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該過聖誕了,莊曉傑閑來理了理網配圈裏的債務,隨手掛出個未來一年不接新的公告,沒過多久,隨變跑來求他通融一個人情債。憑他倆的交情,開後門自是簡便,但她礙於九鳶已好些年沒來約劇,此番破例莊曉傑當然要先問清楚。


    隨變說:“你上次在yy發言以後九鳶對你改變看法了,不會介意我跟你合作。”


    她拿出聊天記錄為證,有點做親善大使的意思。


    “九鳶:三更這次蠻有種的嘛,一直以為他是個心機婊,沒想到還挺講義氣。”


    “隨變:哈哈,怎麽,你對他改觀了?”


    “九鳶:也不算吧,但想想看他好像很少拋頭露麵,我對他的印象都是憑別人描述,估計跟真實情況有所出入。”


    “隨變:每個人看事物的角度不同嘛,而且你也知道圈子裏嚼舌根的人很多。”


    “九鳶:管他呢,反正跟我也沒實質上的仇恨,看他最近一年被整得夠慘,我決定投他一記同情票。”


    “隨變:我好像也沒聽說他對你有什麽不滿,反倒是你倆一直王不見王,成了很多小人翻是非的談資,以後可以試著接觸一下,打破這個怪圈,還能減少外麵的非議。”


    “九鳶:哼,接觸就免啦,我跟他不是一路人,不過以後可以解禁黑名單,讓策劃們省點事。”


    “隨變:哈哈,你同意跟他合作了?最近正好有篇很帶感的連載文,仙女攻x妖孽受,我去要授權找你們主劇如何?保證大紅大紫。”


    “九鳶:行啊,前提條件我配攻他配受。”


    “隨變:噗嗤,他好像比你攻一點點。”


    “九鳶:但是我比他仙啊,就怕到時候配出來聽眾說我們像姐妹花,那嗬嗬了。”


    莊曉傑真被老對頭的幽默逗笑了,點評:“九鳶聚聚還挺可愛的嘛。”


    隨變高高興興回複:“你倆本就沒有大矛盾,都是受風言風語誤導,這個圈子裏的事不能中轉,一中轉就變調,添油加醋還算輕的,更多的是無中生有歪曲捏造。想真正了解一個人必須直接接觸,親眼去看親耳去聽,否則很容易無緣無故結仇,本來能澄清的小誤會也會越積越嚴重,白白便宜了那起壞心眼的小人。”


    莊曉傑想自己和九鳶沒變成勢不兩立的仇家全靠這小妮子從中調停,趁便再道一次感謝。隨變連稱受之有愧,強調:“我也不是什麽好人,不然怎麽會當無間,隻不過我有我的操守和底線,損人利己盡量避免,損人不利己的堅決不幹。話說回來,幹壞事的還不都是些沒原則的家夥,能在小事上苟且,就會在大事上失德,所以那些在二次元任意發動人參攻擊的人在三次元是個什麽德行也就可想而知了。”


    二人正聊著,小蛋撻發來信息。


    “弦弦,你跟有求必應近來關係如何?他發了個用意不明的微博,我有點搞不清狀況。”


    原來狗尾巴草退圈後留下十幾個劇坑,有的轉給小蛋撻,有的由赤豆包友情接手,由於她臨走時結仇甚眾,好些sc為避嫌退出劇組,都得另覓替補。昨天赤豆包在52發了則招募啟事,很快引來一票黑,這些人張牙舞爪恐嚇誰敢接狗尾巴草留下的劇就掐死誰,真是螞蟥叮住螺絲腳,窮咬不放。


    有求不應也不知哪根神經做癢,今早發了個微博,還正馬跑到那個帖子裏po出相同內容。


    “今天還是有求必應


    今天9:47來自6


    專業接盤,隻接別人不敢配的劇,不怕掐,越掐我越紅。”


    刻意單挑黑粉的舉動不僅惹來一波瘋狗圍追,也令旁人狐疑難決,小蛋撻說:“有求必應看樣子在挺尾巴,赤豆包那邊的坑多數缺主役攻,我們這邊也要另尋幾個攻音協役。要是他真肯接盤倒好,就怕別有用心,又搞出什麽鬼名堂來。”


    莊曉傑認為有求必應並非欺詐陰險之輩,讓小蛋撻先觀察觀察,等他真接了赤豆包的劇再說。


    聊完閑話,他開始趕這周的工作稿,想趁今晚料理完手邊差事,明天去看爺爺奶奶。這次的節目內容圍繞一樁狗血情殺,女子因懷疑丈夫外遇,喪心病狂掐死鄰居寡婦剛滿5歲的獨生子,再嫁禍旁人。節目組去看守所采訪這位冷血殺手時,她毫無悔意,隻在說到某一句話時留下兩行淚水。


    “我太愛我老公了,不能忍受跟別人分享他。”


    不知怎的,莊曉傑老是止不住將這女人的臉和啞笛無聲重疊,男女有別,兩個人的長相也差別甚巨,可那被病態占有欲完全迷醉的表情十分雷同,令人望而生厭,心有戚戚。由此,他又不自禁聯想到失聯一個多月的息百川,當日友誼小船被颶風掀個底朝天,漸漸又180°翻回來,天雖然還陰著,火氣卻消了大半,如今他更掛念這倒黴冤貨境況為何,是在悔恨中懊喪不已,還是癡心不醒繼續沉迷?自那日正麵衝突後,啞笛也沒在網上出現,他們是否還有聯係?是否仍在糾纏?這些都是他念茲在茲的。


    稿子寫到一半,他起身去為茶杯蓄水,不經意的瞥了一眼擱在一旁的手機,屏幕就在此時亮閃,失蹤的息百川出現了。


    莊曉傑接通後劈頭一陣亂罵:“你他媽死哪兒去了?我急得差點找大學同學往你老家打電話了,每次都是出事先跑路,瞧你這點出息!”


    息百川萬分歉疚:“對不起學長,又害你擔心了,我本來沒臉再找你,但冷靜後仔細想了想,覺得不能再像前次那樣不告而別,起碼要認認真真跟你道個歉再滾蛋。”


    他原原本本交代了近兩月以來的經曆,說那天他主動背鍋後啞笛知道錯怪了他,跑去西安求原諒。他一開始是不肯相見的,可是啞笛在酒店喝酒精自殺逼得他趕往搶救,陪他做完手術,又在醫院看護了一個多月,送他回上海以後才決定徹底了結這段關係,以後隻當陌路人,再無任何瓜葛。


    莊曉傑慶幸他還懂得迷途知返,嘴上的抱怨便輕了些。


    “你也是不長眼,被個心機婊糊弄,晚節不保不說,名聲也臭得一塌糊塗,這個教訓到死都別忘。”


    可息百川並無恨意,猶在替恩斷義絕的人剖白:“我相信他是真心愛我的,也沒有惡意欺騙過我,是我沒把握好這段關係,搞到聲名掃地也是咎由自取。”


    莊曉傑硬是被他逼得冒火,啐道:“他都把你害成這樣了你還護著他,世上哪有你這樣的癡情賤貨?以前還沒看出你腦子有病,現在才知道病得不輕!”


    息百川大概不準備說服他,語氣平順鬆弛,意思旨在陳述一個事實。


    “學長,我跟他的事你大部分都不知道,中間的是非曲直也不是三言兩語講得清的。他本來就有陳年胃病,那天被你打得胃出血,忍痛飛去西安找我,在酒店喝酒精直接引發胃穿孔,當時我要是沒趕過去他就死定了。他昏迷前一直在電話裏跟我懺悔,後來在醫院也每日每夜都在求我原諒,可見他真不是故意傷害我的啊。我覺得他很可憐,心裏也還愛著他,可要我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原諒他的所作所為,又實在辦不到,最後隻能選擇分手。他現在也許真的恨我了,可是我不恨他,一點都不。”


    莊曉傑隻盯死一個重點:“我沒聽錯嗎?你對他不止同情,還有真愛?”


    “是啊,如果不是真愛,我也不會認領那些罪名。”


    答案必是深入骨血,說出來才會流利而不帶絲毫羞愧。莊曉傑拿息百川的包容犧牲和啞笛的偏執陰險對比,氣湧如山怨恨叢生,麵對如此不平事,即使苦主不計較,他也難恕其罪,再說,整件事他也深受其害,有十足的權利行使報複。


    方法不難找,緊扣“殺人誅心”四字訣即可一勞永逸!


    “百川,我手機快沒電了,我們換到扣扣電話上聊吧,等下我呼你。”


    他掛斷手機,打開aa設置錄音模式,用扣扣語音呼叫息百川,繼而開展連環套話。


    “百川,我還是不太相信,你真的喜歡啞笛?感覺他完全配不上你啊。”


    息百川怎知報複心超強的學長在借自己磨刀,方才態度誠實,這會兒也依舊。


    “感情這種事哪兒說得清呢,他確實是有吸引我的地方啊。”


    “嗬嗬,你以前交過不少女朋友吧,他到底哪裏特別啦。”


    “我也沒談幾次戀愛,統共就三次,但是那三次戀愛並沒有讓特別我悸動的時候,始終平平淡淡,分手也分得很自然,所以現在還能心安理得繼續做朋友。啞笛就不同了,他讓我又喜又憂,既心動又心痛,舍不得又怕再受傷,我想這種糾結不下的心態才算真正的愛情吧。”


    “我知道你前幾任女朋友,都是千足金似的白富美,跟她們比啞笛就是個low逼,你其實就抱著扶貧心理喜歡他的吧,覺得自己特別高尚偉岸。”


    “哈哈哈,學長你能饒我一命嗎?再毒舌我真的受不了啦。恩,你還是說中了一點,我前三個女友都比啞笛強勢獨立得多,交往期間我覺得自己隻是她們精彩生活的裝飾品,隨時離開也沒關係。啞笛不一樣,他是真得需要我依賴我,跟他在一起我很充實快樂。”


    “切,說白了還不是想當救世主,容川你這種心態太幼稚,不及時糾正以後還會上同樣的當。”


    “哈哈,學長,戀愛問題上你好像沒資格教育我啊,咱們還是互相勉勵,爭取這輩子有個好點的收場吧。”


    苦中作樂的語氣教莊曉傑生憐,於是收斂仇恨,準備適可而止,咳嗽兩聲,索要最後一枚子彈。


    “那麽,到目前為止,啞笛是唯一一個令你動真情的人咯?”


    息百川仍不疑有他,難為情的承認:“是啊,雖然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遇到真愛,但照現在來看,他就是我的獨一無二。”


    他來自音響的聲音被軟件一字不漏記錄,莊曉傑收好這件武器,幾天後,《謊言3》發布了。這部腥風血雨的劇經曆第一期的一鳴驚人,第二期的輝煌鼎盛,到第三期時可謂眾目所盼。但劇組這次異常低調,沒在52設置劇帖,選在半夜悄然發微博列出卡司清單,此後三位主角和原作者含笑半步癲都未轉發,策劃洋蔥還追加一則怨苦的感言。


    “《謊言》終於完結,心願已了,做劇途中風波不斷,不願回顧評說,唯有一語不吐不快,謊言乃真情之大敵,望天下有情人都不再為其所累。”


    傻白甜到底慈悲為懷,莊曉傑這等真小人則郎心似鐵,發劇第二天便點開啞笛的微博將那口摻滿玻璃渣的白糖用私信喂出去,並特地說明。


    “為慶祝《謊言》正劇完結,特奉送彩蛋一枚,機不重來,好好享用。”


    讓這扭曲的瘋子看清事實,葬送這段感情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把他扔到痛悔的地獄裏,永世不得超生。因為就憑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遇到息百川那樣優秀的戀人了。


    惡氣一出,莊曉傑頓感煥然一新,巴不得啞笛無聲受刺激後繼續作天作地,早早作死自個兒。沒隔幾天,他果然心想事成找到個推波助瀾的機會,讓有求必應出麵替他狠狠踩了仇人一通。


    起因是應聚聚主動上門表衷腸,問他:“三更大大,我那天專門發了個接盤廣告,就是想幫你填坑啊,怎麽你都不來找我,害我白白出洋相。”


    莊曉傑沒料到他會特地為此跑一趟,為弄清他葫蘆裏裝的是什麽,試探:“應聚聚為我打抱不平我正感激不過來呢,可是我現在被一群黑追著掐,怕連累你啊。”


    有求必應也不跟他兜圈子,如實說明:“上次我和cos圈的人為舞台劇搞眾籌,老秦讚助了5萬塊,委托我照管你,還說那個狗尾巴草是你最忠心的內圍,挺她就是挺你。5萬塊我還打不上眼啦,但他這份心意很叫我感動,我就欣賞這種重情重義的爺們兒,所以今後你在圈子裏的難處我決定全包了,有事打聲招呼,我給你紮場子。反正我身後也有一群瘋狗,掐架就掐大的,再牛的逼老子也能撕它個稀巴爛。”


    莊曉傑聽說秦廣陵退圈後仍在設法回護自己,登時又驚又愧。以前沒跟有求必應深入接觸,相互提防玩心機,把彼此的真麵目都模糊了,從近幾次事件透析,此人也算個念舊情的耿直漢子,對息百川的感情更不失真摯,何不同他聯手再收拾收拾啞笛那個賤人?便借機拐話茬,將他所知道的,息百川和啞笛無聲的恩怨情賬一一告訴有求必應。


    “我已經狠狠教訓過他一次,可還不解恨,公開撕他吧,客觀條件又對我不利。那次事件百川替他頂缸,他裝小白菜博同情,屁事沒有還越混越得意,實在該死。可惜我跟圈子裏的士大夫都沒什麽深交,不然真想叫人封殺他。”


    有求必應不知是不是氣懵了,半晌方回話:“他那票粉太能吹能洗,跟玉生煙那事群眾也是罵玉生煙的多罵他的少,還有幾個當策劃的腦殘粉撐腰,封殺也不頂用,交給我料理吧,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莊曉傑預測應聚聚會來個大手筆,元旦前晚當真看他掛出一則通告。


    “今晚8點在yy玩pia戲,特邀演出嘉賓:啞笛無聲,到時還會開視頻哦,歡迎來搞。”


    有求必應自從轉戰cos圈便很少在yy視頻亮相,網配粉絲渴望瞻仰靚顏,恰似伏天求雨,三九盼火,更不提那些愛湊熱鬧的八卦黨和習慣追咬的死忠黑,都想看看“美絕中抓”的應聚聚如今是胖是瘦,長了幾顆痘痘,有沒有變殘。是以十萬觀眾提前一個小時到場,剝著瓜子嘮著嗑,期待共饗聚聚的美顏盛世。


    莊曉傑臨時弄了件馬甲混跡觀眾席,7點50分,啞笛無聲在頻道的嘉賓欄裏正馬登場,引來一陣騷動,群眾飛速刷頻催促主人出門迎賓。誰知客人先到,家主反而姍姍來遲,半小時後穿紫馬的有求必應千呼外喚始出來,又過了幾分鍾,視頻框亮了,萬眾期盼的“中抓第一美攻”終於亮相。


    如此規模的見麵會,事主正該炫服靚妝精心拾掇一番才算對得起觀眾和自己的虛榮心。人們以為有求必應至少會像平時參加商演一樣描眉畫眼,吹個非主流的動漫發型,再倒騰一身爛大街的名牌服裝撐門麵,可事實上這些人對應聚聚的了解都太膚淺,他固然愛博名利審美堪憂,內在卻是草莽習氣糙漢質地,一向認為男人應靠氣質取勝,不屑也懶於外在修飾,外出賣藝會按資方要求打扮,在家接待這些“白嫖”看客則是客隨主便真我本色。


    莊曉傑看他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藍色寬鬆老爺衫,栗黃色的頭發像暴曬後的稻草垛蓬得老高,脖子上掛了根半紅不黑的舊紅繩,右手拈香煙,左手端茶杯,吊兒郎當邋裏邋遢……這幅待業小青年的扮相擱普通人是不值一哂的挫屌絲,可放在他身上卻呈現一種奇情異致的個性美,想當年犀利哥為何能憑一身乞丐裝驚豔神州、征服日本、一舉殺入時尚界?還不是看臉!可就是拿犀利哥的顏值跟應聚聚比較也相形見絀。因為應聚聚青春正勝,風華正茂,神采英拔,儀容俊逸,膚白、目秀、眉清、顏正,五官拆開來看樣樣得天獨厚,湊在一起也是鬼斧神工相輔相成,丟到雞窩裏就是隻鳳凰,扔到礦山上就是塊寶石,就連下巴上那圈沒刮幹淨的青色胡渣子也顯得那麽風情性感,別有一番撩人滋味~


    公屏上,顏飯興奮狼嚎。


    “我應還是這麽美!鎖骨好白好細,好想啃一口!”


    “每次想退圈時看到應聚聚的顏就覺得自己還能再戰500年!”


    “明明可以靠長相吃飯,卻偏偏要靠才華的男淫~”


    “應聚聚快正麵上我!”


    “天啦嚕,我一個女的也美不過應聚聚啊,不過聚聚你那麽瘦,怎麽能做攻?”


    “我應瘦是瘦,但長年練跆拳道,肌肉也很發達的好伐,一腳就能踹彎鋼筋,簡直刁炸天。”


    “女王受的外表,帝王攻的氣場,我應是上帝的傑作!”


    “待我變性成功,應應娶我可好?”


    “一看到應聚聚就反射性硬了。”


    “應聚聚!我明天帶上我的房產證和□□在民政局等你,不見不散!”


    “應大總攻,跪求艸哭~”


    …………………………………………


    不說花癡粉們神魂顛倒忘乎所以的瘋狂舔屏,十年前有求必應剛入圈爆照曬出他尚未長開,雌雄莫辯的清麗美顏時,莊曉傑也盯著上下左右足足品鑒了兩分鍾,心想這人要是個妹子還真值得勾搭。如今聚聚已是奔三熟男,男性特征顯著,沒了花旦的錯覺,但依舊帥得叫人心悅誠服,今晚一身民工裝束,卻愣是穿出了霸道總裁的氣質,一開口,那長期占據中抓攻音排行榜榜首的奢華嗓音更是勾去無數魂魄。


    “來了這麽多人啊,哈哈,你們都是識貨的,知道今晚的演出很精彩,不聽現場保證有的人會後悔到哭。”


    他隨和的道完開場白,拿腔拿調問:“啞笛,你在嗎?”


    莊曉傑豎起耳朵,片刻後,令他厭惡的聲音幽靈般飄出。


    “我在。”


    啞笛聲音又軟又輕,旁人聽著無精打采,莊曉傑聽著則多了幾分怯懦的猥瑣勁兒,料想這小子定是被有求必應拿住了把柄。


    “既然在,那就開始吧,我把劇本貼公屏上,你照著演。”


    那是什麽劇本啊,通篇恩恩啊啊和一些教人難以啟齒的淫、穢台詞,有用按摩、棒自插到哭的,有被動物侵、犯邊哭邊射的,有跳蛋塞太多取不出來的,有插著導尿、管做前、列腺指檢的……也不知是從哪些重口味小說裏摘抄來的,真是開闊了眼界,顛覆了三觀。


    聰明人見狀馬上嗅出味道,啞笛的反應也驗證了他們的猜測,他磨磨蹭蹭,許久不出聲,顯然極度不情願。


    屏幕裏有求必應雙手交抱,地主老爺似的發話:“啞笛聚聚你能快點嗎?觀眾的時間都很寶貴,不能浪費啊。”


    “……我……我馬上開始……”


    啞笛被迫沉悶應允,莊曉傑聽他噴在麥克風上的氣息混滿屈辱和壓抑的悲憤,可以理解,羞恥心健全的人都沒法接受當眾演繹這些變、態戲碼,有求必應這招端得是夠狠夠辣。


    序幕揭曉。


    頻道裏開始充斥一段段淫、糜的聲音,表演者努力迎合要求,不吞字不跳線,遇到口胡也沒笑場,當演到恥度最大的部分時偶爾會中斷,這個時候,啞笛總會默然深呼吸,麻木的說聲“對不起”,然後退回停頓的片段重頭來過。


    大部分人都覺察到異常,刷屏速度驟減,起哄的隻剩遲鈍的傻叉和挑事者,靜悄悄的背景音如同一幅單調幕布,將“敬業”演出襯托得分外尷尬。視頻裏的男人悠閑的抽煙喝茶,神態始終怡然自得,中途晃動轉椅換了個半躺的坐姿,這麽一來斜射的燈光在他本就十分立體的臉上描出更深邃的陰影,美得有些邪性,如同一隻品種昂貴的正興致勃勃擺弄垂死老鼠的貓,


    劇本演到一半,有求必應按滅煙頭,搖頭著嘖嘴譏諷:“啞笛聚聚,你演得不夠火候啊,以我十多年的基佬生涯評價,聽了你這種喘法,再硬的雞、巴也得軟下去。”


    啞笛不吭聲,莊曉傑心想換成是自己要麽跳樓,要麽當場訂張機票衝到深圳去找有求必應拚命,被扒褲爆菊也比受這糟心氣強。


    隻見有求必應往屏幕上瞄了瞄,自言自語道:“我給你找個老師現場指導吧,欸,九鳶好像在線啊。”


    他賤笑兩聲,一邊晃動鼠標一邊衝話筒招呼:“九姨娘,來來來,你快上我頻道,有好玩的東西。”


    應該是用扣扣語音通話,九鳶在他那邊的音響裏問:“什麽好玩的?”


    有求必應壞笑:“我在請啞笛聚聚表演受音是怎麽喘的,他喘得不太好,你過來給他pia一pia。”


    九鳶哈哈大笑,嬌俏的說:“不行啦,我隻會pia攻音,對受音無感啊。”


    應聚聚又笑:“那好辦,我讓他改演攻音的喘法。”


    聽九鳶撒嬌兮兮的直說“不要”,他也用蠱惑人心的寵溺語氣不停說“來嘛~”,不一會兒九鳶的紅馬甲便飄到他的頻道嘉賓欄裏,安靜的公屏又如死水乍沸,主張非禮勿聽的正直路人也忍不住好奇這場戲接下來會有怎樣的神發展。


    “啞笛聚聚,九鳶最會pia攻音了,你先喘一段給他鑒定一下,看能到哪種級別。”


    天曉得啞笛究竟中了他什麽毒,拖過刑場般的死寂後,真的乖乖依從。他聲線0.5,平時配劇可攻可受,攻音也配得不少,並不是菜鳥。可九鳶不知是不是一早跟有求必應串通好了,隻聽兩聲便拍桌大笑,有求必應裝模作樣問:“怎麽了?怎麽了?”


    笑聲和咳嗽聲輪替著從九鳶喉嚨裏滾出來,莊曉傑聽他用他那與生俱來的老鴇腔開涮:“我想起前不久有人跟我講的一個笑話,說古時候有個書生閉關讀書,夜裏欲、火難耐找了個竹筒打飛機,誰知竹筒裏藏了隻老蜈蚣,一口咬中他的龜、頭~哈哈哈~”


    有求必應笑道:“你是說啞笛聚聚喘得像被蜈蚣咬了雞、巴?這個比喻倒很形象。”


    滲出屏幕的惡意終於讓事先還以為撿到好事,竊喜著來看演出的啞笛粉確認到這是場精心策劃的羞辱,他們出離憤怒,恨意激湧,立刻在公屏刷起血紅的大字報。


    “有求必硬你什麽東西!流氓變態神經病!去死!”


    “你是不是成心欺負啞笛啊,設這麽個局折磨他,你好狠毒!”


    “啞笛哪裏惹到你了你要這樣對他!是不是想幫三更報仇?原來你也艸過他的菊花!”


    “九元你個老賤人,隻會跪舔有求必硬,去死吧!你們兩個活著都沒臉了!”


    “打死賤貨!想往你們兩張臭嘴裏灌大糞!”


    “祝你們親媽爆炸,靈車飄移,墳頭蹦迪!”


    “兩個畜生!這裏有隻狗屌,快過來舔!”


    …………………………………………


    有求必應似乎正坐等這一聲槍響,不慌不忙放下茶杯,倨傲的神情像是君臨天下,嘴角仍留著似有似無的笑。


    “你們說對了,我就是成心折磨他,誰讓他先折磨我喜歡的人呢?啞笛聚聚,你倒是說說看,那個由你領銜主演的基威視頻真是息百川流出去的?”


    啞笛僵默如死,多半因為恐懼。


    莊曉傑心跳加劇,專心看狗頭鍘如何落下。


    有求必應遊刃有餘的又問了一遍,毫無預警突然爆發,對著麥克風咆哮:“百川是老子看上的人,憑你這賤貨也敢這樣搞他!你最好多燒點香,求菩薩保佑別真正落到老子手裏,不然老子準會找隻哈斯奇艸爛你的菊!”


    殺氣籠罩,俊美的容顏變得猙獰可怖,莊曉傑感到一團黑氣自視屏中撲麵而出,心魂震顫,背脊瞬間滲出冷汗。聽有求必應配過那麽多鬼畜攻,今天才是近乎完美的一次啊。


    啞笛應聲下線,麵對那樣可怕的敵人,誰不落荒而逃?公屏也陷入凝滯,人們虛心下氣,等待有求必應新一輪、暴走。可失去獵物,森林之王便會回複安詳自在的狀態,隻見應聚聚伸個懶腰,靠住椅背愜意微笑,賴洋洋的抬起手腕揮了揮:


    “好啦,演出結束,大家收工吧,晚安。”


    這是一場注定會被載入網配史冊的傳奇事件,其撲朔迷離的背景,參錯重出的人物關係,延宕廣泛的影響都將被後世抓民津津樂道不懈探尋。莊曉傑相信即使自己將來忘記在網配的種種經曆,今夜有求必應那驚鴻一瞥的怒吒也不會在記憶裏失色,他就像小說中亦正亦邪的盜俠,恩怨分明的判官,敢愛敢恨的死士,“歌罷輕撥無弦琴,風雨雷動隱幹戈”,美哉壯哉。


    想不通啊,息百川不彎還罷了,既然命裏帶了菊花星,何為舍棄有求必應和peafowl這樣的人中龍鳳去就啞笛那種一無是處的糟粕?還是月老主張資源配比平衡,堅持優劣兼搭,不肯讓珠玉成雙,紅繩係怨偶,引出一場勞師動眾的桃花劫。


    他感慨萬千,次日看到有個圈友在微博發布趣味調查,主題是“用一句話形容你最感興趣的cv”。


    以往這類活動莊曉傑一律pass,今日心有所感,當下用小號投遞參與,寫出他對有求必應的評價。


    “聲線一流,戲感二流,做人,超凡脫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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