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無疑是在黑斯曜心中染下一個大大的汙點。


    南宮宇這句話,雖然上不得台麵,從外人看來也有些虛張聲勢的成分,不過,卻是打擊對方的最好法寶。至少那一夜,是真真實實存在過的。


    顧惜酸了鼻子,迎上南宮宇的目光,重複著那句永遠都無法翻新的話:“你有什麽衝著我來,曜是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孩子生下來我可以給你,但我不能跟你走。”


    醫院門口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各種說法迅速以最快的方式傳播開來。黑斯曜沉了臉,讓手下將周圍清空。


    不消多時,偌大的醫院門口冷清得就隻剩下三人。


    “一直沒發現,原來黑總還有當便宜爹的習慣。”見人走光,南宮宇也口無遮攔起來。這男人骨子裏的秉性也是頭狼,發現獵物時,絕對不允許任何同性來爭搶。


    黑斯曜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抬腕看了一眼時間,四兩撥千斤,“南宮先生請自便。我和小惜預約了一位婦產科專家,時間來不及了。”近水樓台先得月,誰才是真正的贏家,光憑孩子身上流的血,可不能過早判定。


    顧惜見他的態度決然,也放心不少。至少,現在的黑斯曜,還沒有放棄她。


    暗湧四起。


    這句話並沒有讓南宮宇退縮半分。他好歹也縱橫商場多年,哪裏懼黑斯曜半分?他要唱對台戲,奉陪就是。


    南宮宇笑笑:“黑總,凡事都別說得太死。我們來打個賭,孩子出生那天,看誰才是守在產房外的那個男人。”


    “我賭,是我南宮宇。”


    **


    黑斯曜根本就沒預約什麽婦產科專家。


    從上車後,顧惜心情一直很低落。然而,黑斯曜也沒像平常一般將她捧在手心裏哄。聽完南宮宇那番話,他多少是有些生氣的。隻是顧惜在常人麵前一直都是柔弱的模樣,雖出身貧苦,但待人很有禮數,也從未表現出任何扭曲的*,他也不能懷疑她有什麽心機。


    顧惜摸摸微凸的腹部,自認為向他訴了衷腸,便輕聲開口:“曜,如果知道有今天,我肯定不會做那種混蛋事。但是……當時家裏情況緊急,我……”


    “不能怪你。”黑斯曜看向窗外,表情淡淡。


    顧惜見他態度不冷不熱,心裏澆了一盆涼水一般,莫名地慌張起來。她將手搭上他的大掌,“我們不要這個孩子,好不好?”說完後,她急於表達自己對他的忠心,竟然握手成拳,狠狠捶打起肚子來。


    “你幹什麽?孩子是無辜的。”黑斯曜瞪大眼睛,哪裏料到她會做出這種舉動,急忙製止她的動作,“顧惜,你怎麽了?哪怕孩子不是流著我的血,也是條生命。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一麵?”


    他以為她以前都在混淆視聽,所以才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顧惜聞言,紅了眼眶,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掙脫他的束縛,讓司機停了車。


    “黑斯曜,我不是你想象中那副嘴臉。我顧惜雖然生得窮,但從來沒圖過你什麽。你要是覺得我有很多你沒發現的陰暗麵,那我們趁早分開算了。也免得難為你給別的孩子當爸。”


    黑斯曜扶額:“上來,我們有話好好說。這裏人多嘴雜,乖。”


    顧惜冷眼斜睨,踩著一雙名牌平底鞋就朝對麵的人行道走。


    黑斯曜深感厭煩,不過礙於她是孕婦,還是下了車將她弄回來。顧惜冷靜的麵皮被今天的一係列事情給撕破,被他挾著雙臂強行塞進車裏,和以往的對待相差十萬八千裏,心裏不免有了落差感,“黑斯曜,你裝什麽裝呢?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你放開我不好嗎?”


    “閉嘴!”他被她弄得格外心煩。


    顧惜冷哼:“你今天就是聽了南宮宇那番話,心裏動搖是不是?我在心裏就那麽不值錢?”


    “這麽小點事,你就抓著不放?”黑斯曜眉頭深鎖。


    “是啊,都是小事……”顧惜平靜下來,眼神遊離,再也沒說話。


    黑斯曜側過頭,看向她一貫溫潤的側臉,心裏冒了一股無名火。


    **


    昨晚的一幕幕仿佛上一瞬間才發生,方婕站在空蕩蕩的小屋中央,臉色緋紅。


    他的唇齒那麽柔軟,滾燙的大掌托著她的脖頸,輾轉纏綿。最後結束時,她隻記得,自己整個人都軟在他懷裏,像小時候吃過的綠舌頭雪糕,被他舔去表麵的冰渣,最後也軟成一灘泥。


    偏偏在這種時刻,他還低下頭在她耳邊問了一句:我的技術還行嗎?不行的話,我會加緊練習的。


    這個男人,還真是不知羞恥。


    不過,經過昨晚,她總覺得兩人發展得太快。


    且不說先前兩人奇怪的相處方式驟然變得親密起來,就連他看她的眼神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那種感覺就好似壓抑了很久的感情突然爆發,得到時反而急於表現過頭。雖說接吻這個步驟是每對情侶的“例行公事”,但這其中總是少了些東西,比如,地點和時間的選擇。


    ……方婕承認,自己更想在一個花好月圓、清風朗朗的晚上和愛人分享甜蜜,而不是在一堆大白蘿卜旁邊。


    況且,女孩子要矜持一些,不能表現太過熱切。可她昨晚,竟然把司霖的嘴唇給咬破皮了。最後她還如法炮製,學他動作挑逗著舌尖,一張臉染上紅暈,比打了胭脂還讓人害羞。


    自己,會不會太過主動了?


    “在想什麽?”


    司霖見她臉一陣紅一陣白,皺著眉走過來,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方婕拉下他的手,嘟噥:“沒事。話說,到這裏來幹嘛?”


    今天一大早,他就將她叫醒。那個時候方婕還在賴床,勉強睜開糊滿眼屎的雙眼,見他已經晨跑完回來,t恤下的硬朗肌肉就在麵前不停地晃,立刻就清醒了。美色堪比鬧鍾,她一咕嚕就爬起來,看著他傻笑。


    司霖把她揪到浴室後,動作迅速地將從樓下買來的早餐擺到桌子上。待她出來時,疑惑地問:“怎麽,天上下紅雨了?”


    他可是從來不沾煙火的男人。


    “快點吃,有情況。”他隻說了這麽一句話,便埋下頭吃東西。方婕以為是有線索了,也跟著賣力啃饅頭。


    ……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你可能覺得匪夷所思。但是,這同樣不是一個正常的世界,做好心理準備。”整個小屋都響起他醇厚清冽的嗓音。這會兒,天色還有些暗,屋內天花板上的燈亮著,司霖忽明忽暗的臉部輪廓就這麽生生地攝去了她的注意力。


    他要說什麽……方婕不知該如何反應,隻好半知半解地點頭。


    司霖見她傻愣著,幹脆執起她的手,朝著她以前的臥室走去。這間小屋,他一直在使用,隻是從來不讓她進去。裏麵有秘密,她一直想知道,可司霖卻始終不鬆口。


    如今……打開門,冰冷的空氣灌入鼻中,見到眼前的場景,方婕頓時渾身一震。司霖動作迅速地將門反鎖上,轉過身來問她:“感覺還好嗎?”


    “不好。”方婕動動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麽。如今潘多拉盒子打開,滋生出無邊無際的慌亂和罪惡感。


    她之所以感到震驚和害怕,是因為在她的對麵,擺滿了不下幾十把槍*支。


    司霖扶住她的身體,低聲道:“先聽我說。首先,這些武器都是我自己組裝的;其次,它們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我不會用來做壞事;最後,我要你學會使用它們。”


    方婕愣愣地看著他,“所以你平時一個人出去,就是去弄這些東西?”


    “嗯。凡事都不能坐以待斃。”他很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這個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它雖然是虛擬的,但我想你也清楚它的危機四伏。我希望你能獨當一麵,即使是我不在你身邊時。”


    如果哪一天我不幸消失了,你也得堅強地活下去。


    “……你讓我緩緩。”方婕顯然還沒消化這件事,腦袋暈沉沉的。但她好像又覺得理所當然,水到渠成。矛盾而複雜的感覺在體內流竄,敲打著她的腦回路。


    司霖目光沉沉,等著她的答複。


    半響後,她抬頭和他對視,眼神慌亂:“司霖,你那晚說你隨時都可能消失,是什麽意思?”


    他歎息,“這具身體終究不是我的。”


    “那我呢?我的不也是嗎?”


    他見她情緒不大好,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的態度過於急切了。他走近,動作溫柔地將她擁進懷裏,“你先別急。既然是我打破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就有責任努力活下去。”


    她一僵,忽然覺得兩人間的感情實在來之不易。可他的話是什麽意思?默認她剛才的問題了嗎?


    還沒等她來得及說些什麽,司霖再次開口:“我希望你不止把我當作你的伴侶。”


    “……我。”她腦袋暈沉沉的,被他說話時震動的胸腔和身上清冽的味道給攪得不知所措。


    司霖依舊等著她的答案。


    冥冥之中,兩人在這個世界相遇,就注定會發生些違背他們原意的事。方婕迎上他墨黑的眸子,釋然道:“好。我會學。”


    司霖展顏一笑。


    他走上前,從櫃子裏拿出一把小型的女士手*槍,扔給她。方婕接過實打實的武器,手抖了兩下,生怕走火。


    司霖看出她內心所想,挑眉道:“沒放子彈。”


    她嗔怪了他一眼,手掌像接了一塊烙鐵,滾燙無比。槍身的質感和重量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懼怕,但同時也充滿渴望。


    “過來。” 他站在一張桌子麵前,朝她招手。


    等到她走過去,他已經將一支一模一樣的槍給拆成幾塊。方婕盯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和冰冷的槍械形成強烈的衝擊,心裏湧起一股異樣。


    “起步對於你來說可能不簡單,但我會盡量說得簡潔一些。現在,你得學會將它們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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