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是小桃告訴在何為念五歲的時候告訴他的,當時他剛從外麵回來,猛地推開房門,一個勁地問,媽媽,我的父親在哪裏?


    小桃當時正躺在床上,赤身*地與一個男人交|歡正酣,看到兒子衝進來,一下子愣住了。


    何為念也愣住了,他不明白這個場景意味著什麽。母親可以和父親以外的男人在一張床上,卻不穿衣服?


    小桃當時沒有說話,而是看著自己身上的男人,沒有羞愧,更沒有無地自容,隻是有些尷尬地停頓了,不知該不該持續下去。


    男客激戰正酣,顯然不願意停下來,他皺緊眉,一沉腰,往交合之處猛地一推送,然後滿意地聽到,小桃一聲柔膩軟綿的悠長呻|吟。


    “小寶乖,先到外麵去玩,叔叔在和你媽治病呢。”


    小桃躺在床上,樂得輕鬆,便動也不動,隻是使了個眼神,示意何為念聽他的話。


    “媽媽生病了嗎?”他撲閃著一對大眼,看著床上小桃潮紅的臉,迷蒙的眼,和那閉不攏的嘴角邊流下的情|欲涎水。


    “是啊,你看她痛得都喊出聲來了。”男人一邊運動,一邊解釋,還要控製不笑出來,真是十分難得。


    何為念點頭,默默退出房門,但他沒有到外麵去玩,而是站在門外,一動也不動,聽房內小桃越來越淒厲的尖叫,最終,化作一聲窒息般的歎息聲。


    不知房內安靜了多久,房門終於打開,男人從裏麵走了出來,看到何為念抬頭看他,便滿意一笑,一手拉上褲鏈,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哼著小曲離開。


    “兒子,進來。”小桃在房內有氣無力地喊。


    何為念怯怯探頭進來,正好看見小桃躺在床上懶洋洋地,連衣服都懶得穿,就扯了一床薄被蓋在胸前。


    不知為何,何為念輕輕把門鎖上了,他隻感覺,這種場景,不能被外人看到。


    “真乖,過來,媽給你講個故事。”小桃不知兒子從哪學來的察言觀色的本事,但他比一般孩子成熟,這點非常令人放心。


    這個故事,便是他剛出生沒多久,小桃帶著他上方家討名分的故事。


    但何為念不明白,這個故事和自己問的問題有什麽關係。


    “為什麽隻有我們家沒有父親?”他仰著小臉問。


    小桃揚眉,露出一絲陰冷的沉默,她凝視著何為念的表情,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仿佛這個孩子對她來說,就像一個鍋鏟,一個犁,一個船槳。


    這些東西的共同點就是,都隻是一個工具,辦完了該辦的事,就可以丟。


    小桃平靜地說:“你父親他……不要我們了。”


    五歲孩子的心,瞬間被揪得緊緊的,緊得就要流出血水。


    小桃看到何為念憂愁的表情,卻笑了起來。


    “兒子,如果我跟你說,這一切都是個陰謀,你聽得懂嗎?”


    何為念茫然搖頭,他連陰謀是什麽都不知道。


    小桃咯咯笑了:“就是因為你聽不懂,所以我才跟你說呢,傻孩子。”


    她又接著開始敘述,帶著孩子嫁給方亦申後發生的故事。


    誰也沒想到,小桃會是一個間諜。


    何為念確實是方亦申的兒子,但方亦申對此毫不知情,更加沒有半點主觀意願。


    小桃的老主顧祝振濤,是中|央行政|管理局的局長,也是方亦申父親在政界的死對頭。


    這個老狐狸,為了扳倒方治遠,想出了一個陰毒的計劃。


    趁著方亦申那天難得來到翡翠公館,小桃聽了祝振濤的命令,在方亦申的酒裏下了許多催|情藥。


    當然,早在小桃做這件事之前,祝振濤就在外麵四處散布消息,說甘如懷著的孩子不是方家的種,為小桃進方家的門鋪平道路。


    他知道方亦申深愛甘如,沒有那麽容易讓步,但他也知道老夫人已經被那些傳聞影響,開始懷疑甘如的孩子。他更加知道,甘如生性清冷,絕不會甘願和一個妓|女共侍一夫,還做她名義上的姐姐。


    所以小桃進門,甘如帶著剛出生的孩子不告而別,一切都那麽水到渠成。


    進門後小桃使盡渾身解數,成功取得了除方亦申以外所有方家人的信任和關心,沒有什麽比妓|女從良,浪子回頭更加令人欣慰的事了。


    這下子,小桃覺得自己簡直攬到了全世界最好的差事。


    如果拿到方家的機密,方家被祝振濤一舉搗垮,她就能拿到約定的一大筆錢,帶著自己的兒子遠走高飛,就算祝振濤沒成功,她的真實目的被揭穿,也不過是恢複以前的身份,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方治遠做過的那些足以令方家身敗名裂的秘密,被小桃掌握後,祝振濤輕易地就把方家給摧毀了。


    樹倒猢猻散,方家所有的人脈和社會地位,也都轟然倒塌,不複以往。


    方治遠看到世態炎涼,門可羅雀,不久便肝氣鬱結,撒手人寰。


    方老太太知道這一切後,悔不當初,氣急敗壞要找小桃算賬,可小桃早就帶著兒子逃跑了。她一氣之下,上吊自盡了。


    方亦申本就不願意娶小桃進門,如今發現是個陰謀,還不恨她入骨?雖說孩子是無辜的,可他遭遇喪門之痛,罪魁禍首又是小桃,所以,他根本不把這個孩子看做自己的兒子,隻當是個孽種。


    方亦申最後悔的,就是沒有堅持己見,追回甘如,現在他最愛的妻子和兒子都不知去向,他在這世上,也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隻有那一封被方老太太偽造簽名的離婚協議。


    這個故事,就是小桃所經曆的全部,方亦申後來怎麽樣了,她不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


    而這個故事,何為念記得比什麽都清楚,因為這是小桃最後一次跟他說話。


    講完後,她像是又想起了什麽,說:“小寶,以後那個叔叔來家裏玩,你就出去,他是個好人,來給媽媽治病的,不要搗亂,也別告訴別人,別人知道媽媽病了,會嫌棄媽媽的,知道嗎?”


    何為念隻能點頭。


    小桃歎了口氣,接著說:“算了,說不說都無所謂,反正你以後也不會再來這裏了。”


    何為念吃驚地看著母親。


    小桃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連忙說:“我隻是要送你到何叔叔家去玩幾個月,然後我就接你回來了,好不好?”


    何為念手足無措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如同一個任人擺布的玩偶。


    小桃繼續說:“就是那個何叔叔,你不記得了嗎,他曾經送過你一袋月桂種子,對你很好的。他在陸家當園丁,就是那個很有錢的陸家,他們會對你很好的。”


    何為念有些擔憂地說:“可是你生病了,我怎麽能離開你……”


    小桃趕緊說:“就是因為我怕傳染給你,才把你送到何叔叔那裏去,你以為我願意讓你離開我?”


    何為念哦了一聲,點點頭,似乎對這個理由比較信服。


    可他再也無法證實,母親是不是真的準備拋棄他了。


    在何叔叔家住了一個星期後,他聽何叔叔跟他說,小桃死了。


    小桃一向有吸食白|粉的習慣,那天也許是吸食過了頭,被警|察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全身青紫,口吐白沫,□□躺在自己的床上,床上還有其他混雜的,亂七八糟的粘稠液體。


    然而,知道小桃底細的人,有著另一種猜測。


    祝振濤成事後,為了殺人滅口,便派了手下偽裝成男客,不留痕跡地殺死小桃。


    可這些都難以考證,就連查|案的警|察,都對房間裏證物的取證犯了難,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小桃死亡的確切時間,以及這段時間裏究竟有多少人進出過這個房間。


    何為念和何叔叔到警|察局去的時候,隻拿到一個木盒子,裏麵裝著小桃的骨灰,上麵貼著一張紙條。除此之外,他沒得到警|方的任何解釋。


    這張紙條是在小桃房間裏發現的,寫著“以何為念”,就是她的字跡。


    所以何為念,就成為了他的新名字。


    他原本是沒有名字的,大家都喊他小寶,小桃像是從來也沒打算給他起過名字,可在死前最後一刻,她寫下這四個字,究竟是何意圖呢?


    沒有人知道真相,所有驚心動魄的往事,都在十幾年後灰飛煙滅,成為未經證實的傳聞。


    百姓們在無聊的時候,會絮絮叨叨地講著這些往事,順帶調侃一下當今行政管理局長祝振濤,僅此而已。


    這段過去,造成了何為念對妓|女總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他無法蔑視有著這一身份的女人,反而莫名地有種親切感,因為他就是從妓|女的肚子裏生出來的。


    而且隻有他,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多餘的,包括自己的父母。


    一個人對整個世界來說何其渺小,有如滄海一粟,可如果這個人是多餘的,世界再大,他也隻能在夾縫中艱難生存,永遠也看不到陽光。


    何為念從夢中驚醒的時候,不僅背心濕了一片,就連臉上,也像剛被水盆澆過一樣*的。


    他驚魂未定,剛想用手抹去臉上那些因回憶而傾瀉如注的鹹澀液體時,突然看到什麽,啊地大叫了一聲。


    有個少女,就著窗外清冷的月光,靜靜坐在床頭看著他,如同索命的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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