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兩人剛回到府裏,就被百裏畫叫到了房裏。


    “去鳳後宮裏大鬧了一場,覺得怎麽樣?”百裏畫不冷不熱地說。


    “姑姑——”


    “門主——”


    瑾瑜和蝶羽異口同聲喊完,齊齊跪下。


    “說。”


    “姑姑,我知道我此番確實衝動了,但是從小鳳後不喜歡我,也從不避於人前,所以不需顧慮這方麵。而且,我的不守規矩再次給鳳後等人上不了台麵爛泥印象的同時,又勾起了那個女人對父君的愧疚,如此一來她對我自然會再放鬆一些,總的來說是利大於弊。”


    百裏畫麵無表情的臉上聽她說完這番話,才慢慢浮上讚許的神色。她並不是對她大鬧華儀宮不滿,隻是想聽聽她的解釋,顯然她的解釋她還算滿意。


    “利用的不錯,分析的也不錯。但是你自己也應該清楚,最近的形勢都表明你已經站在了大公主一派。”


    瑾瑜一震,自從她回宮開始,皇貴君和大公主就對她親厚有加,她也知道他們的心思,但是都被她裝傻糊弄過去。但是在外人看來,恐怕真的在自己身上已經掛上了大公主一派的標簽了。


    “瑜兒愚昧,還請姑姑指教。”


    “你們先起來吧。”百裏畫揮揮手,“據說二人最近在朝堂上為了南方賑災的事情爭得不可開交,對軍餉短缺的問題也各執己見。軍餉、災銀事關國庫,最終都會和百姓賦稅掛鉤,爭下來也是兩敗俱傷的局麵,我聽說天賜國的新皇不久就要登基了,你爭取了這次的機會吧,暫時避一避。”


    “瑜兒懂了。”瑾瑜道。姑姑果然在朝中還有自己不知道的眼線,對朝中的形勢竟然比自己還清楚。


    百裏畫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目光變得慈愛,說:“不是姑姑不肯把所有的人脈都交給你,也不是不信任你沒有這個能力,隻是你應該知道有的時候不知道才最安全。你若知道了他們是誰,難免在眼神或是行為上無意中流露出,這樣不僅暴露了他們,也暴露了你自己。”


    “瑜兒明白。”果然自己還是目光短淺了些。


    “你明白就好,天色也不早了,姑姑這就要走了。”百裏畫起身,拎起桌上已經打包好的行禮。


    “我送你,姑姑。”瑾瑜有些不舍,雖然她對自己總是不假辭色,但是都是為了她為了百裏一門好,而且這也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


    “好。”百裏畫看到她眼裏的不舍,難得心裏柔軟了片刻,或許是想到了瑾瑜曾經在書兒膝頭玩鬧的畫麵。


    送走了姑姑,瑾瑜心情有些沉重地信步在京城大街上走著。京城一如往昔的繁華,各種商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瑾瑜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座小橋上,這座小橋位於京城中央的未名湖上,因為地理位置優越,更是小商販們擺攤的好地方。


    瑾瑜腳步停在一個賣兵器的攤子前,賣主是一位胡子已經花白的老人家,但看起來還是精神矍鑠,瑾瑜饒有興味地打量擺在地上的兵器。雖然不是名品,但是做功都還算不錯。突然她的目光停在了角落裏一把有些灰塵的鞭子上麵。


    “姑娘,買兵器嗎?我們李家鐵鋪的兵器代代傳下來可是有數百年的曆史了,保管你買了不會後悔。 ”


    雖然從小師傅就教育她,一花一葉都可為兵,不可太依賴某樣兵器,但不可否認它似乎有一種吸引她想要的力量,鬼使神差地她拿起了那條鞭子。


    誰知手剛觸到鞭身,透體的冰寒就瘋狂地湧入了體內,她趕緊拋扔了出去。若不是體內真氣遇到外來侵害自動運行,怕是夠自己吃一壺的了。她望著那條被拋出去的鞭子,心有餘悸。


    賣主瞥見她的動作,以為她是顯鞭子髒,趕忙解釋道:“因為這條鞭子一直無人問津,就不被我們擱置了很久,所以才有這麽多灰塵,老漢今天出來的匆忙了,沒想到倒是把它帶來了。姑娘不喜歡,就看看別的,你看這把匕首也很鋒利啊……”


    老漢喋喋不休地推銷著他其他的兵器,瑾瑜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她第一次想要一件兵器,就是那條鞭子。待她做好準備,準備再次去拿的時候,旁邊卻有一隻手比她動作快地拿起了鞭子。她詫異地回頭,是一位翠色衣裙的秀美女人,她拿起後神色自然,沒有任何不適之處。瑾瑜怔怔的望了她片刻,這才想起老漢似乎拿著鞭子也無任何不適,似乎隻有自己……


    瑾瑜不悅地開口:“閣下是不是應該先來後到。”


    女子聞言,有些訝異地說:“不是你拋下的嗎?既然先來的你拋下了,那麽後到的我自然可以拿起啊,這不就是先來後到?”


    瑾瑜不得不承認,她說的話還真有道理,但她不想放棄這條鞭子,想了想,道:“既然姑娘想要這條鞭子,應該會寫拳腳功夫,不如我們比劃一下,誰贏了,鞭子歸誰。”


    女子聞言,似乎也極為感興趣,笑容燦爛地說:“此法甚好。”


    兩人就在橋上雙雙出手,瑾瑜不想讓她看出自己武功的路數,極其無賴地用混混打架時的下流招數,什麽抓奶手、撩陰腿啊,她用得遊刃有餘。但顯然對方跟她半斤八兩,也有意隱瞞自己。兩人的比試倒成了純手腳功夫的打架,半晌之後,綠衣女子後躍了一大步,頂著一對熊貓眼,恨恨地說:“不打了,不打了,我認輸,你的招數太缺德了,再跟你打下去,我就得斷子絕孫了。”


    “別說得這麽冠冕堂皇,你還不是一樣下流,不知道誰得到機會給了我一個撩陰腿。看你的年紀應該已經成家了,沒準已經有了子嗣,所以吃虧的是我好不好?”臉上烏青了一大塊的瑾瑜瞪了她一眼,胸口還真疼,她奶奶的,不知道她用了幾成力道。


    女子嘿嘿一笑,湊到她身前,不顧她眼裏的拒絕,吊上她的脖子,笑道:“我這麽多年走南闖北,第一次覺得你這個小朋友很好玩,我對你一見如故,交個朋友吧,你叫什麽名字?”


    瑾瑜早就聽出了她說話的口音裏南方味道很濃,應該是南方人。說實話她的脾氣性子和自己還真的很投合,難得拋開身份背景結交一個知己,她不想騙她,便拋開了姓氏,道:“你叫我瑾瑜好了,握瑾懷瑜的瑾瑜。”


    “你叫瑾瑜?!”女子神色詫異地望著她。


    “如何?”瑾瑜見她神色有異,莫非她認識自己?瑾瑜心裏不由戒備起來。


    女子望著她上下打量的一番,嘖嘖道:“就你這流氓混混德行,怎麽配的上這麽儒雅美好的名字。”


    聽到她的調侃,瑾瑜稍稍鬆了一口氣,道:“去你的,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好不好。那你又叫什麽?”


    “敏知。”女子道。


    瑾瑜嗤笑:“你似乎也配不起這個名字吧。”


    女子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後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很喜歡你這個小朋友,鞭子讓給你了,有緣再見的話,我請你喝酒。”


    “此話當真?”


    “反正是萍水相逢,你信就是真,不信真假也無所謂不是?”女子說完,大笑著離去。


    瑾瑜望著她離開地瀟灑背影,心底淌過一陣羨慕。這種豪氣天地間的灑脫一直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是她小時候曾經幻想過的夢。不過,這個敏知確實很合自己的胃口。


    “姑娘,鞭子你還要不要?”老漢的聲音傳來。


    “要。”瑾瑜揭開外袍,撕下衣服的內擺遞給老漢,“麻煩幫我包起來。”


    老漢手腳麻利地團著鞭子包,心裏卻嘀咕:富貴家的人真麻煩,有潔癖。


    不知他心中所想的瑾瑜,在他遞給她的時候,先試探著碰了碰,發現沒事之後才鬆了一口氣,接過鞭子,也不問多少錢,塞了一錠銀子給他。老漢滿臉笑意,顯然他覺得這個買賣太值了。


    回府之後,瑾瑜不顧蝶衣等人看到滿臉烏青後的擔憂,直接讓蝶衣研究那條鞭子。鞭子已經被清洗過,卻怎麽看都是一條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鞭子。蝶衣仔細研究了片刻,卻無解,但是她拿著卻沒有任何不適。瑾瑜不由對著條鞭子更加感興趣,難道跟自己的體質有關?還是跟自己練得武功有功?瑾瑜想,還是明日去太醫院做個全身檢查吧。


    瑾瑜從沒想過她和敏知的友情會有再續的時候,以為可能永遠都不會再見了。所以當她在和親王的接風宴上看到她的時候,腦袋裏似乎閃過一道驚雷。她原以為的萍水相逢他鄉客竟然是……


    瑾瑜貓著腰,想偷偷溜走,反正這種宴會上沒有她,也沒有人會感到奇怪。可是顯然有人不給她離開的機會。


    “瑾瑜,我們真有緣。”女子笑眯眯地湊近她。


    怕是“有緣”二字會哭吧。瑾瑜此時聽到“有緣”二字,就覺得無比諷刺。她望著麵前含笑妍妍的臉,恨不得一拳揮上去,難怪那天她聽到自己的名字會詫異,還用調侃掩飾。還好那天明智的裝混混,不然豈不是漏了底。


    “怎麽,你想履行請我喝酒的承諾嗎?”瑾瑜沒好氣地說。


    “你要是給我機會的話。”對麵的人眨眨眼睛,“聽說歡顏閣的酒非常不錯。”


    “好啊,如果宮宴結束了,你還沒醉的話,我就奉陪。”瑾瑜道。


    “一言為定。”她說完就回歸敬酒的大潮,瑾瑜倒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等著看她是不是真的好酒量,最好不是,不然待會兒就讓祝顏剝削死你,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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