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後,蘇西郡熱鬧了許多天。和坊間不同,蘇西王府卻冷清了許多天。坊間盛傳因為蘇西王陳曉言的關鍵部位在戰場上受到損傷,所以和新婚妻子蘇小小遲遲沒有圓房。


    這個消息,一方麵安慰了因蘇西王結婚而傷心欲絕、黯然傷神的萬千少女。也讓一般大眾對蘇西王產生了一種共鳴,更為擁護起蘇西王。


    張俊頻繁進出蘇西王府,好像也從側麵證實了這個秘聞的真實性。但事情的真相是,陳曉言和蘇小小沒有圓房是真,陳曉言身體有問題是真,陳曉言身體有那方麵的問題不是真的。


    剛從戰場上歸來的蘇西王,依舊有血癮。如果血癮發作,他將六親不認、見人就殺。蘇西王知道他是一顆怎樣的定時炸彈,所以他也曾拒絕過皇帝的賜婚。


    而年幼的皇帝,蘇西王的親侄兒堅決要給他賜婚,甚至派人從民間搜集了幾十名舞姬一並賞給蘇西王。


    蘇西王無奈之下,隻好答應成婚,但是把皇上要賜予他的舞姬全部拒絕。


    美人誤國,陳國國力漸衰的原因之一就是統治者荒淫無道,甚至當街對幼女用強,民怨四起。


    對於豔絕天下的蘇小小,陳曉言是沒興趣的。


    當一個人美到極致,就不會對其他美人有多大興趣。新婚過夜之後,陳曉言就與蘇小小分房而居。一方麵,他是怕暗夜來臨,控製不住血癮,另一方麵,他確實對蘇小小提不起興趣。


    人世多艱,硬仗過後,是另一場更為慘烈的戰爭。而在那場戰爭爆發之前,蘇西王隻想做好準備,不要殺過多的自己人。


    他的新婚妻子,蘇小小,對新婚丈夫不理她自然是感到很不開心。可作為一個淑女,她不開心,也無從發泄。整日無事可做的她,不是繡繡花,就是逛逛花園,不是逛逛花園,就是在房間裏彈彈小曲。


    完全沒有主動去找陳曉言理論。


    中午的蘇西王府,萬物都被蘇小小的琴聲喚起活力,連荷花池裏才恢複原狀的荷花都開得耀人。


    她彈奏的曲子是傳說中失傳許久的《廣陵散》。在蘇西王府給陳曉言調理身體的張俊,聽到蘇小小的琴聲,感到身體一陣酥麻。


    他不識音律,可卻因為蘇小小的琴聲,失了神。


    蘇小小彈得真的是很好聽,張俊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震撼之後,隻餘享受,他的兩眼發光,呆呆地笑,這副傻樣讓一旁的蘇西王覺得,張俊也患病了。


    “你怎麽了?”蘇西王忍不住關心起他的至交好友。張俊的父親是陳朝的神醫,而陳曉言的身體一直由張俊的父親調理。


    陳曉言和張俊一起長大,是超越了階級地位相知的朋友。


    沒意識到陳曉言關切的問話,張俊繼續暢遊在蘇小小的琴聲裏。


    陳曉言表示不能再忍,他起身來到張俊麵前,張俊被陳曉言的黑影嚇了一跳,回過神來。


    “你怎麽了?”陳曉言微微側頭,暖聲道。


    “我沒事。”張俊輕咳一聲,雙臉通紅……


    自打從蘇西王府,回到濟世醫館,張俊就顯得很不對勁。硬要於默默形容的話,她覺得張俊完成了從單純變成傻,從傻變成癡傻,從癡傻發展成瘋癲的進化過程。


    他那副一邊傻笑,一邊亂舞的樣子讓於默默感到很不適應,心裏很慌。


    太過不對勁,於默默終於無奈地拉住跳舞的張俊,不能說話的她示意張俊停止動作。可是張俊對著於默默,又是一陣傻笑。


    於默默晃神間,鬆開了張俊的衣袖。


    張俊如夢囈一般開口,雙眼呆滯,一派滿足地說,“小生得聽蘇小小之曲,此生無憾。”


    於默默了然。原來,有些人就這麽在張俊的心裏紮了根。


    晚餐時分,她取來紙筆,在紙上詢問張俊,“蘇小小可是如傳言中的那麽美?”


    張俊停下筷子,悄悄看了於默默一眼,吞吐道:“我與蘇小小未曾見麵。”


    於默默覺得張俊太可愛了。居然會愛上一個未曾見麵的女子,她不再看張俊,開始吃飯。


    隻是在她乖乖吃飯之時,她聽到了張俊的慨歎,“想必,王妃長得是極好看的。”


    一句話,一個稱呼,徒留無盡的落寞。


    於默默也不停下筷子,更為起勁地吃起飯。張俊知她所意,拿起筷子,好好地吃飯,有些事情,隻能深埋於心。


    既然如此,何不好好吃飯,珍惜眼下。


    自從於默默在蘇西王宴會上,一舞成名。來醫館找於默默見麵的人非常之多,有很多當地的權貴邀請於默默到府中一舞。


    於默默表麵閉門謝客,不過對於給得起銀兩的富商、權貴、文雅之人,於默默還是給他們了見麵之機。她定下規矩,如果想和她見麵的話,必須本人來醫館拜訪。在拜訪的時候,如果她不想起舞,不得逼她跳舞。


    這樣一來,於默默很快在蘇西郡聲名鵲起,同時為濟世醫館掙下了不少錢,用來支持醫館的贈藥活動。


    張俊起先並不讚成於默默這麽做。可是於默默堅持如此,不讓她這麽做的話,她就誓死不吃張俊給她的奇怪藥丸。


    醫生擰不過病人,張俊隻好同意於默默的做法。


    幸好,張俊給她的藥丸再沒有明顯的毒副作用,於默默臉上的紅點也隨著時間消散了。隻是,為了好看與特別,於默默在額頭中間點了個顆紅痣,是奪目的紅色蓮花圖案。


    她既想活,也想讓陳曉言愛上她,所以她隻能賭。這幾日,陳曉言的血癮一直沒有發作,於默默想總不至於一見到她就發作,所以她央著張俊帶她去蘇西王府。


    她對著張俊表達了她作為一介平民,對保家衛國的陳曉言的深切崇拜。為了報答於默默為醫館掙的錢,張俊同意帶於默默入王府。


    不過,在入王府之前,張俊再三強調讓於默默不要對蘇西王有非分之想。


    於默默笑了笑,她晶亮的眼睛盛滿了對蘇西王的非分之想,張俊著實無奈,這個姑娘,啞疾還沒有好,很可能不小心把命給丟了。


    於默默表現出一副樂天的姿態,她拿出她早就準備好的紙。紙上寫著,“我對蘇西王有非分之想又如何,我又不會說話,他從何知道?”


    張俊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於默默領進了王府。


    在蘇西王府的一角,於默默故作不經意地把剛剛拿給張俊看到紙條掉到地上。她知道蘇西王府的管家正在注意著張俊和她。


    裝作沒事,她和張俊來到了蘇西王的所在之住。


    蘇西王並不在正廳,而是在靠近荷花池的亭子裏。於默默向陳曉言鞠了一躬,表示禮貌。陳曉言抬起眼,媚眼如絲,勾住於默默,沉聲發問“你怎麽也來了?”


    於默默作不出聲,傻兮兮地對蘇西王笑了笑。


    陳曉言注意到了於默默額間的紅蓮,“你額間為何點了痣?”


    於默默默不作聲,深深低頭,她做的這一切,不就是為了引起陳曉言的注意嗎?


    張俊忙幫於默默解圍,“這丫頭就是喜歡跟著我,我不在醫館,她就會不安。”


    於默默被張俊的解釋酸到了牙。她側頭瞪向張俊,張俊繼續補了一刀:“默默,無需害羞。”


    於默默咬了咬牙,這情真意切的樣子,張俊裝得真像。


    陳曉言此時才知道了於默默的姓名。


    “默默?是因為你不會說話嗎?”他寡淡地開口詢問。


    於默默點了點頭,她從袖口取出一張紙遞給陳曉言,紙上寫著,“蘇西王,陳曉言,雖然民女不會說話,可是蘇西王名叫陳曉言,必定知曉默默心裏想說的話。”


    她的字體娟秀,讓人眼前一亮。不過她的言辭實在大膽,蘇西王的雙眼一沉,頗為凶惡地看向於默默。


    於默默麵不改色,毫不閃躲,隻是更加溫柔地看著蘇西王。她的嘴角微微揚起,顯示出她的心情大好。


    無聲之間,兩人暗潮洶湧。


    蘇西王想起了於默默口中的血味,滋味很好,不算太腥。張俊不知道於默默遞給陳曉言的字條上寫了什麽。


    看這氣氛,就料定不是什麽好話。他忙開始診治蘇西王,將藥方遞給王府專門抓藥的小廝,作別蘇西王,帶著於默默飛速地離開了蘇西王府。


    蘇西王不發一語,讓張俊把於默默直接帶走。


    在離開之前,於默默又對著蘇西王該死地笑了笑。


    她知道蘇西王不喜歡她對他笑。因為每一次,當著蘇西王的麵,她就笑得很花癡。而蘇西王最不喜歡,別人表示出對他麵容的崇拜。


    回到醫館,張俊問於默默遞給蘇西王的紙條到底寫了什麽。於默默兩眼發亮地看著張俊,拒不回答張俊的問題。其實她也沒寫什麽,就是挑逗了一下蘇西王而已。


    這是個秘密,於默默不打算告訴張俊。


    而她不打算告訴張俊的秘密不隻是這一件。因為她遞給陳曉言的紙條不止一張。如果,她沒有想錯的話,此時王府的管家應該早已把另一張紙條交給了陳曉言。


    蘇西王府,荷花池邊,陳曉言看著於默默故意落下的紙條。


    紙條的正麵,於默默寫道:“我對蘇西王有非分之想又如何,我又不會說話,他從何知道?”


    在紙條的背麵,於默默寫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城郊碧落寺,不見不散。”


    蘇西王的嘴角擒了一抹冰冷的笑意,他讓人備了馬,直奔碧落寺。


    碧落寺的門口果然立著一襲白衣的於默默。


    這個女子,膽大如斯。蘇西王嘴角的笑意更濃,他起身下馬,牽著馬走向於默默。


    被馬聲驚動,於默默轉身,月光下,她的表情淡淡,隻看到蘇西王牽馬向她走來。


    嘭、嘭、嘭


    靜夜遮藏不了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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