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羅施裝傻,嘿嘿笑了兩聲,迅速轉移話題,“今天的烤羊毽不錯,要不要嚐嚐?”


    “小施,我並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過得好不好,開不開心,我一眼就能看出來。”藍非原翻了翻菜單,真得如她所願點了烤羊毽,然後合上菜單,看著羅施笑了笑,那笑容如冬日的陽光,暖暖地照在羅施的身上,“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


    有那麽一瞬間,羅施覺得坐在自己對麵的是羅肖,無論是她有了煩心事,還是考試考砸了,回到家裏不管怎麽掩飾,也能被他一下猜中,自己的那點小心事,就像不及格的考卷一樣,想藏都藏不住燔。


    她歎了口氣,舉手投降,然後一五一十說出,跟唐禦臣冷戰的前因後果。


    藍非原聽後,竟然笑了,“沒想到,你也是個醋壇子。”


    他笑起來很好看,會用手指輕輕抵住鼻尖,微微側頭,優雅而不失溫柔,以前羅施是最喜歡他笑的,現在卻完全無心欣賞,反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他有個女兒唉,這麽重要的事情竟然不告訴我,我氣他的不坦誠不應該嗎?哪裏是醋壇子了?”


    “好好好。這很值得生氣。”藍非原停止笑聲,舉雙手做投降狀,“但是,小施,你氣他不坦誠,你自己就很坦誠嗎?你要真愛他,就要允許他有過去。”


    羅施坐回座位,側頭看著窗外閃爍的霓虹燈,激動的潮紅慢慢從臉上褪去,換上蒼白而自嘲的笑。她心裏明白,藍非原說的很對,她也有過去,也有即便過了許多年,也一直頑強盤踞在她心中的陰影,也有不想提起的事情窠。


    “更何況,那到底算不算是他的過去還不一定呢。”藍非原搖搖頭,又笑了起來,“問都不問就冷戰這麽久,又不是小孩子了還這麽毛躁。”


    “好吧,好吧,我就是這麽毛躁,雖然跟你在一起那麽久,也沒學會怎麽冷靜,該給智商衝衝值了,我知道。”羅施鬧脾氣地嘟囔著,使勁拿叉子戳了戳自己盤子裏的肉,“等你給我娶了嫂子,跟嫂子吵架的時候,看你還怎麽冷靜。”


    藍非原又笑起來,滿眼都是寵溺:“放心,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一定找你來開導我。”


    說到這裏,羅施突然就有些傷感,這麽多年來,藍非原從來沒有跟哪個女生親近過,就連龍懿也是因為她的關係才認識的他,他從沒有主動接近過女生,他的生活裏除了工作就隻有她。現在她有了新的生活,有了唐禦臣,那麽藍非原就隻剩下工作了,這樣的生活不知道要持續多久,未免太多淒涼了點。


    羅施不甘心,她覺得藍非原應該跟龍懿試一試,一個安靜,一個活潑,正好互補,不能更般配了。於是她借口去洗手間,去給龍懿打了個電話,龍懿也不愧是女漢子,隻用了十分鍾就趕到了。


    藍非原看到龍懿,有些無奈地瞪了羅施一眼,但是他有良好的教養,不會做出不得體的舉動,依然為龍懿點餐,照顧有加,三個人愉快地用完了這一餐。


    分別時,羅施推說自己已經跟唐禦臣約好了,接下來還有活動,讓他們先走。而龍懿喝了很多酒,是不能開車的,就死皮賴臉地蹭到了藍非原車上,非要他送她回家,藍非原無奈,隻好跟羅施道了晚安,然後載著龍懿離開了。


    *******************


    龍懿酒量不錯,雖然喝得不少,但是完全沒到醉的程度,甚至連微醺都沒有,但是難得能跟藍非原獨處,她隻覺得從心到身都是愉悅的,陶醉的心口酥穌麻麻,每抬頭看他一眼,都能讓醉意加深一點。


    男人在開車,側臉非常好看,即便穿著刻板的西裝也能顯出獨特的儒雅和清貴氣質,就像古代的王公貴族,誤入這平凡的浮世。


    這是她愛的男人,自從第一次在羅施家裏見到他之後,就無可自拔地沉淪在他的微笑中,從此再也看不見別人。


    “我今天跟小施說了我的決定。”寂靜的車內,藍非原突然開口,聲音一如他的人一樣,溫柔,“我會放棄她,隻要她幸福,就徹徹底底的放棄她。”


    龍懿從自己的美夢中驚醒,抬頭看著藍非原,她沒說話,她說不出來話。


    “所以,你也放棄吧。”他說著,終於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清明冷靜。


    龍懿呆呆地聽著,慢慢回頭看向前方,前麵是這個城市最繁華的街道,霓虹燈下一雙雙人影相擁著,晃動著……看著看著視線漸漸模糊起來,她終於控製不住,雙手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藍哥,你這個人有的時候,真得很殘忍。”


    落單的羅施,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馬路上,夜風很涼,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裹緊肩膀上的披肩。


    黑色的雷克薩斯越野車從後麵開過來,停在她身旁,搖下的車窗裏是唐禦臣那張帥氣的臉。


    羅施故意沒理他,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上自己的住址,吩咐司機快點開車。


    唐禦臣的車在後麵跟著,像個沉默的騎士。


    羅施看著後照鏡,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就再任性一回吧,明天就結束這場冷戰。


    關於那個孩子,無論她得到的答案是什麽樣的,她都會試著去接受。


    藍哥說的沒錯,她也並沒有那麽坦誠,憑什麽要求他在她麵前就必須純白如紙呢?


    不過偶爾撒撒嬌也不錯,他也說過,不需要她那麽乖巧懂事,可以撒嬌可以任性,反正他都能包容。


    有人包容的感覺真是不賴。


    她這麽想著,偷偷笑了起來。


    她在小區門口下了出租車,黑色的越野車依舊跟在她身後,一路送到樓下,她停下腳步,敲了敲車窗,車窗降下,唐禦臣的臉在暖色調的車燈下顯得柔和而寂寞。


    她板著臉,仰著脖子,像個傲慢得大小姐一樣,酷酷地丟下一句:“明天來接我上班,我想聽聽你的解釋。”然後昂首挺胸走了。


    唐禦臣看著她的背影,笑了起來,這場漫長的戰役終於要結束了。


    可是回頭想想這段時間來,自己內心的煎熬,又覺得憤憤不平,嗯,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一頓,彌補這幾天的損失不可。


    他在心裏如是說。


    晚飯吃得有些晚,羅施決定走樓梯上樓,順便消化消化胃裏的食物,她心情不錯,邊爬樓梯,邊哼著歌,樓梯間裏很靜,她甚至能夠聽到自己歌聲的回音,這對她來說是真是一個愉快的夜晚,愉快到,她完全沒有任何防人之心。


    所以,當那個男人用散發著嗆鼻氣味的毛巾,捂住她的口鼻的時候,她隻是錯愕地瞪大了眼睛,連躲避都來不及,刺鼻的化學氣味就已經竄入大腦,她軟軟地倒了下去。


    透過樓梯間的玻璃,能夠看到黑色的雷克薩斯正要離開,她揮舞著手腳,在心裏喊:“救我……救我……”


    可惜,他沒聽見,誰也聽不見。


    第九章


    1.


    唐禦臣一整天都沒聯係上羅施了,電話沒人接,家裏又沒人,他也去了龍懿家找,龍懿看到他,比他還驚訝,頂著一雙腫得比桃子還誇張的眼睛反問:“小螺螄最近不是被你承包了嗎?她去哪裏怎麽能問我?”


    他也找過藍非原,藍非原的反應更大,丟下一事務所的人跟他出去找,找了很多地方,都不見她的人。這個平時斯斯文文的男人,激動地揪起他的衣領,惡狠狠說:“要是小施出了什麽事,我絕對饒不了你。”


    唐禦臣皺著眉,站在那裏,任由他揪著自己,也不反抗,“我也饒不了我自己。”


    漫無目的的尋找,以傍晚時分,一通奇怪的電話告終。


    電話是打給唐禦臣的,來電顯示為“隱藏號碼”電話接通,聽到有人在“赫赫”地笑。


    “這位小姐皮膚真是光滑,特別是一雙腳,真美,哦,好可愛的胎記,還是褐色的,心形,長在腳踝的地方……隻是可惜了,沒戴我送的那串粉晶,否則會更加美。”


    粉晶?


    “什麽意思?”唐禦臣皺了皺眉,心頭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什麽意思,就想試試,是你找到我的速度比較快,還是我殺人的速度比較快?”那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興奮。


    粉晶……殺人?


    粉晶殺人魔?


    唐禦臣站了起來,腦子裏嗡嗡作響。


    不可能!粉晶殺人魔早在三年前就已經被他送進監獄,並且已經被執行死刑了。


    這隻是粉晶殺人魔的低劣模仿者。


    粉晶殺人魔原職是個雕塑家,低調、殘忍,智商高,一直潛伏在暗處,絕對不會在犯案前給他打電話預報。而且他認得粉晶殺人魔的聲音,現在電話裏傳出的聲音很陌生。


    他送過粉晶的人……小元?


    他打開辦公室的門,一眼就看到小元正坐在電腦前,認真地輸著資料。


    不是小元,那他抓的是誰?


    等等……心形的胎記,長在腳踝的地方……


    唐禦臣隻覺得身上血液都凝結住了,全身上下,如墜冰窖一般地冷,他想起來了,羅施的腳踝上確實有個胎記,小小的,心形的,褐色的。尋找陸笑笑的寶盒的那天,他給她擦腳時看到過。


    還有一件事,隱約在他腦海裏閃過一次,但是並沒引起他的注意。羅施是臨時安排進警局體驗生活的,所以並沒有專門為她安排辦公桌,她有時候會在接警處,有的時候會用小元的桌子,而且羅施也屬龍。


    難道,那條粉晶原本就是要送給羅施的?


    他強行壓抑住心頭湧動的恐慌,飛快走出辦公室,來到小冬辦公桌前,用口型對他說:監聽我的手機,查出來電人的具體位置。


    小冬雖是個刑警,但是個電腦迷,他自己做了一套程序,將全隊人的手機都輸入進去,據說能夠隨時監聽和查出手機所在的位置,並且能對所有的手機進行來電追蹤,破譯隱藏號碼。<


    他做這套程序的時候,完全是玩鬧的心態,可能沒想到有朝一日真能派上用場,忍不住有點摩拳擦掌,飛快地打開程序,戴上耳機監聽唐禦臣的電話。


    唐禦臣深吸一口氣,鎮定道:“你別亂來。告訴我誰在你手上。”


    “你一定知道的,唐隊,能讓你這麽在意的女人,還能有誰?”那男人笑起來,“來泰山玩吧,我誠心地邀請你。”


    “我怎麽知道,你抓的一定是她,而不是在騙我?”唐禦臣試圖想拖延時間。


    對方“赫赫”笑了兩聲,“如果在我手上的是其他女人,唐隊就打算放任不管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唐禦臣說。


    “那就好。”那人答道。


    唐禦臣皺著眉,“我會去泰山。但是這個遊戲並不公平,人現在就在你身邊,而我完全不知道你在什麽地方,你現在又讓我去泰山,我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如果你在我去泰山的路上,就殺了她,或者她現在就已經死了,我也奈何不了你。所以,至少你要帶著她去泰山,而且在我到達泰山之前,保證她是活著的。這樣,這個遊戲對我才公平。”


    電話靜了三秒鍾,那個男人的聲音才重新傳了過來,“一言為定。我們在泰山等你。”


    “等一下。”唐禦臣最後問了一句:“我該怎麽稱呼你。”


    電話裏的人“赫赫”笑了兩聲,“我叫a。”


    掛掉電話,唐禦臣看了看小冬,小冬劈裏啪啦敲著鍵盤,幾秒鍾之後,興奮地一拍桌子站起來,“頭兒,追蹤到了,這個號碼是個公用電話,地址是s市國際機場。”


    全隊的人早在唐禦臣讓小冬監聽電話的時候,都已經聚集過來了,正等著唐禦臣的指示。


    唐禦臣收起手機,神情嚴肅而冷靜,安排工作:“大冬,聯係機場警察,協助我們尋找一個二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的年輕男人,他應該沒什麽行李,帶著一個女人,女人行動緩慢,有藥物控製的痕跡。小元,去資料室,將關於粉晶殺人魔的所有的相關資料全部拿來。還有,我經手過的案子,不管是嫌疑人還是受害人,跟泰山有任何關聯的,都將資料全部提出來,我馬上就要。”


    從聲音裏,他能夠判斷a的年齡,但是沒有其他線索,實在分析不出更多有價值的信息來。


    他現在最在意的是,被綁架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羅施?他又撥了一次羅施的號碼,果然還是關機。


    他惱怒地使勁拍了下桌子,然後帶著其他人去機場了。


    在機場警察的協助了,機場全麵戒嚴,可是尋找了幾個小時,什麽都沒找到。


    唐禦臣回到警局,小元已經將資料找齊,他將資料塞進隨身帶的包裏,然後囑咐其他人:“我去泰山,你們留在這裏。”


    小李說:“頭兒,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我跟你一起去。”


    “你們還有別的任務。”唐禦臣提著包,往外走,“我會跟請示郭局,安排泰山那邊的警方協助我,你們不用擔心。”說著,拿起電話給在外地開會的郭局打電話。


    他看起來十分鎮定、十分冷靜,可是沒人知道他心裏有多焦慮慌張。


    當了這麽多年刑警,他一向很驕傲自己的自控能力,再大的案子也不曾讓他慌亂過,槍林彈雨中,也能鎮定自若。隻不過這一次,關係到羅施的安危,他怎麽都無法冷靜下來,開車連闖了幾次紅燈,到了機場,買到了飛往濟南的機票,在候機室裏坐著時,才稍微冷靜了一下,強迫自己好好思考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如果被綁架的人真是羅施,可以這樣分析:羅施沒有仇人,就算有仇人,也不會用她來威脅他,這沒有意義,所以這個人一定是衝著他來的。


    跟他有仇的,除了那些出獄的犯人,就是那些犯人的親友家屬或者崇拜者。


    這個a說話條理清晰,頭腦冷靜,應該受過高等教育,從他的行為能夠判斷,他是個相當自傲的人,對自己的計劃很有信心,這種人一般會信守承諾,既然答應,在他到達泰山之前,會保證人質的安全,就一定會做到。


    因為他有贏他的信心,不屑作弊。


    隻不過,他現在最擔心的是,羅施有可能根本不在泰山。a讓他去泰山,有幾種可能:戲弄他,耍猴一樣,看他無措地跑來跑去;或者泰山有什麽埋設好的陷阱等他去踩。


    無論哪種可能,他都要去,他對他一無所知,隻能被動地聽他的命令,走一步看一步。


    2.


    羅施現在整個人都是木然的,她被注射了藥物,意識雖然還算清醒,但是全身無力,視線模糊,隻能麻木地任由那個黑衣男人擁著她。


    他們坐的是夜班的汽車。


    在汽車上,他對她體貼備至,偶爾有人看過來,他會拍著她的臉,心疼地說:“真可憐,暈車暈成這樣,吃完暈車藥不舒服吧?來,吃個橘子。”


    她沒有張嘴,他隻是溫柔笑笑,自己吃掉了橘子,


    然後將她的頭扶著靠在自己肩膀上,拍拍她的腦門:“睡一會吧,醒了就到站了。”


    車上人不多,四周都是空位子,斜對麵的兩位大嬸在用很大的音量聊著天,出來窮遊的學生黨耳朵裏塞著耳機,靠在座位上暈暈欲睡。


    大家都對周圍的人和事漠不關心,沒人看出羅施有多不對勁。


    現在來到泰山腳下,他們像所有來爬泰山的所有情侶一樣,互相攙扶著,艱難地在陡峭的山路上挪動。


    偶爾有廟托冒充遊客,鼓動他們去前麵的廟裏上香,黑衣男人跟廟托們相談甚歡,逢廟必拜,大把大把的粉紅人民幣塞進功德箱中。有一個穿著打扮跟普通人無異,也分不清是道士還是和尚的人,按著他們的頭頂,吟誦了一段經文。


    黑衣男人雙手合十,虔誠拜下,一回頭見羅施木然地跪在一邊,微笑著責怪道:“怎麽不拜?會冒犯神靈的。”


    說著,輕輕攬過她,溫柔地按著她的頭,往下拜了拜,然後又攬著她起身。


    走出廟門,前方依舊是盤旋的山路,三三兩兩的遊客嬉笑著在她麵前經過,她茫然地看著前方,心裏卻是一片悲哀。


    神靈大概是不存在的吧。


    她想。


    她能夠期望和依賴的就隻有唐禦臣了。


    他一定會來的,一定會來的。


    ********************


    唐禦臣在濟南機場下飛機,在機場坐大巴去泰山,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並不算遠,他卻覺得十分漫長,滿腦子都是羅施的影子,下車的時候,他收到一條短信,是a發來的。


    “唐隊,辛苦了,泰山人民歡迎你。既然你已經到了,那麽遊戲開始。”


    隻有這麽一句話,按照這個號碼撥過去,那邊已經關機了。


    沒有提示,沒有線索,要在一座海拔一千五百米的高山上,尋找一個人,從何找起,他毫無頭緒。況且現在已經是半夜,他一個人不可能上山,就去當地警局跟當地協助他的警察碰頭。


    接待他的是當地的一位刑警,叫做宋勇,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高高壯壯,帶著山東人特有的豪爽,跟唐禦臣簡單寒暄幾句,單刀直入說起案情:


    “唐隊,接到郭局電話,我們立刻做了部署,在汽車站,高鐵站,和泰山上山入口都安排了人,隻要發現可疑人物,立刻實施抓捕。”


    唐禦臣點點頭,“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全國刑警是一家嘛,以後我們有逃犯逃去s市,也要麻煩你們的。”宋勇說著就出去了,好讓唐禦臣稍微休息一下。


    可是唐禦臣哪裏有心思休息?


    他滿腦子都是案子的細節,他覺得不太對勁。


    首先,他接到a的電話之後,就通知了機場警察,嚴密排查了機場,卻什麽都沒發現,說明a很有可能使了障眼法,他在機場打了電話,但是並沒有坐飛機。


    從s市到泰安市,除了飛機之外,還可以乘坐高鐵、汽車,甚至可以自駕。他在來這裏之前,將警隊所有人都派了出去,在高鐵站,汽車站,甚至在出城的所有路口都設立了排查點,可是至今都一無所獲。


    那麽,a是打算怎麽來泰山呢?


    細細思索了一會,還是毫無頭緒,唐禦臣站起身來,打起精神,加入排查。他想,無論哪種交通工具,都比飛機要慢,他在這裏等,總會等到a現身的。


    可是,他錯了,一直到天亮,都沒發現任何可疑的人。


    他決定上山。


    宋勇派了兩熟悉泰山地形的警員跟著唐禦臣,自己帶著了兩個人,加上警局的其他人,分幾條路線上山,遇到情況隨時電話聯係。


    唐禦臣帶著兩個警員從紅門上山,走最尋常的一條路線,沿路風景很美,廟宇莊嚴肅穆,參天的古樹訴說著這裏的曆史記憶,遊人如織,很累卻很盡興。


    可是唐禦臣卻沒這個心情欣賞風景,他的目光全部都在人身上,來來往往的遊人,一張張鮮活的麵孔,他們中,誰會是a呢?


    在泰山老母廟,唐禦臣躊躇了一會,還是上前拜了拜,他是個無神論者,但是此時他的心中卻有了祈求,他祈求神明能保佑羅施平安。


    出了廟,唐禦臣帶著兩個警員繼續往上走,山路上有清潔工在打掃台階,這個中年的大姐身上穿著工作服,頭上裹了一條米色的頭巾,頭巾很大,她裹住了頭,將她肩膀都包了進去。


    唐禦臣從她身邊經過,看到那個頭巾,隻覺得十分眼熟,就又退了回去,仔細看了兩眼。


    頭巾是羊絨的,質地非常好,流蘇做的也十分精致,最重要的是頭巾的一角,用刺繡,刺了一排潦草的英文,翻譯成中文就是:給羅施小姐。


    那不是頭巾,是羅施的披肩,就前天晚上她下班後披的那一條,上麵的刺繡是設計師專門刺上去的,世界上絕對不會有第二條。


    “這個披肩,是哪裏來的?”唐


    禦臣堵住清潔工的去路,亮出了證件。


    清潔工一看是警察,眼神有些閃爍,連說:“我自己買的,花了好幾十塊呢。”


    唐禦臣挑了挑眉,“這是純羊絨的披肩,而且是名牌,市麵標價三千起,你幾十塊買的?”說著,他指了指上麵的刺繡:“而且這裏繡了主人的名字。”


    清潔工大姐一把把披肩從頭上扯下來,害怕地擺手:“我……我可沒偷,是我撿的,就在這個廟前麵。”


    “什麽時候撿的?”唐禦臣皺著眉頭追問。


    “昨天早上八點多。”大姐回憶。


    昨天早上?


    唐禦臣如遭雷擊,所有的不對勁就在這一刻串聯在了一起,他終於知道a是怎麽來的泰山了。


    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時間。


    a確實來了泰山,不過不是昨天,是前天。


    這條披肩證明羅施是在前天晚上跟他分開之後被劫持的,a在那天晚上劫持了羅施,立刻帶她來了泰山,坐的恐怕是夜班的汽車,因為隻有汽車的安檢是最鬆懈的,甚至可以半路上車,不用過安檢。


    到了泰山差不多天亮,他帶著羅施上山,下午下山,立刻返回s市,傍晚時分在機場用公用電話給他打了那通電話,那之後就再沒離開過s市。


    所以無論是機場還是高鐵站、高速公路入口,都查不到他。因為,警察排查的依據就是他身邊帶著羅施,而他一早就已經將羅施安置在了泰山的某一個地方。


    唐禦臣想通了這一切,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他完全錯估了a的目的,他做這一切,不是為了他,也不是衝著羅施,他的目的還在s市。


    可是,a費了這麽大的周折,不惜劫持羅惜,將他引來泰山,到底是為了什麽?


    s市裏有什麽東西是處於他的保護之下的?


    胸口劇烈起伏,唐禦臣深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憶起這個案子的開始,那串粉晶手鏈。


    這一切還是跟粉晶殺人魔有關係。


    他拿出手機給五哥打電話,語氣鄭重而急切:“五哥,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去把趙心蕊和小魚兒接到局裏去。對,立刻。”


    掛掉電話,他心中還是惴惴不安,立刻帶著兩名警員上山,他要盡快救出羅施。


    泰山是個著名的風景區,現在並不是淡季,遊客很多,到處都是人來人往,能夠藏人的地方並不多,唯一能夠將一個活人藏起來一天一夜,也不讓人起疑的地方隻有一個,玉皇頂上的酒店。


    在酒店,根本不用藏,kai間房,付費就行了。


    kai了房隻睡覺,沒有起來看日出的客人是十分罕見的,所以並不難找,當酒店工作人員打kai房門時,唐禦臣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羅施。


    羅施此時並不清醒。


    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又給她注射了什麽藥物,她並沒有感覺到什麽痛苦,反而覺得十分舒服,一直在半夢半醒中遊離。


    她夢到了一場婚禮。


    玫瑰花海中,她身穿潔白的婚紗,挽著爸爸的手,走向唐禦臣,媽媽在一旁抹著眼淚,龍懿挽著藍非原,興奮地提醒她,呆會一定記得把花球拋給她。


    唐禦臣從爸爸手上將她接過來,他們交換戒指,證婚人宣布他們已經是夫妻了,然後唐禦臣吻了她。


    多麽完美的一個夢,她幾乎覺得生命即便停在這一刻也沒什麽遺憾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身體在搖晃,有人在叫她,她睜開眼睛,看到唐禦臣焦急的麵孔。夢碎了,可是她卻笑了,她看到了唐禦臣手裏的披肩,那是她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拚了最後一絲力氣,趁著那個男人跟別人說話的空檔,丟在路上的。


    “等你好久了。”她喃喃地說著,然後陷入了一片黑暗。


    撐了那麽久,一直不敢睡,現在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3.


    羅施被緊急送進了最近的醫院,還在並沒有生命危險,隻是被注射過麻醉劑,意識不清醒,外加兩天沒有進食,嚴重脫水,需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聽完醫生的話,唐禦臣才鬆了一口氣。


    這口氣並沒有鬆多久,五哥打來了電話,語氣十分焦急。


    “唐隊,不好了,小魚兒不見了。”


    唐禦臣在一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小魚兒不見了?你確定?會不會是貪玩躲起來了?”


    “我接到你的電話就立刻趕去了藍鸚鵡,育兒師正在到處找她,說是五分鍾前還在睡午覺,一轉眼就不見了。我查了監控,她被一個黑衣男人帶走了。”五哥的語氣中滿是自責,“都怪我,我要是早點趕到,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他的話還沒說話,就被唐禦臣打斷了:“小魚兒不見了,那趙心蕊呢?”


    “趙心蕊沒事,已經被小李接到警局去了。”


    目標是小魚兒不是趙心蕊?為


    什麽?


    唐禦臣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他皺了皺眉,對五哥說:“五哥,上報郭局,立刻申請全城警戒,搜尋小魚兒的下落。我盡快趕回去。”


    掛了電話,唐禦臣在羅施病房前站了一會,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


    她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像是雨中受驚的蝴蝶,他腳步頓了一下,愛憐地摸了摸她的臉,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將她一個人丟在陌生的城市,陌生醫院裏,他要帶她一起離開。但是要帶一個病人離開,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他不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必須更加舒適,並有醫護人員護送才行。


    他想一下,拿出手機,想打給唐禦洐,又在最後一秒鍾停下,他怕他搞出太大的動靜來。於是撥了一個,他以為一輩子都不會撥的電話。


    “你不是說會還我人情嗎?現在可以還了。嗯,有個忙隻有你能幫……我需要一架專機,泰山飛s市,有專業的醫護人員。謝謝,你也保重。等等,傳張照片給你……這是你女兒,嗯,很可愛……她們過得很好……”


    幾個小時之後唐禦臣和羅施已經在一萬米的高空上了。


    飛機很舒適,有專門的病床和隨機醫生,唐禦臣坐在病床前,看著羅施恬靜的睡顏,眸中是如水一般的溫柔。


    “大神探也談戀愛了,真是稀奇事,我還以為連環殺人案才是你一生唯一的精神伴侶呢。”


    身後傳來一個略顯清冷的聲音,唐禦臣回頭,看到身後的男人,很是意外:“你竟然親自來了?夙願。”


    被叫做夙願的男人長了一張年輕而姣好的臉,眉目秀雅的,笑容淺淡,但是身上天生帶著一種淡漠的疏離感,讓他的笑容看起來很公式化。


    這樣一個男人,走到哪裏都是受人矚目的,隻可惜雙腿有殘疾,坐著輪椅。


    陳夙願笑了笑,“既然是還你人情,我當然要親自來才顯得有誠意。怎麽樣?犯人抓到了嗎?”


    唐禦臣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警方辦案,不方便透露,明白明白。你在這裏好好陪你的小情人吧,我要去休息了。”陳夙願彎唇笑著,推動著輪椅,進了機尾的單獨機艙。


    趕回s城,唐禦臣將羅施安頓在醫院裏,再趕去局裏跟隊裏人匯合,一路風塵仆仆,幾乎沒有任何休息的機會。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在警局大門到辦公室的路上,五哥簡單地做了匯報:“物證組的同事已經去過藍鸚鵡了,隻可惜那個a非常謹慎,除了監控中那個帶著帽子和口罩的影像之外什麽線索都沒留下。”


    “趙心蕊現在怎麽樣?”唐禦臣邊走邊問。


    “她很好,吃了安眠的藥已經睡著了,小元陪著她。”五哥說。


    唐禦臣沒有回辦公室,而是折身去了宿舍,女生宿舍在三樓,門裏關了燈,很黑。他敲了敲門,小元打開門,看到是他,輕聲叫了聲:“唐隊。”伸手就想去開燈。


    唐禦臣製止她,也沒走進去,就站在門口往裏看了一眼。


    宿舍裏幹淨而簡單,兩張床,兩張桌子,還有兩個小衣櫃。


    趙心蕊就睡在靠門邊的床上,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團,門外的燈照過去,將她那張年輕卻憔悴的臉,照得明亮起來。


    他想到了幾年前,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的時候,一頭俏麗短發的女孩,一身警服,英姿颯爽地站在走廊盡頭,衝他招手:“唐哥,下班一起去吃飯吧,我知道一個地方,羊肉鍋做的特別棒。”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她現在應該已經成為一個優秀的女警,不會像現在這樣,被稱之為“瘋子”,每天靠著鎮定的藥物才能入睡。


    那件事也許並不是他的過錯,但是卻成了他心中一塊大石,始終壓在那裏,一碰就是窒息一般的悶痛。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三年前的盛夏。


    粉晶殺人魔在s市連續殺害了四名年輕女性,四名受害者樣貌特征出奇一致,年齡20到25歲之間,都是長發、大眼,並且喜歡塗桃粉色唇膏,戴亮色的大圈耳環,手腕上戴著來路不明的粉晶手鐲。雖然總結出這些特征,可是s市這樣的女性實在太多,根本防範不過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怦然心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輕笑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輕笑生並收藏怦然心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