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唇上的血看起來觸目驚心,子鈺搖晃著,她卻軟軟地順著他的力道跟著搖晃,他嚇得幾乎就要魂飛魄散了。


    “你醒過來啊,醒過來啊,你答應過我的,要帶我看遍這世間的大好河山,怎麽能說話不算數?你給我醒過來啊!”子鈺搖晃著她,眼淚紛飛。


    “好好好,既然你醒不過來,我就去陪你好了,我早就給你說過,你若死了,我慕容子鈺絕不會離開你一人獨生。”慕容子鈺哭腔裏帶著一絲決絕,抽出匕首就向胸口刺去,“我這就去陪你。”


    手腕卻被人強力扼住,匕首被打落地,瑾瑜睜開有些疲憊的眼睛,無奈道:“我隻是太累了,想睡一下。剛剛睡著,就被你搖醒了。”


    子鈺怔怔的望了她片刻,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撫上她的臉,是熱的!小心翼翼地湊上她的鼻端,有呼吸!


    “真好,你還活著!”子鈺猛地撲過去,抱緊她,哽咽道:“真好,我以為你……”


    “以為我死了?”瑾瑜摸摸他的臉,“沒把你安全地送上去,我怎麽會死?”


    “我不管,以後不準這樣嚇我。反正我要跟你同生共死!”


    瑾瑜怔怔地望了他片刻,揉揉一笑,“好!”


    子鈺這才握起衣袖擦擦她的嘴唇,臉有些紅地問道:“那些毒真的沒事嗎?”


    “放心,我隻是好幾天沒好好休息了,反正天色也暗了,這裏也很安全,就想著睡一會兒。”好幾天日夜趕路,因為身邊有子鈺,她又心急回來,所以連著多日幾乎都沒有休息過,如今知道戰況,又處在安全之地,所有的疲憊似乎都湧了上來,而且有小白倒也不擔心子鈺會吃虧。


    子鈺怎麽會不知道她的累,看著她眼瞼下那片青黑,心疼地道:“我看過了,這裏很安全,有我和小白守著,你趕緊休息吧。”


    “嗯。”瑾瑜應完聲,呼吸就平穩地傳來。


    子鈺坐到她身側,小心地把她放倒在自己腿上,撫摸著她因為風吹雨曬而有些毛糙的頭發,心頭卻是柔情滿滿,他從來沒覺得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和心跳是這麽幸福的一件事!


    南宮少卿睜開眼睛,眼前陌生的環境有片刻的茫然,視線茫然四顧了片刻,定在了不遠處相偎的兩個人身上。那個女人躺在慕容子鈺的腿上應該是睡著了,看她眼瞼下的陰影,想必好多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慕容子鈺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她的頭發,目光柔柔地落在她的臉上,滿眼都是柔情。他的身側蹲著一隻通體雪白的狼,偶爾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模樣竟溫順的像一隻狗。雖然洞裏昏暗,但是他們周圍還是圍繞著淡淡的溫馨,讓形單影隻的自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南宮少卿鼻子有些酸澀,他想起身,但是右腿卻傳來鑽心的疼痛,不由悶哼一聲又跌倒了回去。


    “你醒啦,覺得怎麽樣?”子鈺循聲望過來,關切道。


    “好多了。”少卿聞言耳後浮起了淡淡的胭脂色,他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是瑾瑜用嘴把蛇毒吸了出來。


    “那就好。”子鈺說完沉默了一小會兒,問道:“之前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你被蛇咬了?”


    南宮少卿沉默了。


    子鈺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不是懷了必死之心,尤其是在看到瑾瑜安然無恙之後?”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南宮少卿偏開頭,視線有些躲閃。


    “你到了現在還不肯正視自己的心意嗎?”


    南宮少卿沉默了半晌,終究苦笑道:“你何必要逼出我的真心話?你當真就不介意多一人與你分享她?”


    “我介意,介意得不得了。”子鈺眼裏劃過一絲黯然,“可是,我認識她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獨占的資格。而你,也隻有你,或許當初擁有過獨占的資格。”


    “我……”


    “咳咳……”瑾瑜的咳嗽聲打斷了南宮少卿的話。


    “你醒啦!”子鈺欣喜地把身側的水囊遞給她,“喝點水吧。


    瑾瑜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估計快到亥時了。”子鈺道。


    “我出去看看。”瑾瑜說完,就走出洞外,幾個縱身跳上了崖頂。


    洞內瞬間變得寂靜,隻聽到篝火的畢剝聲和彼此的呼吸聲。南宮少卿苦笑道:“就算正視了自己的心意又如何?已經太遲了。”


    “但是,她對你的在意是潛移默化中的,幾乎快成了她對你好的一種本能。”


    “我知道。”南宮少卿垂下眼簾,“但是,真的,太晚了。”


    雖然早就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當她打斷他表白心跡時,心裏還是酸澀而失落。自己昏倒前,看到她關切和焦急的表情,以為自己還可以,之前心裏也一直抱著一種僥幸,隻要自己回頭,她就會站在原地等,但是顯然自己太高估了自己,太低估了她,從她醒來到她出去,她連一個眼神的餘光都沒有給自己。


    子鈺把他的黯然看在眼裏,卻愛莫能助。


    沒過多久,瑾瑜就跳回洞裏,說道:“我四處探過了,應該很安全,暗樁被我們破壞了大半,我們要立刻趕回軍中,通知慕容將軍和楚寧,趁勢將他們一舉拿下。”


    “那你先把少卿抱上去吧。”子鈺道。


    瑾瑜搖搖頭,將小白塞進他的懷裏,挽著他的腰,不由分說地將他先一步抱了上去。子鈺不解,低聲詢問原因,瑾瑜垂了垂眼,道:“我還是有點不太信任他。”子鈺愕然,心裏替南宮少卿感到幾許悲哀。


    瑾瑜返回洞內,南宮少卿已經扶著牆壁站了起來,瑾瑜頓了頓腳步走過去,道:“南宮公子可準備好了?”


    南宮少卿眼神黯了黯,嘴唇張了張,到底什麽也沒說,點了點頭。


    她環住他的腰,他柔順地靠進她的懷裏,這一刻兩人胸口同時悸動了。


    能把他擁進懷裏,是她奢望了多少年的夢,隻是……瑾瑜無聲歎了一口氣。


    而他也沒想到在明白了自己情之所屬卻愛而不得之後,還能靠她這麽近。


    深夜的林間寂靜非常,南宮少卿趴在瑾瑜的背上,因為多日不眠不休的操勞加上中毒失血過多有些昏昏欲睡,但是他把臉頰貼在她的背上,聽著她強有力的心跳,卻又不忍心就此睡去。想想一年半前,他對她還是深惡痛絕,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如今想在她身邊棲落,卻已經沒有了容身之地。想到這裏,他不由伸出雙手環上了她的脖子。


    她的聲音輕輕地傳來:“不舒服嗎?還是冷?”


    他埋在她的背上,悶聲道:“沒事,隻是有些困了。”


    背上傳來一陣濕意,瑾瑜怔了怔,並沒有拆穿他,柔聲道:“那你睡會兒吧,等你睡醒了,我們就到了。”


    “嗯。”


    子鈺在一旁搖搖頭,雖然心有不忍,少卿若是執意跟瑾瑜在一起,他並沒有多少反對,隻是他卻不能開口幫忙,他不能不考慮雪夕等人的心情。


    巡邏的將士遠遠地看到有人過來,趕緊通知大家戒備,但是待她們看到來人之後,不由欣喜地奔走相告,慕容水和百裏畫已經迎了出來。


    “公主,您能回來實在是太好了,終於可以跟皇上交代了。”慕容水笑道。


    “讓將軍擔心了,是瑾瑜的不是。”瑾瑜屈膝欲行禮卻被慕容水攔住,瑾瑜望向慕容水身側的百裏畫,愧疚道:“瑜兒讓姑姑失望了。”


    百裏畫心裏雖然對她為了救人就以身犯險有不少說辭,但是看到她風塵仆仆的模樣,終究鼻子一酸,拍拍她的肩膀,眼睛有些濕意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子鈺攙扶著南宮少卿走到慕容水跟前,哽咽道:“孩兒不孝,讓母親擔心了。”


    “鈺兒!”慕容水剛想抱抱自家兒子,卻看到自家兒子攙著的南宮少卿,不由問道:“南宮公子這是怎麽了?”


    “我已經探過了軒轅初菡躲避的山穀,穀外布置了不少暗樁,少卿孤身去破暗樁了,他的腿被蛇咬了,不過現在已經沒大礙了。慕容將軍,你立刻聯絡張楚寧,順著我做的標記攻進去,我想快得話,今晚,就要塵埃落定了。”


    “當真?!”慕容水眼睛一亮,“若是如此,南宮公子實在是功不可沒啊。”


    百裏畫也望著南宮少卿讚賞地點點頭,“南宮公子實乃軍師之才,不愧京城第一才子之名。”


    “將軍和門主謬讚了,我不過是了解他們布陣的手法,才能幫上忙。”南宮少卿謙遜一笑道。


    慕容水道:“我這就去整隊,馬上出發。”


    瑾瑜點點頭,剛想說什麽,就看到不遠處一道白影閃過。瑾瑜回頭道:“將軍和姑姑先行,我稍後便會跟上。”言罷,也不待慕容水的回答,便朝著白影消失的地方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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