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各自枯坐,狀似停在電線上曬太陽的呆鳥,長時間靜止。此時陽光和暖,景物清幽,耳邊隻有林間飛禽周而複始的單調鳴叫,包裹暖陽愛意的微風輕輕柔柔撫摸人的臉龐發絲,漸漸驅散憂煩。地上成群的螞蟻正忙活著往地縫裏運送過冬的糧草,窮極無聊的兩個人先後將視線落在這些勤勞的搬運工身上,讓它們帶領眼球做運動。不一會兒,莊曉傑注視的那隻螞蟻爬向瀟瀟雨歇一方,瀟瀟雨歇盯著的那隻也正巧爬過去與它回合,於是兩束目光便在兩隻螞蟻牽引下意外交匯了。


    四目相對的瞬間,瀟瀟雨歇眼神忽閃,惶惶的低下頭,本已退燒的臉再次騰起紅雲。對此莊曉傑深感不適,腦洞巨大的他一想到這人可能正在拿他意淫,便悄悄擰斷一把枯草。


    明白總得有一方先打破僵局,他板板正正問:“你經常來這裏幫忙?”


    瀟瀟雨歇如同得了赦令,點頭猶如雞啄米。


    莊曉傑又問:“聽說過村東頭蔡天佑家傻閨女的事嗎?”


    瀟瀟雨歇更用力點頭:“聽過,那事鬧得挺大。”


    見他欲言又止,莊曉傑開恩準奏:“我正收集素材做節目,你要是知道什麽內情就快說。”


    有他這句話,瀟瀟雨歇自然知無不言。他說這事東窗事發前村裏已經有人知道蔡家姐妹被強、暴,施暴者還不止一人,是群體作案,更令人發指的是其中有個貪財無賴仗著受害女孩智力殘疾,把她們當做斂財工具,偷偷去村外招攬嫖客前來奸、宿,這個萬惡的皮條客據傳正是龍嶺村派出所所長吳興國的小舅子。


    莊曉傑追問消息來源是否可信,瀟瀟雨歇說:“這些都是我舅媽聽村民議論的,吳興國的小舅子也在這裏開了一座農家樂,主打歌舞娛樂,實際上是隱形的賣、淫窩點,養了不少小姐和皮條客,每到周末就有好多外地人過去消費,村裏人幾乎都知道。”


    “那怎麽沒人去舉報?”


    “說是那個店能給村裏創收分紅,當官的收了好處睜隻眼閉隻眼,村民也被紅包收買了,再加上有吳興國這頂□□,他們這些年才一直有恃無恐。”


    莊曉傑幹了幾年記者,覺得瀟瀟雨歇講述的情況並不離奇,小地方山高皇帝遠,違法亂紀的現象時有發生,這龍嶺村純屬冰山一角,而蔡氏姐妹強、暴案隻是這一角冰山上的碎屑,要徹底揭開黑幕,得向上級權利機構求助,他們此行隻適宜做計劃內采訪,還不能打草驚蛇。


    “我回去跟主編匯報一下,這事興許能搞個係列專題。”


    得到更有價值的新聞線索,莊曉傑十分踔厲,幹勁也更足了,起身拍拍褲腿,準備回去招呼同事開工。


    瀟瀟雨歇緊跟著他,有些憂急的問:“你們還要去派出所找吳興國?”


    “是啊,這次最後的任務就是采訪他,前兩天一直被拒,今天必須成功。”


    “村裏不比城裏守規矩,你們硬來說不定會被打。”


    “切,當記者的槍林彈雨照樣闖,隻要能搞到新聞素材,挨個打算什麽。”


    見莊曉傑不回頭的大步前行,瀟瀟雨歇急忙搶上去擋住。


    “我、我跟你一塊兒去!”


    他滿腔熱血兩眼冒光,扯平衣服上的褶皺,拍拍胸膛說:“人多力量大,我這塊頭還是有點存在感的,就算待會兒真動手,你們也不至於太吃虧。”


    放在平時,他的好心準被jp丟去喂狗,今天情況特殊,莊曉傑又是位相當識時務的“俊傑”,尋思,節目組裏老範是個撒尿都會濕褲襠的廢柴,老鍾背著攝影器材也會拖後腿,自己單打獨鬥勢必寡不敵眾,多個二百五壓壓場擋擋槍有何不可?


    他暗自歡喜,表麵還須裝裝逼,故意嚇唬瀟瀟雨歇:“你幫我們紮場子肯定得罪派出所,你舅舅還要在人家下巴底下接飯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就不怕他們報複他和你舅媽?”


    瀟瀟雨歇晃晃手裏的大聖麵具:“不怕,我戴上這個他們就認不出來了。”


    他表現出臨難不避的俠客風範,幼稚中透出激情與熱忱,也許在他看來眼下這樁危險行動是一次夢寐以求的機遇,既能扶危濟困又能順道當上護花使者。莊曉傑難忍嘲笑,精明如他怎麽看得上這種傻小子,即使全世界隻剩下鳳姐和瀟瀟雨歇,他也會不假思索選擇鳳姐,因為鳳姐至少有頭腦,瀟瀟雨歇沒有。


    你丫也隻配給我當炮灰了,想泡老子,不僅要更換硬件,還得重裝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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