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一行人趕到出事地點的時候,已經一大堆丫鬟小廝在救火了。著火的地方是軒轅翊最近最受寵愛的一個美人的院子。滅火的眾人看見軒轅翊的到來,慌慌張張準備行禮,軒轅翊趕緊製止,說救火要緊。


    軒轅瑾瑜遠遠看到蝶羽和落安混在救火的人群中朝自己眨眼睛,便知一切都妥了,她不著痕跡地湊到軒轅翊的身邊,似是自言自語般開口:“不知道裏麵的人有沒有傷著?”


    軒轅翊果然麵色一緊,環顧一下沒看到何美人的身影,顧不得督看眾人滅火,快步從火災沒波及到的側門向裏麵疾步走去,鳳君和貴君也一並跟了進去。畢竟是皇上後宮裏的美人,在場的雖然以年輕的男子為主,到底也是有不少官員在,官員身為女子自然不能跟進去。瑾瑜才不管這些,大步跟著走了進去,直惹得眾人看著她搖頭,歎她不懂禮數,小公主行為放蕩的賬簿上又被增加了一筆。


    這位美人名叫何舞,是三年前齊國進貢來的,身段和樣貌那是一等一的嬌媚,能歌善舞,再加上他國來的,總會帶著那麽點異域風情的味道,倒是得了很少沉溺男色的軒轅翊的寵愛,其他美人都在溪美宮,卻單單辟給了他一個單獨的院落。不同鳳後、貴君住的宮殿,也不同於四君住的宮苑,而是一座二進的園子,起火的是一進的東廂房,而何美人住在二進的正屋裏。


    軒轅翊直奔他的居所,再沒有禮數,瑾瑜還是在進入二門的角門處停下了,到底是她的男人,自己名義上的父輩。隻聽一陣尖叫聲,然後接著就是一陣摔杯子罵人的聲音,然後就見軒轅翊黑著臉甩袖子從屋裏大步走了出來,冷聲吩咐身邊的紅英:“今天的賞梅宴到此為止,一個時辰之後朕不想看到任何不屬於宮裏的人在宮裏出現,否則殺無赦。”然後看到沒看角門旁的瑾瑜,氣衝衝地回了自己的寢宮軒轅宮。


    瑾瑜拉住紅英小聲問道:“姑姑,發生什麽事情了?”紅英是宮裏的姑姑,也就意味她已經不再完全是女人,同宮裏的一等丫鬟一樣都被處理過,自然不需避諱男女之別,可以在各宮裏服侍。


    “何美人怕是……”紅英搖著頭,歎了一口氣,“老奴得去宣旨了。”


    紅英剛走,鳳後滿臉厲色地走了出來,細看的話眼底的得意和幸災樂禍的成分還能窺到一二,他身邊的掌事姑姑蘇姑姑壓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跟在他身後。隨後而出的皇貴君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個被押的女人正是他和菡兒準備爭奪刑部尚書的人選,居然在緊要關頭被皇上當場捉住她與何美人通奸,這個棋子不能不棄了,白白浪費了他們多日的栽培和疏通的大筆錢財。


    “想必貴君也累了,早點去休息吧。”鳳後微揚著下巴說完,扶著身邊小侍的手姿態高傲地離開了。


    師霖恨不得撕了這個男人,得意什麽呀,不要以為我的人不在了,你就一定能贏,我們走著瞧。心裏這麽想,麵上功夫還是得有,他屈身優雅地行禮:“妾身恭送鳳後。”


    “貴君,瑜兒扶您回去。”


    師霖怒氣衝衝地往外走,被瑾瑜冷不丁的一句話嚇了一大跳,見是她,才鬆了口氣,搭了她的手說:“好孩子,沒白疼你。”她向來沒規矩慣了,也隻有她敢闖皇上後宮裏的院子,所以她出現在這裏倒也不稀奇。


    瑾瑜什麽都沒問地扶著師霖走出何美人的院子,火已經被撲滅了,果然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撤了,隻有蝶衣還守在門口等她。


    皇貴君慈愛地拍拍瑾瑜的手,說:“今天你也累了,回宮休息吧,白茉幾個奴才扶我回去就好了。對了,今天看上了哪個公子,跟貴君說,能做主的貴君就給你做一回主。”


    瑾瑜嘿嘿一笑,說:“兒臣挑花了眼,倒是皇姐好似看中了幾個,貴君要好好選一選才是。”


    “你皇姐那裏自然要顧,但你終歸沒有幾個服侍的人是不行的,我娘家有一個庶出的孩子,長得清秀討喜,貴君就做一回主,賞了你,你母皇也是同意了的。就平日裏給你端個茶遞個水什麽的,總比奴才們貼心,也不要什麽名分了,你別欺負了人家就好。”皇貴君一副沒得商量的語氣說完,扶著白茉的胳膊走了。


    瑾瑜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嘴角浮出一抹冷笑,想在我開府前就安插人進來?手腳倒是利索。


    “主子,少門主跟著諸葛大人出宮了。”蝶衣言罷,好奇地問:“主子,你居然沒有拒絕?”


    瑾瑜勾著唇角說:“為什麽要拒絕,是美人我軒轅瑾瑜都喜歡,既然那麽想服侍我,為什麽不成全了他們。但是,能服侍我多久就看他們的命了。”


    “他們?”


    “你們明天就知道了,這就是我說的壞消息啊。”瑾瑜扶了扶額歎道。


    第二天早朝,朝堂之上氣壓低的人大氣都不敢出。雖然昨晚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何美人被當場賜死,刑部尚書熱門候選人之一下了獄,事情也不難串聯出來,這挑戰的是皇上的尊嚴啊。是以在紅英第三次喊“有本啟奏”的時候,也沒人當出頭鳥。


    軒轅翊渾身散發出的冷氣堪比殿外凜冽的北風,聲音更是冰冷無比:“既然眾愛卿無事稟報,朕有兩件事要宣布。紅英!”


    “是,皇上。”紅英拿起禦桌上的聖旨大聲念道:“先欽天監正使白默瓊蒙天召喚仙遊歸去,封其衣缽弟子公孫墨接任欽天監正使一職……”


    軒轅瑾瑜難得來上早朝,雖然晚了些。她自然不理會殿內冷凝的肅靜氛圍,偷偷地從側門溜進來,踮著腳尖從諸位大臣的背後慢慢溜到最末的位置上,剛站定,就聽紅英不男不女的聲音高喊:“宣公孫墨覲見。”聽到這個名字,瑾瑜也下意識地朝門口望過去。


    隻見來人邁著優雅的步子進了殿,依舊是一襲剪裁簡單的白衣,仍舊是鬆鬆係住發尾的如墨長發,絕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雖然雙膝著地領旨謝恩卻看不到任何喜悅之色,語氣也是平平沒有任何波瀾,透著那抹謫仙的味道。


    瑾瑜心想,難道這就是真正的無欲無求?


    這時再次傳來紅英的聲音:“刑部尚書之職空懸已久,念刑部侍郎表現不俗,特此提為尚書,欽此。蘇大人請接旨。”


    大殿裏再次沉默,蘇然居然不在!大臣們麵麵相覷,這不是火上澆油嗎?蘇然作為最熱的刑部尚書候選人,最近一直兢兢業業表現很好,不可能在今日這麽重要的日子裏缺席的啊?再聯想到昨日刑部尚書的另一個候選人落馬之事,許多人不由心裏有了計較。


    於颯霜幾不可見地皺著眉望向軒轅初筠,軒轅初筠也麵露不解。軒轅翊的臉上更加蒙上了一層冰霜,怒道:“轉告她,她再也不用來上朝了,刑部尚書就由厲愛卿擔任,退朝。”


    下朝後,於颯霜沒有回府,而是去了鳳後的院子。還未進門就聽到一陣杯盤的碎裂聲,她皺著眉隨下人進了裏屋。


    “怎麽回事?這麽大動靜。”於颯霜壓低了聲音說。


    “母親來的正好,剛才我們的人傳來消息,說蘇然在半路上遇到了強盜。天子腳下,皇城之內,居然遇到了強盜?而且既沒打劫,也沒傷人,隻是困了兩個時辰。”於秋言憤憤地說。


    “祖母,這件事情太過於蹊蹺,必須得徹查。”軒轅初筠皺著眉頭,說:“這件事情太過於詭異了,母皇在盛怒中自然覺察不到,但是就算他人她察覺不妥的時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君無戲言,而且厲木杉算是母皇最近提拔上來的。”


    “肯定是師霖那個賤人,昨日他的人落馬,肯定是不甘心。”於秋言咬牙說。


    於颯霜思索了片刻,說:“如今已經塵埃落定了,蘇然這個侍郎的位置也保不住了,我們當下最要緊的是在刑部安/□□們的人。”然後頓了頓,接著說:“而且還不能操之過急,最近有些反常,所以要慢慢來。但是別的地方要加快腳步了,我得到消息大公主和師家最近可能有大動作,我們要防備著些。”


    “師家不是隻有安平侯師筱一家駐守京城嗎?倒是聽說最近華親王頻頻邀請大公主過府敘事。”


    “華親王也不可小覷,皇上很是敬重這位庶出的皇姐。師家軍雖然遠在西南,但是招兵買馬更加容易一些,所以我們要把收服慕容軍早些提上日程了,隻要收服了慕容軍,飛揚軍就容易多了,師家軍便不是威脅了。對了,有消息稱和親王過不了多久會回京為太上皇上香,你們著人打點打點。”


    “孫兒都省的。”


    午時過後,華儀宮、華苑宮、竹苑同時迎來了一道聖旨。因為送百裏鸞出宮回來有些晚,所以瑾瑜近未時才吃午飯。剛吃沒多久就接到竹君苑裏的姑姑過來傳話,讓她去竹苑接旨。她皺著眉,放下手裏的筷子。


    沒想到她麵子還挺大,瑾瑜看著立在正中央的紅英,暗想她來這裏宣旨,不知去那兩個宮裏的又是誰?三個男人?他們還真瞧得起自己。沒錯,一道聖旨賜了她三個男人,但是卻換來她提前開府,這就是那天她說的好消息和壞消息。


    紅英笑容可掬,“小公主,能提前三個月開府是曆來皇女不曾有過的殊榮,而且宅子皇上早已經備好了,公主明日便可差了人收拾東西住進去,皇上說了您不喜歡的地方可照小公主的喜好更改。皇上對您可是極為寵愛啊。”


    “兒臣領旨謝恩。”瑾瑜語氣平淡,紅英無奈地暗歎了一口氣。


    “但是皇上說了,若是再傳出小公主虐待夫侍的傳聞的話,就收回公主的府邸,讓公主再在宮裏多學一年的規矩。”


    瑾瑜一個眼神看過來,紅英一個激靈縮著腦袋解釋:“皇上說那些公子都是貴君和鳳後千挑萬選清白人家的公子,請公主善待。”


    宣完旨的紅英正要退下,瑾瑜幽幽開口:“轉告母皇,以後這些瑣事不要麻煩父君,還有誰都不能動梅苑。”


    紅英抹著額頭上的冷汗,明知這些話多麽大逆不道,卻知道隻要她傳話回去,皇上一定會答應。


    紅英走後,瑾瑜扶著竹君的手讓他坐下,蹲在他身前,仰著頭說:“叨擾父君了,以後凡是和那兩宮有關的事情您就直接推了,讓他們直接來找兒臣,省的您既要照顧楓兒還要為這些小事心煩。”


    竹君慈愛地撫摸她的腦袋,笑著說:“你的事怎麽能說是小事,父君不怕麻煩。倒是你開了府以後,萬事要更加小心才是,要記得這裏永遠是你的家,我和楓兒永遠是你的家人。”


    瑾瑜臉貼到他的腿上,輕聲說:“兒臣知道,兒臣不在宮裏,父君受了委屈一定不能忍著,千萬要支會我,不能讓兒臣得了不孝的名聲。”


    “父君宮裏向來低調不理那些明爭暗鬥,不會有人來找麻煩的,你放心去做你的事情,父君也不是那一點本事都沒有的人。”竹君能成為四君僅剩的一個,還能產下皇子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


    過了半晌,瑾瑜低聲說:“兒臣一定會護得父君和楓兒平安安定。”


    竹君手一頓,笑容越發慈愛,撫摸她頭發的手越加的溫柔,柔聲說:“父君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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