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嫁到,春暖花開2


    今天一早,恢複了行走能力的貝禦風在“怡然居”的園子裏曬太陽,心裏盤算著,再跟二哥商量去探望女子,要怎麽開口他才不會拒絕,——之前已經被拒絕過無數次。舒愨鵡琻


    然,未及想出辦法,卻聽見在牆外翻土的幾個小廝竊竊私語,音量雖不是很大,卻一字不差地落入了男子的耳中。


    “還沒有醒過來嗎?”


    “聽說是的……”


    “可憐俏兒了,守著死不死活不活的主子……釹”


    “一個多月了,好人不吃不喝幾天就死了,何況是個病坯子……”


    “這也是奇怪之處!這麽久了竟然還有一口氣……”


    聲音壓得更低,“傳說她是妖孽,這下算是坐實了……淒”


    “別亂說……”


    “這可不是我亂說,全都城的人都知道……”


    “要是就這麽死了,也不算是妖孽了吧……”


    接下來似乎有人從牆外路過,幾人同時閉嘴,賣力翻土幹活。


    隻聽了兩句,男子便明白了個中詳情,霎那間腦袋脹得老大,聽罷小廝們的所有對話,他幾乎站不穩腳步。


    丟魂似的在院子裏轉了一會,怏怏地回到榻上去躺著。


    第一個想法是即刻到“秣齋”央求二哥同意他去探望女子,可轉念一想,若是真這麽容易,想來他早就被允許去探望了


    遂,煎熬著,忍到了中午,捱過了下午,終於到了晚上。


    待伺候他的兩個小廝各自睡下,他便穿戴好利落的衣衫,出了門,直奔“閑庭小築”。


    不管上鎖沒有,大門都是不能走的,他不知道院裏到底有幾個伺候的下人,隻能翻牆入內。


    幸好“撕夜”跟他的感情不錯,看見他後直接無視,如此,他才順遂地進到她的房間,看見日思夜想的人兒。


    然,看見歸看見,聽了他的焦灼呼喚,她一點回應都沒有,這令他無比痛心。


    “霓朵,醒過來好不好?”聲音低沉,不停親.吻她的手指,“醒過來……醒過來……”


    隻重複著三個字,到最後變成了喃喃自語,宛如誦經,不停祈求。


    一整夜,男子都保持著這個狀態,不眠不休,直到破曉,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當他走出房門的那一刻,臉上的所有疼惜和憐愛一掃而光,眼瞳裏噙滿了殺機和寒氣。走向圍牆的背影,透著駕馭一切的威嚴和剛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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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春三月,玉闊國都城百姓中間流傳著一個人盡皆知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前儲君的遺.孀謹王妃,故事的內容嘛,實在有些玄乎其玄了。


    盛傳,謹王妃她其實不是人,而是一隻妖。至於是什麽妖,沒有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隻妖是好妖,而不是傳說中那種迷.惑男人、飲其精.血、食其心髒的壞妖。


    就是這隻妖,在給謹王爺衝喜的時候不經意間迷.死了他,——令人納悶的是,全都城的人都不覺得這件事怪謹王妃,甚至有相當一部分人還會替謹王爺惋惜,遺憾於他無福消受那麽美好的一個女子。


    人們還知道,這隻妖頗受皇上的青睞,以至於在服喪期間被允許參加宴會、前往圍場冬狩。


    而最令人稱奇的,便是她的頑強生命力。(當然,百姓之間不會用這麽書麵的詞匯,他們會說她“命硬”或者是“有妖氣護體”之類的。)


    可不是嘛,她遭到黑熊攻擊,竟然還能夠保全性命,轉而那黑熊倒成了被獵殺的獵物;她甚至連掉進深不可測的“銜月湖”都能夠全身而退,——盡管昏迷了將近兩個月。


    然,奇就奇在這兩個月的昏迷上。若是換做旁人,不消兩個月,隻要不吃不喝幾天就會翹辮子,她卻堅持了兩個月之久,最後還醒了過來,這難道是凡人能夠做得出來的事情嗎?


    最最讓人驚歎的便是謹王妃蘇醒時的情境。


    據說,她的身子在昏迷之後便散發著淡淡的幽香,久而久之,她所居住的房間竟然蓄滿了香氣。


    時值春天,繁花盛放,蝶兒本是奔著鮮花來的,哪裏想到謹王妃院子裏的蝴蝶竟然都拋棄了花朵,紛紛飛到了她的房間。


    滿屋子七彩斑斕的蝴蝶看起來仿若仙界的精靈駕臨,美妙異常卻也透著詭異。


    後來,一隻奇異的紫色蝴蝶落在謹王妃的麵頰上,撲閃著翅膀,把嘴裏銜著的一顆花粉放在了她的唇上。隨後,紫蝶飛開,帶著蝶兒們在房間裏旋舞。


    而昏迷中的謹王妃,就是在蝶兒繞梁的時候睜開了雙眸。


    這個版本是最普遍的說法,還有說得更邪.乎的,把謹王妃化作了下凡的觀.音菩.薩,來玉闊國普渡眾生的。


    當這些傳說輾轉傳入宮中、傳到皇上耳朵裏的時候,他正坐在龍案前批閱奏折。


    “薛瑞,朕交代你的事情,你果然辦的周到。”略帶病態的皇帝龍顏大悅,隨手抄起桌案上的白玉鎮紙,賞給了大太監。


    “謝主隆恩!”薛瑞叩首領賞,臉色卻是寵辱不驚的,這就是在皇帝身邊待久了練就出來的功夫。


    “日前你去恭王府送金步搖,可看到謹王妃的身子如何了?”提起朱砂筆,繼續以蠅頭小字為奏折做批示。


    薛瑞躬著身子,“回稟皇上,謹王妃的身子骨好多了。許是身子大好的緣故,精神頭兒也不錯,已然能夠在院子裏撲蝶了。”


    “撲蝶?”皇上微微一笑,停下手中的筆,“這倒是跟傳聞貼合一些。”


    “皇上聖明!”大太監很合時宜地拍了一個“馬.屁”。


    “但願她在憐月回來省親之前能夠完全康複。”皇上的語氣有些沉重。


    大太監也跟著陰鬱起來,“皇上,這麽多事情都要依仗謹王妃,她……能吃得消嗎?”


    “吃不消也沒辦法……”皇上又低頭批示,臉上沒有表情,更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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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王府,“閑庭小築”。


    滿院繁花之中,嬌俏的素色身影手持透明籠紗網袋,躡手躡腳地向一隻落在藤蔓上的粉色蝴蝶靠近。


    “嗯咳!”


    就在女子即將舉起竹竿用網袋抓蝶兒的時候,冷冷的咳聲在身後響起,蝶兒便被驚飛了。


    女子並未回頭去看,聽聲音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你……,怎麽樣了?”貝淩雲背著手,踱到近前,旁若無人地打量著身邊的一株小桃紅。


    “你看見了啊,我還活著。”照比上次的“還活著”,多了幾個字,然,意思和態度沒有差別。


    男人的臉色又凝了起來,但沒有馬上發作。


    “怎麽你對別人的關心總是這樣以怨報德嗎?”難得他這般好性兒,實在是罕見之至。


    “那要看是什麽人了!”女子彎腰,將一朵被春雨打歪的花枝扶正,“如果是心地不善良的人,他的關心實在是令人摸不著頭腦,莫不如直接忽視,免得被他算計得好。”


    “本王會算計你?”口吻冷冽起來,似乎要爆發。


    女子這才看向他,卻笑意吟吟,“哎呀,王爺多心了吧!”


    這明明就是先刺了對方一劍,然後又遞上了一杯美酒,讓人想氣都氣不起來。


    “本王隻是來告訴你,過些時日憐月公主要回來省親,父皇吩咐所有人都要參加歡迎儀式,你也在其中。所以,這段時間你最好好生休養,別到時候病歪歪的,給玉闊國丟臉。”果然,男人的火氣小了許多。


    “憐月公主?”骨碌著大眼睛,眨了眨,“那個矮墩墩的南錚也會同來嗎?”


    “當然。作為駙馬,他豈有不陪同公主回來的道理,畢竟是和親之後第一次省親。”


    女子若有所思一霎,轉而又笑臉相向,“這麽件小事,怎麽還能勞王爺大駕前來告知呢,其實隻消讓管家或者下人來說一聲,王爺實在是沒有必要親自前來。”


    軟釘子硬釘子碰了一通,令恭王爺深覺無趣,便轉身走向“撕夜”,顧自跟狗狗玩了起來。


    魚薇音反感地斜睨著男人,盼著他趕緊離開。


    不要以為她昏迷的時候什麽知覺都沒有,其實她是有聽覺的,雖然隻是斷斷續續地聽見有人在她身邊說話,可還是把貝淩雲對她的責罵聽了個大概齊。


    自然,她還聽見某個人的哀求聲。


    哀求聲是在夜晚出現的,一整夜如咒語般在她耳畔盤旋,且持續了十幾個晚上,直至她蘇醒過來。


    令她不解的是,在她醒過來之後,不僅那念咒的聲音再沒有出現,就連那個人都沒了蹤影。


    她曾經試探著問俏兒,小丫鬟卻是一問三不知。這也難怪,俏兒一直在“閑庭小築”照顧她,對府裏的大小事情都不聞不問,也就不會知道任何人的任何消息。


    醒來已經有幾天了,那個人依然沒有出現。反而是王府的主人,明明很討人厭,卻每天出現一次,即便每次都訕訕地離開,還是不曾間斷。


    女子發傻的當兒,玩狗的男人回頭瞟了她一眼,看見呆滯的眼神,沒來由地惱火起來。


    他便放開“撕夜”,攥著拳頭站直了身子,三兩步來至她麵前。


    “非要做出這種楚楚可憐的樣子給誰看?”這話聽著怎麽那麽酸呢!


    然,女子並不覺得這是酸,她隻覺得這個人實在是無理取鬧到有些不知所謂了。


    懶得理他,甩開手中的竹竿,蓮步往房間走去。


    “別以為有皇上為你撐腰,你便可以肆無忌憚地淩駕於本王之上!”男人一如既往地開罵。


    見女子沒搭理他,咬著牙根悻悻地離開。


    他出去沒一會,女子又從房間裏走出,拿著竹竿繼續撲蝶。


    俏兒忙完了活計,到女子身側湊熱鬧,卻掩飾不住內心的疑慮,吞吞吐吐地問了幾個問題。


    “王妃,俏兒不明白,為何您總是故意惹惱王爺呢?俏兒覺得王爺對您還是不錯的,您這樣不領情,會不會太傻了?”小丫鬟已經把女子當作了真正的主子,遂,不再稱呼她“謹王妃”。


    女子瞥了她一眼,“小俏兒,我問你,你覺得你們家王爺是個善良的人嗎?”


    “這……”猶疑了一會,“俏兒說不好……”


    “是吧?你也不覺得他是個善良的人,既如此,他做出的任何‘善舉’,都有可能是存著惡意的,還是跟他保持距離的好。”


    俏兒沒太懂,但覺得王妃的話聽起來富有邏輯性,便讚同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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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春時節,憐月公主終於攜駙馬回了都城。


    從省親的隊伍可以看出,南錚對憐月是很疼愛的,隊伍的規模竟有當初前來求親時的三倍之大,為了讓公主在路途上能夠舒適一些,還為公主定做了一輛超大超舒適的轎輦,其容量幾乎跟禦駕等同。


    因了禮製的緣故,迎接儀式並不是特別隆重,隻有三位成年王爺在宮門口迎候。不過,公主回來,皇上格外高興,遂,恩賜公主夫婦乘坐他的禦輦前往大殿。


    當望眼欲穿的明貴妃見到已然有了孕相的女兒時,抱著就失聲痛哭起來,想念之情溢於言表。


    皇上沒有阻止,由著女人家哭哭笑笑了好一會,這才讓禮官宣布歡迎儀式開始。


    所謂的儀式,不過就是宴會前一通冠冕堂皇的講話,大都是官方用語,禮節性的歡迎,與親情無關。


    好在,皇上自己也討厭這種俗套的東西,廢棄了冗長的獻詞,隻簡要地說了幾句歡迎語,就開始了宴會。


    因了公主夫婦一路風塵仆仆,加上公主身懷有孕,原本就儀式性很強的宴會便縮短了時間,大家隻象征性地喝了兩杯接風洗塵的美酒,就讓公主和駙馬回公主未出閣時的處所去歇息。


    臨散席前,皇上下了旨意,要三位成年皇子擔負起接待駙馬的任務,而兩位王妃,就要配合明貴妃,每天進宮來一起陪伴公主。


    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及至第二天,王爺和王妃們又起早進了宮。


    因了駙馬和公主舟車勞頓實在疲累,起了晚一點,還沒有梳洗完畢,眾人便在禦花園中等候。


    除了昨日匆忙的歡迎宴會,這是冬捕之後,眾人第一次如此齊全地聚在一起。


    王爺們的傷勢都基本痊愈,——恭王爺的腿傷第一個完全康複;昕王爺的凍傷雖然纏手,卻還是被禦醫們悉心治好,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而淳王爺,身上的傷是完全好了,可禦醫們用盡渾身解數,也沒能還他一張完好無損的臉,不用細看,都能看到數道凹凸不平的刀疤。


    等待的當口,貝傲霜湊近了兩個月沒見的魚薇音。


    “大嫂的身子恢複得如何了?”硬著頭皮喊出他最不願意使用的稱呼。


    女子神色淡然,“已經無恙,謝王爺關心。”


    答完,往一株盛放的桃樹前挪著腳步,意圖十分明顯。


    淳王爺並不肯錯過機會,趨步跟了上去。


    “還在怪我失手傷了你嗎?”聲音很輕,顯得過於親近。


    未及女子答話,貝淩雲已經橫在了兩人中間,沒有說話,隻是怒視著貝傲霜。


    貝傲霜的嘴角現出了輕蔑,“怎麽?想做護花使者嗎?”


    老二扭頭看了一眼別處,旋即仰頭眯眼看著老三,“她住在我府上,所以,她現在由我管。”


    “你管?你管得了她嗎?”老三也毫不示弱地仰起頭。


    而老四,隻是冷眼旁觀,並未如往常那樣上前勸解,他甚至都沒有看一眼女子。


    幾個人之中,最焦急的要數恭王妃了,——一個是她名義上的夫君,一個是她心儀已久的情.人,情理之間,難以抉擇,她隻能局促地杵在原地,祈禱兩人千萬不要動武才好。


    然,兩個鬥雞一樣紅了眼睛的男人已經劍拔弩張,那是祈禱就能夠平息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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