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龍抬頭。這一天是老百姓祭拜龍王的大日子,家家戶戶都會點上香,擺上貢品,以祈求來年的風調雨順,家宅安寧。同樣是這一天,董家別墅張燈結彩,紅綢滿堂,下人們在屋外的花園裏忙碌著。為了迎合李一萱一直以來的心願,董翊楓特地準備了一場西式的婚禮。


    這場婚禮的客人寥寥無幾,大部份都是江家的人,董家方麵沒有任何親友參加,隻有華和醫院收到過請柬的同仁們。參加婚禮的人已經陸陸續續的到了,董翊楓卻還躲在別墅的房間暗自神傷,隻有福慶一個人在場地上招待來客。


    李一萱站在鏡前仔細地端詳著自己,這身純白色的婚紗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今天她終於可以穿上它,嫁給自己夢寐以求的他。


    “表小姐,這婚紗真美!”第一次看到別人穿婚紗結婚,萃憐感到異常的新鮮。


    李一萱照著鏡子,美美地轉了一個圈,開心地說道:“漂亮吧!等你結婚我就把它送給你怎麽樣?”


    萃憐一邊幫她整理裙擺,一邊說道:“我哪有表小姐這麽好的命啊,我呀這輩子就是這個丫頭命了。”


    “時間差不多了,婚禮要開始了。”江皓翔推門走了進來,一身黑色的西服看上去還挺精神的,今天他的角色就是送李一萱出嫁。


    一萱回頭看著他,感激地說道:“大表哥,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江皓翔擺了擺手。笑道:“客氣什麽呀!都是一家人!再說了二娘有交待,我敢不聽嘛。你要真想謝我,以後在二娘和采依麵前多幫我說點好話就行了。”


    一萱笑了笑,若有所悟地說道:“哦。我知道了,大表哥你喜歡采依是吧。”


    江皓翔摸了摸頭發,故作尷尬地說道:“這個以後再聊,先出去吧,婚禮要開始了。”


    一萱點點頭,萃憐走上去幫她提著裙擺,三個人一起離開了房間。


    婚禮場地上,客人們已經一一入座,牧師也已經到位了,新郎董翊楓這才姍姍來遲。他的精神看上顯然沒李一萱那樣興奮激動。他的目光中能看到的就隻有疲憊和無奈。


    “我宣布。董翊楓先生和李一萱小姐的婚禮現在正式開始!”牧師對著大家大聲說道。


    婚禮進行曲從留聲機的大喇叭裏飄了出來。悠揚的樂曲回旋在婚禮現場的上空。李一萱挽著江皓翔的手臂朝著他緩緩走來,那身結白美麗的婚紗不斷地勾起他腦中的幻想,在他的眼裏仿佛是菀秋穿著它向他走來。


    “翊楓。我可把我表妹交給你了,好好待她。”江皓翔笑著把一萱的手交到他的手心中。


    那一刻他的幻想終於被現實擊的粉碎,今天他要娶的人是一萱。他牽著她,兩個人轉身麵向著牧師。


    牧師看著一對新人,鄭重地問道:“董翊楓先生,你願意娶李一萱小姐為妻,無論是富貴,還是貧窮疾病都對她不離不棄嗎?”


    他知道這一刻命運已無法改變,人生也無法回頭。“我願意。”他說出他這一輩最難以開口的三個字。


    牧師點點頭,又看向一萱繼續問道:“李一萱小姐。你願意嫁給董翊楓先生為妻,無論是富貴,還是貧窮疾病都對他不離不棄嗎?”


    她偷偷看了身邊的他一眼,羞澀地說道:“我願意!”


    “請兩位新人交換結婚戒指。”牧師伸手示意了一下。


    結婚戒指是兩隻普通款式的銀戒指,是福慶從首飾店裏隨意挑的,董翊楓連看都沒去看過。李一萱看著他為自己帶上那枚戒指,心裏卻萬般的不是滋味,她期望的自然是她和他曾經一起訂製那對戒指。


    她不樂地拿起戒指,剛要幫他戴上,卻發現他的無名指上戴著的正是之前她心中期望的那個戒指。她尷尬地望著她,不知道手中的戒指要往哪裏帶。


    “等等!”就在氣氛無比尷尬的時候,一個洪亮的聲音在所有人的能後響起。眾人齊唰唰的尋聲望去,這才發現董望群和方之琳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裏。


    所有人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隻有福慶一個人無比的興奮,因為正是他通知的老爺和太太。“老爺,太太,你們回來了。”他迎上去朝他們行了個禮。


    董望群點了點頭,和方之琳一起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直直地朝著一對新人而去。


    “爸,媽,你們怎麽回來了?”董翊楓最擔心的就是父母的態度,但是越擔心什麽卻越來什麽。


    董望群看了看李一萱,轉臉對兒子說道:“怎麽,你結婚這麽大的事不用通知我們做父母的嗎?”


    “我想你們在上海這麽遠就不讓你們特地跑回來了嘛。”他的理由有些牽強,一聽就聽的出來隻是借口。


    方之琳看到眼前這個女人,心中無比的反感和討厭。“你是不是錢又不夠用了,又來糾纏我兒子!”她是不會忘記這個女人當初拿錢離開她兒子時的嘴臉。


    李一萱貼在董翊楓身邊,故作委屈地說道:“媽,你誤會我了,是翊楓自己要娶我的。”


    “是的,爸,媽!我隻想讓我的兒子回家,讓我為他盡一盡做父親的責任,你們就體諒我一下吧。”他哀求地說道。


    “你放屁!”董望群生氣地瞪著兒子,指著李一萱說道:“就這個女人!?她想進我們董家的門,除非我和你媽都死了!還有那個來路不明的孩子,我們董家是不會認的!”


    方之琳一把奪過李一萱手中的戒指,重重地扔在地上,怒罵道:“翊楓,你是不是昏頭了。你扔下菀秋和孩子不管不問,卻在這裏心疼一個不知從哪裏來的野種?做人要有良心啊,你這麽對她,就不怕天打雷劈啊!”


    “喲,董老爺,董太太,你們說話也太難聽了吧。”蔣薇走上前拉住一萱的手,心疼地說道:“一萱是我的外甥女,怎麽說也算是半個人江家人了,總比那個什麽管家的女兒身份要尊貴的多吧,你們是不是糊塗了。”


    董望群不屑地看了她們一眼,說道:“我們董家從不想沾你們江家一分一毫錢,菀秋雖然身份低下,可是她知書達禮,溫柔賢惠,是我們董家的好媳婦。我們不會委屈她,更何況她現在懷著董家的嫡孫。”


    “爹!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帶一萱母子回家!”董翊楓固執己見地說道。


    “你!”董望群指著兒子,一時氣的說不出話來。


    “爹!娘!”


    菀秋柔柔的聲音在他的背後響起,一下了振碎了他的心。轉頭望去,那消瘦的容顏讓他的心一下揪了起來。自從上次住院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短短的一段日子,竟然害的她憔悴成如此樣子,而他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菀秋!”方之琳走上前,伸手輕輕摸撫著她蒼白的臉龐,心疼地說道:“可憐的孩子,怎麽瘦成這樣了。這些日子委屈你了,娘回來晚了。”


    “老爺!太太!”萃盈鬆開菀秋,撲嗵一聲跪在地上,哭訴道:“你們終於回來!請你們為我家小姐做主啊,她真的太可憐了。”


    菀秋上前扶住她,阻止她道:“快起來!這麽多人你想讓別人看我笑話嘛!”


    方之琳幫著菀秋一塊將萃盈從地上扶了起來,笑著允諾道:“丫頭,你放心吧。有我和老爺在,不會讓你的小姐受委屈的。”


    菀秋轉頭看向愣在一邊的他,如水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翊楓,我今天來就是想還你一樣東西。”說著她慢慢地摘下手上的戒指,遞到他麵前。


    “你這是?”他不明所以地看著戒指問道。


    菀秋把戒指放在他的手心裏,心痛地說道:“這個戒指隻能有一個主人,就像董家隻能一個少奶奶一樣,既然你選擇了一萱,那我留著它也沒有意義。”


    為了這個戒指她都差點把命丟了,現在她卻要把它還給他,看來他這次真的傷透了她的心。可是在他心裏,從沒想過要給戒指另尋主人,他心裏最愛的始終是她。突然之間,他很想很想抱抱她,可是今天的這個場合他卻不能,也不可以。


    “爹,娘!”他把戒指握在手心裏,咬了咬牙說道:“不管你們同不同意,我都要讓一萱母子回到我身邊,我是一個男人,我有我的責任。如果你們不同意她進董家別墅,那我就帶他們回靜雅園。”


    他伸手拉住李一萱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她離開了董家別墅。對不起,對不起,菀秋!欠你的我一定會還,請給我一點時間!求你保重自己!那一刻他的心是碎的,淚是含著的。


    他竟然拉著另一個女人的手,從她的眼前消失了。那個說要幫他梳一輩子頭發,說要和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如今竟然這樣傷透她的心。翊楓,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她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淚水無聲地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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