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的於朕和平時不太一樣。


    至少在林嘉眼裏看來是這樣的。


    私底下的於朕是倨傲的,因為倨傲所以不屑,因為不屑所以沉默,不沉默的時候也是出口傷人居多。而法庭上的於朕似乎斂起了鋒芒,不再那麽咄咄逼人,唇邊掛著溫和的笑意,可在這笑意背後卻藏著一把看不見的刀,趁對方不備,給對方的漏洞刺上一刀,而這一刀就是致命一擊。


    法庭上兩個律師各執己見,激動起來動起手來大鬧法庭的新聞不是沒有,當然,這畢竟是少數。不過在法庭上雙方律師互相揶揄幾句倒很多見,更有甚者對對方當事人都會冷嘲熱諷幾句。


    林嘉聽的出來對方律師對於朕很不客氣,可於朕始終是淡定自若,也不和對方逞口舌之快。如果不是深知他本性,林嘉還以為他本來就是這麽個溫和的人。


    對方律師是個年輕氣盛的女律師,眼角眉梢都是張揚得意,不斷的向法官呈上新的證據,一副必勝的樣子。而於朕以退為進,以靜製動,看著是落於下風,可是林嘉看他那副樣子完全是老神在在的德行。


    果然,等對方把證據一一呈上,於朕等對方說完了,終於才開始了屬於他自己的個人秀。


    他慢條斯理的陳述完己方的觀點,又針對對方的證物一一提出了漏洞,還一副非常溫和的表情把對方當事人問了一通,對方當事人放鬆了戒心,從而暴露了更多的漏洞……


    評議……


    不論是衣著還是談吐,亦或是說話的語氣、語調、語速、音量,又或者是說話的條理,於朕的表現可以說是無懈可擊。


    這有什麽好評議的?根本就挑不出錯處。


    林嘉直到今日才真正對自己的師父佩服的五體投地。


    “哎,好無聊……”坐在林嘉身邊的女同事感歎。


    林嘉不可思議的轉頭看她,這還無聊?


    女同事解釋說,“你是沒有看過於律師做刑辯的樣子,那才是一個精彩。大約是半年前吧,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實習律師,也是作為評議小組的一員過來旁聽的,於律師那時候還沒進百諾呢,說來還是我們的對立方,可是我都快倒戈了。那天於律師的辯護才叫精彩,從那天開始我就成了於律師的粉絲呢!”


    林嘉看這位女同事越說越激動,話匣子一開都刹不住了,眼神裏還有對她的羨慕:你運氣怎麽這麽好!我也要當於律師的徒弟!


    也是為了成全這位女同事的心願,庭審結束於朕過來找林嘉,林嘉還特地給於朕引見了這位仰慕他已久的女同事。


    女同事對林嘉感激涕零,當場就要了林嘉的電話號碼。


    林嘉:“師父,你真厲害。”


    於朕:“好好的怎麽又開始說廢話了?”


    林嘉:“……”


    她就知道……於大律師不需要她的誇獎……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誇獎……


    兩人去取車的時候恰好遇到了那位法庭上咄咄逼人的女律師。


    林嘉私底下查過,這女人是t市另一家名律所飛其的大狀,父親有幾分背景,也算是個官二代。


    女人見到於朕,正在開車門的手頓了頓,隨即露出優雅的微笑朝於朕走來。


    女人遞給於朕一張名片,自爆姓名:“喬亞男。”


    於朕沒有接,隻是笑笑,“我知道。”


    喬亞男也笑了,忽然眯起眼睛打量於朕身邊的林嘉,“什麽時候開始用女助理了?”


    她記得他一直堅持用男助理的,她剛回國時去應聘他的助理還被他一句話塞回來,怎麽?這才兩年就改了習慣?


    “是她投你所好,和你誌同道遠了?”喬亞男麵露不屑,什麽玩意?一副菜鳥白兔發育不良的樣子,人長得矮還不知道穿雙高跟鞋掩飾一下個人缺陷,於朕就這種口味?


    喬亞男就像一股陰風襲來,庭上張揚,庭下更跋扈。


    聽她話中的意思,似乎和於朕還是舊識。還有什麽“投其所好、不相為謀”什麽的,林嘉聽楊君萊說過,於朕曾經用過這個理由拒絕過一個洋美女,難道他對誰都用這招?


    由於路上的積雪還沒有化,所以於朕的車開的很慢很慢,外麵白茫茫的一片,顯得幹淨又純粹,讓人看了心情也會變好。


    於朕在快開到十字路口忽然問她,“去你家還是我家?”


    他不確定林嘉的鑰匙找到沒找到,如果沒找到他不介意再收留她一個晚上。所以才會這樣問她。


    可林嘉聽這話怎麽這麽別扭呢?


    她今日和房東太太聯係了,但是房東太太這幾天去哈爾濱看冰雕去了,搞的她現在沒地方住。幸好她和徐晶打過招呼,打算過去借助兩天,大不了一進門就把自己鎖在房間,爭取不做人家電燈泡。


    林嘉:“去徐晶家。”


    於朕淡淡看她一眼,“你確定?撞見什麽限製級畫麵你確定你不會尷尬?”


    “你怎麽這麽齷齪……”要不要說的這麽直白?


    雖然很可能看見什麽不該看的……林嘉雖然沒好好談過戀愛,但是年輕男女……情到濃時*……不過,她就住兩天,那倆人不會這麽饑/渴吧?


    夜半三更,林嘉就知道自己錯了。她是多麽低估自己閨蜜的戰鬥力啊!


    所以,轉天還是得乖乖來找於朕……


    不過,她是提前要工資來的。


    作為上司,林嘉很欣賞於朕的一點就是他絕不虧欠工資,而且還經常發獎金。律助的工資都是律師出,和其他雇傭律助的律師不同,於朕對金錢這件事不是那麽錙銖必較,呂子慧吳嚴他們不管什麽花費都要一筆一筆記錄好,將發票貼到一個本子上找師父報銷,然後師父當場數錢,數夠票子不清不願的發給徒弟。


    那模樣……就像施舍一樣……


    而相比之下,於朕要求沒有這麽嚴格,工資也是通過銀行卡轉賬,讓人感覺好多了。


    於朕二話沒說,下個月工資也打到她卡裏了。


    林嘉取了幾百塊打算去一個便宜的快捷酒店將就一晚,反正再待一個晚上就是元旦了,雪化的差不多了她還要回家呢。


    ~~


    天色漸黑,外麵的路燈一盞一盞亮起來,徐晶下了班就和楊君萊窩在沙發上看碟。


    兩人在探討帶徐晶回家見楊君萊父母的事。


    因為楊君晴的事,楊家二老心情也不好,所以醜媳婦見公婆這事就一直拖著。如今,於朕既然答應接手這個案子,楊君萊也就相信案子會有最好的結果,自然放心了不少。


    “你怎麽那麽信他?”徐晶雖然沒見過於朕幾次,但是可沒少從楊君萊口中聽過這個人的事跡。


    楊君萊笑笑,“你放心,他接的案子沒有打不贏的。”


    徐晶腦海中浮現了於朕那張英俊又神氣的臉,“我看是他隻挑能打贏的案子接吧,切~”


    “咚咚咚”,忽然傳來敲門聲,楊君萊按住徐晶,自己起身去看門。


    “咦?”楊君萊見了來人愣了一下,“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徐晶更是比較震驚,這家夥怎麽知道她家住哪的?


    於朕倒是一臉坦然,進門換了鞋,眼睛四處打量了一番,人呢?


    “黑麵神,你沒事來我家幹嘛?”徐晶不客氣道。


    於朕麵無表情的看了楊君萊一眼,“我來找楊君萊聊聊案子的事,他像個502似的貼在你家了,我不親自來揭的下來他麽?”


    徐晶被噎的沒話說,林嘉平時怎麽和這個人共事的?虧他看這人長的不錯,情史也幹淨,還想撮合撮合他和林嘉,現在看來,算了吧!


    楊君萊打圓場,“別理他,他是來找林嘉吧?怎麽平時不見他找我聊案子呢?”


    於朕也不否認,“林嘉呢?叫她出來加班工作。”


    徐晶扔過來一個枕頭,“黑心作坊的黑心老板,林嘉說她住同事家去了!”


    住同事家了?她不是說住徐晶家麽?


    結果,於大狀美其名曰來找楊君萊聊案子,其實隻聊了十五分鍾就匆匆走了。


    門一關,徐晶罵道,“神經病。”


    楊君萊呆了一晌,“於朕看來是要情竇初開了。”


    於朕急著找林嘉其實是有一件事。


    他回了家,發現喬亞男坐在他家客廳,他的舅舅滔滔不絕的和喬亞男說著什麽,他的老媽在廚房忙上忙下。


    這是傳說中相親的節奏。


    於是,於朕以打醬油為名尋找他的小助理的幫助。


    但是他小助理的電話竟然沒人接!


    ~~


    林嘉在離百諾不遠的一個巷子的一家快捷酒店租了房,這還是用大眾點評按照價格篩選下來的,因為這家酒店很小,人也很少,衛生條件也不怎麽好,門口都是賣烤串的,所以價格很低廉。


    反正就一個晚上,明天再上一天班就可以回家了。


    林嘉手機沒有電了,便把手機放在酒店房間,自己出去買一些小吃充饑。


    出了酒店不到二十步便是一家很熱鬧的大排檔,林嘉挺佩服這幫人的,大冬天的還露天吃烤串。


    林嘉路過這家大排檔的時候,有一雙眼睛一直灼灼的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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