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之後,莫利斯順利刑滿釋放,出來之後剛好遇到十年一次的考察任務,很自然地就被派了出去。


    他明白父親的用心,不過是希望他能重新了解並融入社會,其實八年的時間,如果沒有特殊的動蕩,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它的變化並不會很大,他出來這麽久唯一覺得變化巨大的就是人們的穿著了,迥異於以前的簡陋樣式,種類變得繁複多變,即使是他這種對衣服沒什麽追求的人都覺得很好,這說明了人民的生活是平和安樂的,若是災難頻繁誰還顧得上穿什麽呢?


    因為白色的頭發和尾巴很顯眼,所以全部接了考察任務的各氏族嫡係都會吃下讓白變灰的藥以作掩飾。


    考察了好幾個城,他基本找回了在正常社會生活的感覺,一路上也並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直到來到最後一站——烏拉城。


    進城的那天剛好趕上烏拉城裏唯一一所學院的校慶,他在由幼崽們主持的模擬小城裏邊走邊觀察,心裏暗暗覺得這個活動實在不錯,可以鍛煉幼崽的動手能力和組織能力,讓別的城的學校效仿也不錯。


    莫利斯對於幼崽一向沒有辦法,所以當被兩個小幼崽注視著讓他進她們的店坐坐的時候,他隻能默默的走進去,被另一隻幼崽引到了一個黑發青年那裏,與其拚桌。


    當那雙明亮清澈的黑色眼睛和自己對視的時候,他忍不住恍惚了一下,然後才注意到青年清秀的麵容和算得上精致的五官,還有他身上透出的溫暖與柔和,幾乎毫不費力就能看出眼前的純人有著難得一見的好脾氣。


    簡單的解釋和簡短的交談,他能感覺到對方有著對陌生人的淺淺防備和試探,他並無不悅,遇事遇人多留一份心是對自己的恰當保護,對於執法者來說,這一類公民多起來可是能減低犯罪率的。


    本來喝完茶吃完點心他就準備離開了,沒想到這個小店還挺多花樣,居然辦起了舞台劇,他自然要給幼崽們捧個場。


    可他萬萬沒想到,台上居然出現了一個讓他差點失態站起來大叫的孩子!


    赤紅狼瞳是白狼族嫡係的特征,他是獨子,但父親還有兩個兄弟,八年時間讓他那些堂兄弟們與人結為伴侶生下孩子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可那孩子分明是與他一樣的銀白之子!


    從來一族中的銀白之子隻有一個,即使是雙胞胎也都隻會遺傳到一個孩子身上,雖然銀白之子的出現沒有規律,但父子都是銀白之子也不是沒有的!


    而且所有獸人不分男女都能毫不費力地知道誰是自己的孩子,所以隻需一眼他就知道,那隻小白銀狼是他的孩子。


    可怎麽可能?狼族是一夫一妻製,白狼族更是專情的代名詞,他們一生隻會和伴侶結合,他明明從未和任何人有……不對!八年前那場意外!


    莫利斯想到那種可能,感覺腦袋都快炸掉了。那個少年沒有死?還生下了他的孩子?這怎麽可能?他簡直不用想都知道那個少年要是真的沒死,被他那樣強迫會產生怎樣的心理陰影根本不用言說,恨死他是正常,怎麽會願意生下他的孩子?


    或者對方是迫不得已生下了孩子然後將其給了別人撫養?嗯,這個可能性很大也很合理。莫利斯暗自在心裏有了結論,很自然的就想向旁邊叫謝遠的黑發青年打探一下孩子的事情。


    然而他的問題還沒有問出口,台上的孩子猛然就出現在他的眼前,親昵地趴在黑發青年的背上,嘴裏還興奮的叫著‘阿爸’。


    阿爸阿爸阿爸阿爸阿爸爸爸爸爸……


    這一聲簡直恍如驚雷,讓他都感覺耳鳴似了,死死盯著麵前的一大一小,要不是青年顧著和孩子說話,隻怕要被他的異樣嚇到。


    他之前的猜想完全被推翻,因為叫謝遠的黑發青年和他懷裏孩子長得很相似,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都特別的暖人,說不是父子都沒有人相信!


    和記憶中初見時沒有任何變化的黑眸,依舊的明亮清澈,並不見一絲陰霾。


    他連忙低下頭遮住感覺有些艱澀的眼睛,心裏卻是有種止不住的狂喜。


    那個少年還活在這世上,並且現在看起來非常的快樂,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他本就是自製力驚人的人,這一刹那的失態後又迅速地收斂了,雖然還是有些激動,但旁人卻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的。


    試探的交談,得知青年生下的是一對雙胞胎他又被震驚了一下,看著青年一副很是以孩子自豪的模樣,他頓時百感交集,更別說,青年還向他提出教導修爾的請求,他是真的很愛孩子,毋庸置疑。


    他理所當然地答應了下來,這本來也該是他的責任,隻是青年提到父兄那就代表他並非孤兒而是有家人,當年的事怎麽他的家人沒有追究?難道是因為不重視他?可青年在提到家人的時候眼裏俱是溫暖,這個不重視自然是不可能的,他就沒見過有純人不受家人重視的。


    心裏存了疑他卻沒想過向青年打聽,畢竟陌生人過分的熱情會讓人心生防備。


    等到他們父子三人要離開,他也識趣地自動閃人。


    烏拉城的居民熱情好客,有著所有植食性動物的溫和性格,對人對事都抱有極大的善意,所以他毫不費力就打聽到他想要的消息,不過知道那個‘黑發純人與白狼獸人不得不說的故事’後,他沉默了很久,心裏對自己說,這個故事尚算合情合理,起碼能杜絕很多人好奇為什麽兩個孩子沒有阿父而風言風語讓孩子們傷心。


    從那些居民的口中他也知道,青年是多麽多麽地寶貝著兩個兒子。


    他其實非常地不解,難道青年看著他們的時候不會想起那場意外?還是說他隻是表麵上對孩子非常好,沒有外人的時候卻……他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想法,青年和孩子們的互動足以透露出很多東西,孩子是單純而直白的,誰對他好他也會對誰好,滿心的依賴和信任是裝不出來的。


    還是說那場意外對他沒有影響?或者是他已經從陰影裏走了出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是最好不過了。


    多虧了青年主動提出讓自己教導修爾,要不然他想了解這父子三人就要偷偷摸摸了。


    銀白之子從來都是最好最聰明的學生,他讓修爾獸化除了教導的需要自然還是想觀察青年的反應,見他並非裝著沒有異樣而是當真自然接受,心底也默默鬆了口氣,然而這口氣鬆得太早,在他獸化後,青年的反應讓他愧疚得近乎心疼,他就知道那場傷害怎麽可能會對青年沒有一丁點的影響?


    不敢上去詢問,除了害怕他起疑也擔心令他更害怕,默默地後退得遠一些,隻希望他能盡快平複下來,倒是因為專注了些,在他抬頭的時候他還來不及遮掩眼中的擔心,被他看了個正著,然後,他對他揚起了一抹笑容。


    說不出為什麽,這個笑容讓他怔忡了一下後就迅速地扭頭,他想可能是這個笑容太亮了,亮得讓他有種被刺了一下的感覺。


    不久之後他才明白,這種被刺了一下的感覺,其實是心動的信號。


    接下來的日子,他對父子三人的了解越來越多,看著他們快樂又幸福地生活,心裏滿滿的都是溫暖和感動,可是他畢竟是有任務在身,雖然烏拉城已經是最後一站,但他也假公濟私地拖延了好幾天,是時候回去複命了。


    這些天的相處足夠他和青年成為朋友,而這正是他在烏拉城拖延了幾天的最主要目的。


    即使修爾是銀白之子,他卻從一開始就沒有表明身份、叫囂著認回孩子並且說什麽讓他照顧他們父子三人之類的蠢想法,先不說這八年一直是青年全心全意地照顧著孩子們,他這個所謂的‘阿父’雖然算是有正當理由不在他們身邊,但沒盡到‘阿父’的職責就是沒盡到,除了血緣關係外,他根本沒有資格說出‘孩子也是我的’這樣的話,再者青年願意生下孩子並且那麽愛他們已經是奇跡了,如今要他因為孩子而不情不願地和他這個加害人綁在一起,這實在是太惡心人也太折磨人了,他是對青年還心懷愧疚,所以就更加不能用這樣的辦法再次傷害他。


    青年和孩子們過得很快樂,即使另一位家長缺席對他們來說也並沒有什麽影響,既然是這樣他又何必跳出來把一切都搞得亂七八糟?


    所以他隻要和青年保持著好友的關係,以後一年裏帶著偽裝來烏拉城小住一兩月,教導修爾,參與一下他們的生活,在青年有困難的時候搭把手什麽的,這樣既能見證孩子們的成長,又不會因為他本來的麵目而勾起青年不好的回憶,讓他害怕自己是來搶孩子的,簡直是一舉數得。


    莫利斯如意算盤打得很響,方方麵麵都想到了,唯獨算漏了一樣東西——他的感情。


    準備離開的前一天,他想先和青年說,然後讓青年和孩子們說,因為他真的不擅長和孩子們道別,更別說還是和自己的孩子,雖然相處的日子不長,但他看得出來孩子們還是挺喜歡他的,當然他也很喜歡他們,血緣這種東西果真奇妙,然而再不舍還是要離開,算了,反正以後多來就好了。


    他來到青年的店門前,正要敲門,卻沒想到裏麵傳來了青年的驚叫。


    “不要啊!”


    他猛的把門推開,入目的居然是青年被一個獸人壓在小桌子上,那姿勢怎麽看都是那獸人要意圖不軌!


    瞬間,莫利斯的赤紅狼瞳變成狠戾無比的暗紅,殺意外泄。


    狼的伴侶,動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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