍情的王繼恩帶著三萬援軍趕到橫山,兩軍匯合士氣大振,竟一鼓作氣連拿五處要隘,夏軍的橫山防線全麵崩潰。


    蕭綽得到這個消息不禁大吃一驚,她本以為楊浩堅決不肯向遼國稱臣納貢,必然是有所倚恃的,哪想得到他竟敗得這麽快,如果河西真個落入宋國之手,讓宋國擁有了自己的養馬之地,不但從軍事實力上會對遼國構成更大的威脅,而且會很大程度地抵消幽雲十六州的地理優勢。幽雲十六州的險要是對南而言的,如果河西盡入宋國之手,宋國就可以從河西,取道奉聖州,直接殺到遼國中京。


    有鑒於此,蕭後不得不改弦更張,打消了讓楊浩吃個大苦頭的想法,馬上命令耶律休哥統迭剌六院部四萬精兵趕奔河西,以宋夏之戰影響遼國國境安全為由,充實西京大同府的實力。


    蕭綽對耶律休哥麵授機宜,吩咐他非不得已絕不可直接幹涉宋夏之戰,這一去非敵非友,隻循戰場形勢而動,如果宋軍勢強,就對宋軍施加壓力,如果夏軍反敗為勝,少不得就要敲打敲打夏國,總之,要盡量製造一種有力於遼國的軍事平衡。


    遼國突然增兵西京大同府的消息傳回東京汴梁之後,趙光義頗感擔憂,遼國如果與夏國建立了軍事聯盟,大可直接揮軍南下,不需要舍近求遠趕赴西京,如今遼國向西京集結軍隊,未必就是與夏國有所勾結,但是冰天雪地的,遼國總不會無緣無故地向西調兵吧?如果遼國想火中取粟……


    趙光義坐不住了,三日之內連下三道聖旨,命令潘美、王繼恩所部加緊攻勢,搶在遼國屯兵西京大同之前盡可能地擴大戰果,同時令崔彥進率兩萬禁軍急赴雁門關,與當地守將郭進一同守禦雁門關,對遼西京大同構成威脅。


    宋遼兩國調兵遣將,互相震懾的時候,夏州也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誘敵深入,打其後勤,陣地戰與運動戰相結合的戰爭準備。接到授命的黨項八氏部落紛紛開始遷徙,堅壁清野,以應敵軍。而夏州城則加固城防,屯集糧草,同時對大量人、物進行戰略轉移。


    河西城池少而草原多,部落遷徙十分迅速,要做到堅壁清野非常容易,寒冬一來,大雪遍地,各部落一走,正是斥候之郊,非耕牧之所;轉戰之地,非耕桑之邑。宋軍十萬餘眾,浩浩蕩蕩而來,若不能迅速攻克夏州,其後勤壓力馬上就會凸現出來。


    潘美久經戰陣,對後勤輜重的重要豈有不知之理,可是如今夏軍潰敗,正絡繹撤出橫山,逃向夏州一帶,常言道兵敗如山倒,此時正是奮起餘勇追窮寇的時候,哪有時間再來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以致坐失戰機,讓楊浩有時間集結亂兵,重新整編,站穩腳跟後,拉開架勢在千裏雪原上層層設防。


    何況遼國的態度曖昧不明,戰機稍縱即逝,官家一次強似一次的催促更不是他所能承受的壓力,因此潘美隻能選擇迅速***,窮追敵寇,他本想留下監軍王繼恩負責照料後勤,可是眼看大勝在即,那可是滅其國擒其君的無上功勞,王繼恩哪肯留在後方,執意要與他一起***夏州城下,潘美無奈,便留下了兩員穩健老練的心腹將領專司負責輜重,這才匆匆上路。


    夏國為撤退的軍隊提供了大量的馬匹,因此退速甚快,宋軍銜尾急追,兩條腿終究趕不上四條腿的速度。不過夏軍退得毫無章法,已很難對潘美的進攻形成有效的抵抗,一路追下去,接近夏州外圍的時候,夏軍才開始組織起了一些像樣的阻擊和偷襲,潘美明白對方的目的所在,所以不為所動,一俟擊退敵兵絕不追擊,隻認準了一個夏州。


    夏州是夏國的都城,它的意義絕不僅僅是一座城池那麽簡單,不管是夏國皇帝被擒,亦或是夏國都城失陷,都不是剛剛立國的夏國所能承受的失敗,楊浩不能離開夏州,夏州插翅難飛,他的目標自然隻有一個夏州,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豈能不懂。


    潘美的大軍趕到鐵冶務時,才算是遇上了自橫山失陷後夏州軍真正意義上的抵抗,這是***夏州的門戶,一處堅固的堡壘,攻下鐵冶務,他便能直達夏州城下,潘美立即在鐵冶務關隘之外紮下十裏連營,各軍輪番出戰,開始日以繼夜一刻不停地攻打這座要塞。


    與此同時,潘美還命令後方加緊向前線運輸糧草,並且集中麟府兩州和宋軍中的工匠,開始製造攻城器械。宋軍是猝襲麟府得手的,潘美更是一路急行軍,輕裝從汴梁趕來,所以並未準備沉重的軍械,一到麟府他就投入了橫山爭奪戰,軍匠們大多承擔的是建造兵營和橫山各處要塞的堡壘任務,此時才得以騰出手來製造巨型攻城器械。


    盡管有最熟練的工匠和充足的材料,第一批軍械製造出來也需要最少半個月的時間,再運至夏州城下耗時更長,不過夏州是跑不了的,先打到夏州城下,把它圍困起來,楊浩這個短命皇帝嘛,他自然可以慢慢地消遣。


    此時,夏州遷往興州的最後一批物資和人員正在緊急地集結之中。其實楊浩早已有意把他的***中心設在興州,興州就是曆史上的西夏國都城興慶府,西夏立國時還沒打下河西諸州呢,那時夏州的重要***作用更甚於現在的夏州,然而李元昊還是頂住了重重壓力,把國都從夏州遷到了興州,這裏邊自然是極重要原因的。


    正如楊浩在銀州對文武重臣們所言,興州的地理位置特別好,依賀蘭山傍黃河水,周圍不是天塹雄關,就是大阜大城,又緊挨著產出最多的糧食基地攤糧城,而且是在整個河西地區的中心位置,這個地方適合做一國都城,而夏州距宋國太近,一旦橫山失守,宋軍數日可至,軍事上太不安全,而且由於夏州附近沙漠化日趨嚴重,從自然條件上來說也不適宜做為一國之都。


    不過要想遷都可不容易,和宋國一樣,他的統治班底主要是夏州附近的人,許多官員在此根深蒂固,想要他們遷徙豈是那麽容易的,這一次楊浩卻是借了宋軍的勢,使得遷都壓力減至最低,順利完成了遷都的前期準備。


    楊浩不但借宋軍的勢,完成了遷都這個大難題,還借宋軍的急進,打亂了遼國的計劃,順利地引出了遼軍,當他收到遼國已向西京大同府集結兵力的時候,真是大大地鬆了口氣。


    楊浩不肯向遼國讓步,放棄了兩國本可因共同的***利益而從一建國就締結牢固聯盟的機會,其實他是有著很深層的考慮的,這其中的好處,要在他整個部署的第二階段、第三階段,才能慢慢凸顯出來,這招意義深遠的伏棋,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看得出來。


    雖說宋國遼國乃至他的麾下,都是人才濟濟,不乏目光長遠的***家、軍事家,但是絕不會有人看得出他這步棋的深遠意義,甚至完全看不出這是楊浩有意為之。這倒不是楊浩雄才大略無人能及,而是因為做為後來人他對一些曆史大事件的把握。


    盡管因為他的出現,整個曆史已開始改變,但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改變到麵目全非的地步,有一些曆史大事的走勢,他現在還是能夠把握得住的,就憑著這一點先見之明,他把南朝北朝兩大帝國,都做了他棋盤上的一枚棋子。現在好了,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預料進行發展,接下來就要看他如何唱好“夏州保衛戰”這出大戲了


    楊府右院,玉真觀。


    女英最後環視了一眼自己所住的靜室,她馬上就要去興州了,冬兒、焰焰她們是第一批上路的,先行趕赴興州部署安排,而她將隨最後一批人員和物資離開。腹中嬰兒已經六個多月了,可是並不怎麽顯懷,穿上一件肥大的道袍,就更加的不引人注目,隻有她自己輕撫腹部的時候,才能感受到那裏麵孕育著的小生命是如何的蓬勃。


    忽然,一陣腳步聲起,女英立即欣喜地回頭,這處靜室,如今還在夏州城中的人中,隻有窅娘和楊浩可以不告而入,窅娘走路輕如靈貓,沒有半點聲息,這腳步聲不是楊浩還能有誰?


    女英知道楊浩此刻是何等的繁忙,本沒指望他還抽空來送自己,經曆過亡國毀家之痛的女英,再也不是那個不知輕重,一直活在虛幻浪漫中的小周後,她如今懂得珍惜,懂得知足,楊浩的意外到來,讓她驚喜不已。


    “官人……”


    回眸一望,果然是楊浩,女英撲到他懷中,親昵地喚了一聲。


    楊浩輕輕攬住她,並肩在榻邊坐下,柔聲道:“一會兒你們就要上路了,忙裏偷閑,來看看你。鐵冶務那邊支撐不了多久,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佳兒出生的時候,我這個做爹的沒能在他身邊,希望你生產的時候,我能趕回你的身邊。”


    “嗯,”女英溫順地點頭,依偎在他懷中,抬起頭看著他道:“官人,人家……人家現在還是出家人的身份,孩子出生後,該怎麽安排個身份才好?官人自從回來一直太忙了,妾身……未敢用這件事打擾你,可……可再有幾個月他就出生了,人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件事啊……”


    楊浩沉吟起來,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一拍大腿,說道:“對了,可以過繼給我大哥呀……”


    “嗯?”


    “這個孩子若是男娃,過繼給大哥怎麽樣?”


    女英慢慢低下頭去,細不可聞地道:“喔……”


    楊浩察覺有些不對,詫異地扶住她的香肩,說道:“過繼給大哥,也還是咱們的孩子啊,怎麽你……你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


    女英低聲道:“官人怎樣安排,妾身怎樣做就是了。”


    楊浩蹙眉道:“抬起頭來。”


    女英掙了一下,不肯抬頭,楊浩扳住她的肩頭,逼她抬起頭來,才見她臉上已有兩行晶瑩的淚花。一見楊浩看她,女英便扭過了頭去,輕輕擦擦眼淚。可憐見的,女英現在快成了水做的了。


    曾經高高在上的一國皇後,那個劃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熱情浪漫活潑溫柔的最佳情人,自從跟了他,從不違拗他的任何決定,不求什麽,也不爭什麽,乖巧的快成了個小可憐,就連反對,也隻會用她的眼淚來表達,真是讓人又憐又愛。


    楊浩又好氣又好笑:“你不舍得,說一句不就完了,我也就是一時起意嘛,至於……,算了算了,當我沒說。”


    女英輕輕地道:“人家……人家隻是舍不得,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嘛,並不是想要違拗官人的心意,要是官人想把他過繼給大哥……”


    “得了得了,我本想著,過不過繼的,不過是個形式,孩子不還是咱的孩子,一樣的疼他也就是了,嗨,我這當爹的,總歸不如你這當娘的,算了,這是官人的錯,以後都不提了,嗯?”


    女英破啼為笑,輕輕點了點頭,一副溫馴聽話的模樣。


    楊浩輕輕一歎,勾起她的下巴,笑道:“瞧你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兒,為夫萬丈豪情,一見了都煙消雲散啦。”


    “官……官人……”女英雙手環著楊浩的脖子便往榻上軟倒,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樣,楊浩隨之俯了身,卻用手撐著了榻,意猶未盡地狠狠親了她一口,替她斂好衣衫,苦笑道:“你正懷著孩子呢,可不能動了胎氣,等以後……官人再好好欺負欺負你。”


    女英張開眼睛,雙眸水一般濕潤:“妾身……倒沒什麽,可……官人現在怎麽辦呢?”


    “我?我有什麽怎麽辦的?”


    楊浩欲仙欲死的當口,汴梁城東華門太***正烈焰焚天。


    宮衛禁軍、大小太監、乃至設在皇宮內的火情鋪子,各路人馬來去如飛,那水龍車也罷了,有的小太監還端著臉盆,抱著水瓶兒,也不知這杯水車薪濟得甚麽事。


    太***起火了,不是失火,而是縱火,那縱火的人居然就是太子趙元佐。


    趙元佐一直疑心先帝之死與自己的父親有關,自幼接受孝悌忠義教育的他無法接受這樣一個事實,無法接受自己的交親竟是這樣一個大奸大惡狠毒無情的人,再後來趙德崇意外死在兩軍陣前,趙元佐對父親的疑心更重了,這筆帳毫無例外地被他算到了父親頭上。


    父子二人的關係變得十分緊張,哪怕是重大國事,需要皇帝和皇太子一同出席的時候,他對父親也是不假辭色,官家父子不和在東京汴梁早已是個公開的秘密。不過,他對父親雖然甚是冷淡,這兩年來隻是幽居太***中讀書習文,倒也很少與父親再生衝突。


    誰知這兩天不知哪個多嘴,居然把齊王趙光美被罷了開封府之職,發配長安城,途中還遇到刺客的消息告訴了他,趙元佐一聽可就炸了。他為人單純而偏執,他的父親在他心目中本來僅次於雄才大略的伯父趙匡胤,這種印象已不是一年兩年,可當他長大成人,卻發現自己的父親其實是一個大奸大惡之輩。


    現在,有人要害叔父,天下間有誰要害他?誰有必要去害他?伯父是爹爹害的,堂兄是爹爹害的,那麽他對叔父下手還有什麽稀奇?爹爹已經做了皇帝,還要不斷殘害自己的親人,他真要做一個無情無義的孤家寡人麽?想起曆史上那些一登帝位,就把自己的兄弟侄兒殺個一幹二淨的昏君梟雄,趙元佐又悲又怒。


    他本來是個極開朗的青年,這幾年來因為背負著沉重的心事,心情一直無比壓抑,到這一刻,數年來積蓄於心中的憤懣終於徹底爆發了,趙光義正與心腹大臣興衝衝地分析著河西形勢,皇太子就闖了進去,父子二人激烈衝突,暴跳如雷的趙光義吩咐人把兒子捆回了太***。


    趙元佐壓抑扭曲數年的情感一俟暴發,直如癲狂,回到太***後一會大哭一會大笑,神誌都有些激憤不清了,最後竟舉火燒殿,大叫著要把自己和這太***付之一炬,要把一切肮髒汙穢燒個幹幹淨淨。


    總算搶救的及時,太***除了主殿付之一炬,幾座偏殿尚還完好,眼看著那殘垣斷壁,青煙嫋嫋,還有那被人控製著猶自大哭大笑的混帳兒子,趙光義氣得渾身哆嗦,鐵青著臉色轉身就走。


    回了文德殿,趙光義餘怒未熄,抓起茶盞哆嗦著湊到唇邊,一口未喝又狠狠摜到地上摔得粉碎:“孽子!孽子!”


    “官家息怒,太子是性情中人,隻是年紀輕,少不更事罷了,以後,他會明白官家的苦心的。”


    程羽、宋琪、賈琰等人戰戰兢兢地解勸著,趙光義一拍龍書案,咆哮道:“年少無知?他還年少無知?已經過了及冠之年,居然如此不知輕重,忤逆不孝,氣死朕了,真是氣死朕了,悔不當初啊,朕不該輕率立下太子,這個兒子,如何能繼承大寶,君臨天下!”


    程羽、宋琪等人聽了麵上頓時變色,不敢接口。


    盡管他們是皇帝最親近的心腹,可也不是什麽話題都能接的,太子乃國之根本,豈可輕言廢立?真個廢了太子,如何對滿朝文武、對天下萬民交待?用個什麽理由?這要是不能拿出一個讓普天下都信服的理由來可是絕對不成的。


    再說,就算這太子應該廢掉,那也是皇帝的親生兒子,要是他一個臣子出言讚成,等皇帝氣消了,想起你一個臣子摻和他立儲之事,豈能對你沒有戒心?怎麽?你同意廢太子,你為什麽同意?莫非你私下結交擁戴了哪個皇子?再者說,萬一哪天皇帝回心轉意了,重新扶立廢太子,那不是給自己找別扭麽。


    要是出言反對那還好一些,要知道太子既立,就是國之儲君,是正統,你表示擁戴,就說明你忠於朝廷,就算有一天太子真的換了,新太子隻要明事理,不是太渾蛋,他對你也沒有多少敵意,因為你這種表現就是懂分寸、守規矩,你能反對皇帝也要扶保太子扶保正統,那我現在做了太子,你自然也能全心全意地忠於我。


    正是出於這番考慮,趙光義激怒之下露出廢儲的念頭,眾心腹大臣沒有一個出聲附合的。


    趙光義並不隻是口頭說說,這幾年來和兒子不斷交惡,他心中的憤怒也是越積越深,此刻真有動了廢儲君的念頭,他喘了幾口大氣,在禦案後坐下,掃了一眼幾個心腹大臣,沉聲道:“你們怎麽不說話?元佐狷狂荒誕,無父無君,還像個太子嗎?國之諸君,社稷根本,豈可不慎,朕有心廢了太子,眾卿以為如何?”


    皇帝問到頭上了,不能搪塞了,程羽上前一步,斟酌著說道:“官家,元佐乃官家嫡長子,皇室正統,且人品端正,素無大錯,不可輕言廢立以亂社稷,臣眛死言:還望官家收回成命。”


    賈琰也道:“太子國之基石,續統之事,關乎天下,還請官家三思。”


    趙光義冷冷地瞟了宋琪一眼,宋琪道:“官家,太子廢立,事關宗廟社稷,雖係陛下家事,實為國家大事,不可輕言更改的,還宜從長計議。自古立嫡以長,元佐位居東宮,天下皆知,且素無大過,人心歸附。今太子與陛下衝突,便即更立,恐不利於長治久安。官家不見先朝隋文帝廢立太子之禍麽?”


    程羽一見兩位同僚都同意自己的意見,膽氣壯了些,忙又說道:“依臣愚見,太子之位萬不可輕奪,可將太子圈禁起來閉門思過,也許太子閉門反思,會痛改前非亦不可知。”


    趙光義餘怒未息,冷笑道:“閉門思過?朕一再忍讓,這幾年一直讓他閉門思過,他可曾有過一絲悔改,反而對朕變本加厲,朕已忍無可忍了。”


    賈琰道:“今太子與官家之爭,實不宜為外人道也,若廢太子,以何罪實公諸於天下呢?再者,官家登基大寶,本是兄終弟及,如今諸皇子之中,除太子之外,以德芳年紀居長,官家若廢了太子,那時當立誰為儲君呢?”


    趙光義身子一震,怒氣立時便收斂了幾分:“德芳麽……,德芳……”


    他喃喃地重複了一句,目光一閃,帶起了一絲冷意……


    東華門外,一個年輕俊俏的和尚站在百姓群中,仰望著太***上飄起的滾滾濃煙,又看看前麵戒備森嚴的皇宮大門,冷冷一笑,轉身向大相國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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