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wxc`p``p`**wxc`p`  這位斯特尼斯先生和他的夫人全程站在門口歡迎賓客,顯然就是籌備這場宴會的主人。能住在唐曼卡山莊裏,顯然也不是身份普通的人,鑒於素來高傲的湯米李對他們恭謹謙和的態度,羅定沒有貿然出聲刷存在感,隻是不出錯地點頭打招呼。


    斯特尼斯夫婦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他,直到段修博一邊與他們打招呼一邊慢慢走到羅定身邊駐足之後,才多少分給了羅定一些視線。


    高大的男人鬆開了妻子的手,傾身給了段修博一個極大的擁抱:“好孩子,在中國一個人還過的習慣嗎?”


    “那是我的祖國。”段修博拍拍他的背,擁抱一觸即離,他隨即搭上羅定的肩膀接著說,“有朋友們在身邊,我忙著拍戲,沒什麽不好的。”


    麵相有些刻薄的斯特尼斯夫人一臉感動:“哦……好孩子。這是?”她轉眼看向羅定。


    湯米李看上去還沒太明白為什麽段修博會和斯特尼斯一家那麽熟悉,但聽到這個問題還是迅速地反應了過來:“他叫羅定,是我的朋友。跟我一樣,是個演員。”


    “……哦……”斯特尼斯夫人微笑著,眼神有些奇妙。


    段修博接著說:“也是我的好兄弟。”


    “歡迎你來。”她的笑容立刻熱忱了兩分,微妙的眼神瞬間不見,“請進,祝你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羅定也笑了,稍微放開一些的魅力配合他英俊的外表讓斯特尼斯夫人一陣眼暈:“我會的。謝謝。”


    斯特尼斯回頭目送羅定離開,望著他的背影久久。


    男主人見妻子走神,微微撞了撞她的肩膀:“怎麽了?”


    “剛才那個年輕人長得真帥。”女主人刻薄的五官都因為欣賞的笑意溫和了許多,“我還以為他是湯米的男朋友呢。”


    “他不敢的。”提起湯米李,斯特尼斯的表情有些漫不經心,“隻不過是個看上去桀驁不馴的孩子。反倒是艾克,他更有膽量和他父親對抗,說離開就離開了,聽說五年沒回過瑞士了。完全不靠他父親的關係,現在自己也已經事業有成。”


    “湯米也沒那麽差。”


    “當然,比起我們家那幾個寶貝兒,湯米成熟多了。”斯特尼斯說完這話,見妻子的表情有點不高興,趕忙打著哈哈轉移了話題。


    別墅內人很多,穿著黑白裙子的女傭來為入場的羅定一行人指引方向。段修博始終昂首挺胸走在偏前一些的位置,步伐穩健氣定神閑。時不時有人認出他來,大多數人知道的也隻是他電影明星這一個身份,對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會場自然不解。但在看到了場內那幾個分量最重的大佬級別人物都先後去和段修博打了招呼後,再多的疑問他們也不會表現出來了。


    “哦,小艾克,你已經長得那麽高了?”這是著名的風險投資人老夏瑞,叼著老式的煙鬥,給段修博擁抱的上一刻還在刻薄地訓斥隨行者。


    “艾克,你居然也來了!”這是大律師傑克的妻子蘇珊,出了名的目中無人。


    湯米李跟羅定一起,從與段修博並肩而行慢慢發展到落後一步,簡直憤憤不平:“他們居然忽略我!”


    湯米李的父親經商,雖然資本雄厚,可在這些上流階層的人看來,恐怕也不到讓他們小心對待的程度。加上李家兄弟好幾個,湯米李不拔尖也不落後,最中不溜兒沒存在感,後來更是去拍電影了。大多數事業有成的成年人們,便完全將他當做了不必用心交際的小孩子。


    羅定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因為連他也對段修博的好人緣和知名度感到奇怪。在看清楚形式之前羅定管緊了自己的嘴巴,段修博今天出息宴會的目的卻就是為了讓他不必沉默。


    “這是我的好兄弟。”麵對每一個詢問羅定來曆的人,他都很坦蕩地攬住羅定的肩膀這樣回答著。


    老先生們都十分意外,態度雖然變得不如斯特尼斯夫婦轉變的那麽明顯,可較比之前也多少重視了些。愛答不理的態度在情願談話之後便被打破,擅長交際的羅定自然有他的辦法讓這這些人對他印象深刻。


    老夏瑞舉著一盞酒湊過來攬著段修博朝角落走,似乎有什麽話想對他私下說,羅定識趣地在對方開口請他避讓之前主動提出:“段哥,我和湯米李去院子裏透透氣。”


    段修博抓住他的胳膊,深深凝視了他好一會兒,又看看老夏瑞,這才說:“注意安全,一會兒我來找你,別隨便跟人上樓。”


    “上樓?”段修博離開後,羅定抬頭四下環顧了一眼,大概是歐美人的喜好吧,這屋子大堂被修得很高。從第二層開始,房間便是按照屋子的形狀環繞整棟房子修建的,房門外是鋪著地毯的長廊,一覽無餘。


    “什麽意思?”


    湯米李在段修博離開之後總算看上去放鬆了一些,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真切,拉著他就朝後院走去:“忘記這個聚會的名字了?”


    “什麽?”羅定回憶著,猛然驚覺,“超模?”


    女傭為走到門口的客人們拉開了大門。


    後院的泳池波光粼粼,光線驟暗,燈與水波交相輝映,岸邊一眼望去,香氛濃鬱。


    全都是個頭高挑身材妖嬈的美人,精心修飾過自己的每一根秀發,瘦而健美,大多數人的皮膚白的反光,也有小部分小麥色或是純粹黑色的。精致立體的五官和適宜的妝容讓她們在夜色下,一舉一動看上去都像一幅畫。


    羅定對外國人的辨識不是那麽精確,看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發現自己認出的幾個都是走過國際頂尖大秀的超模。


    “……”羅定轉頭盯著湯米李,“她們是……?”


    “願意當成紅顏知己也好,總之都是食人花。不要離我太遠。”湯米李低聲叮囑了他這幾句不清不白的,隨後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幾個迎麵走來的人後一下子變得不真切了。


    “哥哥。”


    一個頭比他還要高大些的男人緩步走近。


    這人的五官比起湯米李要稍微西化一些,大概將那四分之一的血統承襲的更加地道,長的很英俊:“小湯米,大家都很想念你。這是……?”


    “我叫羅定。”羅定看出湯米李不太想和對方說話,便主動出聲自我介紹。


    沒有職業、沒有來曆、沒有更詳細的個人資料數據,來自於平等階級的自我介紹。


    對方眉頭微微一挑,打量的眼神在羅定身上流連一遭,定格在羅定的麵孔上。


    “哦……”他笑了起來,將手上的酒杯湊近嘴邊,視線同時曖昧不明起來,“你好。”


    這人陰陽怪氣的態度反倒讓羅定一時拿捏不準該如何對付了,湯米李恰在此時搜尋到了自己的目標,近乎倉皇地拉著羅定與兄長道別。


    一邊疾步走著,他拉著羅定的手腕一邊憤聲介紹:“他是丹特李,最討人厭的家夥。”


    聽名字就知道這位和湯米李是兄弟了,但兩人之前的氣氛,卻比之在大廳裏虛與委蛇的陌生人都還要差勁兒些。


    另一邊。


    老夏瑞發自內心地誇獎了一句:“你的小兄弟真是風趣,是我見過的最有魅力的年輕人。”這把年紀的他與年輕人的話題越老越少,代溝可不在中國獨有,老年人的話題、笑點,年輕人大多不感興趣,可剛才跟羅定寥寥幾句的交談,老夏瑞卻將全年都不出現幾次的開懷大笑毫不吝嗇地全都展現出來了。


    段修博與有榮焉:“他什麽地方都好,壞在機會不夠。”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名下還有幾個大品牌的出席名額。手表、時尚品牌,如果可以的話我會邀請他的。”老夏瑞話鋒一轉,“你多久沒和你父親聯係了?”


    “沒多久”事實上已經將近半年了,“怎麽了?”


    老夏瑞立刻聽出了他在撒謊,歎口氣道:“他上周在希臘辦了婚禮,大家都出席了,我勸過他不要再那麽荒唐,可是他不聽。”想了想,老夏瑞覺得段修博大概聽不懂,又加上一句前情提要,“你的新後母以前是個脫衣舞娘。”


    段修博麵皮微微一抽,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做出如何反應了。


    實際上那麽多年下來他已經習慣了,包括和自己母親第一次短暫的隻維持了幾年的婚姻,段父從不是一個長情的人。他大概把自己所有的責任心都放在事業上了,對妻子、對孩子都缺乏最基本的關注。這是第幾個了?十六個還是十五個?段修博真的數不清了。商界女強人、妓·女、白領、寡婦、導遊甚至自己家的女傭,段父的桃花開得太旺太多。


    除了一些受過高等教育能明辨事態的人之外,大多數亂七八糟的女人在和他戀愛時就將段修博當做了假想敵。似乎很篤定段父愛她們如生命,時候會將一切財產交給她們或者她們的血脈似的。從一開始會被這種每隔一段周期換一個對手的針對嚇到,再到後來完全無視這些來曆不明的女人,段修博整個童年都在考慮該如何逃脫自己的家庭。然後他申請住校,直到滿十六歲開始另尋門路獨立,這期間,段父都沒來得及從女人的胸部分出一點點目光落在兒子身上。


    直到他真的離開了,那個老男人才可見變得慌張。從前幾個月也未必有一次的交談,現在變成了時隔幾周就會主動撥來的電話。隻可惜段修博已經不想再跟他出現太多糾葛了。


    他心中隱隱也明白,父親的轉變並不是出於情感上的覺悟,而是純粹因為這麽多年來沒有一個妻子再給他誕下更多一個血脈。段母恨透了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餘紹天從小不和段父長大甚至連姓都改了,日後肯定不會跟他有來往,而他已經老了,等到年紀再大一些,總需要孩子來照顧的。


    這種太過分明的利益關係,摻雜在親情裏,實在太讓段修博惡心。


    老夏瑞明白段修博對父親的冷淡從何而來,事實上哪怕在他們這些老朋友們的眼裏,段父某些事情也實在做得太荒唐了一些。願意無視段父幾次甚至十幾次失敗的婚姻嫁給他的女人有幾個是省油的燈?段父卻總是毫無理由地偏頗這些女人們,他對段修博忽視的態度實在叫老夏瑞這些重視孩子的人有種摸不著頭腦的困惑。


    老夏瑞說:“但是這一次,我聽到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段修博覺得沒有什麽消息能比這個更糟糕了,態度十分淡定:“什麽?”


    “你的新後母。”老夏瑞皺起眉頭,一臉嫌棄,“好像懷孕了。相信我我們都在背後嘲笑她的過去,但是在婚禮上,她和你父親親口說的,她有了你父親的孩子。”


    “……”段修博沉默良久,沒等到下文,“哦。”


    “就這樣?”老夏瑞瞪大眼,“艾克,她有了你父親的孩子,這代表什麽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了吧?”


    段修博明白他的意思,他的理念向來不被這些老人們接受,卻始終自己堅持著:“我知道,我明白您的意思。那些都是他的,本來就跟我沒什麽關係。”


    “你是他的親生兒子!”


    “他還會有更多。”


    老夏瑞盯著他,忽然疲累地轉開了眼:“我明白了。”他拍拍段修博的胳膊,勉勵地說,“可憐的孩子,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段修博時常不明白這些人思考的方式。他現在富足、事業有成、年輕英俊身體健康,照理說已經勝過這世上大部分人太多,然而隻要有一點點缺憾,在這些人看來就成了一個受盡委屈的可憐蟲。


    他早就不是可憐蟲了,也沒有那麽偉大。斯特尼斯家的女傭找到他告訴他老段先生聽說了他的到場打來了電話,段修博沒有去接。


    心情在談話之後變得極其糟糕,他需要尋找慰籍。


    ****


    湯米李這個性格,果然不太受歡迎。演藝圈裏的人們顧忌他的家世背景對他謙和三分,可在這個地位等同的圈子裏,一切喜好就表現的明顯多了。


    他的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都出席了派對,湊在一起玩樂,卻惟獨忽略了他。


    好在湯米李有自己的小圈子。七八個同樣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眼神同樣的不受拘束,氣質同樣的桀驁不馴,圍坐在一起,與那群正統青年派係涇渭分明。


    他們拚酒,然後偷偷給同伴分享自己的藏貨,或者是海洛因,或者是不那麽顯眼的大麻。


    大麻一點都不酷,拿出來的年輕人獲得了一陣噓聲。


    羅定卻皺起眉頭,發現到自己和他們思維的格格不入。


    中二。


    然而他的社交手段卻從來讓人看不出他所知道的隔閡,年輕人們都很喜歡他,因為他的見識廣博,總能說出一些他們所不知道的知識。而這些冷僻的知識用心記下後他們也可以拿出來裝點門麵,所以從落座後不久,羅定便被請到了正中央。


    年輕人的友誼來得太快,大家一點都不忌諱他的存在,滿臉得意地將藏貨拿出來給他看,還給他推銷:“嚐嚐吧,你不知道這個滋味有多好。”


    羅定盯著那一攤白色粉末,深深皺起了眉頭,堅決搖頭。


    因為他的拒絕,氣氛一下變冷了許多。


    大家交換一個眼神,擠出奇怪的表情噓他:“精英,好孩子,不像我們……”


    “別這樣。”羅定看出他們的敏感,也不想得罪人,但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還是想勸勸他們,“這些東西沾上了就甩不掉,又影響身體,除了短暫的快樂之外,還有什麽好的?”


    湯米李接過旁邊的人遞給他的錫紙包,一點也不認同羅定的話:“要的就是短暫的快樂,難道還希望它能強身健體麽?”


    “湯米。”羅定握住湯米李的手,用眼神試圖勸阻他。


    湯米李卻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我戒了三次了!大家都在跟你說一樣的話,能戒我早就戒了!你要不要?”


    “不,我抽煙就好。”以往跟湯米李隻是點頭之交,現在了解深入了,羅定猛然明白到,自己和對方並不是一類人。


    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後要減少來往了。


    “這裏沒有煙。”給他分享海洛因的年輕人顯然很看不起他這樣“膽小”的做派,嗤笑一聲倒在了沙發上。


    羅定分毫不讓,他見過太多毀在毒品上的藝人了,哪怕被刀架在頭頸上,他都不會容許自己去碰這個害人的東西。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包括湯米李在內,表情都變得有些不好看。


    坐在最外沿的年輕人大概受不了這樣凝滯的氣氛,倏地一下就站起身來:“ok,別這樣了,大家都冷靜下來。羅,別介意,我們不是一直都那麽神經質的,隻是有些東西……”


    “我懂,我懂的。”這些年輕人恐怕從小到大都跟湯米李的處境差不多,被忽視、不夠優秀,在質疑的聲音和眼神中越來越頹廢,對反對的意見則顯得格外敏感,動輒便覺得自己尊嚴受挫。


    毫無疑問羅定拒絕海洛因的回應讓他們覺得自己被鄙視了。但他們覺得這很酷,換言之,就是羅定太老土。


    “我去給你拿煙。”年輕人見羅定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什麽不好,鬆了口氣,大步便朝著屋裏跑去。


    這個角落足夠僻靜,極少有人路過,也不會有警察來巡視,長輩們更是不會出現。年輕人有恃無恐地圍成一團頭碰著頭,在打火機的微小的火焰的跳躍下尋找飄飄欲仙的感覺。


    羅定有些淩亂,接過年輕人遞給他的煙,覺得自己坐不下去了,便提出去一個人去透透氣。


    妖嬈的模特們見他落單,嬌笑著貼近問他的名字。羅定遊刃有餘地與她們周旋著,收到了幾張帶著香水味的寫有電話的名片,還不待靠近主屋,便迎麵碰上了出來找他的段修博。


    段修博雖然笑著,可精神卻著實沒有剛入場時振奮。羅定一下就發覺了。


    “你怎麽了?”


    段修博抓住他的胳膊,帶著他朝僻靜的角落走,聲音有些低沉:“陪我過來一下。”


    拐過噴泉,別墅有一片小樹林,兩人撥開密叢,聽到灌木中傳來男女交混哼哼哈哈的聲音,對了個無奈的眼神朝更深處走。


    段修博邊走邊說:“我父親要再婚了。”


    “你父親?”他們說的是中文,段修博這樣官方不帶感情的稱呼讓羅定感覺到了微妙的不對,“你不高興?”


    “他再婚太多次了,我以為我不會在意的。”段修博停下腳步,靠著一株及其粗壯的大樹站定,仰頭透過茂密的樹蔭看到天空中星星點點的輝芒,旁邊熟悉的呼吸和味道忽然讓他有了種傾訴的衝動。


    “你知道這是第幾次了嗎?我都數不清了,至少十五次了吧?他娶了至少十五次老婆了。”


    “……”羅定不知道自己該如何作答,憑借這一訊息大概推斷道,“你父親不是中國人?”


    “他是中國人,隻是不在中國長大。”段修博攬著羅定的肩膀,讓他靠近一些,兩個人挨著坐下,“我在瑞士出生,從七歲開始跟保姆在美國讀書,大概每年聖誕節才能見他一麵,他不怎麽關心我。”


    羅定拍拍他後背:“跟我相比你算好的了。”


    段修博歎息:“所以我很佩服你,那麽小的年紀,一個人在娛樂圈靠著自己拚搏。當初我出道的第一部電影,就是剛才那個看起來有點凶的老夏瑞叔叔幫我談下來的,我到現在都很感激他們,相比起我父親,這些叔叔們給與我的關心反倒要更多。”


    “我以為我已經習慣了,對他結婚這件事。每年聖誕節我回到瑞士,他身邊的女人總是不一樣。有一些隻在戀愛期間就分手,有一些結婚了又很快離婚,這些女人讓我叫她們媽媽,我不同意。有幾個會偷偷報複我對她們的不尊重,比如掐我什麽的。我跟他說了,他從不當一回事,當麵質問對方的時候,隻要一個撒嬌很快就把我拋到腦後。”段修博把頭抵著羅定的,絮絮叨叨地抱怨,顯然還是委屈的,“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知道他靠不住。”


    羅定拍拍他,這可憐孩子,童年見到那麽多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嘴臉,脆弱的心靈肯定很受打擊。


    樹林裏有窸窸窣窣的蟲鳴,安靜而悠長。


    段修博抱怨夠了,總算恢複了點精神,拉著羅定站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讓你聽了這些東西。”


    熟悉之後,羅定發現段修博這個人真的是很多變的。他的沉穩就像是天然的麵具,跟羅定自己一樣,時刻需要了就可以拿出來。然而私下裏,男人還是有些符合他這個年齡的人的小細節,會脆弱、會驕傲、不開心的時候也會生氣,越親近的人就越容易被他的怒火波及。


    太像了,羅定簡直覺得看到了另一個曾經的自己。


    至少在久遠的記憶中還存留著父母的愛和嗬護的羅定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比段修博要幸福一些,他拍拍段修博的胳膊,柔聲安慰:“這不是垃圾,我喜歡聽這些。”


    星光下的青年眼睛大而有神,認真中帶些憐惜地盯著自己,柔軟的不可思議。


    這樣純粹。段修博的心被擊中了,一下一下的,心跳從輕緩變得急促,擂鼓般響徹耳邊。


    長久的對視讓氣氛漸漸開始變得微妙,段修博嗓音幹澀,緩緩伸手撫上羅定的臉,修長的手指在對方的眼角滑過:“你……”


    羅定開始莫名地緊張,對方指腹滑過自己皮膚後留下酥·癢粗糲的痕跡,他近乎享受地預備閉上眼睛,然而下一秒又猛然反應了過來,迅速抵住了段修博越壓越低的肩膀。


    段修博的額頭抵著他,鼻尖相觸,眼神糾纏。


    “有煙嗎?”他說。他迫切地需要一些渠道來宣泄一下心情了。


    羅定推開他,站定,幾秒後從口袋裏掏出煙盒來遞了過去:“我沒有打火機。”


    “我有。”段修博借著夜色,拆開全新的包裝盒,取出一根煙來叼在嘴上。打火機呲的一聲,在羅定的餘光中,男人深刻的五官映著火苗泯滅跳躍著。


    段修博顯然壓抑極了,借著還未移開的火苗發泄般狠狠吸了一口。


    煙草發出一聲細微的嗤嗤聲。


    下一秒,段修博雙眼倏地睜大,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指間夾著點燃的香煙,弓著腰上氣不接下氣。


    羅定嚇了一跳,方才的尷尬一掃而空,急忙上去扶著他:“你怎麽了!?”


    段修博按著自己的胸膛艱難地呼吸著,好半天之後忽然顫抖了一下,隨即表情倏地變得奇怪起來:“這是什麽?”


    “煙啊!”羅定從他手上把那截點燃的香煙取下,心急如焚:“你沒事嗎?”


    “我抽的太急了。”段修博扶著他的肩膀,緩緩恢複到靠著大樹站立的模樣,閉著眼一臉的平靜,“這煙太特別了。”


    羅定眨眨眼,十足的莫名其妙,看一眼煙盒,這不就是普通的高檔香煙嗎?


    帶著點求解的心思,他湊近段修博吸了一半的那根煙,緩緩抽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混雜著一股說不出的粗糲的氣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向大腦,心髒因此揪成一團,他整個人的神經崩於一線。


    羅定感受到了剛才段修博按著胸口無法呼吸的那種感覺,力氣一下從四肢被抽離,他腳一軟,挨著段修博靠在了樹上,後背死死地抵住樹幹,試圖抵擋那種氣勢十足的來自於精神的侵略。


    緊繃的神經放鬆的毫無預兆。


    好像在瞬間,一切壓迫盡數退去。


    如同落潮的海岸,驟然的空虛隻降臨了一半,便有人攙著他的手踩上了雲端。


    麵前是五光十色的。閉著眼。眼簾裏——風車、摩天輪、煙花爆裂、璀璨的銀河、山川、瓢潑大雨。雨後初虹……


    奇妙的、怪異的、讓人無法抵擋的一切誘惑。


    羅定指尖顫抖,將煙丟在地上狠狠踩滅。


    “操。”他恨聲罵娘,“被那群小崽子算計了。”


    眼前忽然一暗,他微眯的眼縫中,段修博低頭壓了過來,張開雙臂以一種近乎霸道的姿態將他鎖於胸懷與樹幹之間。


    羅定理智尚存,頭腦卻飄忽,麵前的幻覺和現實交替穿插,讓他快要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段哥……”明明是自己的聲音,也遠的像隔了一層水幕,好似從天邊傳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該說什麽了,他忘記了。


    他盯著段修博的眼睛,段修博也盯著他的。


    頭越來越近。


    “段哥……”他小聲喊,脫力的手臂攀上了對方的肩膀,握著,不知道是要推開還是要拉近。


    大麻濃烈的物質反應入侵了他的五髒六腑,羞恥感、道德,社會倫常,如同日出的泡沫,在海麵上一個接著一個,破滅、消失。


    段修博逼近了一些,手臂的距離縮短,最後移至羅定的耳邊。


    “段哥……”這輕輕的喊聲直擊靈魂深處,他碰到了對方的鼻尖,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再進一步。


    “我在這裏……”


    嘴唇終究以一個最合乎事態發展的姿態,粘連了起來。


    呼吸變熱,雙方默契地閉上了眼睛。


    包括羅定在內,迅速消失的自製力讓他們放棄了理智和本能的鬥爭。


    幾乎在嘴唇相觸的瞬間,兩條靈活的舌頭就如同出洞的靈蛇那樣,難舍難分地糾纏在了一起。`p`**wxc`p``p`**wxc`p`


    作者有話要說:520,男神卻和別人醬醬釀釀。


    伐開心。


    o(︶︿︶)o


    圓子大人愛你們,但是圓子大人伐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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