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位處繁華地帶,燈火通明,夜如白晝,出一趟門無需帶任何照明工具,周圍一切都被各路光源照得亮堂。張曉樂嘴上厲害,說是不送,腳下不由自主挪動,從門口送到樓下,又從樓下送到小區大門外。兩人說說笑笑,張曉樂陪著胡欣欣等車,看著胡欣欣上出租車,掏出迅速記下車牌號。直到車尾在自己視線裏消失,張曉樂才挪動腳步,慢悠悠晃進小區。


    張曉樂回到家,打開燈,看了眼客廳的掛鍾,十點半了。張曉樂揉了揉脖子,軟倒在沙發上,抱過小方枕,睡意漸漸起來,她眨了眨眼,甩甩頭振奮精神。沒有接到胡欣欣保平安的電話,張曉樂再困都難以真正睡著。


    夜色越發深沉,喧囂鬧市的各種噪音分貝降下來,女人眯起眼,意識開始模糊。


    咚咚咚!


    手機暫調的鈴聲響起,張曉樂腦袋一歪,垂落沙發外側,沉甸甸的不適感使她驚醒。張曉樂抬頭看時間,十二點了。翻找手機,沒有收到任何未接來電。撥打胡欣欣電話,先是無人接聽,後來幹脆關機了。


    深更半夜,女孩獨自外出,不敢想,不敢想,想多了是罪。


    張曉樂握緊手機,緊握的力氣使得指尖泛白,心頭湧起的莫名不安逐漸擴大。張曉樂隨即給小區值夜保安打了個電話,物業公司有叫出租車的業務,而且上過保險,他們聯係的出租車比較安全。


    保安工作效率高,不一會兒就叫到出租車,張曉樂換好衣服提包就走。


    車開往胡欣欣所在音樂工作室,透過路燈的光亮看馬路兩邊,張曉樂確定路沒跑偏,心弦微微鬆懈下來。她偏頭看向司機大叔,略帶請求的語氣:“大叔,可不可以開快點,我有急事趕著要辦。”


    司機連連點頭,衝著張曉樂咧嘴憨笑。


    張曉樂回轉頭繼續盯緊路況,忽然,她嗅了嗅鼻子,發覺空氣中有種特殊的氣味。


    張曉樂深吸氣,聞著聞著,大腦昏沉沉,有些頭重腳輕。張曉樂使勁搖頭,努力保持清醒,雙手下意識開包翻找手機。她微微側過頭看向司機,男人的樣子逐漸模糊,她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人總算請來了,隻是,這種狀況不是他期待的。


    秦帥回身,猝不及防出手,結結實實給了老趙一記老拳。老趙不反抗,也不閃躲,捂著遭受重擊的腹部,腳步一個趔趄,狼狽跌倒在地。


    “我說的是請人上門作客,不是用這些下三濫的招數暗算,我們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正義團隊,不是低俗下作猥瑣的流氓地痞。擺正自己的位置,ok?”


    小老板脾氣暴,發火的時候千萬別試圖辯解,管他錯與否,保持沉默就對了。寇占南深知秦帥的脾氣,他默默將老趙扶起來,揮手讓他出去。


    秦帥抓著頭發,無限暴躁中。


    心花怒放的男人滿懷期待,期待與佳人共度甜蜜無極限的夜晚,孰料,佳人睡得比豬還沉。


    秦帥深吸一口氣,攥足了勁在女人耳邊咆哮,沒反應。男人瘋狂搖晃女人,仍然不見張曉樂蘇醒的跡象。


    她簡直就成了個植物人,隻有鼻尖淺慢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


    “不會是迷藥迷壞腦子了吧,”秦帥抱著胳膊來回走動,繃緊的臉部肌肉使整個人看起來格外冷厲,他手支著下巴,沉吟片刻,手一揮,指向寇占南,“馬上叫醫生,做全方位體檢。”


    “這點你可以放心,這種迷藥在投放市場前做過千萬次人體實驗,身體檢測表示無任何毒副作用,經數千名國際藥物專家鑒定確認,絕對安全無害。”


    “專家,”秦帥嗤笑,“最會吹噓造勢的就是所謂磚家叫獸,專家還說2012世界末日呢,末日呢,我怎麽還活著。”


    寇占南表情略深沉:“那不是專家說的,是陰謀論者的謠傳。但是,會來的,不是今天,不是明天,是未來的未來,總有一天。”


    秦帥仰頭哈哈幹笑,笑完了瞪寇占南:“你的冷笑話,一如既往的不怎麽好笑。”拍拍寇占南的肩膀,秦帥再次強調道:“管住兄弟們的嘴,別給我泄露風聲了。”傳到老頭那裏,人還沒追到上,指不定就被老頭送到哪個犄角旮旯了。


    隻是,寇占南點頭的同時,依舊是那麽要死不活的表情,說出來的話依舊那麽讓人有種想揍他的衝動。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有必須麵對的時候,如果不想失去,還是早作打算。作為朋友,我建議你保持理智,不要陷得太深。我們身份敏感,感情未必是值得投資的營養品。”


    秦帥很想一腳把他踹下來,眼不見心不煩。


    女人還在睡,兩個大男人待在房間裏不合適,秦帥自己絕對沒問題,想待多久天經地義,寇占南不行,他沒立場也沒資格。


    秦帥攬過寇占南肩膀,兩人往外走,秦帥帶上房門,和寇占南邊走邊聊:“兄弟,這次幫個忙,一定給我瞞著。老頭子那裏是要坦白,但不是現在,等我把張曉樂搞定,再專心專意搞定老頭他們。”


    “簡單點,苗苗更適合你。”


    “靠,你以為是加減乘除,說一就是一,答二必錯。我要是能控製我那微妙的敏感的豐沛的小情緒,那我不成了頭腦簡單沒思想沒深度的單細胞動物了。”


    寇占南明顯一怔,鎖眉沉思,似在思索秦帥所說言論的邏輯性和合理性。


    “呃,動物沒有單細胞的吧。”


    寇占南這麽一問,秦帥愣了,劍眉微蹙,開始思考這個對他而言其實毫無意義的問題。以他經濟學博士的身份探討生物學常識,好像有點越界了。


    在他印象中,似乎沒有聽到過單細胞動物的存在。所以,應該沒有吧。但是,誰知道呢,術業有專攻,涉及到他相對陌生的領域,答案正確與否,這不是重點是。


    重點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沒有就創造唄,要相信自然界的神奇。”


    寇占南徹底無語,或許他從一開始就選錯了方向,同秦帥講道理,試圖說服他改變思想,無疑是對正在吃竹子的大熊貓傻逼建議,吃香蕉吧,香蕉容易消化。


    “在事態發展失去控製前,你應該首先控製住它,或者采取相應的應急預案。”


    “你總是杞人憂天,思慮太多,”秦帥搭著夥伴一步步慢悠悠走下樓梯,樂觀道,“你知道的,我一直在控製,我的地盤我做主。來砸場子,可以,走著進來爬著出去。我相信這裏的每一個弟兄,你給我打掩護,保持沉默,一切都在可控範圍內。”


    寇占南覺得自己該發表些支持或者感動的言論來應景,但此時此刻,說些什麽呢,好複雜的感覺。


    紅塵情愛,碰不得,一碰就蛋疼,一蛋疼,就完蛋。


    他抬頭望天,黑壓壓的墨色,時而微風拂過,冷不丁打了個顫。山裏的天氣,晴尚可,就是風吹起來有點冷。樹欲靜而風不止,淡黃色的燈光,散發某種柔情,寇占南望著院子不遠處微微擺動的樹葉,低低歎道:“你似乎忽略了最關鍵的環節,你要控製的是有感情有思想的人類,而不是,”寇占南指著視線裏的大樹,“隨風擺動的一棵樹。”


    秦帥隨著寇占南的視線看過去,那棵樹在他眼裏幻化成了一個立體鮮活的形象,他思緒萬千,各種滋味摻雜,喃喃道:“誰說不是呢。”要是能輕易控製,他何必大費周章。


    張曉樂醒來的時候,目光在可見範圍內掃視周圍環境,腦袋依舊有些暈眩。她好像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但她不確定是夢境還是現實,亦或者,昨晚她壓根沒有出門,她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其實隻是一場夢。


    直到眼前出現一個年輕女人,一個笑容溫和的美麗女人,她友善對張曉樂微笑,張曉樂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試圖把女人搖出視線範圍內。遺憾的是,張開眼,女人依舊存在。


    張曉樂終於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雖然女人看起來很友善,但是就她目前所能搜集到的信息,她粗略分析過後,她敢百分之八十八點八八八的確認,她貌似被綁架了,綁架到某個她全然陌生的犄角旮旯裏。


    張曉樂觀察寇苗苗的同時,寇苗苗也在觀察張曉樂,除了女傭之外,張曉樂是寇苗苗在山莊見到的唯一女性了。她的樣子看起來很茫然,好像對這個地方一無所知,但是秦帥的說辭顯然不是這樣,看來她有必要好好了解清楚。


    “醒了,餓不餓,要不要吃早餐。”對於一隻看起來很茫然很脆弱的小雛鳥,適當關懷和噓寒問暖是有必要的。


    張曉樂撐著上半身坐起,徹徹底底將房間打量個遍,她迷茫詢問寇苗苗:“這是哪裏,我怎麽在這裏。”


    看來秦帥真的動用了非常手段把這位小姐請到這裏,寇苗苗納悶,秦帥雖然行事張揚,但自視甚高,綁架這類的低劣行徑向來為他不齒,現在居然為了眼前這個女孩打破處事原則,到底是有多在意。


    “這裏是城郊外的山莊,你很安全,別緊張。我看你和我年歲相當,你就叫我苗苗吧。秦大哥有事出去了,可能要到中午才能回來。”寇苗苗盡可能展現友好的姿態,隻是兩個人初次見麵,尚屬陌生,除了簡單交代一下情況,寇苗苗實在找不出比較合適的話題。


    而張曉樂,在聽到那聲秦大哥就已經明了。秦帥那個混蛋,電話騷擾不成,居然真的幹出綁架這種缺德事。張曉樂想到胡欣欣,急忙問道:“除了我,還有沒有另外一個女孩子。”


    輪到寇苗苗茫然了,她搖頭:“隻有你一個。”


    張曉樂連忙翻身下床,頭還有點暈,腳下一個踉蹌,寇苗苗眼疾手快,閃身將她攙扶住。


    “我的包包,我的手機在哪。”


    寇苗苗扶人到床邊坐下,拿出自己的手機讓她打,歉然看著她:“你的包在秦大哥那裏,他的房間上了鎖,恐怕沒人進得去。”


    秦帥,你真狠,切斷她求救的退路。張曉樂接過手機,她現在暫不考慮如何逃跑,而是擔憂胡欣欣的境況。


    她記不住自己的號碼,但胡欣欣的手機號,她倒背如流。


    14


    電話很快撥通,那邊胡欣欣的聲音很輕,透著慵懶,又帶著些小心翼翼的感覺。心頭大石落地,不由自主,張曉樂放低聲音,輕鬆道:“你昨晚幹嘛去了啊,打了好幾通電話,先是不接,後是關機。”電話那頭似乎有雜音,胡欣欣說話斷斷續續,時而傳出類似喘息的聲音,但隻是一瞬,就被胡欣欣逐漸放大的聲音給淹沒。


    “喂,欣欣,你在哪裏!”


    張曉樂試圖喚回胡欣欣,直覺她還沒回家,整個人感覺很古怪。


    胡欣欣很快反應過來,聲音逐漸明朗,似乎換了個環境,說話帶著喘:“昨晚啊,練歌練得太投入,手機放外麵在,沒聽見。後來想給你打電話,手機又沒電了,我在工作室睡的,充電器也是找工作人員借的,剛充好呢。”


    “那你練完歌早點回家休息,別太累了。”


    “嗯,”胡欣欣順口應下,想了想,對張曉樂叮囑道:“要是我媽問你,你就說我在工作室啊。”


    張曉樂反問:“難道你不在工作室?”


    胡欣欣聲音拔高:“我當然在啊,我媽那人嘮叨,又喜歡胡思亂想,給你打個預防針唄。”


    “你今天有點怪。”張曉樂道出內心的想法。


    “有什麽怪的,你才怪,”胡欣欣立刻反擊,“我都這大人了,有點私人空間行不,還有事,不聊了,我媽那裏,記住了啊。”


    張曉樂還有話沒說,那邊就已經忙音了。張曉樂握著手機,有種想把胡欣欣胖揍一頓的衝動,轉念又一想,找她也沒用,無數次戰鬥經驗證明,胡欣欣在秦帥麵前毫無攻擊力,防禦力也無限趨近於零。


    煩躁,抓狂,想殺人。


    張曉樂從未如此暴躁過。


    秦帥,你一來,我的世界便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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