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時候,喻安醒了。偏頭一看,趙涵誠趴在床邊睡著了。


    英俊的臉龐,眉頭微微皺著,仿佛有什麽正困擾著他。他能有什麽煩心事呢?無非是為了她。喻安隔空撫著他的眉心,仿佛這樣就能撫平他皺起的眉頭。


    就這樣裝下去,還是誠實地醒來?喻安的眼中閃動掙紮,如果裝下去,就能夠得到他更加悉心的愛護,仍舊和他在一起。手指不小心觸到他的眉心,趙涵誠動了一下。


    喻安連忙閉上眼,屏住呼吸。過了一會兒,沒有聽見動靜。微微睜開一隻眼睛,趙涵誠並沒有醒來,隻是眉頭皺得更緊了。


    看著他熟睡的英俊臉龐,喻安神色複雜。為什麽要喚醒她?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醒來。


    可是她不能。最後看了他一眼,目光貪戀,像要把這一眼刻進骨子裏。輕手輕腳地坐起,掀開被子下床,拎起鞋子打開門,又悄悄地關上。來到值班室,交了診金:“請不要叫醒我的朋友,謝謝。”


    護士沒有攔她,喻安走出醫院,叫了輛計程車回家。


    站在門口,看著這個充滿“溫情”多年的地方,臉上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趙涵誠送她去醫院時,大概走得匆忙,抱枕和衣服都落在地上了。喻安彎腰撿起,疊好放在床上。坐在床邊,好一會兒,喃喃地道:“再見,媽媽。”


    簡單地收拾了行李,拉著箱子走到客廳。手指上戴著不久前買的戒指,這對戒指的名字叫做“把愛放在心中”。當時她挑中這對戒指,仿佛就應了這一天。


    狠狠脫下戒指,不顧被劃痛的手指,把它放在桌上。從口袋裏掏出工資卡,與戒指放在一起。從此,她對他的愛,隻能放在心中。最後不舍地看了一眼,趕在反悔之前頭也不回地離開。拉著行李箱,沒入昏昏夜色。


    趙涵誠醒來,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他揉了揉眼睛,戴上眼鏡,卻發現床鋪已經空了:“安安?”


    護士恰好路過,推開門道:“你朋友兩個小時前就走了。”


    走了?趙涵誠一個激靈,徹底醒過來,抬腕一看,淩晨四點:“她有沒有說去哪裏?”


    護士有些好笑:“我怎麽知道?你不如打個電話問一問。”


    “謝謝。”趙涵誠覺得自己一覺睡傻了,掏出手機撥打電話。電話很快就通了:“安安,你在哪裏?”


    “我在車站。”電話裏,喻安的聲音有些清冷:“我要離開一陣子,你不用找我。既然你醒了,就去我家一趟吧,我有東西留給你。”


    趙涵誠愣了愣:“好。”頓了頓,“你照顧好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我會的。”喻安說,“你也是。”


    然後,掛了電話。


    趙涵誠握著手機,腦中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迅速走出醫院,發動車子。得知喻媽媽去世後,他不放心喻安獨自居住,問她要了房門鑰匙。順利進去,在客廳的桌上發現了喻安留給他的東西。


    一枚戒指,和一張銀行卡。


    “叮”的一聲,短信不期而至:“銀行卡裏是我所有的存款,大概有八萬多。抱歉欠了你那麽久,多的就當是利息。”


    趙涵誠皺起眉頭,回複短信:“為什麽把戒指也還我?”


    “我想,你應該知道。”火車上,喻安按著手機鍵盤。


    敲打完畢,又刪掉,換成:“我們就到這裏吧。”


    然而看著這條信息,手指就在發送鍵上方,始終按不下去。淚水滑落臉龐,擦掉又落下來。喻安猛地捂住嘴,然後又飛快鬆開,迅速關了手機,摳出電池。


    原諒她的自私。


    趙涵誠等了很久,沒有等到回答。電話打過去,對方已經不在服務區。抿起嘴唇,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戒指與銀行卡。她大概已經醒過來了,沒有崩潰,沒有傷心欲絕。


    她沒有抱著他大哭,讓趙涵誠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痛,她總是在不該堅強的時候堅強。對於她的不告而別,則讓他心中歎息,她那樣倔強的性子,不知要多久才敢麵對他?


    小號的女戒剛好可以套在他的尾指上,趙涵誠皺起眉頭,想不明白喻安為什麽把戒指也還給他?心頭隱隱浮現一個猜測,迅速被他壓了下去。


    清晨,趙偉祺打開門正準備去上班,卻看見趙涵誠站在門口:“你幹什麽去了,怎麽才回來?”


    趙涵誠麵色疲憊,走進來道:“喻安離開了。”


    “畏罪潛逃了?”趙偉祺挑了挑眉,關上門返身回來。


    趙涵誠坐到沙發上,摘下眼睛,揉著眉心道:“七年前,喻安的媽媽去世,給她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她的精神出了問題,在她的世界中,媽媽沒有去世。所以把借過我們錢的事忘記了,並不是故意不還。”


    “嗬嗬,還有這麽稀奇的事?”趙偉祺一臉鬼才信的表情,“這麽可笑的借口,竟然把你哄住了?”


    “因為她把錢還回來了。”趙涵誠從口袋出掏出銀行卡,“這是她的工資卡,裏麵有八萬三千多塊。”


    趙偉祺愣了一下:“怎麽多出來這麽多?”


    “多出來的就當做是利息。”趙涵誠閉上眼睛躺在沙發背上,心中不確定,就這麽魯莽地喚醒她,是對是錯?


    趙偉祺愕然,過了一會兒,才問道:“她去了哪裏?”


    “不知道。”趙涵誠將昨晚發生的事大概講了一遍,“現在你相信了吧?”


    趙偉祺聽到扮作喻媽媽的抱枕上,竟用小夾子固定住一對助聽器時,心裏就原諒了喻安。沉默了一會兒,說:“她很不容易。”


    幾乎可以想象,一個熱情洋溢的女孩子失去母親,所遭受的打擊。他聽趙涵誠講過,喻安的爸爸很混蛋,很小的時候就背叛了她們,連生活費都不願意給。這樣的喻安還能成長為樂觀向上的女孩子,喻安的媽媽起了很大的引導作用。


    “你打算怎麽辦?”趙偉祺問。


    “等她回來。”


    “你不去找她?”趙偉祺奇怪地說。


    趙涵誠沒有回答。他當然想去找她,但是喻安不希望他如此。她不吭一聲地走了,就是不想讓他知道。


    大學時期的喻安不見了,剛剛熟悉起來的喻安也離開了。下次再見到她,不知道會是什麽模樣?


    s市的火車站,喻安提著行李走出來。


    將近五年沒有回來,s市的變化很大。整修得寬闊幹淨的街道,新建的熱鬧富麗的商場街,越來越擁擠的人群。


    “西市街口,佳宇賓館。”喻安招到一輛計程車,報出地點。


    把行李箱放在賓館,換了身素淡的衣服。半個小時後,喻安跪在一塊墓碑前,碑上簡單地刻著:喻芬之墓。


    “媽媽,好久不見。”喻安將一大捧火紅的紅玫瑰擺放在墓碑前,“你最喜歡紅玫瑰,我給你買了99朵,夠意思吧。”


    “別怪我不孝,七年來沒有掃過一次墓。”喻安精致的臉龐蒼白得沒有血色,“你對我做出那樣的事,我本來打算一輩子都不原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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