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凱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了。


    屋裏靜悄悄的。他看了一圈兒,發現文曉暢出門了。


    拿起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那頭傳來亂哄哄的聲音。


    “你在哪兒?”他問她。


    “我在外麵。”


    “什麽時候回來?”


    “……一會兒吧。”


    “好,就這樣。”


    掛了電話,鍾凱一屁股坐進了沙發裏。重重地歎上一口氣,心裏的煩躁也沒能減輕些。而且打了一上午球,心裏都沒能舒服些。


    剛才跟她通話的時候,他其實很想溫柔些。隻是以前那種讓他自己都惡心的聲音,再也發不出來了。而她想必也能感覺的到吧。


    悶頭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之後,鍾凱回了書房。他現在不想想這些,而工作是個很好的轉移注意力的方法。


    當鑰匙插.進門鎖的一瞬間,文曉暢連呼吸都變得格外小心。


    她做了一下午的心理建設才沒有逃回自己的小窩。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鍾凱。她怕他說些傷人的話,卻更怕他一言不發。


    那種冷漠是她沒遇過的。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話。


    他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緊張到心悸。聽著他沒有溫度的問話,她一邊壓抑著內心的酸澀一邊還要裝作沒事一樣的回話。


    雖然他隻說了短短的幾句,可等掛掉電話的時候,她整個人頓時跟虛脫了似的。胸口的地方跟要發病似的,一抽一抽的難受著。眼眶不自覺的泛紅,淚水也已經止不住了。


    最後還是跑進商場的洗手間,好好調整了一會兒才恢複正常。而且臨走的時候,她還是買了要送給他父母的補品。


    文曉暢進了屋,一眼就看見鍾凱站在那兒。


    他手裏拿著個水杯,想必是剛從廚房出來。


    “回來了。”他先開口。


    文曉暢嗯了一聲,試著擠出個笑臉。


    鍾凱點了下頭,看了她幾眼,然後坐回了客廳。


    文曉暢放下手裏的東西,上樓去了。她不知道怎麽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她受不來了他這種陌生。更受不了自己的懦弱。


    洗澡的時候,她再次不爭氣的掉了眼淚。


    之後她一直待在樓上,而他則一直待在樓下。


    不過睡覺的時候他還是回來了。她背對著他,感覺著他的一舉一動。等他關了燈,人也躺好了之後,她忽然開了口。


    “你不喜歡我了,是嗎?”


    鍾凱心裏一跳,眼睛重新張開。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伸手把她摟進懷裏。


    文曉暢由著他抱著自己,眼淚卻止不住的往外冒。


    盡管她沒有哭出聲音來,鍾凱卻很難不知道。


    她流淚難受,他也不見得多好受。他並不是不喜歡她了,隻是當初那種火熱的感覺已經消失了。而他也確實沒有考慮好怎麽處理這段關係。


    現在他除了摟著她歎氣,不停地拍著她的後背安撫之外,實在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文曉暢哭了很久,最後怎麽睡著的也記不清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鍾凱仍然沒在。隻是不同的是,他今天留了紙條。說自己約了朋友,下午回來。


    文曉暢洗漱過之後,回了自己的窩。她把那小公寓裏裏外外收拾了個幹淨,就連廁所的地板都刷的亮晶晶。好好地出了身汗,精神頭被消耗的也差不多了。


    洗了個澡,坐在自己的小沙發上看著電視,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從前。


    其實昨晚在他沉默的抱著自己的時候,她就已經徹底明白了。他們大概是真的要完了。


    今天晚上跟他父母的聚餐,大概可以取消了。


    現在都下午五點了。他沒打來電話催她,那還有什麽不明白呢。


    文曉暢的自尊已經不允許她回去那房子了。在他的地盤上,她總覺得低人一等。以前你儂我儂的時候勉強可以。隻是現在他這副態度,她卻怎麽也做不到了。


    晚上的時候,文曉暢簡單做了點兒飯,吃了兩口就再也吃不動了。她收拾好桌子,洗漱完之後手機上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就這麽堆了上來。文曉暢再怎麽不想認清事實,也都沒有任何借口了。


    想來這也不過隻是短短的幾個月。也不過是愛了一場。也不過是跟一個男人快活了一陣子。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


    心口那種時不時傳來的刺痛感,想必也會隨著時間而慢慢的消失吧。就像那些所謂的愛一樣。消失的速度簡直可以用光速來形容。


    眼淚這東西,大概幾天後也會流盡吧。一切多餘的情感,或許都隻是暫時的。說不定哪天,她也忽然就厭了,然後豁然開朗。


    擦幹臉上殘留的淚,文曉暢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再哭,那就是犯賤了。看了眼手機上的表,淩晨兩點的時間讓她毫不猶豫的關掉了手機。


    這一覺她睡得並不好。半夢半醒的過了一夜之後,醒來頭一直脹疼。


    假期的最後一天,又加上下雨和身體不適,她在床上活生生的躺了一天。


    胃口不佳,心情不好。心底的悲傷過於旺盛,完全掩蓋了那些所謂的心痛。開了手機之後,除了三條垃圾短信外再沒別的。


    文曉暢覺得心被捅了一刀。同時也為自己的不知廉恥感到意外。明明不會再奢望了,卻還是會在得到明知道的答案之後感到失望。


    誰都知道失望的背後隱藏著希望和愛。而現在這個時候持續地愛他和期望他,對她來說都是對自尊的傷害。她不想丟了所有之後,連最後一絲的尊嚴都喪失掉。


    ……


    鍾凱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拿出那張紙條來看了。


    就在他的留字下麵,多了那一行娟秀的‘我回家了’。


    他在不好受的同時,也對她的理智和果斷感到意外。他想過打電話給她,可到底還是放棄了。或許暫時冷一冷,對這段關係反而有好處。畢竟他也不想就這麽直接的分手。


    昨天晚上跟父母的聚餐吃得並不愉快。他母親是個強勢的人,總試圖掌控別人的生活。父親則老實寬厚,多數時候對任何人和事都沒有意見。


    一頓飯被母親的結婚轟炸鬧得煩不勝煩。熬到最後,他隻能以公司有事當借口提前離開。本來就因為感情的事兒不舒坦,哪還有心思聽些什麽婚姻建議。


    而且現在看來,文曉暢大概也真的跟他想的一樣。對這段感情的投入程度遠遠不夠。否則怎麽可能會以一個新手的姿態,把這件事處理的這麽成熟。沒有拖延,沒有吵鬧。風度極佳的就離開了。


    對於這點,他其實還是介意的。


    ……


    文曉暢就這麽結束了自己的初戀。沒理由,沒原因,甚至連句話都沒有就結束了所謂的愛情。


    鍾凱之後沒再聯絡她,而她也徹底接受了現實。


    在回到自己住處的一個星期之後,文曉暢趁著工作日把自己所有的行李都搬了回來。鑰匙也妥妥地放在了門口的鞋櫃上。


    臨走前環顧了這房子一圈,不禁想起第一次進來時候的模樣。明明就是幾個月前的事,現在卻覺得過了好久一般。


    這幾天她很不爭氣的哭過很多次。有時候明明好好的,可忽然之間就會特別難受,然後眼淚鼻涕都會一把一把的流。


    她的胃口一直不太好。精神也變得很脆弱。晚上不但失眠,而且就算好不容易睡著也總是半夢半醒的。


    雖然理智上知道不該哭,不該難過,不該埋怨。可情感上卻怎麽都過不去。非得以一種幾乎神經質的狀態時不時地發作一下才行。


    她不知道自己這種狀態什麽時候能好,而且也極度慶幸現在是一個人居住。所有的丟臉和不堪也都隻有她自己知道。


    白天上班的時候,她保持的很正常。按時完成工作,聽話的加班加點,甚至連培訓補課也都樣樣不拉。除了漸漸地消瘦之外,沒人看出她的不同。


    文曉暢本來就不是個會跟人分享自己私人世界的人。分手這種事即使是高娜她也沒說。其實到談不上隱瞞,隻是這個時期的她,還沒本事跟人毫無障礙地述說自己可悲的短命初戀。


    她之前偷偷想過無數個分手的可能性。而那些眾多的可能中,都是有原因的。


    她也是現在才知道感情不是科學。它不需要原因,不需要理由,不需要任何數據支持。甚至,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語。


    它可以讓你幸福的升天,也能讓你痛苦的墜入地獄。而這之間並沒有明顯的界限和時限。往往隻是分分鍾,乾坤就已轉移。


    文曉暢這次是真的傷了。


    她不是單純的被鍾凱傷了。這種傷是更深層的。是對她人生觀和價值觀的一種傷害。她認為的邏輯,她認定的對錯,這一瞬間都不重要了。


    一個人的喜歡和愛,溫暖和照顧,看似牢靠,實則飄渺。她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愛上別人,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再對一個男人產生信任感。她不敢說這結果是鍾凱帶給自己的,但這確實是這場戀愛帶給她的疑惑和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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