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卻寒的身體僵住,要是屋內有光,幾乎清晰可見他從脖根開始蔓延上來的紅色,他一時間甚至沒有去思考曲寂雲如此反常的原因。


    但是他忽然又感覺到肩上一片濡濕,曲寂雲身上帶著血腥氣。


    他臉上的紅色馬上褪了下去,抬手去掰曲寂雲的肩。


    曲寂雲按住他扶過來的手,聲音微啞,“無事,方才氣血翻湧,吐出來就好了。”


    梅卻寒的嘴立刻就像蚌殼一樣緊緊閉住了,曲寂雲不讓他問,他就不問了。


    但是他心裏明白,哪有人隻是氣血翻湧就吐血了,多半是和曲風交手時被傷到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握緊了手中的刀,即使這個時候,他也沒有放下手裏的刀,眼中殺氣翻湧。


    曲寂雲靠在他身上不知多久,才慢慢起身,他唇邊猶帶一絲血色,臉色蒼白,眼睛卻亮極了,那種明亮的光想要吸住人的靈魂。


    梅卻寒嘴唇動了動,“你受傷了。”


    曲寂雲道:“不是重傷,二十天前我和秦之川交手,尚未痊愈。”


    梅卻寒皺眉,“秦之川,他也去了慶陽?”


    曲寂雲頷首,“應是陌上花讓他去的。”


    梅卻寒道:“那後來呢?”


    曲寂雲微笑道:“我既已不再視他為對手,也不再是純粹的習劍之人了,實在沒必要再和他兩敗俱傷了。”


    梅卻寒想起這段時間藏身在蓮山劍派的所見所聞,把人選定在了覃卓空身上,也是忍不住讚許道:“他習劍的天賦,不在你之下。”


    曲寂雲微笑,“看來你已經見過他習劍了,他很有天賦,可惜少時沒有名師指點,耽誤了不少。”


    梅卻寒道:“給他五年時間,可與秦之川一戰。”


    曲寂雲搖頭,“未必還能有五年時間,魔教教主將要出關,陌上花已經準備動手,我們且看著吧。”


    梅卻寒低頭輕撫刀身,目光彷如一潭死寂的湖水,這時他已經是一柄出鞘的寶刀,鋒銳傷人。


    曲寂雲明白,他的刀已經做好見血的準備,他們為魔教已經準備了那麽多年,怎麽可能在這裏退縮!


    天已經快亮了,曲寂雲看看天色,道:“你助我調息一下,稍後我去見掌門。”


    梅卻寒頓時手腳僵硬,眼睜睜看著曲寂雲盤膝坐到床上,就像石像一樣動彈不得。


    曲寂雲盤膝做好,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道:“怎麽了?”


    怎麽了?——這個問題很嚴重!


    梅卻寒的麵癱臉已經有崩裂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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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天星揉著眉心,神情很狂躁地在六藝閣外徘徊,他聽說鄭問道這兩天要回來,就一直很暴躁易怒→要知道二師兄平時就是蛇、精、病!


    和他打交道的多數時候都是殷萌萌。


    但是殷萌萌昨天晚上有點玩過頭了,所以一清早就跑了——她跑了,專注賣師弟一百年不動搖!


    厲天星想想就是滿心的淚啊,為什麽躺槍的總是他……


    現在他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在辰時之前把鄭問道叫起來,不過這麽多年,厲天星也是升級了我大蓮山劍派的基本技能的,那就是“不坑隊友不開心”技能。


    他走到鄭問道的門前道:“二師兄,你要錯過早課了。”


    鄭問道的房裏果然沒有動靜。


    厲天星沉痛道:“二師兄,我真的來叫過你了。”


    然後他痛痛快快的就走了,從樓上下來的孟朗瞠目結舌,號稱肅斂長老門下最正常最有責任心的四弟子什麽時候這麽坑爹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鄭問道的房門,鄭重的做了一個上香祭拜的動作——祝你好運,我先走一步。


    孟朗打著哈欠晃晃悠悠地出去了,肩上披著藏青色的長袍,清晨的微風拂過,袍擺隨風擺動。


    而鄭問道還等著師弟的各種狂轟亂炸後才慢騰騰地起床……可惜今天他等了好久好久,等到了日上三竿→_→還沒等到人叫他起床。


    在山門廣場前沒見到他的殷萌萌默默點了一排蠟。


    白蓮花跟在殷萌萌身邊,小心打量著四周,她還記得昨晚大師兄對鄭問道的囑咐,看了看殷萌萌表情,她問道:“三師姐,二師兄他還沒來啊?”


    殷萌萌看了眼一本正經卻在暗爽的厲天星,嚴肅地對小師妹道:“師妹啊,師姐告訴你個真理,防火防盜防師兄!師兄們對師妹們都是心懷不軌的壞人!”


    覃卓空少年咕噥一聲,“我覺得全蓮山劍派最安全的就是師姐了。”


    白蓮花:“……”總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厲天星暗爽的同時為師弟點了一排蠟:師弟每天都在用各種不同方式的作死,三師姐的忍耐槽不斷被刷新,誰能拯救他——!


    拯救他的人是小師妹,白蓮花雖然對五師兄的這句話不明覺厲,但是這不妨礙她機智地挽救一把吊在懸崖旁了的五師兄。


    她語速飛快道:“這麽說師姐的武功一定非常高,師兄們都打不過師姐!”


    殷萌萌的理智被挽回,她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能那麽暴躁。


    覃卓空少年懵懂道:“不是啊,三師姐武功雖然很好,但是一點也不像女孩子,師兄們平時都繞著她走。”


    白蓮花捂臉,沒救了。


    殷萌萌:“嗬嗬。”她聽到了理智崩斷的聲音。


    這天早上,殷萌萌連劍帶鞘揮舞地虎虎生風,覃卓空少年被狠狠修理了一頓。


    白蓮花一臉麻木,雖然昨天晚上就知道三師姐不靠譜,但是把師弟揍成這個樣子真的沒問題嗎……


    厲天星很平靜的告訴她:沒問題。


    覃卓空少年每天都會有這麽一遭,第二天又是健康向上快快樂樂的逗比一隻,恢複能力不是一般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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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山殿內有些陰涼,外麵的草木茂盛,綠意盎然,而這裏就像在陰影中一樣,始終都空寂蕭涼。


    曲寂雲繞過正殿,看到掌門正在倚在一把大搖椅裏,橫在回廊裏,姿態閑適。


    “你倒是悠閑。”曲寂雲說了一句,就震袖一揮,這掌勁看上去嚇人,其實輕飄飄的,打在身上也沒事,掌門的大搖椅在這掌力下打了三個轉,穩穩停在他麵前。


    曲寂雲道:“好玩麽?”


    掌門騰地起了身,枯黃色臉上竟然都能看出他臉色刹青刹白,他扶著柱子幹嘔道:“阿雲啊,我這把老骨頭現在可禁不起你這麽玩了。”


    曲寂雲負手倨傲道:“我看你天天躺在床上,再不活動一下都要生鏽了,不用謝。”


    掌門:你根本沒聽我說的話對不對!


    曲寂雲道:“我還有話說,你不要玩了。”


    掌門:=皿=咱倆到底誰在玩?


    “哈哈,阿雲你就不要欺負老人家了。”隨著一道笑聲,孟朗從正殿走了出來,他神情有些憔悴,但是精神還不錯。


    曲寂雲輕哼一聲,確實不再說話。


    掌門道:“你怎麽來了?”


    孟朗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道:“這也不是什麽機密了,我來問問霽景和原衡的事。”


    曲寂雲靜默一瞬,才慢慢道:“你聽聽也好。”


    氣氛一下沉滯下來,掌門長歎一聲,道:“你說來看看吧。”


    隨後曲寂雲將一路發生的事都細細說來。


    掌門和孟朗聽後皆是沉默,心中疑惑許多。


    曲寂雲道:“有什麽不解的就說吧。”


    孟朗道:“霽景和原衡離開門派後去了哪個據點我們也不知道,曲風在後山被關了二十年,怎麽會有如此靈通的消息,要說那個組織至今這麽多年仍然存在,並且勢力龐大……怎麽都說不通。”


    曲寂雲道:“關於這個,是悅來客棧提供的消息。”


    孟朗對悅來客棧聞名已久,當即便想到了曲寂雲方才所說,將一路上的悅來客棧全部挑翻的事,不由抽搐唇角。


    掌門道:“那沐離是悅來客棧少東家,對你可有影響。”


    曲寂雲頷首道:“放心,他打不過我。”


    孟朗按著額頭歎息:“我們的意思是會不會對你們的交情有影響。”


    “……”曲寂雲沉思道,“放心,他不敢。”


    孟朗+掌門:=口=你都對人家做過什麽,措詞竟然是不敢!


    曲寂雲道:“曲風的組織裏換了很多新鮮血液,老一輩的人基本都退下了。”


    掌門聞言,瞪著眼睛道:“你什麽意思?”


    曲寂雲麵露嘲諷之色,“新人用著總不如老人順手的,我有內應,暫時不必擔心他有什麽大動作。”


    孟朗給大師兄跪了,大師兄腦殘粉遍地都是,策反敵人都是分分鍾的事。


    掌門無奈地搖頭道:“你心裏有數便好,我現在沒什麽精力管這些事了,阿雲你就多費費心吧。”


    曲寂雲點頭,“交給我吧。”


    說完這些,孟朗就和曲寂雲一起出了後殿,之前在後殿孟朗沒好意思吐槽,出來了才沒有顧慮,道:“大師兄你處理得過來門派事務嗎?”


    曲寂雲疑惑道:“上次不是很好麽?”


    “……嗬嗬,是很好啊。”孟朗幹笑,能不好麽,人家幹得不好你就讓殷萌萌上手揍,沒人敢不好好幹啊!


    曲寂雲這時飛快掃過他一眼,道:“二師弟沒去早課吧。”


    孟朗被這突然問的一句話嚇到,咳了兩聲道:“你知道啊……其實我也不是有意不叫他的。”


    曲寂雲抬手製止他下麵的話,自顧自道:“他既然不肯聽我的話,總要懲罰一下,就暫時讓他總理門派事務吧。”


    “……”孟朗表情詭異道,“我怎麽覺得你就在這兒等著他呢。”


    曲寂雲完美微笑道:“過獎。”


    孟朗越發肯定,他一定早知道今天沒人叫鄭問道起床,給被不知不覺被陰了一把的鄭問道點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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