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子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眼瞳澄澈空洞,片刻後才有神采慢慢聚焦,注視著有些古舊的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


    昨天晚上春塬告訴禦子飛乙的情況後,她才放心睡下,因而睡得不算好。


    少女摸了摸有些悶悶地胸口,鬆了口氣。


    是夢啊。


    她晚上做了個夢,不好說是好是壞,但她不太喜歡。


    在夢裏,自己身體終於好了,繼承了伊織家的神職,但卻在工作的時候看到穿著白無垢的明日見早苗牽著東野瑜的手來到神社裏麵參拜。


    他們想讓自己主持婚禮。


    到現在,禦子還能感受到自己當時的心情,心裏堵得難受,還讓人想要哭出來的酸澀。


    自己隻有東野尼桑這麽一個人類朋友,明日見小姐卻還要來搶走他,她長得漂亮又是富家小姐,肯定不缺朋友的。


    夢裏的禦子有些憤怒,怒著怒著,就憋醒了。


    還好隻是個夢。禦子非常慶幸地想到,隨後有些擔心一位朋友的情況。


    縩女士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現了,是出了什麽問題,還是在休假?


    禦子這樣想著,決定下次再見到那位女士,一定要跟她抱怨幾句。


    縩女士是一隻食夢貘,她的確遇到過不少次,確切的說,在遇到東野瑜之前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在這位女士的陪伴下入睡。


    第一次遇見她是在房間裏,那時候還小,大約隻有幾歲,半睡半醒的時候,借著月光看到了床頭的一根粉色的長鼻子。


    像是大象的鼻子,但沒那麽長,鼻子後麵是一張毛茸茸的臉,眼睛小小的,耷拉著,給人沒什麽精神的感覺。


    她身上穿著一身漂亮的彩色和服,手倒是像人,但腿又是蹄子。


    “你是誰?”禦子眨了眨眼睛問道。


    食夢貘見禦子似乎沒被自己嚇到,於是溫柔地說道:“縩。”


    那之後,幾乎每天晚上這個妖怪都會來,因而禦子小時候也不算孤單,可以和這位女士聊天,分享一些心事。


    最近兩個月來,縩女士出現的次數少了許多,最近幾周更是一次都沒有出現過,禦子本來有些問題想問她也沒有機會,猜測她應該是比較累了。


    畢竟這麽多年,每天晚上都來陪自己,難免會有疲憊的感覺吧。


    要不隻小小的抱怨一句?


    禦子不太希望把自己的負麵情緒帶給別人。


    這樣想著,在床上翻了個身,柔軟順滑的絲被讓她頗為眷戀,就連溫度也恰到好處,讓人渾身酥軟。


    要不再睡一會兒吧?


    禦子心中冒著一個念頭,但一想到可能會繼續昨天晚上的夢,微微抿起嘴唇,雙手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樣的場麵我可不想看第二遍。


    這時候有燦金的朝陽從厚實的窗簾間隙小心翼翼地探進來,溫暖的光像是絲帶,從窗簾縫隙中鋪進來,落在禦子的小床上,印在另一側的牆壁裏。


    禦子伸出手觸碰這溫暖,今天的氣氛似乎格外輕鬆,連空氣中細小的灰塵也慵懶地飛舞著。


    哦,今天是周六。


    她想起來日期,看了眼小鬧鍾上的時間,發現還早,於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睡裙,光著腳丫下了床,張開雙手,像是學步的幼兒那樣蹣跚地來回走動,直到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方才拿起手杖。


    這是這些天來禦子每天早上起床都會做的一件事,吃下東野尼桑送來的丹藥過後,左臂除了還有那麽一點點遲鈍,基本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了,隻有左腿還不太好。


    雖然勉強能走,但不僅讓禦子感覺累,還有一種有力卻使不出的焦躁感。


    前兩天去醫院檢查了一趟,當年治療自己的醫生看過儀器檢查的身體數據後很驚訝她為什麽能恢複到這種程度,追著問了好久,爺爺勉強搪塞過去。


    醫生最後沒開什麽藥,隻建議多走動。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禦子覺得這些天這樣多走動後,自己好像走起來確實要輕鬆一些了。


    星期六的話,要跟東野尼桑一起學習,穿什麽好?


    禦子的衣櫥裏衣服不少,不過大多是小時候父親母親買的,到現在還能穿的不多。


    考慮到神社其實賺不到什麽錢,爺爺奶奶的存款也不多,家裏靠著過世的父母留下的一些股份分紅生活雖然還算富足,但萬一哪天爺爺奶奶生病,可能就會變得捉襟見肘。


    再加上禦子先前也不怎麽出門,因此衣服買的不算多,款式也很素淨。


    挑來挑去,考慮到今天的天氣,選了件鵝黃色碎花裙子。


    好像先前去東野尼桑家也是穿這件裙子?他當時看起來很喜歡。


    她穿上裙子後在房間古董一般的落地鏡前看了看,滿意地點頭。


    拉開窗簾,晨光將房間內照的通透,少女伸了個懶腰推開障子門,來到走廊上,奶奶正往廚房走去,大概是要做早飯。


    “奶奶,我來幫你做飯。”


    禦子拄著手杖跟著進到廚房裏給伊織智子打下手,也學著做了些天婦羅炸物這種簡單的料理。


    飯做好以後,她提前挑選了東野瑜愛吃天婦羅炸蝦和雞排的放進小食盒裏。


    “是要送給阿瑜嗎?”伊織智子笑著詢問。


    禦子微微頷首:“今天我去東野尼桑家裏玩。”


    伊織智子莞爾一笑:“他不一定會有空。”


    “那我待會兒給他打個電話問一下。”禦子輕聲說著,蓋好食盒的蓋子。


    吃飯的時候,爺爺從外間走進來,懷裏抱著一大堆包裹。


    “是你那些老朋友寄來的?”奶奶有些好奇。


    爺爺搖搖頭:“阿瑜寄來的。”


    “阿瑜?”伊織奶奶笑了笑,“這麽近還要用郵寄嘛,這孩子。”


    “好像是他去印西市那邊的時候寄過來的,當時可能沒想到這麽快能回來吧。”


    是東野尼桑先前說的衣服嗎?禦子有些期待。


    伊織忠道將包裹放到地板上,用小刀裁開膠帶,打開包裹一看,是一盒盒精美的漆器食盒,看起來頗為貴重的樣子。


    翻開食盒的蓋子,裏麵擺放著幾個外皮呈半透明狀,堪稱晶瑩剔透的糕點,有白霧般的冷氣彌漫出來。


    “唔,是點心,做得真不錯,像是京都那邊的點心師傅做的,印西那邊居然有這樣的點心店嗎?”


    “還有冷氣。”


    伊織忠道摸了摸盒子,研究了一會兒,沒發現裏麵的製冷裝置:“是什麽高科技嗎?阿瑜這小子,本來生活就困難,還買這麽貴的東西,之前也是,跟他叮囑了得饒人處且饒人,轉頭就忘了,鬆重便利店裏鬧的事八成也是他做的。”


    他嗔怪著說道,言語裏卻沒有責罵的意思,臉上帶著些許笑意。


    “或許是法術,東野尼桑說他在那邊的妖市裏買了不少東西。”禦子解釋道。


    “法術啊,也不知道是一直都有還是過一段時間就會失效.唔,這裏還有一封信。”


    伊織忠道放下食盒,看了一眼信封,笑著遞給禦子:“是給禦子你的。”


    禦子接過信,信封上隻用端正秀逸的字跡寫著致禦子。


    吃過飯後,禦子沒急著給東野瑜打電話,拿著信來到書房裏,拆開信,明媚的陽光便迫不及待地灑在潔白的信紙上,於是便沒有開燈這樣看了下去。


    “親愛的禦子,


    那天過後,不知道你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草還丹的效果怎麽樣?有沒有感覺身體好些。我在桃鄉町這邊認識了不少妖怪朋友,桃林很美,泡溫泉也很舒服。如果有機會的話,想帶你來這邊遊玩,你肯定會喜歡這裏的一切.”


    東野尼桑在桃鄉經曆了這麽多嗎?


    禦子的目光在字裏行間穿行,心中有著熨帖的暖意,又有很多疑問,想立刻寫一封回信。


    看起來多此一舉,但東野尼桑寫信過來,自己卻隻是用言語回複,難免顯得有些不夠認真。


    言語總是輕飄飄的,無法像文字那樣承載足夠的情感。


    但想到食盒裏的早餐可能會冷,就作罷了這個想法,等今天晚上再寫吧。


    這樣想著,禦子仔細將信連同信封一起收起來,從書架上拿下來一個描金繪著各種花的小盒子,盒子裏裝著不少東西,都是她珍惜的舊物。


    窗戶開著,這時候太陽剛出來沒多久,昨夜露出猙獰一角的天空今天卻已消失不見,鉛黑的烏雲被風吹去了別處,東京的天空顯得湛藍熒澈。


    “咕嚕咕嚕!”


    滾燙的水蒸氣旋轉著勾勒出晨風的形狀,窗邊小方桌上粉色電鍋裏的水沸騰起來。


    菜板上放著些切好的蔥花香菜,榻榻米上則擺放著油鹽醋雞精等調料,還有吃了一半的老幹爹辣椒醬,一把老家產的雞蛋掛麵嚴陣以待地擺放在一邊。


    東野瑜卻不急著煮麵吃飯,他從背包裏、箱子裏翻出來一疊福澤諭吉,準備開始清點。


    繡吉站在一旁,歪著鳥腦袋,目光閃耀。


    “主公,東野城如今國庫竟已如此充盈?”


    “如果隻是我們生活,這些錢倒算不少,但對陽光園來說,隻算杯水車薪。”


    東野瑜準備今天就寄錢回孤兒院,自己兩個月前離開陽光園的時候,孤兒院食堂的菜品已經算得上貧乏了。


    沒什麽蔬菜,都是一些漢堡肉,豬排之類的便宜食品,孩子們雖然喜歡吃,但沒什麽營養,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牛奶也是斷斷續續的提供,飲料都是便宜貨,這樣下去不行的。


    很快清點完錢,數量與之前算的差不多。


    打工、明日見早苗的雇傭金等存下來將近九十萬円,元君之前給了四顆金豆子,算二十萬円,瀧川忠廣給了十萬円感謝金,神宮寺柊鏡那邊估計這兩天也會打錢過來,但不好說有多少錢。


    也就是說現在自己身上的錢大約是現金一百萬円,外加四顆價值二十萬円的金豆子。


    對於一個高中生來說,這已經算得上巨款了。


    東野瑜將錢和金豆子放在地板上沉思一會兒,分出十萬円現金揣進兜裏,其餘九十萬和金豆子準備裝進提前準備好的白色信封裏,待會兒吃完早飯就出門去郵寄。


    “這麽多錢,都要寄回去?”


    繡吉低頭扒拉著羽毛算了算,吃了一驚,隻留十萬円,這不是一下就回到從前了嗎?


    “放心,餓不到你。”東野瑜瞥了他一眼,這鴿子在地板上背著翅膀來回走,頗像個地主老財。


    繡吉沉聲道:“內臣並非是吝惜錢財,隻是東野城如今百廢待興,主公或許該多留些錢以備不時之需,而且您之前不是一直說要購買一件人類做的代步工具嗎?”


    東野瑜一邊封好信封,一邊說道:“我在桃鄉那邊的時候救了神宮寺小姐,還超額完成了宗教文科省的任務,撥下來的款項應該不少,而且神宮寺家總要給謝金吧?”


    那是誰?又一個女人?


    繡吉瞠目結舌地看著東野瑜,心情沉重,東野幕府未來必然要經曆一次動蕩了嗎。


    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拿起手機看一眼,是禦子打來的電話,說是待會兒要帶一些好吃的過來,順便問了句自己上午有沒有空,想過來玩。


    上午除了寄錢外好像沒什麽事要做,當元君導遊的事放到了下周。


    東野瑜想到這裏,說道:“上午嘛,應該沒什麽事,我是準備學習,禦子你想過來的話,就帶上作業習題來一起學習吧。”


    “嗯,那我現在就過來。”


    “要我來接你嗎?”


    “不了,東野尼桑。”


    禦子那邊掛了電話,東野瑜放下手機。


    既然禦子要帶好吃的過來,那麵可以等一會兒再下。


    把電鍋的開關關掉,沸騰的開水偃旗息鼓,隻冒著嫋嫋白氣。


    東野瑜拿出前兩天班長借給自己的補習班習題冊和筆記開始學習。


    事實上現在自己已經混入了島國除妖師界,隻等去宗教文科省弄一張合法的除妖師證件,就算退學也能混得很好。


    之所以繼續讀書,除了自己前世想讀世界頂級大學的夢想外,還有孤兒院的宮崎院長對自己抱有的期望。


    更何況自己讀了兩輩子書,待在舒適區也沒什麽不好,多學點知識總沒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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