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周清邁驚魂未定,他不說話她也沒有張口去問。她還記得剛剛他動手打人時的情境,放佛是變了一個人,戾氣十足不可一世,與自己平常認識的那個痞氣調侃的紀雲端真真是判若兩人。現在想來對於紀雲端她似乎了解的真是太少了,他不再是少時記憶中的黑瘦稚兒,總是漫不經心卻又出其不意……


    “嚇傻了!”他放慢車速,瞥了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的周清邁。


    “你到底是幹什麽的啊?我認識你這麽久都不知道你平時都在做什麽?你不是華裔嗎?為什麽要回國?”她一下子拋出一串問題,現在自己的腦袋很亂,很多問題她自己是根本想不明白的,紀雲端所有的一切放佛都是個迷,經曆了今天的不平凡她才恍然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不了解。


    “真的對我好奇?”手握方向盤的人嘴角彎起一個弧度。


    “紀雲端,你得讓我知道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又是痞氣十足的語調,清邁直覺告訴她他是有意隱瞞,可是好歹她是今天的受害者,應該有權利知道其中的原委。


    紀雲端側過頭認真看了看她一臉的嚴肅,學著她的樣子也嘟起嘴來:“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這是在跟我撒嬌。”他笑出了聲來:“清邁,你可真可愛!”


    ‘可愛’這兩個字聽的周清邁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為什麽無論什麽時候他都可以這樣若無其事的隨口開著玩笑,假意偽善的、沒心沒肺的化身一個浪蕩公子的模樣,他到底應該是什麽樣自己?不可否認的是她的確開始對他好奇,但一切也僅限好奇,他和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這一點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周清邁將頭轉向車窗外幹脆不去看他,無話好說,他擺明了是想要岔開話題,而且還是用這麽惡心死人不償命的方式。


    “如果我說我是為你回來的呢!”


    她身子僵了一下,下一瞬間就又氣又惱。這個男人太無恥了,赤/裸/裸的調戲,從沒有一句正經話!她猛的轉過身來,本想扯著嗓子罵他一頓以解心頭之恨,卻不想剛好對上他的眼神。墨藍色的眸子深邃幽暗,斜飛入鬢的眉毛,淩厲的側臉。紀雲端天生了副好皮相,尤其是在如此專注的此刻,又更添幾分英氣。


    “你真的很無聊!”她迅速側過頭,原本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因為剛才這一眼,就生生咽回了嗓子裏。


    紀雲端似乎笑了一下,方向盤迅速的一轉,刹車。他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讓清邁轉過頭來麵對自己“還有更無聊的!”按在她後頸上溫熱手掌猛的用力,側過頭,吻上一臉迷蒙的清邁。紀雲端貪婪的吸允著她的唇瓣,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不得不張開緊繃的牙關。他伸出舌頭逗弄她的舌尖,一點點的勾著她,如此清甜的味道,竟然和料想中的一樣。


    周清邁被這突然的變故驚的一愣,等到反應過來已經被紀雲端按在椅背上吻的七葷八素。她能想到最奏效的方式就是咬他一口,但還沒等實施,就已經被男人未卜先知,硬是捏住她的下巴讓她根本不得動作。張牙舞爪的掙紮了半天,掐住他腰腹間的肉不肯鬆手,可是男人仿佛打定了主意,毫不鬆懈的牽製著她。等到這一吻結束,周清邁的臉都白了。


    “想打我?等你有了資格再說吧!”紀雲端一手抓住她試圖揮向自己的手腕,另一隻手蹭掉沾染上她唇彩的嘴角。稍稍用力就將惱怒的周清邁按回椅背上。


    她是真的被驚到了,整個人被按在椅背上完全不知所措。


    紀雲端若無其事的發動車子,放佛剛剛的一切根本都沒有發生一般。他甚至還心情大好的按開車載音樂,撇了一眼低著頭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人笑了一下,便跟著音樂哼出聲來。


    “停車。”她張口的時候無比的鎮定,這種時候什麽都不顧回手給他一巴掌才符合小言的選擇。可是偏偏周清邁連抬眼去看他都覺得不不能。


    他側過頭看了看一直把頭埋的很低的人,輕哼了一聲:“矯情!”


    “紀雲端,我說停車!”這次換做一字一句!


    他兀自歎了口氣:“要幹什麽,下了高速路隨你!”


    周清邁已經是忍無可忍,所有的事情放佛都積壓到了一個點。他到底要幹什麽?如此輕浮的態度,讓她從心底生出一絲厭惡感,到底當她周清邁是什麽人?竟然隨便的到了這個地步。她啪的一聲解開安全帶,伸手就要去開副駕駛的車門。


    由於車速過快,風吹的她的發上下翻飛。紀雲端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拉她,方向盤打了兩個轉,他一腳刹車好容易才沒撞上旁邊的護欄。“這就想找死了!”突然的刹車讓兩個人的身體都受慣性的緣故向前衝去,周清邁沒係安全帶,身邊的車門又被打開了,整個人完全不受控製的往擋風玻璃上衝,紀雲端已經鬆開了方向盤,一雙手力氣極大的抱住她才免於衝撞。


    剛才的驚魂一刻她也完全沒預想到,她被紀雲端激腦袋一片空白,現在想來也是驚恐無比。她被紀雲端將頭按在胸口上,他的心跳都聽的一清二楚,怦、怦、怦,一下一下如此有力……


    “就這麽厭惡我?因為我吻你,就厭惡的想去死了?”他的聲音從她的發頂傳來,低低的,像是壓抑又像是低落的心情。


    自從強吻事件過後,紀雲端放佛就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他沒有再去過她的家,也沒有打過一通電話,放佛之前的所有都是清邁一人臆想出來的一般。和他的每一次相處,都像是電視劇裏的橋段,如此不真實的隻存在在腦海之中。


    她搬回了江北的家住,原因當然是爺爺開始幹涉她的生活,盡管那一鈔綁架’的驚魂戲碼老爺子並不知情,但她依舊被強迫搬回家裏,而且旅行社的工作也被要求暫時擱淺一段時間。從小到大,爺爺從來沒有如此束縛過她,哪怕是她調皮搗蛋叛逆十足躁動的青春期,她也不曾受此對待。每天除了早上和爺爺去市郊的早市,傍晚在小區散步,其餘時間都被限製在家裏,隻要一下樓就會看見他老人家拿這份報紙坐在沙發上。


    接到杜曉培打來電話的時候她正躺在床上拿著ipad大劃特劃水果,突然鈴聲大作的電話不由得讓她手一抖,一下子劃到了炸彈上,眼看就要破記錄的的契機瞬間破滅。“你致電可真會趕時候,你再稍微等1分鍾,我這邊記錄眼看著就要破了。”她丟下piad,仰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和她講電話。


    “你還有心情玩遊戲,出人命了你不知道!”電話那頭傳來杜曉培男人般粗狂的嘶吼聲。


    “喲!這麽快啊!你別告訴我是你和李晟按奈不住春風一度,弄出人命來了吧!”她調侃著笑出聲來。


    “去你大爺的。要是這還好了呢!我倒寧願用我和李晟的受精卵換這一命!是曹信臨,曹信臨出事了!”


    聽到曹信臨三個字,周清邁騰的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出事了?曹信臨出事了?一瞬間血直往腦子裏衝,“怎麽了,他……怎麽了?”連呼吸都緊了幾分,生怕觸到腦海中那些不好的念頭。


    原來也就是幾天前的事,曹信臨深夜被導師叫到醫院配合做一個膠質瘤手術的副手。本來手術做的很順利,結束的時候主刀就像往常一樣讓曹信臨檢查一下切除部位然後做縫合。哪知剛剛縫合好,病人血壓就急劇下降,顱內大量出血,還沒來得及讓主刀回來就沒有了生命跡象。因為主刀走的時候已經和家屬說了手術很成功,突發狀況又是隻有曹信臨一個縫合實習醫生在手術台旁邊發生的,所以家屬咬死說是實習醫生縫合導致了大出血致病人死亡。事情鬧的極大,病人家屬把棺材抬到了醫院的門診大廳,又雇了職業醫鬧的人又是哭又是罵,橫幅都掛到了大門口,上麵寫著:“無良醫院拿病人生命給實習醫生練手”“實習醫生曹信臨草菅人命,天理不容!”


    聽杜曉培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懸在清邁胸口的一顆心才稍稍放下了一點。當人命兩個字和曹信臨這個名字聯係到一起時,她腦海中竟然都是些恐怖的之極的念頭,如果他出了什麽事,如果他遇到什麽不測,她都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樣?悔不當初、徹心徹肺似乎都顯得那麽單薄,因為她再一次措施了一些東西,而且可能再也無法翻盤從來。


    “清邁,你在聽我說嗎?嗨~你倒是說句話啊!”電話那頭的杜曉培說的口幹舌燥,然而她卻沒有半句回應。


    “唔……曹叔叔怎麽說?”曹信臨的爸爸是市裏衛生局副局長,既然主張讓他學醫自然對這種事□□先都會有所準備。


    因為這次的事情有媒體參與其中所以鬧的比較大,就連身為副局長的父親也顯然愛莫能助。醫生就是這樣一個職業,遊離在白衣天使與有牌照殺人犯之間。而良心這種東西,也不是你有別人就會承認的。


    曹信臨因為院裏派了專人調查這件事而被停職移交。原本以為被鑒定為醫療事故後院方再和家屬協商索賠,這件事就會按流程走。可哪曾想死者家屬不知哪裏拿到了之前的醫囑。醫囑上寫著病人由於患有高血壓,在手術前幾天還一直服用抗血栓累的藥物以及注射針劑,並沒有因為手術排期減少用量。這也就說明,病人術後大出血,極有可能是聽從醫囑打針吃藥後造成血凝差,進而引發的。屍檢結果更是驚人,竟然在患者體內檢測出超出正常醫用用量的杜冷丁成分。這樣一來不僅責任完全歸咎於醫院,未征得病患同意無故使用違禁藥品涉及刑法,已經移交到公安機關部門了。


    事情如此嚴重是周清邁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杜曉培說曹信臨現在人在公安局配合調查,早上被帶過去的,已經好幾個小時沒有出來了。


    “白羽已經在李晟那哭了整整一天,但李晟也得秉公執法,現在連見上曹信臨一麵都不行。”


    “……”再一次的沉默,周清邁腦袋裏空白一片。這種時候她能做什麽?太陽穴突突的跳著,她突然發覺關於他的一切自己已然成了最後一個知情的人。可是這種時候已經沒有時間讓她再想那些悲春傷秋的事情,怎麽辦?她該怎麽辦才能幫到他?哪怕是一點點呢!


    砰砰砰~周家老爺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門口,他一隻手扶著門框,輕敲了幾下門。


    清邁匆忙的掛斷了電話,慌亂的理了理自己頭發:“爺爺……有事找我嗎?”她是怕被爺爺看穿心事,更不想他為自己擔心,所以盡量的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臨臨出事了?”自從上一次清邁和紀雲端被爺爺逮個正著之後,他的身體一直不太好,也正是因為考慮到這個因素,清邁才如此乖順的禁足。


    “不!沒有的事!杜曉培總是和我說些有的沒的……無關緊要的事而已。”


    老爺子歎了口氣,知道她這是有意隱瞞:“臨臨這孩子從小到大都寵著你,讓著你……你們兩個都不懂事,互相退讓一步怎麽會有今天。”老爺子平時從不說關於她和曹信臨之間的事,因為在這個家最最懂得保護她的人就是爺爺,從小到大,他的教育理念從來都是開放式教育,互相尊重平等對話。可是就是最近,爺爺似乎變的有些不一樣,上次竟然還莫名其秒的提出和曹信臨結婚的事。


    “我們沒事,現在不是也挺好的!”她輕聲軟語的接話,盡量若無其事。


    “鞋合不合適隻有腳知道,你們兩個都是個擰脾氣。”周老爺子歎了口氣,又繼續說道“前幾日大半夜的臨臨跑到家裏來,那個臭小子喝多了,說了好些話。偏偏你不在,他又非要等你回家,在家裏沙發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醫院來了一通電話,下半夜就給叫走了,說是有什麽緊急手術……”


    清邁的腦袋嗡嗡作響,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她怎麽一點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抖了,有些事情正一點點的理順,她如此害怕再一次的落空。


    “還能是什麽時候,那天你不是和毛毛那個小子一起……”爺爺的話還沒說完,清邁的心就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酒吧那晚,她記得放開自己手時他的眼神,他說:清邁,記得回家。


    清邁,記得回家,因為那個人會在家裏等她。她太傻,太執拗……隻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是啊,回家,隻要她回家就會看見他依舊不曾離開,從稚氣的年代一起走來的人啊,那個總是喜歡走在自己身後的少年,隻要她肯頭就可以去牽到他溫熱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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