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著小雨的陰暗早晨——


    在武偵高中第一女生宿舍?亞莉亞的房間中,明裏在亞莉亞的交代下努力整理著資料。


    房間內到處都是裝在小紙箱或紙袋中的文件。


    耳朵聽到的水聲是下雨的聲音,以及亞莉亞在淋浴的聲音。


    「明裏~紙類文件隻要隨便整理一下就好囉~」


    就在這時,從浴室傳來亞莉亞的聲音。


    結果不知不覺豎起耳朵偷聽著崇拜對象淋浴聲的明裏……


    「啊、是!」


    慌慌張張地重新專注在手上的工作。


    上次在強襲科射擊場發生的事情……


    在這兩人之間變得不了了之。


    她們彼此都不提那個話題。


    就這樣,漸漸恢複了能夠正常交談的關係。


    明裏對於亞莉亞今天的態度也一如往常而感到鬆一口氣,並繼續把文件搬移到書架上。


    「……!」


    忽然,她手一滑——唰。


    不小心讓幾份文件掉落到地上了。


    明裏趕緊把文件撿起來……不經意看到文件夾上貼著「倫敦戰姐妹作戰報告」的標簽。


    接著把從裏麵滑出來的『operation avalon』、『operation blitz zero e』、『operation ciel unlimited』——等等文件拿起來……


    「……亞法隆作戰、閃電、天命……」


    念出自己看得懂的部分,眼神閃閃發亮起來。


    (……總覺得、好帥氣喔!)


    明裏後來搭著亞莉亞的車前往武偵高中。


    武偵因為工作性質的關係,根據道路交通法第八十四條附帶法規可以在低年齡就取得普通汽車的駕照。


    在英國也有同樣的法律,而亞莉亞似乎已經把在英國考到的駕照換成日本的駕照了。


    而她開的車是mini john cooper works vertible——能夠在行駛同時進行槍戰的敞篷車。不過因為今天早上雨下得很大,現在車頂是關起來的。


    「……作戰報告?」


    麵對握著方向盤皺起眉頭的亞莉亞……


    「對呀!那些名稱聽起來好帥氣呢。像是『亞法隆』之類的!」


    坐在副駕駛座的明裏有把『v』的部分正確發音出來,興奮地如此說道。


    operation avalon。


    operation blitz zero e。


    operation ciel unlimited。


    這些似乎是亞莉亞曾經參與的作戰名稱。


    順道一提,明裏是真心覺得每個名稱聽起來都很帥氣。


    「……那、那些作戰代號不是我取的喔?」


    然而亞莉亞卻好像不太願意觸碰這個話題,臉頰僵硬地抽搐起來。


    「——作戰代號?」


    沒聽過這個詞的明裏開口詢問後……


    「通常重要的強襲作戰都會冠上一個代號啦。而如果是戰姐妹一起執行的作戰,就會由戰姐來命名。」


    「所以那些是……」


    「我在倫敦武偵高中有一位戰姐,叫安潔麗卡?斯坦。雖然有點中二病,不過是個天才。」


    「……中二?」


    明裏疑惑地歪著小腦袋,而亞莉亞……大概是回想起倫敦武偵高中時代的事情,露出有點羞澀的笑臉。


    「『你果然是獨唱曲(aria)呀』——我們道別時,她在希斯洛機場對我這麽說過。因為我們彼此都是靠自己判斷行動的類型,所以她沒有親自教導過我什麽,不過人家常說技巧就是要靠觀察學習,我從她身上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從亞莉亞的聲音可以聽得出來,她相當尊敬那位安潔麗卡學姐。


    「她第一次答應讓我參加『作戰』的時候,我超開心的。感覺無論是獨當一麵的武偵,或是戰姐妹上,我都獲得了她的認同……」


    「——我也要!我也要參加『作戰』!」


    長久以來都隻負責雜務和準備工作的明裏興奮地大聲主張,可是……


    「你又還不能獨當一麵。」


    咚!亞莉亞一邊駕駛一邊用手刀輕敲了一下明裏的腦袋瓜。


    明裏「喵~」地發出奇怪的聲音,但很快又振作起精神……


    (好!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變得在『作戰』上能派上用場!)


    靠著她天生的樂觀思想,建立起這樣的目標。


    就在亞莉亞駕駛的兩人座mini停下來等紅燈的時候……


    馬路前方的第三男生宿舍公車站牌處,有一大群武偵高中的學生爭先恐後地擠上一輛公車。


    大概是因為下雨的關係,平常騎腳踏車或走路上學的人今天都改搭公車了。公車上似乎已經超過容納人數,學生甚至被擠在上下車入口的地方。


    ……就在這時,有一名男學生看著自己的手表衝向那輛公車的車門。


    雖然他努力想要搭上車,卻被另一名高姚的男學生推了出來。


    到最後沒能搭上公車的那名男生,正是——


    「啊!遠山金次……學長。」


    而亞莉亞似乎也發現這點……


    「那個廢物居然沒趕上車呢。」


    她歎了一口氣後,踩下油門。車子從隻能撐起雨傘走在人行道上的金次身邊經過,但對方並沒有發現明裏她們。


    於是明裏趁這機會朝斜後方的金次扮了一個鬼臉……


    (嘿嘿~這輛車是兩人座,你沒有權利上車啦!)


    沉浸在一股優越感中。


    亞莉亞的mini超過前方的公車。


    隨著雨越下越大,雨刷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亞莉亞瞥眼瞄了一下陰暗的天空……


    「這場雨真讓人不舒服。」


    正如她的呢喃,今早的灣岸空氣沉重,天空讓人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在課堂與課堂間的十分鍾休息時間——


    一年a班教室中,擔任值日生的誌乃起身準備擦掉黑板。


    正當明裏不經意地看著她的背影時……


    「明裏,你看過這個了嗎?」


    坐在後麵的萊卡忽然向明裏搭話。


    於是明裏轉過頭,看到萊卡手上拿著『強襲科月報』的四月刊。


    強襲科月報是一種簡易的出版物,內容排版看起來就像報紙一樣。


    而萊卡翻開的那一麵上……


    (亞莉亞學姐!)


    大大刊登了不知獲頒什麽獎狀的亞莉亞露出微笑的照片。


    旁邊也能看到表情得意洋洋的蘭豹。


    「亞莉亞學姐獲選為本校去年第四學期的最優秀學生武偵喔。」


    「哇……!」


    在強襲月報上,也刊登了其他許多亞莉亞訓練中的照片。手握雙槍射擊的照片,身穿劍道護具擺出二刀流架式的照片等等。


    就在明裏陶醉地欣賞著那些照片時……


    「看這邊。上麵寫說『……神崎?h?亞莉亞於第1級武偵高中獲頒該獎項已是第五次,創下史上最多次紀錄……』喔。」


    一旁的萊卡念出報導中的一部分內容。


    於倫敦武偵高中時代獲頒獎杯的樣子、把掛在脖子上的獎牌捏起來的樣子——這些看在明裏眼中都是非常傑出而光榮的事情,然而照片中亞莉亞的表情卻仿佛對這類事情已經很習慣了。


    「亞莉亞學姐的強襲成功率也有擠進世界排名,而且聽說她幾乎沒有受過傷


    。」


    「更棒的是她從來沒有違反過武偵法!簡直就是完美無缺的武偵!」


    與萊卡開心交談的明裏,把強襲科月報緊緊抱在胸前。


    想到那麽厲害的人是自己的戰姐,明裏心中就覺得無比驕傲,興奮得連萊卡都感到無奈傻眼的程度。就在這時……


    ……啪啪啪啪啪……


    她們忽然聽到螺旋槳的旋轉聲漸漸接近一般校區。


    「……?」


    在大雨下不停的窗外,有一台直升機保持著極低的高度飛行著。


    機身看起來很大,可見距離很近。


    它正緩緩降落到設有升降平台的校舍屋頂上。


    「那是、車輛科的直升機……?」


    「正在緊急降落啊。」


    明裏伸手指過去,萊卡則是說明著直升機的行動。


    一年a班的其他學生們也察覺窗外的狀況,教室中彌漫一股『似乎發生了什麽問題……』的緊張感。


    直升機側麵的艙門敞開,有一名狙擊科的學姐單腳跪在機身邊緣。


    明裏對那名短發的學姐有印象。


    (那是亞莉亞學姐的朋友……)


    從那樣的情景下方,還能聽到救護車的警嗚聲。


    (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明裏「喀町!」一聲從椅子上起身後——


    「明裏?」


    也不理會萊卡喊她,便奔出教室。


    已經無心上課的明裏來到校舍外,在大雨中趕往救護車的聲音停止的場所。


    沒多久——她便在附近的公車站牌處發現了一台後門打開的救護車。


    周圍零散聚集著幾名武偵高中的學生。


    就在明裏趕到現場時,一台裝有紅色旋轉警示燈的廂型車在不遠處停下。


    緊接著——碰!廂型車的滑門被粗暴拉開。


    從車門中跳出來的,是穿有一套像警視廳特殊強襲部隊防彈背心的學長——遠山金次。


    金次身上穿戴的是c裝備,是事件發生時執行強襲作戰的學生要穿的裝備。


    「……!」


    也就是說,剛剛發生過事件,而他就是從事件現場回來的。


    然後,那位遠山學長抱在手中的——


    ——是同樣穿著c裝備的亞莉亞。


    亞莉亞受傷了。


    從臉部到胸口附近都是血。


    (……亞莉亞學姐!)


    看到戰姐沾滿鮮血閉著眼睛、動也不動的樣子,明裏頓時如凍結般變得無法動彈。


    在眼前,金次對著急救隊員大聲傳達亞莉亞的傷勢情況:


    「頭部兩處槍傷!昏迷程度e3v4,意識陷入混亂,呈現昏迷狀態!心跳不穩!」


    無法自己行動的亞莉亞被在場的救護科女學生搬到擔架上,快速移上救護車。


    圍觀的學生們議論紛紛地——


    「聽說是公車遭到挾持,犯人逃走的樣子。」


    「真的假的?不是有s級武偵在場嗎?」


    「呃?你說挾持……難道又是『武偵殺手』的事件?」


    然而周圍學生們的對話——


    幾乎都沒有傳到明裏耳中。


    「……騙……人……」


    明裏失去光彩的雙眼茫然地大大睜開。


    雙腳搖搖晃晃地走向救護車。


    「……亞莉亞學姐……不會輸給任何人……是完美無缺的……武偵……」


    她的嘴上像說夢話似地重複著剛才對萊卡說過的話語。


    可是,亞莉亞現在……


    卻在救護車上被套上氧氣罩,沉睡般緊閉雙眼……


    「——亞莉亞學姐———!」


    明裏悲痛的叫聲——


    被「碰!」一聲關上的後車門阻隔。


    載著亞莉亞的救護車響起警笛,離開現場。


    被留在雨中的明裏……


    錯愕得雙腳無力,癱坐到地上。


    (怎麽會……明明不隻亞莉亞學姐,還有前主席候補的遠山金次跟狙擊科的學姐在場……對手、究竟是誰……?)


    **


    與台場車站相連的東京日航酒店——


    身穿連身睡衣的峰理子就借宿在此處的高級套房中。


    設置在牆上的五十二寸大型電漿電視上——播放著亞莉亞為了保護金次而被子彈擊中的影片。


    影片暫停在亞莉亞的頭部中彈的瞬間。


    以那台大型電視為主熒幕的理子周圍,還擺有其他幾台二十寸左右的液晶熒幕。熒幕上顯示著偷拍的實況影像,各畫麵上也有標示攝影機的設置場所。


    『公車內部』攝影機毀損,已經沒有畫麵。


    『手機』畫麵一片黑。


    『賽格威1』上是在屋外慌張奔跑的武偵高中學生們。


    『賽格威2』上是在普通馬路行駛的車。


    『s賽格9分割』的畫麵被分割為九塊,各自映出不同場所的風景——


    『遙控直升機』則是從上空拍攝停在彩虹大橋上的公車。


    身穿連身睡衣的理子就盤腿坐在地上的熒幕群中心,臉上還戴著一台頭戴式顯示器(hmd),手中握著延伸出複雜管線的改造遊戲手把。


    仿佛在享受什麽近未來電視遊戲的理子……


    「好弱!亞莉亞好弱!輕輕鬆鬆就通關了~?」


    拿下頭上的hmd,露出笑臉對熒幕拋了一個媚眼。


    然後放下手把,站起身子……


    「o toi vie?」


    唱起歌來。


    用非常流暢,或者說相當道地的法語。


    「que je porte en souffrant e on porte un enfant?」


    ——噢!人生——


    嘴上唱著charles aznavour的名曲,身體也開始跳起妖豔的舞蹈。


    雖然動作即興,不過理子天生擁有透過肢體動作表現感情的才華。性感地展現勝利喜悅的舞蹈,美麗到不禁惋惜現場沒人欣賞的程度。


    仿佛對著牆上大型熒幕裏中槍的亞莉亞述說什麽似地把臉貼近的舉止,有如表演音樂劇般感情豐富——


    「dome-moi l"amour et l"argent ma vie……?」


    唱完歌曲的理子一臉滿足地張開雙手、停下腳步後,轉回身子,仿佛謝幕致意般把一隻手恭敬地放到胸前,對著窗外——自己透過遠端操縱引發公車劫持事件的灣岸街頭深深鞠躬。


    從屋外則是不斷傳來有如拍手鼓掌的雨聲。


    **


    在變得傾盆大雨的天氣中——


    「……嗚嗚嗚……亞莉亞學姐……」


    明裏連雨傘也沒撐,一邊哭泣一邊搖搖晃晃地走在路上。


    她雖然是打算前往亞莉亞被移送的醫院,但停不下的淚水讓眼睛幾乎看不清楚前方……過度悲傷的心情也讓她有點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了。


    回過神時,明裏發現自己在路上停下腳步——


    「亞莉亞學姐……學姐……!」


    絕望低頭的她,隻能不斷喚著那個名字。


    亞莉亞學姐……!


    亞莉亞學姐……!


    究竟是誰?為什麽?讓她遭遇到那樣的事情……!


    「——間宮明裏。」


    不知不覺間……


    有人叫出明裏的名字。


    就在她的身邊。


    「……嗚……!」


    明裏察覺那個存在時,站


    在一旁的那名女子……


    緩緩將一把黑色的雨傘撐到明裏頭上。


    「……?」


    明裏輕輕擦拭眼淚,把頭轉向撐傘的人。


    緊接著……


    「——!」


    明裏受到與亞莉亞事情不同的驚愕,變得臉色發青。


    及腰而豔麗的黑色直發,用大朵的永生花製成的發飾,有點古老的黑色水手服,以及隻戴在左手上的白色手套。


    明裏對那身影——有印象。兩年前曾經見過。


    明裏認識這個女人。


    一反文靜的外觀,是個危險的女人。


    自己曾經希望忘掉,卻辦不到的女人。


    無法忘記的惡女。


    沒錯——怎麽可能忘得掉!


    (——夾竹桃……!)


    帶毒的花——夾竹桃。


    那就是這位女子的名字。


    相對地,夾竹桃則是……


    「跟我來。」


    麵無表情地如此靜靜說道。對明裏瞧也不瞧一眼,始終麵朝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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