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楚慕林，王校尉收回目光，簡單地招呼了兩句便抽身離去。徐江眼見王校尉離開，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告訴你啊沈宇，一定要離王校尉遠點。”徐江沒注意到身邊的顧傾語已經站起身，還在自顧自地說個沒完：“聽說他這個人貪財好色……”
無心關注徐江的話，現在她已經明白徐江口中的阿元就是楚慕林。思緒回溯，經年舊事，在那個繁星滿天的夜晚，曾有個衣衫襤褸，自稱為阿元的小乞丐助她翻過顧府裏高高的圍牆。
想不到我們居然這麽早就見過麵。顧傾語心裏泛起森森寒意，她沒有忘記前世紫黛的慘死，楚慕林充滿殺意的眼神，以及自己胸口被冰冷的長劍穿心而過，徹骨生疼的絕望。
此刻她並不想與楚慕林有任何糾葛，憑她現在的處境是奈何不了他的，可她也不想變成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腳下剛開步子，胳膊便被人向後一扯生生將她拽了回來，害得她踉蹌了兩步才穩住身形。低頭就能看到膚色為健康小麥色的一隻手正死死地拽著自己的胳膊，目光順勢上移，等顧傾語看清這隻手的主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居然是楚慕林。
“你……”寡淡的目光在顧傾語臉上打轉兩圈後，楚慕林終於開口，他的聲音如同他的氣質一樣偏冷。
“放手。”顧傾語眸光低垂，好看的臉上未有波瀾，隻是刻意壓低的語調突顯出她的抗拒與不耐。
徐江眼瞅著情形不對，立刻發揚“和事老”的光輝事跡，伸手分開楚慕林拉著顧傾語衣袖不放的那隻手，站在倆人中間笑嘻嘻道：“大家都是兄弟，這是幹什麽。”
說話間徐江熱心地向顧傾語介紹：“他叫楚慕林，是韓將軍的義子，私底下你也可以喊他阿元。他這個人看上去凶，可麵冷心熱慢慢你就能發現他的好了。”
即便顧傾語不搭話，徐江也不在意，扭頭換上一副凶巴巴的麵孔瞧著楚慕林：“他膽子小，瞧你把他嚇的。”
“他是沈宇，我新認識的朋友，你要還拿我當兄弟，私底下就替我罩著，別讓旁人欺負了去。”
聽過徐江的話，楚慕林好像才從恍惚中回神，劍眉一揚沉聲道：“抱歉。我認錯人了。”
可沈宇好像鐵了心不肯給他好臉色，一言不發地走了。看到人都走了，楚慕林還站在原地，徐江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喂，人都走了。”
楚慕林淡漠地瞥了一眼徐江，並不急著作答。倒是徐江不死心，擺出一個賊賤的笑容：“怎麽樣漂亮吧？”
忽而又換上一副惋惜的表情，徐江看著顧傾語的背影無奈道：“唉，可惜是個男的。要是我能娶個像他這樣漂亮的媳婦，那該有多好。你說他有沒有什麽姐妹呀，會不會跟他一樣好看……”
“無聊。”冷著臉丟下這一句，楚慕林與顧傾語背道而馳，一步步走回義父的營帳，留下徐江一人傻傻地在那兒做美夢。
忽又想起沈宇的那張臉，楚慕林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反正隻是長得像而已。
從那以後，徐江就像鐵了心要賴上顧傾語般整日在她身邊打轉，剛開始顧傾語還不習慣，後來索性也就隨他去了。
不過徐江問她最多的就是：你有沒有姐妹啊，有沒有許配人家？親姐妹沒有表姐堂妹什麽的都行啊，反正他又不挑嘴。
顧傾語被他煩了兩日後耐心終於漸漸耗盡，墨色柳眉一挑，唇邊蕩起溫婉的笑，言簡意賅地告訴他：親姐妹沒有，家中倒是餘下堂姐一人，年近三十貌美如花。隻不過要想娶她，得先問問她手裏耍的出神入化的大刀答不答應。
聞言，徐江捂著脖子淩亂了半晌，終於放棄了掙紮：如此奇女子，我還是無福消受了。
這一回，顧傾語完勝。
雖然徐江與楚慕林私交甚密，可由於楚慕林整日跟在韓澤將軍身邊，所以顧傾語並不經常看見他，這才讓她覺著好受些。
可從軍這幾日，她一直沒有機會接近周大人，這倒是讓她有些著急。由於周大人的起居有專門的士兵負責，顧傾語無法插手，心知隻有調職到周大人身邊才有可能。眼下她在軍中無權無勢，自然沒有辦法。伸手悄悄摸了一把腰間的匕首，顧傾語暗想，真的要去求韓將軍嗎？
可韓澤為人剛正不阿，古板沉悶，斷不會讓她一介女流之輩留在軍中，定會毫不留情地將她趕回去吧。
天色漸晚，軍隊行至密林便紮營休整，準備明晨一早趕路。由於林中蘑菇野菜遍地，所以今晚的菜色較往日更豐富些。
徐江打了兩人的夥食便樂嗬嗬地坐到顧傾語身旁，卻不急著將飯食交給她。在顧傾語不解的目光中，徐江先是把顧傾語碗中的肥肉悉數挑出，又把自己碗裏的一些瘦肉放進她的碗裏。同行這麽多天，他早就摸清了顧傾語不吃肥肉隻吃瘦肉的習慣。
由於瘦肉一共沒幾塊，徐江挑揀了半天隻得訕訕放棄。又似不甘心般，往顧傾語碗裏撥拉些蘑菇青菜，嘴裏還念念有詞：“你瞧你瘦的，自然要多吃點，否則真打起仗來，哪有力氣跟人拚命。”
顧傾語明白他是真心實意拿自己當兄弟，心裏感動之餘不忘接口：“等他日回到帝都，不管你想吃多少肉我都請你。”
“真的——”徐江興奮地瞪大眼：“絮香樓的醬肘子，麻記齋的肥溜鴨，還有豬頭肉、烤全羊這些你都能請我吃？”
“這是自然。”顧傾語抿嘴輕笑，她一點都不懷疑徐江能把這些東西全部吃掉。
“行啊小子，”徐江毫不客氣地在顧傾語的背後來了一掌：“看不出你還是個有錢人。”
徐江下手沒個輕重，打得顧傾語連咳了半天才緩過勁，抬眸就能看到徐江慌亂的表情：“你怎麽這麽不經打啊……我不是故意的啊，以後上了戰場記得跟緊我，你要是死了可就沒人請我吃肉了。”
吃肉吃肉，你跟肉有仇啊……顧傾語杏眼半闔，終是無奈腹誹。
夏夜天氣悶騷，枝葉繁盛的密林裏沒有一絲夜風。耳邊充斥著各種昆蟲不眠不休的鳴叫，擾人清夢。白日裏趕路出了不少汗，衣服黏糊糊的貼在身上一點都不舒服。顧傾語折騰了半宿仍然沒有睡意，抬頭瞧了瞧身邊的徐江早已睡熟，顧傾語這才手腳並用地爬起身，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傍晚取水的時候她知道這附近有一片湖泊，便趁著月色悄悄走了過去。月光皎潔，細碎的銀輝投於水麵，波光粼粼分外好看。
顧傾語知道有人可能跟她一樣會來湖邊衝涼，自然不敢下水洗澡。隻是在湖邊簡單地洗了把臉，又衝了衝胳膊就算完事。對於這個全是男人的地方，她的戒心一向很重。
冰涼的湖水驅散了身上的暑氣，顧傾語把手搭在水裏半天舍不得拿開。好不容易等她放下卷起的袖子準備離開，卻看到王校尉站在她身後，神色喑啞，整張臉在月光的渲染下愈顯猙獰。
顧傾語被駭得臉色發白，險些跌進湖裏。好不容易等她站穩，就看到王校尉臉上扯著笑，正慢慢向她走來。
說起來，他惦記顧傾語已經好久了，如果因為不是徐江那個臭小子跟得緊，他早就得手了。此地位置偏僻遠離人群，即便呼救也沒人能聽到，這塊肥肉他今日是吃定了。
目光在顧傾語身上打轉一圈，王校尉冷哼一聲。女扮男裝這種小伎倆，騙騙那些毛頭小子還差不多，對於自己，單從顧傾語那張清麗的臉以及纖細的身段，就足以判斷出她的身份。
在這個夏夜，王校尉慢慢逼近：“小娘子，你怎麽會在這？”
“我告訴你啊沈宇，一定要離王校尉遠點。”徐江沒注意到身邊的顧傾語已經站起身，還在自顧自地說個沒完：“聽說他這個人貪財好色……”
無心關注徐江的話，現在她已經明白徐江口中的阿元就是楚慕林。思緒回溯，經年舊事，在那個繁星滿天的夜晚，曾有個衣衫襤褸，自稱為阿元的小乞丐助她翻過顧府裏高高的圍牆。
想不到我們居然這麽早就見過麵。顧傾語心裏泛起森森寒意，她沒有忘記前世紫黛的慘死，楚慕林充滿殺意的眼神，以及自己胸口被冰冷的長劍穿心而過，徹骨生疼的絕望。
此刻她並不想與楚慕林有任何糾葛，憑她現在的處境是奈何不了他的，可她也不想變成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腳下剛開步子，胳膊便被人向後一扯生生將她拽了回來，害得她踉蹌了兩步才穩住身形。低頭就能看到膚色為健康小麥色的一隻手正死死地拽著自己的胳膊，目光順勢上移，等顧傾語看清這隻手的主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居然是楚慕林。
“你……”寡淡的目光在顧傾語臉上打轉兩圈後，楚慕林終於開口，他的聲音如同他的氣質一樣偏冷。
“放手。”顧傾語眸光低垂，好看的臉上未有波瀾，隻是刻意壓低的語調突顯出她的抗拒與不耐。
徐江眼瞅著情形不對，立刻發揚“和事老”的光輝事跡，伸手分開楚慕林拉著顧傾語衣袖不放的那隻手，站在倆人中間笑嘻嘻道：“大家都是兄弟，這是幹什麽。”
說話間徐江熱心地向顧傾語介紹：“他叫楚慕林，是韓將軍的義子，私底下你也可以喊他阿元。他這個人看上去凶，可麵冷心熱慢慢你就能發現他的好了。”
即便顧傾語不搭話，徐江也不在意，扭頭換上一副凶巴巴的麵孔瞧著楚慕林：“他膽子小，瞧你把他嚇的。”
“他是沈宇，我新認識的朋友，你要還拿我當兄弟，私底下就替我罩著，別讓旁人欺負了去。”
聽過徐江的話，楚慕林好像才從恍惚中回神，劍眉一揚沉聲道：“抱歉。我認錯人了。”
可沈宇好像鐵了心不肯給他好臉色，一言不發地走了。看到人都走了，楚慕林還站在原地，徐江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喂，人都走了。”
楚慕林淡漠地瞥了一眼徐江，並不急著作答。倒是徐江不死心，擺出一個賊賤的笑容：“怎麽樣漂亮吧？”
忽而又換上一副惋惜的表情，徐江看著顧傾語的背影無奈道：“唉，可惜是個男的。要是我能娶個像他這樣漂亮的媳婦，那該有多好。你說他有沒有什麽姐妹呀，會不會跟他一樣好看……”
“無聊。”冷著臉丟下這一句，楚慕林與顧傾語背道而馳，一步步走回義父的營帳，留下徐江一人傻傻地在那兒做美夢。
忽又想起沈宇的那張臉，楚慕林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反正隻是長得像而已。
從那以後，徐江就像鐵了心要賴上顧傾語般整日在她身邊打轉，剛開始顧傾語還不習慣，後來索性也就隨他去了。
不過徐江問她最多的就是：你有沒有姐妹啊，有沒有許配人家？親姐妹沒有表姐堂妹什麽的都行啊，反正他又不挑嘴。
顧傾語被他煩了兩日後耐心終於漸漸耗盡，墨色柳眉一挑，唇邊蕩起溫婉的笑，言簡意賅地告訴他：親姐妹沒有，家中倒是餘下堂姐一人，年近三十貌美如花。隻不過要想娶她，得先問問她手裏耍的出神入化的大刀答不答應。
聞言，徐江捂著脖子淩亂了半晌，終於放棄了掙紮：如此奇女子，我還是無福消受了。
這一回，顧傾語完勝。
雖然徐江與楚慕林私交甚密，可由於楚慕林整日跟在韓澤將軍身邊，所以顧傾語並不經常看見他，這才讓她覺著好受些。
可從軍這幾日，她一直沒有機會接近周大人，這倒是讓她有些著急。由於周大人的起居有專門的士兵負責，顧傾語無法插手，心知隻有調職到周大人身邊才有可能。眼下她在軍中無權無勢，自然沒有辦法。伸手悄悄摸了一把腰間的匕首，顧傾語暗想，真的要去求韓將軍嗎？
可韓澤為人剛正不阿，古板沉悶，斷不會讓她一介女流之輩留在軍中，定會毫不留情地將她趕回去吧。
天色漸晚，軍隊行至密林便紮營休整，準備明晨一早趕路。由於林中蘑菇野菜遍地，所以今晚的菜色較往日更豐富些。
徐江打了兩人的夥食便樂嗬嗬地坐到顧傾語身旁，卻不急著將飯食交給她。在顧傾語不解的目光中，徐江先是把顧傾語碗中的肥肉悉數挑出，又把自己碗裏的一些瘦肉放進她的碗裏。同行這麽多天，他早就摸清了顧傾語不吃肥肉隻吃瘦肉的習慣。
由於瘦肉一共沒幾塊，徐江挑揀了半天隻得訕訕放棄。又似不甘心般，往顧傾語碗裏撥拉些蘑菇青菜，嘴裏還念念有詞：“你瞧你瘦的，自然要多吃點，否則真打起仗來，哪有力氣跟人拚命。”
顧傾語明白他是真心實意拿自己當兄弟，心裏感動之餘不忘接口：“等他日回到帝都，不管你想吃多少肉我都請你。”
“真的——”徐江興奮地瞪大眼：“絮香樓的醬肘子，麻記齋的肥溜鴨，還有豬頭肉、烤全羊這些你都能請我吃？”
“這是自然。”顧傾語抿嘴輕笑，她一點都不懷疑徐江能把這些東西全部吃掉。
“行啊小子，”徐江毫不客氣地在顧傾語的背後來了一掌：“看不出你還是個有錢人。”
徐江下手沒個輕重，打得顧傾語連咳了半天才緩過勁，抬眸就能看到徐江慌亂的表情：“你怎麽這麽不經打啊……我不是故意的啊，以後上了戰場記得跟緊我，你要是死了可就沒人請我吃肉了。”
吃肉吃肉，你跟肉有仇啊……顧傾語杏眼半闔，終是無奈腹誹。
夏夜天氣悶騷，枝葉繁盛的密林裏沒有一絲夜風。耳邊充斥著各種昆蟲不眠不休的鳴叫，擾人清夢。白日裏趕路出了不少汗，衣服黏糊糊的貼在身上一點都不舒服。顧傾語折騰了半宿仍然沒有睡意，抬頭瞧了瞧身邊的徐江早已睡熟，顧傾語這才手腳並用地爬起身，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傍晚取水的時候她知道這附近有一片湖泊，便趁著月色悄悄走了過去。月光皎潔，細碎的銀輝投於水麵，波光粼粼分外好看。
顧傾語知道有人可能跟她一樣會來湖邊衝涼，自然不敢下水洗澡。隻是在湖邊簡單地洗了把臉，又衝了衝胳膊就算完事。對於這個全是男人的地方，她的戒心一向很重。
冰涼的湖水驅散了身上的暑氣，顧傾語把手搭在水裏半天舍不得拿開。好不容易等她放下卷起的袖子準備離開，卻看到王校尉站在她身後，神色喑啞，整張臉在月光的渲染下愈顯猙獰。
顧傾語被駭得臉色發白，險些跌進湖裏。好不容易等她站穩，就看到王校尉臉上扯著笑，正慢慢向她走來。
說起來，他惦記顧傾語已經好久了，如果因為不是徐江那個臭小子跟得緊，他早就得手了。此地位置偏僻遠離人群，即便呼救也沒人能聽到，這塊肥肉他今日是吃定了。
目光在顧傾語身上打轉一圈，王校尉冷哼一聲。女扮男裝這種小伎倆，騙騙那些毛頭小子還差不多，對於自己，單從顧傾語那張清麗的臉以及纖細的身段，就足以判斷出她的身份。
在這個夏夜，王校尉慢慢逼近：“小娘子，你怎麽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