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這麽多的病人被‘邪仙教’的人騙了去。”饒是有心理準備,當華真看到幾十個腹部鼓脹,麵黃肌瘦,奄奄一息的病人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時,還是震驚了。“快點,快把他們搬下來,讓針灸師為他們做好麻醉的準備。”震驚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華真在恢複過來後,立刻大聲吩咐道。他的聲音裏暗含著憤怒,但更多的卻是擔心。“希望還來得及。”華真一邊招呼士兵將病患抬進早已準備好,被消過毒的房子裏,一邊喃喃的說道。


    “放心吧,他們會沒事的,葉醫師呢?”翻身下了馬背,安慰道。環視了四周,隻看到了華真,還有一些從虎林郡剛趕過來的年輕醫師,卻沒有發現葉棕庚的身影,我不由奇怪的問道。


    “葉醫師在裏麵換衣服,準備給病人做手術,我也要進去了,你也跟我一起來吧。”華真一邊回答,一邊拉過紫清苑的手,進了另外一間屋子,那裏麵是給醫師們準備的消毒的房間。裏麵堆滿了幹淨的做手術時會需要的東西,整個房間裏因為被消過毒的關係,充斥著一股濃烈刺鼻的酒精味道。華真這個時候也不管什麽禮節身份的問題了,在他看來,沒有什麽能比生命更加重要,而且兩人相熟的程度也無需他做出這些虛禮,所以也就忽視了自己的舉動在其他的人看來有多麽的突兀。


    “嗯。”換上了專用的衣服,進入了房間,那裏早有一個個被麻醉過的病人在等候。現在也顧不得想其他的事情了,先把眼前的難關度過再說。


    越是忙碌,時間過得越快,盡管現在的人數比之前被送去虎林郡的人少了多半,但是還是花了三天多的時間,才把所有的手術做完。杜影月在丙太守將犯人押回虎林郡的時候,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他是一個人來的。雖然想再多帶一些醫師過來,但是虎林郡那邊也需要有人隨時看著,病人靜養的時候一旦發生了什麽情況,才好及時救助。現在在石榮村的醫師已經是能從虎林郡調來的最大限度。


    當最後一個病人的手術完成之後,聽助手說了已經沒有病人,一直以意誌力強撐著的華真幾乎是立刻的昏了過去。剛剛才將病人送去靜養的房間,還未來的及整理病人剛剛躺過的手術床,主治醫師噗通一聲倒了下去,髒兮兮的血跡汙漬粘在了華真的衣服上。於是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的助手們,又因為華真的暈倒而忙的人仰馬翻。


    “堂主大人,堂主大人,您沒事吧?”剛剛換下衣服,就聽聞了華真暈倒的消息。杜影月立刻趕了過來,看著身形消瘦,臉頰凹的更深,毫無意識的躺在床上的華真,立刻撲了上來,聲音嘶啞的叫道,眼淚順著臉頰大顆大顆的滾了下來。


    此時房間裏隻有杜影月與葉棕庚,還有躺在床上的華真三個人。紫清苑還在忙著給最後一個病人的手術做收尾工作,其他人也有各自要忙的事情,此時房間裏難得的清靜。


    床上的華真並沒有任何反應,沾滿血汙的衣服在剛剛送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脫了,現在隻著一身白色的裏衣躺在床上。比他身上的衣服更白的是他的臉色,那是一種接近屍體的白色,一向愛笑的薄唇此刻也緊抿著,唇瓣因為缺水的緣故幹的有些蛻皮,這幾天,他別說是休息了,連水都沒有喝一口,就是為了讓那些病患不要再有一個人在他眼前死去,而硬撐到了現在。


    華真是一個普通人,身體也隻是比一般的人稍微好那麽一點而已。


    不像葉棕庚,他本身就是一個仙人,就算一直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平時的飲食與休息都隻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做的戲而已。


    也不像杜影月,雖然杜影月曾經是一個凡人,但是因為身體裏還存在一個仙人,長期的勞累最多隻是讓他精神有些疲憊而已,身體上卻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而紫清苑曾經接受過風之狼的特殊訓練,不管是精神方麵也好,還是身體方麵也罷,都比普通人好上太多。即使這幾日以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休息過一次,但也隻不過是精神有一點差而已,其他的都還好。


    而華真卻不若這幾人有著那般堅固的軀體,他隻是一個普通人,從發現這種疾病蔓延的那一天開始,他就一直在為病人做手術,中途也隻休息過兩個夜晚。但是即使身體休息了,心裏卻還是一直擔憂著病人的情況。算起來,他已經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好好休息過。高度的精神集中,身體得不到足夠的營養補充,一直持續了這麽久的時間,能夠撐到現在才倒下,完全是靠著他的意誌力才能走到這一步。而現在,一旦放下心來,這些日子累積起來的勞累,自然也就找上門來了。


    “好了,好了,這小子不過是勞累過度,一下子暈倒罷了。隻要讓他好好的休息幾日,再給身體補充足夠的營養,最後再好好的靜養一段時間,我保證要不了一個月的時間,他就又會恢複之前那個活蹦亂跳的笨蛋醫生了。”葉棕庚看不得自己的同伴為了這個不知道保重自己的白癡傷心,在一旁毫不客氣地說道,而且還特意加重了‘笨蛋’這個詞的語氣。


    “我當然知道,不用你這個多管閑事的老頭來提醒。”杜影月的眼睛瞬間變成紅色的豎瞳,整個人的氣氛也隨著這一改變,也不同了。‘陽月’出現了,這是他第一次違背‘喝了酒才會出來’的約定。


    “啊啦,你終於肯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會一直躲下去,不見我呢。”看到久違的同伴出現,葉棕庚的心情難得的好了起來。失蹤了那麽多年的夥伴,沒想到再次知道他的消息時,他已經依附在一個他最討厭的人類身體裏,這種事情還真是難得啊。


    “哼。”‘陽月’重重的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要不是這個老狐狸說華真是笨蛋的話,他還不會出現呢。說真的,雖然他也認為這個不會照顧自己,整日隻會傻傻的微笑的男人是一個笨蛋,但是這種話隻有他能說,其他的人要是想詆毀他的話一概不行。就算是沒有惡意的也不可以。


    “沒想到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一點都沒變,這麽任性妄為。”葉棕庚看著因為不滿而發脾氣的‘陽月’笑了笑。“白夜啊...”葉棕庚叫著‘陽月’的真名,想說些什麽,卻被語氣不善的‘陽月’給打斷了。


    “不要叫我白夜,我現在的名字是‘陽月’。”‘陽月’的語氣一點都不好,與葉棕庚說話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久別相逢的老朋友一般友善。


    “好吧,‘陽月’。”葉棕庚妥協的稱呼著好友現在的名字,完全沒有因為‘陽月’的不客氣而生氣。“活了這麽多年了,你怎麽越活越回去了,像一個小孩子似的,在這種地方如此頑固。”


    “你管我。”‘陽月’完全不知道什麽叫客氣,一句話就這麽直接的頂了回去。


    雖然是與葉棕庚在說話,但是‘陽月’的視線一直落在華真的身上。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華真,‘陽月’的眼底情緒湧動。如同紅寶石一般的眸子,深深的注視著華真,眼中有著疼惜、愛憐、癡纏。


    看了這樣的‘陽月’,葉棕庚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真是的,怎麽一個兩個都栽在這‘情’字上麵了。


    “你想說什麽就直說,藏著掖著可不符合你的性格。”雖然專注於華真的身上,但是葉棕庚的歎氣聲他還是聽見了的。那麽大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房間裏,想不讓人聽到才有問題吧。‘陽月’轉過身來,看著多年未見的老夥計,語氣十分的不滿。真是的,雖然與影月同用一個身體,影月知道的,他也清楚。但是清楚是一回事,真正的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用自己的感覺切身體會又是另外一回事情。(就像是看電影一樣,坐在觀眾席上,看著電影裏跳動的畫麵,與自己真正的加入電影裏麵,成為其中的一員,感覺完全是兩碼事。)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麽直接的看華真了,偏偏這個時候還有人一直在旁邊打岔,他的心情怎麽可能好的起來?


    “他是人,你是仙。”葉棕庚淡淡的開口,有些話不用說的太白,他相信這個老夥計自然明白他說的是什麽。


    “我知道,所以我從未曾想過要對他表明自己的心意,我現在隻想就這樣看著他就好。”‘陽月’的聲音冷靜,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可是你的心情也影響到了影月,這樣的感情隻會害了他的。”葉棕庚嚐試勸說‘陽月’,畢竟杜影月的生命沒有多少年,他甚至是注定了要比躺在床上的這個人先走。這樣不能訴諸於口的感情,對於這個年華短暫的少年來說,太過殘忍。他應該擁有一段好的被世人所豔羨,所接受的美好感情才對。


    “你怎麽知道是我的心情影響了他,而不是他的心情影響了我呢?影月他啊,在這個世上最愛的人便是這個人了,與他同用一個身體的我又怎麽會不知道他的心情。還記得兩個人初相見的時候,奄奄一息的影月遇到了他,明明是素不相識的人,卻為他留下了寶貴的眼淚,從那一刻起,這一段緣分便已經注定。那個時候,是影月強烈的求生意識撼動了我,所以我才會幫他一把,讓他重新活過來。而當時,讓被家人砍至重傷的影月燃起如此強烈的求生*的人,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陽月’轉過頭看著一臉擔憂的葉棕庚,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笑容,是因為想起了將他們三個人的命運牢牢地拴在一起的那個夜晚吧。


    “你...算了,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反正這是你的事情,不管這結果是苦還是甜,都由你自己承受。”看著眼神堅定且溫柔的同伴,葉棕庚放棄了勸說。這種事情隻能自己決定,旁人隻能提出意見,卻不能幹涉過多。


    “我知道。”‘陽月’點了點頭,又將視線移到了華真的身上,眼神那麽專注且溫柔。下一刻,杜影月的身體也倒了下去,撲在了華真的身上。


    不到一刻,杜影月又重新睜開了眼睛,紅色的豎瞳已經消失,杜影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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