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為何昨日瞞著我,瑜兒回來的消息?”軒轅初菡眼裏劃過一絲不滿,剛剛回京,就聽到寧王回京的消息,明顯父君派她這個時候出去是故意支開她。


    “怎麽?還想繼續表演姐妹情深的戲碼?你以為人家會領情嗎?”師霖想到今日宮宴上,他笑吟吟地望著她走過來,她卻連個正眼都沒看自己,還把放在自己身邊的凳子搬走的情景,就覺得胸口憋著一口氣,“那個白眼狼也不想想,這麽多年要不是我在她背後撐腰,鳳後能放過她?現在可倒好,封了王爺就了不起了,剛剛從封地回來翅膀也硬了。你惦記著人家,人家可是連提沒提到你,我們何必拿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


    “宴會人多眼雜,沒顧得上跟父君打招呼也是有可能的。”軒轅初菡為軒轅瑾瑜辯解。


    師霖不屑地撇嘴,“我看她那架勢巴不得離我遠一點。”


    軒轅初菡目光暗了暗,低聲道:“也或許她還在怪我,怪我算計了她。”


    “我勸你收起不該有的心思!”師霖嚴厲道,“上位者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瑕疵讓人詬病!”


    軒轅初菡臉一僵,眼裏有些慌亂,道:“父君你說什麽呢?!”


    “我說什麽你不清楚嗎?你若是再收不住,就是在逼我殺了她!”師霖眼裏劃過一絲狠戾。


    軒轅初菡臉上的慌亂更濃,急聲道:“父君!你答應過我的,不能傷害瑜兒性命!”


    “那個小蹄子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藥,讓你這麽神魂顛倒!難道你忘了你的夢想嗎?”師霖恨鐵不成鋼地點著她的腦袋數落。


    軒轅初菡雙手握住師霖的手,掩去眼底的哀求,語氣堅定地說:“父君放心,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是我的,包括那個王位。”


    “這才像我師家的女兒!”師霖臉色稍霽,想了想,道:“她回來了也好,很多事情可以讓給她做,我們在後麵等著收成果就好。”


    馬車晃晃悠悠地在京城大街上前行著,瑾瑜掀開被角,懷裏連人帶被子一起都幾乎沒有什麽重量,臉頰已經瘦到顴骨凸出,這人到底自虐到了什麽程度啊。閉著眼睛的公孫墨,少了聖潔不染塵煙的淡然,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格外地楚楚可憐。


    剛剛把人抱下馬車,就聽到一道調侃的聲音:“呦!這是強搶的哪家民男啊?偷腥都不知道擦嘴,居然連被子都給一起抱回來了?”


    瑾瑜有些尷尬地看著靠在門框兩側的男人,想了半天,才有些結巴地張口道:“那個,我能回來他功不可沒。”


    “竹君父子似乎是最大的功臣吧。”雪夕把玩著自己胸口的長發,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那個,他為了我違背了欽天監的職責,還自虐似的絕食了十幾天了。”


    “早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雪夕對著慕容子鈺聳聳肩,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子鈺,我……”


    “趕緊進屋吧,看著公孫公子的臉色不太好,還是召太醫過來看看吧。”子鈺臉上倒是沒有不虞的神色,還體貼地給公孫墨掖了掖被角,才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瑾瑜微有詫異,喊住他:“子鈺,你不生氣?”


    子鈺回眸一笑,“已經生過了。”然後飄然而去。


    呃……瑾瑜哭笑不得地看著一個個走掉,一旁的蝶衣忍不住笑出了聲,瑾瑜瞪她:“還不給我去請大夫!”那兩個欺負不起,這個她還收拾不了?!


    “是是是!”蝶衣笑著離開。


    瑾瑜喂公孫墨喝完藥,就趴在他的床頭靜靜地看他,像怎樣都看不夠似的,這一看就是一個多時辰。“唔……”床上一聲呻/吟聽到瑾瑜耳朵裏猶如天籟,瑾瑜緊張兮兮地看著他慢慢睜開眼睛,褐色的瞳孔裏迷蒙著一層霧氣,愣愣地望著眼前放大的臉,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你感覺怎麽樣?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瑾瑜關切地問道。


    公孫墨眼睛還有些茫然無焦,慢慢伸出手撫上她的臉,瑾瑜順從地歪著臉貼向他的掌心,他的眼底漸漸清明,然後像被燙到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公孫墨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眼裏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瑾瑜握住他欲收回的手,貼回到自己的臉上,輕聲說:“我都知道了。”


    公孫墨臉瞬間變得慘白,牙狠狠咬著嘴唇,鮮血直流。


    “你瘋了!”瑾瑜掰開他的下顎,一邊從懷裏掏出藥膏給他的唇上藥,一邊怒道:“不是說有信奉的人都悲天憫懷,那都對自己這麽狠心麽?!”


    “我愧對天命,愧對師傅。”公孫墨低垂下眼瞼,“我這就辭去欽天監一職。” 他眼裏的失落和傷感一閃而逝,卻被瑾瑜看了個正著。


    公孫墨坐起身準備下床,這才發現他並未躺在自己的床上,打量了一番,發現這是一件極為陌生的房間,然後看到她熟稔地拿放物什,他的臉上不由又騰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這是哪裏?我怎麽會在這裏?”


    “這是我的府裏,你暈倒在我懷裏,所以我就一路抱你回我府裏了。”瑾瑜隨口說完,就揚聲讓下人去廚房把溫著的飯菜端過來。


    “你,你怎麽會……”公孫墨震驚地望著她,完全找不到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她的意思是,她用被子抱著自己一路出了皇宮,穿過大街,進了公主府?!由此而想,見證者似乎少不了。


    “欽天監的工作我已經都交代給你的那個小沙彌徒弟了,你放寬了心在我府裏住下,什麽時候比我胖了,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人,不可以這麽霸道的。”公孫墨試圖跟她講道理,“唔……”下一刻,卻被她送入嘴裏的一口粥堵了回去。


    “好不好吃,熬了好幾個時辰呢。你的腸胃餓了太久,太脆弱,隻能喝幾日粥,才能吃其他的東西。”瑾瑜笑眯眯地又盛了一勺子送進了他的嘴裏。


    公孫墨就這樣被強迫著喂下了一碗粥,待一碗粥見底,他的臉已經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了,誘人的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當然,瑾瑜也這樣做了。摟過他的脖子,唇就貼了上去,他的唇上有清香的粥的味道,還有淡淡的血腥味,但是瑾瑜卻覺得可口得不得了。反複地舔舐、吮吸,極盡憐惜,懷裏的人從掙紮到僵硬再到順從,最後似乎無意識地環上了她的脖子。


    一吻畢,公孫墨已經癱軟在瑾瑜的懷裏,氣喘籲籲。瑾瑜抵上他的額頭,目光極為認真地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複昨天自己說過的話:“既已為我入了凡塵,我不會讓你一生都奉於佛祖,我會把你扣在我身邊,永不撒手。”


    “我背棄了天命,已然不能再在佛祖之前侍奉。”他的眼裏劃過一絲釋然。


    “那麽留在我身邊吧。”瑾瑜道,“我會跟母皇說的。”


    “你看了我的記事,對不對?”公孫墨道。不然,不會這麽了解他的心意和他的顧忌。


    “我離開的這段日子,想過我對不對?”瑾瑜將他擁進懷裏。


    懷裏的人沉默了半晌,就在瑾瑜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靠在她懷裏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這對於瑾瑜來說,不啻為天大的驚喜。


    公孫墨說:“自從遇見你,無情無欲的那顆心被你一點點地侵占。明知道這樣沉淪下去不對,一再告誡自己停止,可是還會不由自主地收集你的消息,關注你的動態。如果這是病,我想我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


    瑾瑜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麽類似情話的一大段,呆愣了半晌,鄭重道:“你放心,就算我的世界再怎麽汙穢肮髒,我也會盡全力給你一份純淨的潔白。我,不會讓你後悔今日的選擇!”


    “不!”他抓著她的手,認真地望著她道:“既然選擇了你,無論是泥沼還是沼澤,我都要跟你一起走。此生有負天恩,歸天之時,我自會親自向佛祖請罪。”


    “好,到時候我和你一起麵對。”瑾瑜道。


    第二日早朝,為了皇子出嫁而列席早朝的公孫墨,破天荒沒有來。散朝之後,軒轅瑾瑜昨日用被子裹人出宮的事情立刻在宮中被傳遍。


    “什麽?!瑜兒把公孫愛卿打昏了帶走了?!”


    “什麽?!寧王把欽天監大人打昏了帶走了?!”


    “什麽?!軒轅瑾瑜把欽天監大人打昏了帶走了?!”


    三道不同的訝異出現在三個不同的宮殿裏。


    軒轅翊苦著臉,這個女兒永遠都有讓她頭疼的本事,本以為從西涼回來變得規矩守禮了,不成想這好色的本性還真是改不了。不過,想到白默瓊歸天前的請求,軒轅翊也隻得歎一句:天命難違麽?


    軒轅初菡麵色不善地在屋裏來回踱步,難道瑜兒和欽天監之間早就有了私情,所以公孫墨才會以天諭之說讓瑜兒回京?但若是若此,緣何又要將人打昏了帶走?她一頭霧水,隻是,瑜兒你這多情的性子,真讓人苦惱啊!


    鳳後冷著臉再次向來稟告的下人確認,得到肯定的答案後,鳳後狠狠一拍桌子,冷聲道:“剛回京城就作威作福,這下本宮到看看皇上要如何包庇她。來人,去禦書房!”


    結果,他還沒能離開自己的宮門半步,就看到貼身小侍急匆匆奔進來,貼著他的耳朵,低聲道:“鳳後,不好了,二公主遇刺了。”


    “什麽?!”於秋言不敢相信地再次問道。


    “二公主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公主府裏的人來報,公主傷的很重。”


    “該死,還愣著幹嘛,還不去準備,本宮要馬上出宮。”於秋言滿臉的擔憂。


    “是。”


    軒轅瑾瑜一回來,軒轅初菡又多了一個幫手,就忍不住開始動手了嗎?於秋言對心腹之人吩咐了一番,看著心腹離開,於秋言冷哼,我讓你算盤落空。


    而這個事件的主角卻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地互望著。


    “你到底什麽時候放我離開,皇子出嫁,欽天監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讓我下床!”公孫墨瞪著對麵明明應該很忙,卻總有時間看著自己的女人。


    “我說過了,等你什麽時候比我胖了,我才會允許你下床。”瑾瑜絲毫不為所動,吹了吹手裏的粥遞到他嘴邊,“來,再喝一口。”


    公孫墨知道今天自己是別想回宮了,他無奈地望著瑾瑜,“我能申請自己吃嗎?”


    “你猜?”瑾瑜笑眯眯地望著他,又盛了一勺子遞到他唇邊。


    公孫墨認命地咽下,然後道:“其實我的手很靈活的。”


    “可是,我喜歡喂你吃飯。”瑾瑜繼續笑眯眯地道。


    “好吧。”公孫墨認輸,等一碗粥見底,他的耳朵都紅得徹底了。瑾瑜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卻被他推開,道:“蝶衣剛才不是說你今天要去試送婚使的衣服,快去吧,別讓禮部的人久等。”


    “放心,禮部那些人閑了太久了,讓他們忙一忙才好。”雖然這樣說著,瑾瑜還是起了身,尚可琴欺負欺負沒關係,濮陽文,自己的嶽母大人,必須得給幾分麵子啊。


    瑾瑜整理好衣服,對著被自己強按回床上的男人說道:“你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春風,你好好服侍著,在我回來之前不許讓他下床。”


    “你……”公孫墨惱羞成怒,瞪著她。


    “是,春風省的了。”春風笑吟吟地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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