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瑜鬆了口氣,你終於變得正常了。


    想了想,突然想逗逗她,於是說道:“啊?所以.我該怎麽做?”


    東野瑜像個呆頭鵝一樣與她對視著,直到少女羞惱地瞪了他一眼,方才突然恍然大悟般微笑起來。


    “如果您指的是那個.樂意至極,我親愛的殿下。”


    今天得到了將近一百萬円的讚助,陽光園孩子們的餐桌上又能多出一些好吃的了,這是月之魔女殿下應得的待遇。


    東野瑜沒有接受過禮儀訓練,因而也不會那些上流社會的所謂禮儀,不過沒吃過豬肉好歹在電影電視上看過豬跑,有些生疏地學著那些紳士的行為,觸摸到了明日見早苗的手。


    她的皮膚很細膩,柔軟得好像沒有骨頭,摸起來有些微涼,在這樣暑氣鬱積的傍晚讓人有些不想放開。


    少女身子微微顫抖一下,隨後將手放到他的手心,木然地被牽著走了兩步,身體開始逐漸恢複自然。


    路過鳥居進入參道後,光線突然暗了下來,道路兩旁的石燈籠釋放著昏黃的光彩,在中暗淡的鎮守之森中顯得尤為顯眼,林中有深幽鳥鳴時有響起,氣氛悠然閑適。


    在這種飯後散步的時間點,東野瑜習慣於頭腦放空,一邊發呆一邊散步,即便感到手中嫩滑的柔荑正以很慢的速度挪動,小心翼翼地擠開自己的指縫,也有些遲鈍地沒有反應。


    直到十指緊扣,東野瑜心中一跳,站定在參道上回頭看一眼。


    少女,收手吧,沒結果的。


    雖然對她的確有好感,但在她知道自己是妖怪並做出選擇之前,東野瑜不準備讓兩人的關係超出朋友的範疇,當然,就算以後她知道了真相,還得再解決壽命的問題。


    這是對她的負責,也是對自己負責。


    於是東野瑜鬆開手。


    明日見早苗卻不肯鬆手,頂著他疑惑的眼神眨了眨靈眸,挪開視線,看向右邊的草叢,似乎黑漆漆的鎮守之森裏有什麽東西似的。


    但這似乎並不能敷衍蒙混過去,感受到他的堅決,少女微微鼓起小臉,碎碎念般說著。


    “如果是剛才的方式,萬一,萬一本殿下不小心摔倒了怎麽辦?騎士閣下有可能會失手,所以,所以換一種方式.這樣騎士閣下可以用更穩妥的拉住我。”


    她這樣說著,隻覺得心跳得越來越快,好像有一隻瘋了的小鹿在心裏發癲亂撞,能感受到血液上湧,腦袋暈乎乎的,臉和耳朵都在發燙,但即便如此,她也不願意鬆開手。


    這樣麽.


    東野瑜沉默幾秒,即便是昏暗中也能借著石燈籠的光看到那如玉般的臉頰一片殷紅,想必這就是她全部的勇氣了吧。


    氣氛安靜片刻,在明日見早苗感觀裏卻有一種度秒如年的感覺,渾身僵住不敢動彈。


    “那你要抓穩了哦。”


    東野瑜的聲音響起,他轉過身繼續往上走,沒鬆開手。


    明日見早苗低著小腦袋走了兩步,突然偷偷笑了起來,快步追上,直到來到與他並肩的位置,抓住他的手微微搖晃著,紛亂的心也變得安寧起來。


    仰著腦袋,透過鎮守之森林葉的間隙能看到仲夏傍晚的夜空,沒有雲層遮擋,夜幕明朗純淨,繁星熠熠閃爍,殘留著溫熱的晚風繚繞在耳畔。


    少女神色陷入回憶,某個時刻微微一滯,隨後逐漸變得溫和起來,嘴裏慢慢哼起溫柔熟悉的曲調。


    好像在什麽地方聽過。東野瑜回憶了一會兒,沒想起來,不過這曲調很能調動人的情緒,自己也跟著哼起來。


    “阿瑜的聲樂天賦不怎麽好啊,哼錯了哦!”


    “哪有?”


    “就是有,你聽,是這樣才對——”


    “這樣?”


    “.”


    “還是這樣?”


    “.要不,算了吧?”


    “嘖,真是個難纏的對手,不能就這麽算了,它叫什麽名字?竟敢在我的麵前放肆,我記住它了。”


    少女輕笑一聲,身子輕盈地在台階上跳了兩步,回頭與少年平視著,小臉被麵紗似的陰影籠罩大半,隻露出一雙晶瑩明亮如星辰的眼眸。


    她神秘地說道:“以後再告訴你。”


    說著,似乎想起什麽,認真叮囑道:“不準用聽音識——”


    說到一半,突然想起東野瑜五音不全,大概音樂軟件沒法辨別出來他哼的是什麽東西,便莞爾一笑,“算了,沒什麽。”


    東野瑜神色怔然一秒,立刻明白過來她的意思,當即大怒。


    “什麽叫算了,不行,你得說清楚,士可殺不可辱!”


    “不要。”


    “可惡!站住!”


    少年吱哇亂叫地追著,少女嘴角含笑地在前麵跑,兩人的手卻不曾放開,石燈籠的將兩人的身影拉長,歡笑聲似乎也沉浸入剪影之中。


    “你想借閱有關大江山的記載?”


    傳統島國書房裝飾的和室中,端坐在案前正在處理家族事務的神宮寺信義愕然抬頭,注視著跪坐在身旁低垂著腦袋的女兒良久。


    神宮寺柊鏡抬起頭與他對視一眼,如黑夜般純粹的眼眸中有著堅定的神采,“是的,父親。”


    了解自己女兒的神宮寺信義知道她能來找自己一定是在心中做好了決定的。


    “是為了那小子吧?”他問道。


    神宮寺柊鏡沉默著沒有回答。


    “你知道,你這是在害他嗎?”


    “他說不是自尋死路,有辦法可以擊敗大江山的妖魔。”神宮寺柊鏡平靜地回答。


    神宮寺信義氣笑了:“他說你就信?萬一他隻是年少成名,被驕傲蒙蔽了雙眼呢?你們才多大的年齡,見識過幾個妖魔?初生牛犢不怕虎,真以為不害怕就不會被吃掉嗎?”


    少女緊緊抿著丹唇:“我相信他。”


    “他要是死了呢?”


    少女不回答。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會同意你的請求。那小子要是死在那些妖魔手裏,以你的性格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這會把神宮寺家帶來禍患。”


    神宮寺信義搖搖頭:“退下吧,去勸勸他。”


    神宮寺柊鏡與父親對視著,神色認真:“可是父親,斬妖除魔難道不是我們除妖師的職責嗎?”


    “再怎麽職責也不包括自尋死路,如果明知必死而選擇退卻,這是人之常情,任誰也無法苛責這一點。”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輩子。”


    “躲得了一輩子。”


    神宮寺信義推了推戴著的老花鏡,“如果那稻荷神社無法庇護他了,可以讓他來我們家,正好你和他也可以——”


    少女柳眉緊皺:“這太卑鄙了。而且即便這樣,神宮寺家的除妖師們也會被大江山的妖魔盯上。”


    “那些妖魔不敢在東京肆虐。”


    “萬一呢?”


    “那就不單單是神宮寺家的浩劫了,那是整個國家的浩劫,不需要你們這些小輩來操心。”


    神宮寺信義說到這裏,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似的,自顧自地翻看著自家產業的文件報告。


    “退下吧。”他重複了一遍。


    神宮寺柊鏡深吸了一口氣,躬身拜倒下去,雙手墊在額前,沉聲道:“請讓我借閱大江山的資料,父親。”


    神宮寺信義瞥了她一眼,並不理會,書房的氣氛沉寂良久。


    嘩啦!


    障子門被推開,穿著典雅和服氣質溫婉的神宮寺熙子端著茶走進來,看到女兒一直朝她父親保持著下拜的姿勢,有些疑惑,放下茶問道:“這是怎麽了?”


    神宮寺信義將手中的文件扔在桌案上,沒好氣地解釋了一遍。


    神宮寺熙子聽完,思索片刻,莞爾一笑,溫聲道:“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不過有時候聽從長輩的良言或許會更穩妥。”


    少女見母親也不支持自己,並不動搖,銀牙輕咬:“如果您不讓我借閱,那我就和他一起去尋找大江山。”


    “你瘋了?!”神宮寺信義有些憤怒地拍了下桌案:“你知道你在說什麽?!”


    少女隻是用更堅定的聲音回答:“請讓我借閱大江山的資料,父親。”


    又是一段無言的沉寂,明亮的燈盞靜謐地灑下光芒,良久之後,書房傳出來一聲長歎,飽含著中年人的無奈和對女大不中留的感慨。


    之後的時間裏,東野瑜在神社裏待了兩天,沒做什麽事,基本都是和禦子、早苗還有神宮寺家的三姐妹一起聊天學習、修煉,偶爾玩一下手機看看賬號的粉絲有沒有增長。


    令人遺憾的是,這幾天粉絲不僅沒有漲,反而掉了十幾個,差點沒讓東野瑜道心崩潰。


    中途抽空回了趟家裏。


    宅子裏沒什麽變化,隻有淡淡的妖氣顯示有其他妖怪造訪過這裏,不過家具之類的都完好無損。


    東野瑜到臥室裏將花子珍愛的陶瓷貓擺件放到臥室書桌上,隨後帶了些過兩天合宿要用到的衣服和文具。


    又去有馬家看望了有馬師範,他的狀況還算穩定,甚至恢複了不少,可以短暫地離開養魂木匣在房間裏自由活動,不過時間不多了。


    東野瑜本想當天就帶有馬師範提前去福知山,他卻似乎知道了什麽,注視著一柄是當年遺物的染血折扇發呆。


    “阿瑜,則宗,讓我再獨處一晚,可以嗎?”老人家撓了撓披散的頭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隻是一晚上的話應該沒什麽,師範的靈魂距離油盡燈枯還有一點時間,而明天是學校出發的日子。


    東野瑜思索片刻後,點點頭,想說些什麽安慰的話,但臨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了,畢竟結局是魂飛魄散.


    晚上,班主任大浦隆治在line群裏發了消息,通知第二天早上九點到學校集合。


    東野瑜當晚便和明日見早苗收拾好合宿要帶的行李,包括書本筆記、文具還有一些要換洗的衣服。


    立花高中的合宿研學和其他學校不同,其他高中一般是社團發起的合宿研學,而且持續時間不長。


    立花高則比較卷,幹脆利用合宿研學的名義給學生進行為期一周名為合宿研學實為補習的集體活動。


    家長們對此都是同意的,學生們都想考名校,內卷熱情更是高漲。


    第二天一早,東野瑜和明日見早苗吃過早飯後,告別禦子和伊織爺爺、奶奶後,離開了神社。


    天氣不錯,還不到八點太陽便完全升起,陽光明亮卻還不算刺眼,晨風帶著一絲涼意。


    走下參道的途中,東野瑜接到神宮寺柊鏡的電話,是詢問自己和明日見早苗到哪兒了的電話。


    “剛離開神社,大約要半個小時左右才到學校吧,快的話二十分鍾,你們呢?也是剛出門?”


    東野瑜簡單說了一下位置後,順便詢問了一下關於大江山資料的進展,得到的回複卻是進展不大。


    “還是沒有進展嗎?你爸不同意?”


    這老登有點軟硬不吃啊。


    東野瑜思索兩秒,“要不還是我幫你偷到那什麽家主印章吧?”


    “不行,等我消息就是了。”


    嘟————!


    她說罷便把電話掛了,東野瑜收起手機,抬頭便看到明日見早苗狐疑地神色。


    “你們兩個有什麽事瞞著我?”


    “沒什麽,是關於妖怪的事,我請柊鏡幫我在她家查找一下一些妖魔的資料,不是大事。誒,衫田小姐已經開車到了嗎?我們快過去吧,別讓她久等了。”


    東野瑜說著便轉移了話題,拎著自己和明日見早苗的鏡像月亮主題行李箱噔噔蹬跳下參道台階,竄出鳥居。


    明日見早苗冷哼一聲,不緊不慢地跟上去。


    東京的打工人是沒有暑假的,因而早晨的道路一如既往的擁擠,花了大約四十分鍾,大約在八點半出頭的時候,東野瑜才抵達立花高中。


    夏天的櫻花樹是一片翠綠,沒什麽美感可言,陽光穿行在樹葉間隙,被剪碎的光點落在地麵上,晨風這時候已經帶上了些許暑意。


    放了幾天假的學生們三三兩兩結伴走入學校,笑著詢問對方這次考試的成績預估。


    原本定在考試後一周發布的成績拖到現在還沒有公布,似乎和最近政府的一個有關學生個人隱私的政策有關,學校領導大概在想辦法規避這個政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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