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期待月讀命的來信。


    每晚我都會打開電腦收信,當我確定沒有他的來信時,總是感到很失望。


    「這樣的自己真是太奇怪了。」我在心裏這麽想著。


    曾幾何時,我對於在現實生活中遇到的人已不抱任何期待。


    這與逃避不同,對我來說,等待月讀命的來信已成為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人生就是無止盡地等待。


    然而,苦苦等候卻又令人難受無比。


    引頸期盼對方的出現,卻盼到身心無法負荷……


    人生總是令人既期待又焦急,或許正因為有這種心情,才能算是真正的人生。


    但我實在等不及了。我對於還沒找到工作一事,並非完全不在意,而且在眾多行業裏,唯獨與出版相關的工作會令我心動,加上一直待在家裏也很無聊,剛好可以趁機出去活動一下。最後,我想先了解出版社的情況後,才能確定自己是否喜歡這份工作。


    於是我決定打電話給青山。


    青山任職的出版社位於一處閑靜的住宅區。


    建築物外觀全由玻璃所構成,也許是因為這是間專門出版攝影作品的出版社吧!


    一樓是攝影棚,二樓和三樓才是辦公室。


    青山為了我,竟然放下手邊的工作,帶我從攝影棚開始參觀。


    二樓的編輯部約有十人。


    三樓是營業部與社長辦公室。


    沒想到青山竟然將我引薦給社長。


    據說這位身材穠纖合度的女社長,是青山的母親。


    她說話中氣十足,令人為之震懾,但卻親切地對我說:「找出適合自己的路,才是找工作的第一步喔!」


    「社長隻靠自己一個弱女子的力量,就將公司經營到今天這個規模,總有一天,我也會接下這間公司,繼續經營。不過,現在的出版業不景氣,每天都不能鬆懈,因此也沒有時間玩樂,再加上薪水又不高,實在不能說是值得推薦的好工作。」青山苦笑說。


    社長辦公室的門口陳列著出版社的代表作,其中有幾本是北條成信的攝影集。


    「北條老師是我們公司最賺錢的作者。他的書迷雖然不多,但卻都很死忠。」


    我不禁感到有些高興,仿佛自己被誇獎似的。


    「這次要出版的攝影集應該也會成為大家矚目的焦點吧!因為這是他第一次以人物為題材,書名又叫做『月之後裔』,豈有不暢銷的道理?」


    我深深感受到他是個對工作充滿熱情的人。


    青山的辦公桌,與其說是桌子,反倒更像置物櫃,照片與資料堆積如山,連坐在他對麵的同事幾乎都被擋住。


    青山笑著說:「這正好可以當屏風,還蠻好用的。」


    這裏的員工都很年輕,個個充滿了活力。


    在這樣的氣氛下,我充分感受到這間出版社獨特的風格。


    由於正好到了午餐時間,因此青山便請我到附近的餐廳吃飯。


    在北條的工作室與青山見麵時,他給我的印象是個心胸狹隘又不通情理的人,然而,當我與他兩個人麵對麵坐下來後,我才發現他原來是個很不拘小節,相當平易近人的人。


    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裏,他給了我很多建議,要我找份適合自己的工作。


    在道別的時候,青山對我提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請求。


    「其實,當我告訴北條老師說你今天要來這裏之後,他請我代為轉達一件事。」


    聽到這裏,我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


    「別這麽緊張,不是什麽大事!他隻是想問你是否願意當他攝影集的模特兒。之前北條老師找我過去談事情時,其實是想讓我見你。雖然是請你當模特兒,但我們不會用專業模特兒的標準來要求你,我們還有找其他人,你隻是其中之一,所以你隻要抱著輕鬆的心情拍照就可以了。至於會拍出什麽成果,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一定會很棒。如何?就當作是學生時代的回憶吧!」


    「我怕我不能勝任……」


    「北條老師希望你務必答應,這份工作非你不可。」青山殷切地說。


    我雖然還有點猶豫,但仍回答:「好吧!」


    ※※※


    與青山告別後,我立刻打電話給北條。


    「抱歉,其實應該由我直接向你說才對,可是這樣一來就變成我搶了他最重要的工作。所以我才拜托他對你說。」北條笑著說。


    「可是,我真的能當模特兒嗎?」


    「別擔心。」北條在電話那頭說,「這本攝影集的主旨,是站在那些被稱為月族的人的生活角度來拍攝。除了你之外還有四個人,這些人是否為月族,我也不確定。不過,當我和他們聊月亮時,不知道為什麽,心情就會變得很平靜。」


    「我的生活角度是指……」


    北條回答:「由你挑選一個對月亮感受最強的地方,然後我們就在那裏攝影。」


    掛上電話後,最先浮現在我腦海的地方,是之前飛鳥家那座銀杏宅邸裏的銀杏樹下。


    ※※※


    那晚,媽咪約我到車站前的衝繩料理店吃飯,媽咪的再婚對象也在場。


    他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體麵。


    他的年紀比媽咪小,據說在大學擔任副教授,專攻美術史。


    他說起話來總是帶著自豪的口吻,而且說的內容又太過艱澀,我根本聽不太懂,隻好一直點頭裝懂,結果不小心喝了太多泡盛酒(譯注:衝繩特產的燒酒)。


    「我想先介紹你給他認識。星期六我們就要在附近的教堂舉行婚禮了。你一定要把這一天空出來!」媽咪拿出記事本,指著她舉行婚禮的日子,開心地對我說道。


    那一天被媽咪用紅色原子筆畫了一個愛心的記號。


    即使媽咪已經喝醉了,但媽咪的再婚對象始終保持著微笑。


    這讓我覺得他是個溫柔體貼的人。


    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想法了。


    我想,我一定是想到了爸爸!


    結果那天全是媽咪一個人在唱獨腳戲。


    「什麽嘛!都隻想到自己。」在回家路上,我不禁這麽喃喃自語著。


    當我蹣跚地走在每天回家的必經之路時,突然強烈感覺到背後似乎有什麽東西。


    回頭仰望,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彎弦月正高掛在夜空中。


    月光從流動的雲朵間劃出一道弧線,仿佛在對我眨眼。


    月亮看起來似乎想對我說些什麽。


    忽然間,我總算明白了。


    對,一定是月讀命寄信來了。


    我趕緊回到家中,打開電腦,果然收到了月讀命暌違十天的電子郵件。


    藥子:


    在不久的將來,你將會經曆一次命中注定的邂逅。


    然而,並非所有的邂逅都如此戲劇化。


    那位你應該遇見的人,有時候明明就在身邊,你卻沒發現,因而讓這難得的機會白白溜走。


    那個人就在你熟識的人之中。


    馬上就是新月了。


    當太陽、月亮與地球形成一直線時,命中注定的時刻就會到來。


    我盯著這段內容,身體仿佛無法動彈。


    我不禁懷疑,這段說我會遇到真命天子的預言,會不會是青野的惡作劇?


    若這真是青野精心設計的圈套……


    不,不可能,青野不知道魯恩的故事。


    但月讀命是在北條說完故事後的那封信件裏,才提到魯恩這個名字。


    寫這封電子郵件的,既不是北條,也不是青野,而是另有其人。


    我反而想相信月讀


    命就是飛鳥。但盡管如此,我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因此仍舊感到疑惑。看樣子,我隻能等待新月的到來。


    這無關我是否相信月讀命所說的話,總之,我決定耐心等候新月的到來。


    在弦月的數日後,月亮便幾乎消失了。


    如絲線般的月亮,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弧形的光芒。


    但是,那一天什麽事也沒發生,我也沒再收到電子郵件。


    我再度感到失望,同時不禁苦笑。


    ※※※


    翌日,我在社團辦公室與青野碰麵。


    我仔細謹慎地觀察青野的態度,但又不能不理他,隻好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與他談話,結果講起話來吞吞吐吐的,幸好當時還有其他社員在場,不是隻有我和他兩個人。


    雖然我沒有刻意要躲他,但當兩人快要四目交接時,我都會下意識地移開目光,結果使氣氛變得有點尷尬。


    社團會議結束後,青野叫住我。


    「你在躲我嗎?」他單刀直入地問。


    我趕忙搖搖頭,苦笑著回答:「我怎麽可能躲你。」


    我們並肩走在校園的樹下。


    「不是所有的邂逅,都是戲劇性的,對吧?」


    聽到青野忽然說出這句話,我頓時僵住。


    我故意不看他,心裏想起月讀命的來信。


    「這三年半來,我們一直都在一起,也因為這樣,我才明白你對我有多重要。可是,你總是不明白我的心情,而且在我對你表白後,你反而變得更疏遠,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我寧可永遠暗戀你。我知道,也許我們不可能再回到從前,可是我還是會一直祈禱,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像以前一樣自在地聊天。畢業之後,我就不能和你在社團辦公室碰麵了,要是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下畢業,我會覺得很難過,我真的很後悔向你表白。」


    我立即回道:「不會啦!我們之間哪會尷尬?雖然沒辦法和你成為戀人,可是我希望我們永遠是朋友。我是不會改變的,你一直在意這件事才奇怪吧!」


    青野笑了,我也跟著笑了。


    為了慶祝我們重拾友情,我們決定到學校附近一間較早營業的居酒屋喝一杯。


    青野一邊喝著啤酒,一邊談起月亮。


    每次提到月亮,他總是顯得很興奮。


    我決定試探他。


    「你為什麽會那麽喜歡月亮?」我好像從來沒問過他這個問題。


    如此喜歡月亮,對月亮這麽了解,甚至可以稱為「月亮博士」的青野,到底為什麽會被月亮吸引?


    「我不是說過好幾次了嗎?」青野笑著說,並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因為我媽死掉的那一天,正好是滿月!」


    我嚇了一跳。


    我想起來了,這件事在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似乎就有提過。


    「我媽去世的那一天,我們全家都到醫院輪流向她道別。當時我媽的身體已經開始變冷,連醫生都束手無策。我不斷地哭泣,於是我媽對我說:「今天不是滿月嗎?媽媽不是死掉,而是要回月亮了。我們不是永別,當你覺得寂寞時,隻要抬頭看看月亮,媽媽就在那裏!隻要你想念我,隨時都可以看到我。』」


    「回到月亮?」我急忙反問。


    青野麵帶微笑地說:「我媽從以前就說自己總有一天要回月亮,每當她這樣說,我父親就會消遣她說:『又來了,你媽又在說輝夜姬的傳說了。』可是,我總覺得母親的話並不是騙人的。對了,上次與那位北條先生碰麵時,他不也說過一樣的話嗎?說他是月之子民的後裔之類的。當時我立刻就想到我媽,把死亡比喻成回到月亮,似乎是人類的願望。」


    「願望?」


    「是啊!就像長生不老,或是死後可以上天堂的想法一樣,應該算是一種民間信仰吧!就像自古流傳至今的道祖神(譯注:古時人們在村子邊境、關隘等處所祭祀的神,其目的為防止惡靈侵襲過往行人與村民)。尤其是現代人的生活逐漸文明化,隻剩下月亮還保有神秘的原始色彩,所以人們在看到月亮的時候,才會想要回到月亮上吧!」


    聽完青野的這些話。我既無法點頭,也無法回應什麽。


    「總之,自從我媽過世後,我就時常眺望月亮,慢慢地,我就被月亮的神秘感所吸引了。」


    我望著青野的側臉,丟出了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有點難以啟齒……你覺得你母親是死掉了,還是回到月亮去了?」


    青野望著我,我自覺問了一個失禮的問題,不禁脹紅了臉。


    青野移開視線,答道:「我也不知道。」


    我想起了飛鳥,他是回到月亮去了?還是到天堂去了?


    青野把啤酒喝光。


    「以現實來講,我想我媽是死掉了。可是……」


    他思索著適當的詞匯。


    「她的靈魂,應該是回到月亮了吧!我很想這麽相信。」


    我心想,說不定青野也是月族,為什麽我和他認識這麽久了,卻從來沒有這麽想過呢?


    我想起了月讀命的電子郵件。


    『那位你應該遇見的人,有時候明明就在身邊,你卻沒發現,因而讓這難得的機會白白溜走,那個人就在你熟識的人之中。』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


    與青野道別後,我煩惱著要不要告訴他有關月族的事。


    飛鳥告訴我的普菈妮奈的故事,或是北條說的魯恩的故事,究竟有沒有必要告訴他呢?


    如果他也是月族,他就有權利知道這些月族的故事,而離他最近的我,更是有責任要告訴他,這麽一來,他就能更靠近他母親的靈魂,透過月亮,他的悲傷也能得到安慰。


    ※※※


    我在半夜空無一人的自助式洗衣店裏洗衣服。


    我坐在全自動洗衣機上,一如往常地讀著書,那是青野借我的一本描述月亮神秘之處的書。


    我原本專心地讀著,卻忽然感到有道視線在注視我,於是我抬起頭。


    對了,我忘記這裏有監視器了。


    我將視線移向掛在天花板上的那架有如蠕蝠般的監視器,而監視器的鏡頭也始終朝向著我。


    我想小林可能正看著熒幕裏的我,於是揮了揮手。


    我就是因為不想受人打擾,才刻意選在這種夜半時分來洗衣服,但現在為什麽非得跟他揮手不可?真是的。


    我煩惱了一會兒後,便從洗衣機上跳下來去找他,小林似乎正在等我。


    「嗨,你最近好嗎?」他微笑說。


    店裏沒有其他客人,我坐在吧台,點了一杯mojito。


    青野的事以及月讀命的電子郵件,讓我的頭腦有點混亂。


    「恕我多嘴,你是不是有什麽煩惱?感覺你今天好像比平常還要沒精神。」小林一邊替我調製mojito,一邊自言自語般地說。不過,在場的人隻有我,所以他應該是對我說的沒錯。


    「看得出來嗎?」


    「是啊!看得出來。」


    我歎了一口氣說:「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麽煩惱!隻是人活在世界上,總是會遇到許多事情。」


    小林將mojito放在我的麵前,回道:「是啊!隻要活著,就會遇到許多事,所以人才會有煩惱。不過,煩惱也不盡然是不好的,有煩惱才會成長,所以你不需要太在意它,事情過了就好了。」


    「好的。」我幹脆地回答。


    「趁年輕的時候多煩惱、多談戀愛、多經曆些失戀、多做計劃、多遭遇些失敗,人就是這樣,才會有所成長。」


    這些話要是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來,聽起來一定像在說教,但不知


    道為什麽,小林這番話,我卻能很自然地點頭認同。


    「小林,你的家人呢?」我突然想問他這件事,因為我覺得他應該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我。


    「我算有家人,可是又不算有。我以前結過婚,也有小孩,可是當時的我一直在追尋夢想,這讓我妻子很不高興,因為我沒有負起家中的經濟責任,隻是成天在外遊蕩。最後我們以離婚收場,但這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你的夢想是什麽?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嗎?」


    「也沒什麽。我想拍電影,我以前是個沒沒無名的電影導演,拍的都是藝術性比較強的電影,雖然在影展裏有得到一些正麵評價,卻不能吸引觀眾,所以當時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離婚之後,我開始四處打工,雙親過世後,我繼承了這棟房子,當時也沒別的工作可做,又想到開自助式洗衣店應該比較沒有風險,所以就開始經營洗衣店。而為了有朝一日能回到電影界,我又開了一間酒吧,以籌措資金並養活自己。」


    「原來是這樣。」


    我說完這句話後,兩人之間持續了一陣子的沉默。


    「其實我現在依然在追尋我的夢想,白天都在家裏寫劇本。」


    「是什麽樣的故事?」


    「這個嘛……也不是什麽特別的故事啦……」


    「告訴我嘛!透露一點點也好。」


    小林露出苦笑,思索了一會兒後說:「是個以自助式洗衣店為舞台的故事。主角是個類似你這樣的人。」


    「我?好想看喔!」


    小林抓抓頭,低下頭說:「真是拿你沒辦法,有機會再給你看吧!」


    小林拿起抹布,開始擦起根本就不髒的吧台。


    這時剛好有客人進來,於是我們的談話就到此為止。


    我一邊啜飲著mojito一邊端詳小林工作的模樣。


    他工作的樣子真令人賞心悅目。那種模樣,與經濟來源仍得依靠媽咪的我完全不同。我在心中想像著手拿擴音器在拍電影的小林是什麽樣子。


    我不能依賴媽咪一輩子!


    得要早點找到工作才行。


    或許向小林學調酒、當酒保也是一個出路。


    當導演的助理也不錯。


    不過,在小林的手下做事,感覺好像會活不下去……


    我又想起了月讀命的電子郵件。


    『不久的將來,你將會經曆一次命中注定的邂逅。然而,並非所有的邂逅都如此戲劇化。那位你應該遇見的人,有時候明明就在身邊,你卻沒發現,因而讓這難得的機會白白溜走。那個人就在你熟識的人之中。馬上就是新月了,當太陽、月亮與地球形成一直線時,命中注定的時刻就會到來。』


    我把mojito喝光,把錢放在桌上,站了起來。


    小林轉過頭對我說:「今天看不見月亮。」


    我不由自主地發出「咦」的一聲。


    「因為今天是新月。」


    我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為什麽小林會提起這件事?難道他就是月讀命?


    我的思緒開始混亂,向小林道別後,便匆匆離開了。


    我走到外麵,遍尋不著月亮的蹤影。我像個迷路的孩子,內心感到不安與迷惑,站在十字路口無法動彈。


    ※※※


    北條笑了。


    就在我將青野、青山先生、小林,還有月昌,以及月讀命寄來的怪異電子郵件的事全告訴北條後,他笑著說:「有很多人愛著你呢!不過,在他們當中,一定有某些人是月族吧?」


    「也許全部都是。」


    聽我這麽一說,北條也點頭說道:「確實有可能,因為月族是會互相吸引的。」


    「那麽,在這些人當中,有我會愛上的人嗎?」


    北條收起了笑容,一臉嚴肅地點頭說:「那個人或許在他們之中,也或許還沒出現。對人類,不,對所有生物來說,遇到值得『愛』的人,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必須抱著小心謹慎的態度,將他們看清才行。」


    我用力地點頭。


    「有時候愛也會從誤解或會錯意之中產生。任誰都無法確定,究竟要在什麽契機下,才能發現愛的本質。」北條凝視著我說。


    北條替我泡了杯熱可可後,在鋪著木質地板的老位子坐下,接著說:「我覺得,除了一一解答你對戀愛的煩惱外,還有更重要的事。魯恩的故事正好可以給現在的你一些幫助。魯恩的故事裏,有些東西對現在的你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那我們就繼續聊上次的話題吧!」


    我喝了一口熱呼呼的熱可可,讓心情沉澱下來。


    「活著真是一件美妙的事。」北條喃喃地說完,接著補充,「其實我從幾年前開始,就一直與病魔纏鬥。雖然不是會立即致命的病,但病魔確實正侵蝕我的身體,不過,在知道我可以回到月亮後,我就再也不懼怕死亡,這是命運,也是注定的壽命,是每個人都無法逃避的試煉。」


    我頓時語塞,因為飛鳥和北條的影像仿佛重疊在一起了。難道北條也會與飛鳥一樣,在說完故事後,就無聲無息地從我麵前消失嗎?


    「不過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以前,我必須將我知道的月族曆史傳承下去。你將會成為我的繼承人,所以在時間許可的情況下,我會將我所知道的故事全告訴你。」


    北條說到這裏,眼睛凝視著遠方,似乎在回想什麽。接著,又再度展現出笑容。「活著真是美妙。雖然很累、很辛苦,但是活著真的很美妙。愛人雖然很費力氣,卻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魯恩也終將明白這個道理。」


    我微微向前傾,仔細聆聽北條訴說的一字一句。北條此刻的影像與飛鳥重疊在一起,使我不禁流下了淚。


    北條開始說起故事,他所說的每一字都帶給我無限想像,同時也將無限的愛傳遞給我,讓我從中獲得了撫慰。


    聽著聽著,我閉上被淚水浸濕的雙眼,從此刻開始,魯恩就活在我的心中,我擁抱著他的血液、他的心跳,專注地傾聽屬於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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