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進宮,賈赦都覺得這皇宮實在是太大了!還不能騎馬、不能坐轎子。兩條腿就這麽走過去,實在是太浪費時間了!


    這會兒,他是又怕前邊發生不可預計的事情,而自己又沒有趕到。那是多遺憾的事情啊?


    他們這一百多號人,難得都是一邊警惕、一邊跑著前行的。


    過分安靜的皇宮,他們的腳步聽著是那麽的清晰、清脆。賈赦從來不知道,一百多號人,原來可以跑得那麽有節奏、那麽的整齊。如果是更多的人,這會兒這些聲音不知道有多震撼!


    要是有一個軍隊,這樣的闖進宮裏,聖上要危險了。


    也不知道那些闖進來的人有沒有被阻攔了,賈赦一邊往前跑、一邊想著。


    他想快一些去救人,想得心裏很是焦急,可他越是焦急,就發現這路怎麽就那麽長?怎麽走了那麽久都沒有走到?太令人憋悶了!


    在賈赦憋悶的同時,又暗自慶幸。


    要不是母親說他們家本就以武起家,他們兄弟不能丟了老祖宗的臉,就算成不了大師、也不能不習武。


    於是,他和二弟在守孝那三年裏,別的事不能做,就隻能每天跟著武師傅和孩子一起習武。


    幾年下來,倒是習慣了每天早早起來耍幾趟拳。


    要不是堅持了那麽些年,他怎麽可能跑了那麽久還能跑得動?早在跑到大街上的時候就直接給累趴了!哪裏還能繼續往前跑?


    而現在,他不過是略喘粗氣,二弟要比他還差一些。畢竟,二弟還要去衙門,而他閑著的時間相對要多一些,習武的時間也就比二弟的多了。


    再看他跑在旁邊的大伯,他都不得不佩服伯伯是真的老當益壯了!


    就在他們隻顧著往前衝的時候,突然就聽到大伯喊“停!”的聲音。


    在他們整齊的腳步聲中,聲音還是很渾厚的,他的這一聲“停!”,非常的突兀。一時間,大家都止住了腳步。


    之前的整齊的腳步聲不見了,隱隱的,他們聽到了打殺的聲音,大家的心裏一顫。都不知道自己進去後是生是死,卻無法抹殺他們忠君之心。為了救人,他們還有什麽別的選擇嗎?


    畢竟,他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去救聖上,即便舍棄他們的性命,他們也是願意的。


    賈代化自然也想到了這些,他想了想對大家說道:


    “一會兒我們三人或五人一組悄悄潛進去,盡量不要讓人發現。在不被人傷害的同時前進。保護好自己,希望大家都能安全的進到大殿去救聖上。”


    “是!”


    大家很快的自由組合緊接著散開了。


    賈赦、賈政兄弟倆帶著家裏的三個武師傅一組,他們的目標明確——抄最近的路直逼大殿。


    這還是因為賈赦進這的機會更多,再一個是因為有很多次,聖上的大太監還帶自己逛了大殿外邊的院子不說,還一一給他做了介紹。


    這會兒還有人在不遠處打鬥,賈赦卻帶著人順利的貓著腰進去了。


    賈代化雖然不明白赦兒為什麽要從那裏進去,隻是想到那塊腰牌後,他毫不猶豫緊隨其後,跟著進去了……


    賈赦帶著人東躲西拐的,不知道是不是那邊的人隻顧著打鬥,所以忘記了警惕。畢竟,那些人眼前的對手都解決不了,怎麽還有餘力去注視周邊呢?


    所以,賈赦很快的就來到了大殿的外邊,隱隱聽到裏邊傳來聲音,若隱若現,雖然不是很清晰,聽得斷斷續續的:


    “父皇……您……詔書……”


    “……”


    就算聽得不是很真切,便隻是猜測,賈赦也知道裏邊肯是哪個皇子在逼宮!


    他心裏一滯,想著:聖上現在不知道有多傷心,他要去安慰聖上……於是,賈赦慢慢的移到門口。


    也許是他動作太輕、沒發出什麽什麽聲音,也許是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聖上身上。


    大殿太寬大,賈赦的視線看不到全部。卻看到一些弓箭手在大皇子前麵或蹲著、或站直,箭頭指向的確是聖上的方向!聖上的身邊呢?就剩下戴權站在他的身前為他當著,再沒有第三個人!


    而這個時候,聖上依然很淡定的在那坐著。半絲驚慌都沒有出現在他的臉上!別以為他看不清就不知道,可他就那麽覺得的!


    他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隻是,從門口到大皇子的身邊,還有一定的距離。他不能確定,自己能在那些人沒發現之前跑到大皇子身後。萬一他還沒跑到大皇子的身後,就被箭射成刺蝟。那樣不僅救不了人,還白白的送了性命!


    賈赦不由得想:要是自己能母親說的那些故事裏的人那般會隱身,就不用擔心這些了!


    但又不能什麽都不做,怎麽辦?這時,正好看到大伯帶著人過來。賈赦又悄悄的退回頭。伯侄倆商量了一下,賈代化從門這邊吸引注意力,賈赦比較熟悉這裏,轉往另一側進去救人。


    賈赦覺得自己全身的皮膚都繃緊了,卻還是本能的帶人往另一邊竄了過去,隻等大伯那邊發出信號,他就從後邊竄出去救人!這個時候,他不得不感謝還有側店一說。不然他又怎麽能那麽容易去救聖上!


    隨著賈代化那邊在門口扔了一個暈過去的人,“咚”的發出沉悶的聲音,還在滔滔不絕的遊說的大皇子,都被那個聲音給吸引了過去。但他沒有開口,反倒是他身邊的人朝外邊喊道:


    “誰?出來!”


    回答他的是又一個人被人扔到門口,被扔的不知道是昏過去的人,又或許是一具屍體。大殿裏邊的人不知道,隻是那一具具被扔得快堵住門口的時候,他們都沒有看到那個扔人的活人!


    每一次或“噗”、或“咚”的聲音,就跟敲打在他們心上的鐵錘。一下又一下的敲打著他們的心髒!本來還對著聖上拉弓的弓箭手,一個轉過來、兩個轉過來……


    一時間,一種恐懼感突然就在他們的心裏冒了出來,隨著屍體在增多,他們覺得背後的一陣發涼、汗水由額頭往下流,慢慢的、身上也跟著冒汗,頓時浸濕了衣襟。


    賈赦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從側殿竄出來,拉了聖上快速的離開,跟著進來的武師傅拉了戴權。側殿離聖上坐的椅子,並不遠,所以在他們一進一出之間,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情。


    等大皇子等人回頭發現的時候,之前還在坐的父皇已經不見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讓他隻敢站在原地,讓弓箭手圍在自己四周不敢動彈。


    隻是咬牙切齒的回想:難怪,自己的箭頭對著父皇的時候,父皇一點都不緊張。原來是有了後手啊!


    側殿裏,見武師傅把門關上,頂好之後。


    賈赦這才鬆了口氣,轉而跪下問道:


    “聖上,您沒事吧?”


    宣康帝看著跪在地上的賈赦,趕緊把人扶起來,說道:


    “沒事,你來得很及時。”


    宣康帝是留了後手,但他沒想到大兒子來得那麽突然。隻是那麽多的箭頭對著他,驚愕了一下。沒有讓暗中的人出來,是他覺得還不到時候。不能不說他對自己的這個兒子是有些失望的。


    想想大兒子做這樣不管不顧的,就這樣衝動、不顧後果的做這樣的事。所以,他想聽到大兒子會說些什麽,所以才沒有叫人出來。


    不過,他沒想到賈赦會來個天降奇兵,把他那大兒子給嚇得不知所措。實在是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也很好奇賈赦兄弟倆怎麽會來得那麽快,便問:


    “賈愛卿,你們怎麽來得那麽快?”


    聖上的問話,賈赦兄弟倆的感應有些遲鈍。並沒有想過聖上會懷疑他們居心不良。跟著他們一起來的武師傅就不同了,他們是賈家聘用的。對於社會的一些事情要比賈家兄弟經曆多,聖上的問話,讓他們跪在地上還大汗淋漓。


    賈赦卻輕鬆的跟平時一樣,聖上說他們在家的發現,想到可能是宮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就跟大伯商量著,然後就帶著一百多號的家丁一起進宮來救駕了。賈政則在一邊給自家大哥補充一些大哥漏說的。


    宣康帝聽了他們兄弟倆自然的表情,就相信他們來宮裏救駕、真的就是單純的為他擔心,才來的,真沒有其他的原因!


    看看他們帶來的人,大概是聽出了自己的話外之意,一開始就給嚇得冒汗了!而賈家兄弟卻還是那麽的自然、依然是自己認識那個直腸子的孩子。難道說,以武起家的,腸子都那麽直?這兄弟二人跟他來往可是十幾年了,都沒見他們說話時會拐個彎什麽的,都是直來直去的。


    “對了,剛才那個扔屍體的事是誰想出來的?”


    “是微臣從在女兒玩玩具的時候想到的。”


    “哦?”


    “是這樣……”然後賈赦就開始解說了過程。


    戴權老鬱悶了,自他和聖上給拉到這裏來之後,他是覺得危機還沒有解決的。可看聖上和賈大人聊天,他就嘴角抽搐。他們倆聊天的事情通常是會歪樓到鄰國去不說!


    還不允許他在一旁打斷!


    頗為無奈的戴權、戴大太監,不僅嘴抽抽,這會兒連眼也抽了!


    賈政無意中轉過頭,正好看到戴權的眼睛很是奇怪,就問道:


    “戴公公,你怎麽了?”


    戴權聽了賈政的話,有些鬱悶,該看的他的人不看他;不該看的卻偏偏就看到了!這賈政一問,他也似模似樣的回答到:


    “奴才的眼睛最近有些不舒服。又想知道在大殿那邊,也不知道那些人現在怎麽樣了?”


    “肯定好不了了,他們……”


    賈政的聲音是不大,卻還是旁邊的宣康帝和賈赦聽到了。隻隔著一扇門,大家安靜下來,仔細的聽,也聽不到裏邊的人有說話的聲音。


    一時間,在側殿裏的人,都安靜下來豎起耳朵要聽大殿裏的動靜。隻是,都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


    賈赦也覺得很奇怪,按理說不應該那麽安靜的啊?他還是去看看才安心!大伯應該不會做殺皇子的傻事,這皇子再怎麽錯,也是聖上的兒子……想到這,便說:


    “你們在這等等,我去大伯那邊看看是怎麽回事兒。”


    “大哥,小心點。”


    “嗯。”賈赦一邊回答,一邊去翻牆。


    賈政看到大哥翻出去了,在裏邊走了兩圈,還是覺得不對勁的隻是幻覺。他必需也要去做點什麽的。緊跟著賈赦的後邊,也翻了出去。


    賈赦來到前門,見門口被人體給堵住不說,還拿東西攔住不讓人給掉下來,他就不由得嘴角抽搐的看著自家大伯。連忙問道:


    “大伯,你這是想幹嘛?”


    賈代化看了看自己的傑作,才說:


    “沒什麽,我這不是想著堵住不讓裏邊的人出來嘛!”


    “那也不用堵那麽高吧?”


    “呃——”


    “行了,現在人都來了,我們還是趕緊的去支援外邊的人吧!”


    “我們怎麽知道那些人是聖上的?”


    “去了直接喊話說大皇子已經跟聖上認錯了。”


    “這樣,行嗎?”


    “不行也得行啊!如果還要反抗的,說明那些人是真的有謀反的心,格殺勿論!”


    賈代化看著賈赦,他從來不知道,自家這個以前就會呆在女人堆的侄子有那麽大的變化。如今更是殺伐果斷。他都不願意想到自家的兒子和孫子了……


    賈赦和賈代化帶著百來號人的賈家軍朝還在打鬥的人群走去,賈代化中氣十足的朝打鬥的人群喊道:


    “大皇子已經跟聖上認錯,你們都停下來!”


    之所以讓賈代化喊,是因為賈代化比較有說服力。至於賈赦,認識他的人都不多,他喊的話,效果自然沒有那麽好。


    正在打鬥的人,聽到賈代化的話,都愣了一下。聖上的人,很自然的就一邊防備、一邊朝賈代化他們走過來。


    賈赦就觀察那些人的表情,如發現不對,可以更快的做好防備。


    人很快的就分成兩隊,這樣更好的看出什麽人是跟那一邊的。這些人一過來,就焦急的問賈代化:


    “寧國公,聖上怎麽樣了?”


    “聖上現在很安全。”


    “那就好!”


    眾人都鬆了口氣,要知道,他們這些還活著的人也不容易。要是聖上出事了,他們沒有一個人能繼續活下去不說,估計還會連累家人。現在,聖上沒事,他們自然也就沒事了!


    這邊的人鬆口氣,大皇子帶來的人卻高興不起來,他們想到的是相反的。他們不敢相信賈代化說的是真的!隻有大皇子成功了,他們才有前途,大皇子失敗了,他們還能活下去?


    一時間,之前有些黯然的目光突然就目露凶光,因為賈赦一直都注意那些人的臉色。


    賈赦很快就反應過來,知道他們要做什麽。馬上朝他們喊:


    “你們放下武器,還有一條活路,不然……”


    聽到賈赦的話,之前還圍著賈代化問話的人,立即反應過來,開始戒備。防那些人狗急跳牆。畢竟,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何況那些前一刻還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的人。


    有活路的話,誰又想死呢?加上,他們本來就不是自願來皇宮的。隻是他們聽說了聖上被人控製在皇宮,所以就跟著上司一起來到皇宮裏。


    大皇子的心腹之一也在人群中,看到有人神色已經鬆懈,他一個人這個時候也難拉回人心。那麽,殺雞儆猴就一定要做!


    隻見刀起刀落,血濺四周,這都不過是瞬間發生的事情……


    “誰要是背叛大皇子,就如此人下場!”


    之前還擠成一堆的人,瞬間就散了!他們跑向賈赦他們,反而是分成了兩便。一批是忠於大皇子的、一批是被偏來的。這麽一來,大皇子的人就更加少了!


    但賈赦他們也不敢馬上就讓人過來,畢竟,誰知道裏邊有沒有有異心的人在?要是有幾個不就糟糕了嗎?人心難測啊!


    賈代化看到隻因侄子的一句話,那邊的人就分了兩派人。對他們來說,決對是好事情!真要打起來,少了那麽多的人不參戰,他們打起來就輕鬆多了!那些人不打,也許會成為得利的漁翁、又或許會變成己方的助力也不一定。


    赦兒還隻能是越來越能幹了,賈代化想。


    說實話,賈赦是不願意打起來的。他雖然跟武師傅習武了,但也隻是練習,對打什麽也就跟自家兒子鬧著玩。現在突然就打起來的話,還真不好說他會不會受傷呢!


    混戰中,刀劍無眼,想要全身而退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呢?


    但要怎麽才能說服其他人不打?裏邊那個剛才殺人的,其實就是大皇子的心腹吧?他是認為自己的主子既然都認錯的話,那麽他們肯定是認為自己沒有活路了!所以才那麽激進吧?


    “你別過來!”


    隨著對方的一聲喊叫,大家才發現,賈赦、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人朝著對方走過去了!那可是對自己一方的人都敢下手的心狠手辣的人,賈赦怎麽就敢一個人走過去呢?


    “大哥!”賈政喊著賈赦,要朝他跑過去。賈赦卻朝他揮揮手,讓他別過去。


    賈赦為什麽要單獨走過去?別人都沒想到,賈代化卻想到了。


    果然,沒出賈代化的預料,對方那個人也單獨朝赦兒走了過去。隻是,離得遠了一些,他們都不知道兩人具體說了什麽。然後,就看著那人帶著一些人離開了!


    眼看著會攻擊他們的人離開了,一行人一起回到了大殿前麵,宮裏的侍衛看著被屍體堵住的門口,每個人的額頭都不由得布滿黑線。這位賈將軍的計策,還、真是特別!!


    “請問,聖上就被堵在裏邊,怎麽就安全了?”


    “這個啊,聖上是在側殿裏,側殿的門都給頂住了,被堵住的是大皇子等人。”


    聽者腦部抽搐,問:


    “那現在我們要做什麽?”


    “他們的手裏有弓箭,咱們就是把屍體扒拉開了,還是……”


    “聖上不在裏邊,他們就那幾個弓箭手,身上又有多少的箭呢?”


    “你的意思是讓他們把箭給射完了,咱們再進去?”


    賈赦並沒有回答他們,隻是無聲的看著他們。眾人的嘴角抽搐,最後,還是按照賈赦的計劃進行……


    在大殿裏的大皇子,除了那些弓箭手之外,還有不少是支持大皇子的官。而賈赦因為不敢把頭伸出去,就看到了少部分的人,而多數的人都在另一邊他看不到的死角。


    當他們看到門口瞬間被屍體給填滿的時候,眼裏的驚愕沒有一個是裝出來的。特別是那些個文臣,滿嘴跑馬。哪裏曾見過這樣的架勢?就算進來的時候見過一些打殺的場麵,他們也沒有仔細的看過人是怎麽死的。如今突然看到各種死人的屍體,因為他們的私企,都變成了一具具的屍體。


    不過,那也隻是讓他們有些不適而已,讓他們在意的,反而是突然就消失的聖上!之前,聖上一直坐在那看著他們,聽大皇子說話。而弓箭手就守在他們的麵前。


    頓時讓他們覺得胸有成竹,出不了什麽意外!宮裏有多少人、聖上的身邊有多少人、宮裏的侍衛有多少人。那些他們是有算計過的。


    就算在宮外的其他皇子發現了,他們向皇宮裏衝進來。他們也不覺得有什麽可怕的,等他們奪了權,其他人趕到了又能怎麽樣?誰讓他們的手裏有聖上這張王牌在呢?


    可眼前,聖上的影子都不見了,就看到了那些屍體,卻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看著門口逐漸增多的屍體,頓時、他們的背後的就透心涼了!


    就這樣,他們一直盯著門口,誰也不敢去把那些個屍體給推倒、或是做其他的,好讓他們出去!沒有,一個都沒有去動……


    “咦?”


    “怎麽了?


    “那些屍體在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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