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以二姑姑為首的一群人就來了,那個磕破嘴的孩子被她抱在懷裏,原本在屋裏亂來的孩子也都跟著來了,這種陣勢更是讓徐陵遠覺得沒有好事。


    “徐陵遠你來給我說說,軒遠的嘴是怎麽變成這樣的?”果不其然,二姑姑一見著徐陵遠,就氣衝衝地質問到,邊說邊把小孩的臉部給他看,但是一看到徐陵遠就扭過頭去的小孩很不配合。


    “你更應該去問他們吧?我進去時他已經趴在地上了。”徐陵遠有些不明所以,她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以為是他幹的嗎?


    “你不知道?難道他們這麽多人冤枉你一個不成?”二姑姑一見他這個態度,瞪著他,用更加尖細的嗓音說,“我說那麽多人在,怎麽就是你把他抱過去的,你也算是個半大的人了,欺負自己弟弟不說,竟然還敢抵賴。”


    “淩遠,到底是怎麽回事?軒遠他們都說是你把他推倒的,你自己說說,是不是這樣?”徐母看了一眼恨不得上去掐徐陵遠幾下的二姑姑,溫和地詢問道。


    “若是你幹的,你盡管說出來,好在傷的也不是多嚴重,我們隻是想知道是怎麽回事,不會難為你的。”大娘瞅了徐陵遠幾眼,近乎慈愛地說道,仿佛真的是一位明智而寬厚的長輩,隻是那張呆板而刻薄的臉讓她的話沒有多少可信度。


    “誰說他的傷是我造成的?”徐陵遠聽完她們的話,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屋裏那麽多人中,最不可能的就是他了吧?


    “軒遠你說,是誰把你推倒的?”二姑姑見他仍然拒不承認,冷笑了一下,然後問懷裏的孩子道。


    “他。”小孩看了一眼她,然後用手指著徐陵遠,小聲地說道,隻是說完後立即把臉又扭了過去。


    “這下你還怎麽說?”她以一副看你還怎麽狡辯的口氣問道。


    “你們都看見是我嗎?”看著在她懷裏的小孩此時乖順而可憐的模樣,徐陵遠一時間都沒有想到要怎麽問他,他的目光在後麵一群人的身上掃了一圈,然後問那些一起在屋裏玩的孩子到。


    “我們在外屋沒有看到。”


    “等我們進屋時,他也在。”


    “就是他弄的。”


    “……”


    一群孩子中除了保持沉默的以外,竟都把過錯推給了他。這讓徐陵遠十分想不通。


    “這麽多孩子都說是你,總不會都看錯了吧?”二姑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可是我為什麽要推他呢?”徐陵遠此時卻越來越平靜了,真的就是因為人善被人欺嗎?


    “這該是我問你的才對!”二姑姑簡直快受不了他了,估計耐心也沒剩下多少了。


    “到底是為什麽呢?”徐陵遠近乎喃喃自語地說。


    “我說你這孩子,跟我們在這繞什麽圈子,我們知道你平日裏和這些兄弟姐妹也不親熱,可他們不過是在你屋裏玩鬧了一會,你不喜歡他們,讓他們別處玩就是了,我們也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怎麽竟下的去這樣的狠手,趕緊認個錯也就是了,還非得讓你爹知道了才好嗎?”大娘繼續勸導他道。


    “就是,雖然不算太嚴重,嘴都疼腫了,受幾天罪是免不了的了,你二姑姑心裏有火也正常,你認個錯也就算了。”一直在旁觀的三嬸插了一句道,說完見沒有人反駁她,很是高興地繼續旁觀著。


    “你們真的都看見是我做的?”徐陵遠也不理會她們,對著一群孩子又問了一遍,這次隻有幾個小孩子還堅持著,大多數人保持了沉默。


    “本來我們隻是來問個明白的,怎麽倒像是我們合起夥來欺負你一般。”二姑姑將懷裏的孩子遞給了一邊的奶娘,咄咄逼人地問道。


    “要不就算了吧,想來他也是無心的,小孩子鬧起來有個磕碰也是常事,你也知道這孩子性子古怪。”淡然地站在一邊的徐母拉著二姑姑的手勸解道。“正好我這裏有些好藥,待會你都拿回去。”


    “哼,我生氣難道是為了討醫藥費?你倒是心寬,他今天敢這麽對我的軒遠,誰知道他往後會不會對思遠怎麽樣,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壓根就沒把我們當成一家人看,人家心氣高著呢。”二姑姑越發口不擇言地說。


    “既然你們都說是我,那你們來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麽吧。”徐陵遠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那些孩子聽他這麽說,都有些驚慌地互相看著。


    “你們幾個先別說話,待會一個一個進來說,在這之前誰敢說話就是誰做的。”徐陵遠在他們打算交頭接耳前阻止了他們,讓聲稱看到了的幾人分散地站在門口,然後他靠門內坐著,一邊問進來的孩子,一邊看著外麵的孩子。幾個孩子都被他整的緊張起來,根本就不敢相互溝通。


    “你們不是相信他們的話嗎?那到底該信哪一個的呢?”幾個人雖然都口徑一致地說是他推的,但是具體的原因卻大不相同,聽的屋裏的幾個大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但是徐陵遠的心情卻是越來越好了。


    “軒遠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二姑姑仍然很是生氣,隻不過這次對象變成了她的兒子。


    “我……嗚嗚……我害怕挨罵……是他們……嗚嗚……我害怕就掉下來了,嗚嗚……”小孩一見大人生氣了,立馬嚇得哭了起來,在奶娘懷裏一邊哭一邊說,雖然說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徐陵遠終於是清白了。


    “哭什麽?又沒有罵你。”二姑姑見小孩哭的稀裏嘩啦的,怒氣立馬煙消雲散了,語氣柔和了不少地說,然後就去給他擦眼淚去了。


    “你們說,這是怎麽回事?”徐母見眾人都不說話,對那些說謊的孩子說道。


    經過幾個人和小孩的相互補充,事情終於真相大白了。


    由於徐陵遠屋裏的大半東西都搬鄉下去了,所以屋裏靠床約半米的地方,隻有一個略比床高一些的木櫃子,他們中的一些就先爬到櫃子上,然後往床上跳著玩。小孩也想玩,可是又有點害怕,於是另外幾個人就把他抬了上去,然後在床上慫恿他跳的時候,就看見他一個不穩摔了下來,萬幸的是櫃子真的不算高。


    而他們為什麽都要冤枉徐陵遠呢?小孩是因為自己受了傷,本來就嚇到了,又害怕大人責罵,還有徐陵遠是第一個上去抱他的人,所以他一慌張就順口撒了謊;而屋裏的人則是因為是他們把他抬上去的,所以同樣害怕挨罵的他們見受害者撒了謊,就順水推舟了;至於外屋裏的人,這個遊戲是他們最先發明並慫恿的,所以嘛……責任由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來擔,無疑是最好的結局。


    “真是一場好戲,會讀書的人就是主意多。”看戲般地看完這些後,小姑姑玩味地總結到。


    “你到哪裏去了,怎麽不看著他?不然的話怎麽會這樣,要你來幹什麽!”二姑姑這時開始責怪奶娘道。


    “這……是夫人您讓我去取布匹的,我……”奶娘抱著小孩,有些為難地說。原來先前二姑姑見思遠身上的衣服料子挺好的,就隨口稱讚了一句,徐母便說庫房裏還有,喜歡的話就送些給她們,二姑姑生怕走時給忘了,見他們在一處玩,就讓奶娘跟著人去取了,當然不止她一個跟去了。


    “取個東西要得了多少時間?少來糊弄我,肯定是又去躲懶了。”二姑姑仍然理直氣壯地說。


    “這真是冤枉我了,……今後我會注意的。”奶娘先是喊冤,然後看了看二姑姑的臉色,便低眉順眼地說。


    “哼,回去再說。”二姑姑瞪了她一眼說。然後便轉向了其餘的人。


    二姑姑在責問奶娘的同時,大娘和徐母她們也在教育其餘的孩子。雖然比對待徐陵遠柔和了許多,但是該說的也都說了。


    “你們這些孩子,我還以為他和你們一起可以省點心了,沒想到惹出這種事來,以後可不準再這麽亂來了。”二姑姑頗為嚴厲地說,然後點了一下其中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的腦袋說:“平時都白疼你們了,關鍵的時候都幹什麽去了,要不是淩遠,軒遠還不知道怎麽害怕呢,以後可要長點心。”


    “好了,為了這麽點事在這裏耽誤半天,我看天也不早了,也該回去了。”大娘邊往外走,邊說道。


    “是該回去了,真是的,被這些活祖宗氣的肝疼。”二姑姑也邊走邊說。其餘人見她們走了,也都沒有再說什麽,都打算走掉了。


    “你們到這裏來向我要說法,現在我說清楚了,你們是不是也應該給我一個說法?”徐陵遠看著即將離去的眾人,沉聲開口道。


    “你還要什麽說法?不是都說完了,是他們冤枉了你,我們也沒把你怎麽樣,你還想要什麽說法?難不成就氣量小到抓住他們不放了?”正準備離開的人愣了一下,然後轉過身來看著徐陵遠,二姑姑有些惱羞成怒地說。


    “淩遠你也別鬧了,他們也認了錯了,兄弟哪有隔夜仇的。”徐母溫和地看著他,開口道。


    “我隻是要個公平罷了。我怎麽不記得這屋裏有人跟我認過錯呢?”徐陵遠衝她歉意地笑了笑,然後堅持到。“來這裏玩可以,但是把屋裏弄成這樣就不叫玩了吧?誤會我可以,但是解除後就不應該認個錯嗎?”


    “我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不是和和思遠住在一起嗎,這裏我會讓人收拾好的。”徐母越發溫柔地勸說道。


    “就像姑姑她們開始時說的,既然錯了那就要承認,我不會記恨誰,隻是要個公道。”徐陵遠不為所動地說。“這個屋裏的東西可能不值什麽錢,但都是我用慣了的,雖然可以重新布置,但是終究是不一樣的。”


    “小孩子不懂事,難道你真要和他們計較嗎?”二姑姑態度軟了一些說。


    “您當初對著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都要防著我了。”徐陵遠笑著提醒她道。


    “你這是讓我們也給你道歉了?就為了這麽點事,你眼裏還又沒有我們這些長輩?”二姑姑突然間又變臉道。


    “就為了這麽點事,難道做長輩的都不肯給小輩一個公道嗎?”徐陵遠反問道。


    “我們不過是說了你幾句,也沒讓你認錯,你這麽不依不饒的是想幹什麽?小孩子家心思這麽重,能有什麽出息!”大娘不屑地說。


    “那是因為我根本沒錯,至於我有沒有出息,我想我還不至於連一碗飯都討不到。”想起之前在徐思遠屋裏聽到的話,徐陵遠說的更加釋然了。


    “好好,今天是我們不對,冤枉了大少爺你了!既然您看不上我們,我們也就不高攀了,以後我們隻認得思遠一個侄兒。”二姑姑氣衝衝地說完這些,就讓人準備馬車去了,其他的人不管是怎麽想的,也都散開了。


    徐陵遠獨自坐在書房裏,看著滿地的狼藉,心裏卻痛快了很多。該去的就去,該來的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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