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海因茲說過,她是特殊的。


    所以隻要這份“特殊”還在,他就不會太過於為難她。


    但是無神悠真和她不一樣,棕發男人現在的行為完全就是違背了卡爾海因茲的意思,換句話說,與背叛無異。那位大人能夠給予他們第二次生命,同樣也能夠輕而易舉地奪走他們的生命。


    他們的使命從一開始就是伊甸園的蛇,而現在伊甸園的夏娃已經找到了屬於她的亞當,那麽已然完成使命的蛇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了。


    川野七涼在害怕,害怕卡爾海因茲會殺了無神悠真。


    “七涼,你會袒護悠真到這種程度,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卡爾海因茲的聲音聽不出息怒,男人的手放在下巴邊上,嘴角的笑容看上去像是滿意也像是在思考,“悠真對你來說,是那麽重要的存在嗎?”


    “如果這個問題的答案能讓您不為難悠真的話……”川野七涼深吸了一口氣,“是的,他對我來說是那麽重要的存在。所以無論什麽懲罰或者指示我都接受,請您……放過他。”


    “七涼!!!!”無神悠真無法阻止兩個人之間的對話,明明他就站在這裏,但這件事卻好像和他無關一樣,令他無法插上嘴。川野七涼是為了他而在和那位大人對峙,但兩個人對峙的內容卻讓他感到雲裏霧裏。


    男人覺得自己的話語在此刻顯得沒有任何分量,他沒有任何可以和卡爾海因茲來對峙的條件,而川野七涼手上卻有。這個能夠獲釋的條件具體是什麽無神悠真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他愛的這個少女選擇用這個條件保護他,而不是她自己。


    卡爾海因茲嘴角的弧度變得更加意味深長,無論是川野七涼還是無神悠真都看不透男人此刻心裏在想些什麽。對方就這麽勾著深諱的笑容,淡淡開口,“既然你這麽說,悠真,你回去吧,這件事情我就當沒發生過。”


    “……!!”沒料到卡爾海因茲會如此輕而易舉地鬆口,無神悠真瞪大了雙眼。


    “哦呀?還不走是想讓我懲罰你嗎?”看著棕發男人依舊佇立的身姿,卡爾海因茲的雙眼微微眯起,釋放出可怕的威壓。


    “請您懲罰我吧。”無神悠真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的時候眼眸中隻剩堅定的目光。男人的雙手握緊了拳,整個身體把川野七涼擋在身後,一動不動,“留下心愛的女人自己逃走,這種事情我做不到。”


    “悠真!!!”被無神悠真的舉動所震到,川野七涼忍不住大聲叫出對方的名字。男人的身影就這麽擋在她麵前,寬闊的肩膀此刻在她麵前遮擋出一片天地。


    ——但是,如果這片天地要用無神悠真的生命來換的話,她寧可不要。


    棕發男人什麽話都沒說,隻是把右手往後伸了伸,握住了她垂在一側的左手。對方的手掌如同吸血鬼一貫的體溫一樣冰冷,但是川野七涼卻是感受到了那寬厚的手掌中傳遞過來的堅定。


    “我不會讓你做傻事的。”無神悠真的聲音壓得有點輕,輕到川野七涼不確定他這句話究竟是說給她聽的,還是說給他自己聽的。男人牢牢握住她的左手,但卻絲毫沒有回頭,他留給她的背影和被月光融合的側顏,此刻看上去竟是意外地讓人想哭。


    “嘛,嘛——”大抵是被無神悠真和川野七涼如臨大敵的神情所惹動,卡爾海因茲的麵部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柔和,男人的笑容突然變得有溫度起來,連帶著聲音都顯得沒那麽可怕,“不用這麽緊張也可以。”


    被卡爾海因茲突如其來的轉變態度弄的有些莫名其妙,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不太懂此刻的展開。


    “隻要你們兩個各自回去自己應該待的地方,不要再動什麽奇怪的心思,我也就當今天什麽都沒看到。”卡爾海因茲的容赦來的有些突然,突然得令人感到無所適從。


    川野七涼盯著卡爾海因茲的眼眸看了很久,始終沒有看出來任何端倪,她寧可麵前的這位大人是真的放過了她和悠真,而不是又一時興起又在內心做出了什麽決定。


    “……悠真,你回去吧。”沉默的氣氛持續了一會兒,少女才緩緩開口道。她知道這樣子的僵持並沒有任何意義,再繼續耗下去隻會讓卡爾海因茲改變主意。


    無神悠真握住她的手掌變得更緊了些,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但是這種情況之下,任何擔心都是無意義的。他們在卡爾海因茲麵前就是這樣子弱小的存在,弱小到除了服從之外無法做其他選擇。


    那個棕發的男人似乎是在掙紮了什麽也似乎是在思考什麽,川野七涼不知道他內心究竟做了怎樣的鬥爭,但最終他們還是走向了相反的道路。


    她會回到逆卷家的宅邸,而他,也隻能朝著森林那一端的無神家返程。


    夜暗得很深沉,原本應當是有些許星光的天空,此刻就如同黑幕一樣,沒有任何光亮。月亮隱晦地藏在雲朵後麵,透露出得光亮顯得昏暗而又壓抑,就如同川野七涼此刻的心情一般。


    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少女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能做些什麽好。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整理麵對。


    “被抓住了?”驀然,有一個聲音出現在少女的房間中。


    “……”川野七涼沒有出聲,隻是默默地把腦袋別了過去。


    “阻止你們的人又不是我,你對著我生悶氣也無濟於事吧?”男人的聲音中流露出些許頭疼和無奈,月光透過落地窗斜斜地灑落,照射出對方頸間的隨身聽和那雙海藍色的眼眸。


    川野七涼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坐在床上雙手圈住膝蓋,腦袋些許埋下。


    “麻煩……”輕輕地歎了口氣,逆卷修走到少女的床邊。那個淡黃發色的男人臉上依舊是一臉嫌棄麻煩的表情,但手上卻是帶著些許安撫力度地拍了拍川野七涼的頭。


    “……”被逆卷修的手掌揉了揉腦袋,少女原本就有些抵著的頭徹底埋進了膝蓋和雙手環起的圈中,“我隻是……想離開而已……”


    川野七涼的聲音很細小,隱隱地還帶著一些哭泣似得顫抖。這是逆卷修第一次聽見麵前的少女發出這樣子的語調,在他印象裏對方似乎一直都是任性而又不怕事的模樣。


    會勾出很囂張的笑容挑釁一大群人,也會仗著自己有力量而無所畏懼,哪怕是失去能力的那段時間,他也從來沒見到過她垂頭喪氣的模樣。川野七涼給他的印象一直如此,高傲而又任性的大小姐一般。


    所以他很難想象,像這樣子的一個人,會因為什麽事情,而蜷縮在這裏哭泣。


    看著床上的少女,逆卷修在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


    “想走的話,走就是了。”他說。


    他不知道川野七涼究竟在怕些什麽,就如同他不懂為什麽無神悠真和這個少女一看見卡爾海因茲就下意識畏懼一樣。誠然他承認那個男人有著絕對的力量,但是他對他們這六個兒子一直秉著放任態度也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要走,要留,要繼承家主,亦或者要脫離家族,這些選擇對卡爾海因茲而言大抵都是無所謂的事情。所以逆卷修不明白,為什麽川野七涼會在這件事情上膽小成這樣。


    “我和你不一樣。”川野七涼的聲音總算是停下了顫抖,少女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變得鎮定,“我和悠真的處境,和你不一樣,修。”


    時間一分一秒地在過去,逆卷修沒有開口,川野七涼也沒有繼續再開口。他們之間的處境究竟哪裏不同,逆卷修覺得自己就算問了,麵前的少女也不會給他答案。


    這大抵就是貴族的大少爺和普通人之間的差距,身份和地位的懸殊,直接造成了觀念不同。卡爾海因茲對他而言隻是父親,隻是家主。但對川野七涼而言,也許,是神一樣的存在。


    沒有結果的對話最後還是無疾而終,第二天去上課時的川野七涼,依舊還是平時那個略顯高傲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


    坐在車內,少女能夠感受到逆卷憐司似有若無掃過的視線,男人的眼眸裏冷冷清清不帶什麽情感,仿佛昨天晚上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一旁的三子還是一如既往吵吵鬧鬧,再旁邊一點是逆卷昴和逆卷修一臉不高興理人的模樣。


    這一個晚上似乎發生了很多,這一個晚上又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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