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方澤桐都在為何為念的事情煩心,以及安頓陸熙海,想要找蘇流惜解釋那天誤會的想法,也不得不一拖再拖,卻給了另一個人可乘之機。


    在蘇流惜一個人下班的這一天,在一條無人的街道上,她被田佑生截住了。


    那果斷而自信的笑容,如同看透一切光景的雙眼,仿佛帶著某種微妙的同情和期待,讓蘇流惜意識到,他是專門為了她而來的。


    田佑生先開口:“好幾天沒看到你了,晚上有空麽。”


    蘇流惜果斷地說:“沒有。”


    田佑生不怒反笑,像是早就料到這個答案:“怎麽會沒有呢,方澤桐那家夥,既沒有向你道歉,也沒有任何表示,你今天晚上,應該是一個人過的。”


    “我可以找秦理。”


    田佑生不可置否地笑笑:“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找你聊聊,為何這麽抗拒呢?難道說你寧願和秦理傾訴,也不願意找我?”


    蘇流惜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說:“為什麽你們男人都喜歡曲解別人的意思?你們的理解,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


    “嗬嗬,緣分的偏差,有時就是這麽巧妙。”


    蘇流惜聽到這句話後,驚訝地抬起頭。這是她最近看的小說裏,最喜歡的一句話。


    “因為緣分的偏差,所以無法理解,無法包容,若是有緣無分,再多的愛情,也會消耗殆盡。”


    蘇流惜沒說話,靜靜看著他慢慢逼近的腳步。


    田佑生微微一笑,眯起眼說:“如果你心裏隻有他一個的話,當然多少矛盾都能包容,但有時看看周圍,會不會發現比他更好,更適合的男人呢?也許,就在你身邊也說不定呢。”


    田佑生逼視的眼神,讓蘇流惜移不開視線,他的雙眼沒有以往的開朗和隨意,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看上去,整張臉居然顯得有些冷酷。


    但不可思議的是,變得認真的他,並不讓蘇流惜覺得懼怕。


    蘇流惜望著他,說:“你是在說誰?”


    田佑生繼續說:“戀愛這種東西,很少有一次就合適的,總是在挫折中不斷成長,才能找到對的人,你說對不對?”


    蘇流惜說:“你今天說話好奇怪。”


    田佑生繼續逼近蘇流惜的臉,說:“如果我變得更奇怪,你會離開我,不理我嗎?”


    蘇流惜說:“明明是我心情不好,怎麽好像你更需要安慰呢。”


    田佑生笑道:“如果我把我的痛苦告訴你,你會逃走嗎?”


    蘇流惜說:“我……”


    不知不覺,她已覺得有些不妙,因為田佑生的臉更加靠近了,她正想後退,背後卻被田佑生的手擋住,和方才感覺到的體溫一模一樣。


    見蘇流惜驚恐地一動不動,田佑生便維持這個姿勢,並沒有將她摟到懷裏,隻是眼神黯淡,一臉哀愁地說:“我本來以為,同時天涯淪落人,你應該能體會我的心情的,但原來你根本不會明白,喜歡一個人,卻隻能遠遠看著,每天擔驚受怕,不敢表達自己的心意的心情。”


    他繼續說:“看到你受委屈,我也很難過,但卻無能為力,我常常想,如果是我,不會讓你有一點生氣和難過,我會讓你,每天都過得開心幸福。可我不敢讓你知道,就連像現在這樣靠近你,都需要我很大的勇氣。”


    蘇流惜一驚:“我?你說的是我?可我已經……”


    田佑生說:“我沒有別的要求,如果有人給你幸福快樂,我會默默地祝福你,但如果那個人沒有做到,我希望能填補你的傷心和不滿。他匆匆地走,責備情人,軟禁自由,我遠遠地望,想擷取天上的星,卻隻能寄幻想於夢中。”


    蘇流惜猛地吸了一口氣,臉上是深深的震撼和動容。


    田佑生最後的這句話,正是她最近看的小說裏,男主角苦情無處可說時講過的話,也是她最喜歡的一句!


    這個男人,仿佛總能準確刺中人心中最柔弱的部分,然後再極力展現自己的弱點,讓別人不得不報以同情。


    這份感情,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這些情深的句子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田佑生說:“我不會貶損任何人,但我自信能看到你的心,體會到你的每個細節,不會懷疑你,更不會讓你生氣,我也不會逼你做任何事,因為我相信正確的選擇,是需要時間來證明的。”


    蘇流惜說:“你為什麽對自己這麽有自信。”


    田佑生笑得愉悅:“我有什麽可不自信的,對你而言,方澤桐是你生活中的男主角,但對我而言,我就是自己的男主角,男主角從來都是自信輕鬆,無往不利的。我隻覺得很可惜,明明你這麽漂亮,這麽善良,這麽美好,為什麽會有人忍心讓你傷心,讓你皺眉,讓你煩惱?”


    蘇流惜一愣,這又是書中的話!


    這時,她感覺到有手輕柔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頰,手腕輕輕碰到她的唇,背後的手,也在讓她靠近他的胸膛,她微弱地掙紮著,眼神卻還是茫然地看著前方,仿佛有一種力量,不讓她逃開。


    田佑生趁勢臉離得更近,正要湊上蘇流惜的臉時,一個突如其來的力量用力推了他一下。


    他嚇了一跳,因為蘇流惜無論如何也沒有這麽大的力氣,他以為是方澤桐來壞他的好事,抬頭一看,居然不是。


    擋在蘇流惜麵前的高個男孩氣喘如牛,眼裏像要噴出火來,大喊:“放開你的手,不要趁人之危!”


    田佑生被推得跌倒在地,他眼見周圍無人,才大膽行事,不想秦理卻跳出來壞他好事。


    他看著秦理,略帶挑釁地笑道:“怎麽這樣生氣?我沒見過你,又和你無冤無仇,難不成……我做了你不敢做的事?”


    秦理瞬間漲紅了臉,衝上去對著田佑生的臉就是兩拳,揪著田佑生的衣領喊:“我警告你,不要動她一根手指頭,如果你不把我的話當回事,一定會後悔的!”


    田佑生雖然結結實實挨了兩拳,演技卻浮誇不減,滿地亂滾嗷嗷亂叫,哼哼兮兮,模樣非常可憐。


    蘇流惜見狀,忙衝過來拉著秦理,大聲說:“不要打了,他沒有對我怎麽樣,我也不會讓他對我怎麽樣的!你聽到沒有,放開他,你是不是想上警|察局啊!”


    聽到警|察局三個字,秦理才硬生生收回了拳頭,不情願地被蘇流惜拽開,說:“那天襲擊我的份,可是原原本本還給你了!”


    蘇流惜一愣,問:“什麽襲擊?”


    田佑生馬上大喊冤枉:“絕對是誤會!我什麽也沒做過,更加不認識他!”


    秦理咕噥著:“可我覺得你就是……”


    蘇流惜拉開秦理,說:“好了,我知道你那天晚上被打了,但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是他。”


    秦理沒轍,隻好看著癱倒在地的田佑生,恨恨地說:“我知道你不安好心,但你別想得逞!本大爺站在這裏,你別想越過一步!”說完,就硬拉著蘇流惜離開。


    田佑生睜開眼,還看到蘇流惜一臉擔心往自己這邊望,心滿意足地笑笑,一下子坐了起來。


    見蘇流惜已經走了,他便拍拍屁股站起來,也不顧臉上腫脹,偷親未果,竟然自顧自地一路哼歌離去。


    這頭,秦理一路怒氣,邊拉著蘇流惜邊說:“你也太不小心了,差點就要被他得逞了!要不是我正好經過,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呢!”


    蘇流惜說:“我本來就不會讓他得逞,小桐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全都不相信我,如果他來硬的,我就是反抗也沒用,但我有分寸,不可能明知應該反抗卻不反抗!”


    秦理高聲說:“你有分寸個鬼,那個男人的用意已經很明顯了,你為什麽不一早就推開他!”


    蘇流惜說:“不是你說的那樣,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喜歡我!他不是那種居心不良的人,他隻是試圖讓我知道他的心情罷了,但我還需要時間適應,你也知道,原本以為是好朋友的人,居然一直以這種心情看待我,我該怎麽麵對,一瞬間哪裏想得到呢?”


    剛說完,蘇流惜感到秦理拉著自己的手陡然變得冰冷,他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怪異。


    他看著蘇流惜,喃喃說:“難道喜歡上自己的好朋友,不是一件不可饒恕的事嗎?”


    蘇流惜說:“你怎麽會這樣想,喜歡一個人在本質上是沒有錯的,也是無法控製的,不是嗎?”


    秦理一下子鬆開了手,說:“那你還準備和那個男人保持朋友關係嗎?”


    蘇流惜歎了口氣:“我不知道,如果拒絕了他還要絕交的話,那也太殘忍了。”


    秦理苦笑:“如果他能夠默默的喜歡你,也許你還會繼續和他做朋友的,對吧?”


    蘇流惜蹙眉:“可這樣,比絕交還要殘忍,不是嗎?”


    秦理臉色不快:“那個男人到底做了什麽,讓你這樣為他著想,就算你剛和方澤桐吵了一架,也不能這麽快就移情別戀吧!”


    蘇流惜看著秦理,故意逗他:“那你的意思是,吵架當下不行,過一段時間就行了?”


    秦理急忙說:“不是不是,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哎呀我在跟你講正事呢,你居然給我打岔?”


    蘇流惜忍不住笑了:“真難得,還有你不想開玩笑的時候。”


    秦理瞪大眼睛:“當然有!我也是個男人,也有自己的煩惱!”


    蘇流惜馬上說:“有什麽煩惱,跟我說說!有什麽我可以幫得上忙的?”


    秦理一愣,又歎氣:“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幫自己,還告訴你呢。”


    蘇流惜拉著秦理的胳膊搖來晃去,說:“告訴我嘛!我說不定有辦法呢。”


    秦理哼道:“我看你隻是好奇心而已吧,告訴你也沒用,絕對沒有用,而且會惹來麻煩,很大的麻煩。”


    蘇流惜說:“我不會說出去的,而且就你那點破事,說出去也沒人想知道。”


    秦理笑了:“那我更不能告訴你了,既然你這麽小看我,我就要保持一點神秘感,讓你猜也猜不到。”


    蘇流惜沒想到秦理居然會說這麽冠冕堂皇的話來搪塞自己,剛準備反駁,又聽秦理說:“到家了,趕緊進去吧,鎖好門,早點睡。”


    蘇流惜說:“你不告訴我,我哪睡得著啊?”


    秦理眨眨眼,說:“如果你真想幫我的話,睡覺前默念三百遍,‘我和秦理是一輩子的好朋友’,或許會有用。”


    蘇流惜皺眉說:“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啊?對了秦理,這大冷天的,你還能被蚊子咬?”


    秦理一愣,這才發覺,自己的手一直搭在脖子上,馬上放下來,說:“是啊,有時在倉庫睡覺,存貨積灰多,自然有蚊子。”


    雖然有衣服遮著,但一想到這塊咬痕要暴露在空氣中,他總覺得不太自在。


    蘇流惜早不記得咬過秦理的事,還感歎了一番:“這蚊子真夠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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