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黑夜終於在晨光的照射下慢慢褪去,又是一天的開始。沙發上的董翊楓從睡夢中慢慢醒來,他打了個哈欠坐了起來,眼睛無意識地望向對麵的床。床上早已經沒有了她的影子,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地放在一邊,人呢?他心裏有點納悶。


    吱呀一聲門從外麵打開了,菀秋端著臉盆走了進來,渾身透顯著一種淡雅的美。紅色的喜服已經被她換下,一身粉色的衣裙,一頭烏發簡單地盤起。


    “你醒了啊,洗臉吧。”她把臉盆放到桌子上,拿起毛巾投了起來。


    “你怎麽?”董翊楓有些奇怪地看著她,因為這些活一向都是下人幹的。


    菀秋把毛巾投了投水,擰幹了遞到他麵前,說:“萃盈這丫頭昨晚在門口蹲了一晚上,我剛剛讓她回房間休息了。”


    “謝謝!”董翊楓接過毛巾一邊擦臉,一邊問道:“我是不是長的很像壞人?”


    “怎麽這麽說啊?”菀秋走到衣櫃邊,邊找衣服邊說道。


    “要不那丫頭幹嘛在門口蹲一晚上啊,肯定是怕我欺侮你吧。”董翊楓放下毛巾,脫掉身上的外套準備換一身衣服。回身發現她已拿好了衣服,站在了他麵前。這兩個人好像不用做過多的交待就知道對方要幹什麽似的,這種默契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快點穿上吧,爹娘還等著我們去敬茶呢。”她把手裏的衣服遞給他。


    董翊楓接過衣服套在身上,平日裏他也穿這件衣服,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扣不上領子上的第一顆扣子。可能是麵對著菀秋有些莫名的緊張,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就好似他第一次在街上看到李一萱。


    看著他忙中出錯的樣子,菀秋忍不住笑了。“我幫你吧。”她走到他麵前,伸手幫他把扣子一顆一顆地扣了起來。


    董翊楓低下頭,目光癡癡地看著麵前的這張臉,明明是因為想報複她才答應娶她的,可是現在她就站在自己麵前,為什麽他心裏卻沒一絲的恨意,反而倒有一種想保護她的衝動,他到底是怎麽了?


    “少爺!”福慶這一聲叫喊,讓他猛然回過神來,慌忙將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


    “少爺,老爺和太太在客廳等著呢,你和少奶奶快點啊。”福慶隔著門在外麵說道。


    “來了。”董翊楓走過去打開門。


    福慶一臉笑意地看著董翊楓,但是笑容在他看到菀秋之後就僵在臉上了。“少,少奶奶!”他瞪大眼睛,一臉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


    菀秋朝福慶笑著點了點頭,一旁的董翊楓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你見鬼了啊!”


    “少爺,她…她…”福慶開始語無倫次了。


    “她什麽她,走吧!”


    董翊楓一把拉起他就走,他的臉上泛起了久違了的笑容。福慶看看少爺,又回頭看看走在後麵的菀秋,心中一陣陣地激動和開心,因為他知道少爺這回可以真正的活過來了。


    董望群和方之琳一大清早就起來了,為的就等著兒子和媳婦來敬茶。雖然他們堅決地要兒子完成這樁婚事,甚至不惜讓兒子痛恨他們,但這一切並不是想攀江家這門富貴的親家,而是為了做人的誠信和對別人的一份尊重,要知道在這樣的一個年代,退親的恥辱是會悔掉一個女孩的一生的。


    “老爺,太太,少爺和少奶奶來了。”福慶走在董翊楓和菀秋前麵,先一步進來。


    “爹,早!娘,早!”


    菀秋欠身向自己的公公和婆婆行禮,她的落落大方讓二位老人有些意外。之前他們也去找人打聽過這位江家的大小姐,聽說脾氣不太好,也很刁蠻任性,以至於他們一度擔心兒子婚後要如何和這個兒媳婦相處,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子身上分明看不出這些。


    “爹,娘。”


    董翊楓的這聲爹娘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盡管如此董望群夫妻裏還是激動不已,這是這一年來他第一次開口叫他們,不管怎麽樣兒子現在已經跟他們越走越近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們的兒子一定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一旁的丫環把早已準備的兩杯茶端過了來,菀秋拿過茶杯跪下說道:“爹,喝茶!”


    “好,好!”董望群激動的接過茶杯,喝了一口。


    “娘,喝茶!”菀秋拿過另一杯茶遞到方之琳麵前。


    “哎!”方之琳開心地應著,這杯媳婦茶她等的太辛苦了。


    “起來吧。”董翊楓走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菀秋,那眼神那語氣絲毫看不出他曾經對這樁婚事的極力抗拒。


    兒子的突然轉變把夫妻兩個都看的一頭霧水,昨天成親時還是一臉的不快,怎麽今天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但臉上的愁雲不見,還多添了幾分笑意。看來這個兒媳婦魅力不小,竟然能在一夜之間讓兒子有這樣的改變。


    “采依,坐下吃飯吧。”董望群指了指椅子,示意兒媳婦坐下。


    “哎。”菀秋應聲落座,可是她心裏對這個不屬於自己名字還是極為的不適應。


    方之萍夾了一隻剛炸出來的一口酥放到菀秋的碗裏,滿臉堆笑地說:“采依,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些什麽,今天就先將就吃一口,以後想吃什麽你盡管吩咐下人做就是了。”


    “娘,這些都挺好的。”菀秋剛想夾起碗裏的一口酥,卻被董翊楓一筷子給搶了先。


    “這個油太大,油炸的東西你要少吃,對你的哮喘不好。”董翊楓把那隻一口酥送進了自己的嘴中,但他忘記了那是剛炸出來的,一下子就被燙到了。


    “快,喝點水涼一涼,這麽大人這麽不小心呢。”菀秋把茶水遞到他麵前,無意識地說了他兩句。


    “謝謝!”董翊楓一邊喝水,一邊用手往嘴裏扇著風。


    菀秋被他的樣子逗樂了,咯咯地笑了起來,這是這幾個月來她第一次這麽開心地笑。笑著笑著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然後一臉不解地望著他。他怎麽會知道自己有哮喘的?她不記得她有告訴過他呀。她想到了在醫院那次與他偶遇,難不成是那張出院單?那他有沒有注意上麵的名字,想到這裏她心裏開始擔心起來。


    菀秋猜的沒錯,董翊楓確實是因為那張出院單才知道她病的,不過那天匆匆忙忙的他也沒顧的上仔細看上麵的內容,再說人在那時候的本能肯定是關心病情要比關心名字多一些,所以他隻是瞟了一眼病況一欄,盡管事後他也想起要看看她的名字,可是那張單子他就是死活也找不到了。


    “怎麽了?”他發現她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沒事啦,吃飯吧。”菀秋舀了一勺粥準備往嘴裏送,可是她也忘記了那是燙的,粥剛碰到嘴唇她就把勺子扔了。


    她摸著刺痛的嘴唇,他揉著被燙疼的臉,目光撞上的那一刻,兩個人看著彼此相同的窘樣,都不約而同地笑了。餐桌上董望群和方之琳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臉上始終掛著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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