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利斯將那一頁關於遠夢大師的報告看了又看,終於確定這個遠夢大師和他認識的青年是同一個人,沉吟了一會就將凱絲叫到了跟前來。


    “這個遠夢大師……到底是什麽人?國王為什麽會授予他大師的稱號?”


    凱絲愣了一下才猛然想到麵前這位大人不知道何種原因消失於人前八年,所以不知道遠夢大師的名號實屬正常,當即就緩緩開口解釋起來。


    “大概在八年前,不達城灰象族本家開始進行繼承人競爭,根據灰象族的傳統,所有競爭者都需要自己去掙出一份家業來,而如今的家主安其羅先生在當時就選擇開設了一間名為‘伊甸’的服裝店,遠夢大師則是安其羅先生的合作夥伴,兩人以合夥的方式共同支持‘伊甸’的運營,一個出核心技術一個出資金,遠夢大師憑借著前所未見與眾不同的設計,在‘伊甸’第一間店開設的時候就以極快的速度風靡了整個上流社會,再加上安其羅先生出色的商業策略在短短三年裏就把‘伊甸’打造得幾乎全國上下無人不知,甚至可以說‘伊甸’為衣服這一個領域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不過他被國王授予大師稱號最主要的是因為四年前發生的一件事。”


    “四年之前,空之國的太子派人來到了我國,向國王提出請求說太子妃希望在兩個月後的婚禮上能穿上由遠夢大師親自設計製作的禮服,該說安其羅先生太有手段,‘伊甸’都開到別的國家去了,連空之國的太子妃都忍不住追捧起來,隻能說女人都對好看的衣服沒有抵抗力。”凱絲揶揄了一句又繼續說下去,“國王自然不會拒絕,但這事已經不單單是一件衣服的事情了,要是空之國的太子妃最後不滿意那件禮服,空之國就能咬著這件事弄個政治糾紛出來,所以國王就親自召見了遠夢大師並且授予了他大師的稱號,想來是希望他竭盡全力去把這件事做好。而遠夢大師不愧是有著無人可比的才華,他設計出了一種和我們一直以來結婚時穿的長袍禮服完全不一樣的禮服,所以在那一場空之國太子和太子妃的婚禮上,不論是新郎還是新娘都穿著一身前所未見的結婚禮服,讓所有到會的人全都眼前一亮歎為觀止,遠夢大師將那結婚禮服對應地稱為‘西服’與‘婚紗’,特別是那件太子妃穿的婚紗,所有人都一致地表明那是一件美到令人覺得窒息的裙子,而且這場婚禮過後,那新式的結婚禮服很快就取代了傳統的長袍,因此遠夢大師的名聲更盛,他的大師稱號也就實至名歸,不過他一直都低調得不行,見過他真人的人寥寥無幾,真沒想到原來他隱居在烏拉城裏,能見到他真是太棒了。”


    凱絲越說越蕩漾,到最後又忍不住露出花癡的表情,不過很快想到莫利斯在麵前,連忙收斂站好,有些尷尬地看過去,卻驚訝地發現她的上司似乎在……發呆?不是吧?


    “大、大人?有什麽問題嗎?”


    莫利斯像是回過神來,目光微動,淡淡道:“沒什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等到房間裏隻有他一人,周圍便立刻安靜了起來,落針可聞。


    良久才有一聲歎息響起。


    “該說果然是純人嗎?好厲害啊……”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那個年紀輕輕性子溫和的幹淨青年居然有著這麽一份龐大且成功的事業,在驚訝之餘更多的卻是慶幸。


    慶幸青年這麽多年來一直都好好地積極地活著。


    莫利斯一直記著,多年以前,他犯下了不可饒恕之罪。


    他毀了一個少年。


    陸之國以白為尊,皇室和五大氏族嫡係獸型皆為白色,力量天賦皆淩駕於其他獸人之上,自然而然地就站在了統治地位,然而隻有為數極少的人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皇室和五大氏族的嫡係當中開始出現了一些獸型皮毛為銀白之色的子嗣,無一例外都是各方麵比同輩出色許多,並且最後都會成為繼承家業之人,經年下來,便將這些人稱為銀白之子。


    然而銀白之子的出現是沒有規律可言的,多的是父親是銀白之子但孩子卻不是,甚至隔個幾代才會出現,而莫利斯就是白狼族在隔了五代之後再次出現的銀白之子,可想而知會受到怎樣的重視關注和栽培。


    而他也沒有辜負族人的期望,自小就優秀出色,行事有度,白狼族掌管帝國法律,集立法、司法、執法於一身,他童年的床頭故事課外讀本就都是那些犯罪卷宗,大到叛國謀逆小到偷雞摸狗幾乎所有的犯罪類型故事他都聽過,因著這種家學淵源,他的性格毫無懸念地往剛正不阿嫉惡如仇那方麵發展,他也早早就設定好人生目標,成為一個執法者。


    十五歲完成義務教育後,他沒有選擇繼續去讀書而是在家裏人的安排下進入了執法機關,從最低層的執法者做起,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人生目標前進,三年之後他憑實力進入了最精銳的執法者部門,裏麵執行的任務全都是危險且重要無比的,又過了三年,他成為了一隊精銳執法者的隊長,經手的任務和案件沒有不完美完成的。


    他原本以為他會一直按照這樣的道路走下去,最後成為帝國的最高執法者,那基本就是白狼族家主的捆綁身份,維護帝國的穩定,可是命運開了他一個巨大的玩笑,或者這是獸神對他的考驗?


    二十五歲那年,帝國境內出現了一個情節特別惡劣的罪犯,以奸/殺人為樂,而且不限男女,短短一個月就已經有十五人遇害,犯人是流竄作案,遊走在三星和四星城之間,很難抓捕,甚至越到後來越猖狂,居然對執法人員下手!


    國王震怒,立刻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將這人抓到,死活不論!


    這個任務輾轉到了他手,經過三個多月的調查部署,他和隊員們將人堵在了西比爾城這個一星城裏!


    不過犯人真不愧是能作案那麽多起都還沒有被抓到的人,自身的實力非常過硬,而且獸型居然是極為罕見的姣蛇,


    姣蛇的速度極快,莫利斯那一隊人除了他幻化出獸型能追得上外,其他人都被姣蛇遠遠地拋在了身後,他一路將人追入了西比爾城相鄰的拉法森林,逼到了一處斷崖邊,那人見再無退路便和他廝殺了起來。


    廝殺得越久姣蛇就越處在下風,眼見著就要被抓住,姣蛇本著拚個魚死網破的念頭,即使露出致命破綻也還是狠狠咬了莫利斯一口,而莫利斯也抓住機會一口咬斷了他的喉嚨,了結了他罪惡的一生,反正國王說過死活不論的,把屍體帶回去就是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將姣蛇的屍體綁好拖回西比爾城去,姣蛇最後咬他的那一口就發揮功效了。


    正所謂蛇xing喜yin,而姣蛇的yin/xing更烈,在很久之前姣蛇族人就需要和許多人結為伴侶才能緩解自身需要,姣蛇其實是無毒的蛇類,然而他們的牙齒裏卻有著一種很特別的毒液,這種毒液不會致命卻是最烈性的chun藥,隻能通過交/合才能解除藥性,要是壓抑就會讓藥性在體內發作得更劇烈,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慢慢侵蝕中毒者的理智,到最後隻剩下交/媾的本能。


    因為姣蛇的繁殖率很低,所以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帝國境內已經再也沒有姣蛇族人的蹤跡,關於他們的事跡也漸漸消失在曆史的長河裏,隻留下姣蛇無毒這樣的記載,對於其特有的毒液卻已經沒有了說明,因此莫利斯才不介意被他咬一口,也因此在這姣蛇毒發作的時候他措不及防,腳下一錯就掉下了斷崖。


    所幸斷崖下是河流才沒讓他粉身碎骨,隻是被衝到一處森林邊上,他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火燒,但是理智尚存,不過糟糕的是他變不回人身,很久之後莫利斯翻遍古籍才知道中姣蛇毒時是什麽狀態他就必須維持那個狀態直到找到人交/合完畢才能自如轉換人身和獸態。


    他從自己的身體狀況大概推測到姣蛇毒是個什麽作用,他那時想著應該和其他的催/情藥物沒什麽區別,忍一忍就好了,卻沒想到這一忍就忍出了禍事。


    銀白之子的身體素質的確強悍無比,平常獸人要是中了這毒忍個一天就該理智全無了,他卻生生忍了將近五天,然而物極必反,就在這個時候,他嗅到了一個純人的味道。


    幹淨的、甜美的、帶著無限誘惑力的味道,彷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幾乎將他的理智燒了個幹淨,幾乎,他還是做著最後的抗爭,他昂天狼嚎,希望那個純人可以聽到然後快速離開,然而該死的,對方居然挑了往他這邊來的方向!


    那個充滿誘惑力的味道正向他走來,他根本挪動不了腳步遠離,隻能一步一步地迎了上去,和對方來了個狹路相逢。


    那時候理智所剩無幾的腦袋已經不太清醒,所以他並沒有怎麽看清對方的容貌,隻記得他有一雙非常明亮的黑色眼睛。


    他仍然試圖作最後的努力驅趕對方,對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身離開,然而不久之後他就知道自己做了個最愚蠢的決定,試想一下,一個有著絕對誘惑味道的獵物在一隻狼的麵前奔跑,那會發生什麽?幾乎是毫無疑問地將狼的本能和獸性全部——激發。


    莫利斯經曆了此生最可怕的噩夢。


    即使記憶模糊,卻並不妨礙他知道他是如何將血腥、痛苦、折磨、屈辱反反複複地加諸在一個無辜的陌生少年身上,他的耳邊是他一遍遍的哀鳴、懇求、尖叫、哭喊,直到他再也發不出聲音,了無生氣地躺在血泊之中,然後他拋下他,走掉了。


    他毀了一個少年。


    這是不可饒恕之罪。


    當他的理智回籠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居然出現在帝國西南部一個名為泰爾城的二星城裏,聽救他的人說他們是在河邊撿到他的,而他已經昏迷了三天,可是西比爾城在帝國東北部,他到底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還有那個少年,三天過去足夠他被人發現獲救或者……葬身獸腹。


    莫利斯隻覺得腦海一片混亂,根本等不了完全恢複就急著趕回主城,同時叫人送信到西比爾城,因為他知道他的隊員一定會有人留守在那裏等他的消息。


    馬不停蹄地回到主城,他沒有先去匯報這次的任務結果,而是直接找到他的父親,也是現任的最高執法者,自首。


    找他的父親不是因為他們的父子關係,而是因為他知道無論他找誰,沒有哪一個人敢接受他的自首,而白狼族嫡係家訓的首條就是絕不徇私枉法。


    按照程序,有人自首,將犯人羈押看管起來後就需要去調查取證,他把他所能記得的全部記憶和盤托出,態度絕對是非常配合,他熟悉帝國法律,所以他知道隻要找到那個少年,證實了這件事的真偽,他的判決絕對不會輕。


    但那又怎樣呢?隻要觸犯法律,無論任何人任何身份都必須接受審判和製裁,身為執法者都無法貫徹這一個信條的話,又何談用法律維護帝國安穩。


    如今他隻希望能快些找到那個少年,他想知道他怎麽樣了,被獸型狀態的獸人強迫,施/暴的時間長不說,對方還隻是個身體並不強悍的純人,他心底隱約有著對方可能撐不下去的猜測,卻還是不斷地祈求他能活下去。


    獸神在上,無論他會接受怎樣的懲罰他都心甘情願,隻要那個少年能夠活下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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