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馳鬧歸鬧,但他本身對於蘇白的印象不錯,畢竟那麽懂事,而且成績還好的小孩並不多見。這會兒聽見人不見了,當然不會坐視不理,在第一時間就調派了人手去幫著秦牧找人。


    可蘇白就好像是在這座城市裏消失了一樣,到處都找不到他的蹤跡,打手機,也是關機狀態,或者說,因為時間過長,蘇白的手機已經沒有電了?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總是轉圈?我頭都要被你轉暈了。”本著安慰好友(看熱鬧)的心態,靳馳在掛斷了電話以後,第一時間就來到了秦牧家裏,“再說,你再轉,也不能把蘇白轉出來。有這個時間,你能不能冷靜下來,好好想想那孩子有可能去什麽地方?”


    “問題是,我現在根本就想不到他還有什麽地方可去。”能想到的地方,秦牧已經說出來讓靳馳手下的人去找了,這時候,他是真的想不出還有什麽地方是被他遺漏下來的,“學校,同學家,老師家,圖書館……甚至菜市場……”


    “除了這些地方,就沒有其他可能了麽?”這乖小孩兒也有乖小孩兒的壞處,讓人想多聯想一點可能找到人的地方都不可能,“總不會那孩子被你表白了,突然想不開,去……”


    “靳馳!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秦牧本身已經夠煩躁了,被靳馳兩句話一撩撥,恨不得衝上去直接跟他對打一頓來發泄情緒,“蘇白不是那種會走極端的孩子。”


    “我又沒說他一定是,你急什麽?果然是人一旦遇到愛情就變白癡了麽?”被秦牧吼了,靳馳整個人也跟著蔫了。低頭擺弄著手裏的小刀,刷刷幾下,將桌上的蘋果都削成小兔子,擺在盤子裏。


    秦牧在屋裏又兜了一圈,就聽見靳馳手裏的動作,撇撇嘴,拿著煙盒站到陽台上。自從蘇白說過,煙吸多了對肺不好,他就開始學著戒煙,現在已經可以做到,連續很多天都不吸煙也不會想。可他現在隻想用尼古丁來麻醉自己,也讓自己的腦子能夠更加清楚一點。


    按照秦牧原本的設想,他是要等到蘇白二十歲生日的時候,為他精心準備一場成人禮,再訂上整套的戒指和鮮花,在好友們的見證下,鄭重的向蘇白表達心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麽都沒有,完全就是因為自己酒後一衝動,就劈裏啪啦的把所有該說不該說的,都一股腦的抖出來。


    想來蘇白肯定是把他早上說過的話當成了戲言,或者,自己從一開始,選擇幫助他,就是存了不良的居心。


    這次,他還真是想解釋都難了。


    秦牧煩躁的把煙點著了,沒抽兩口又碾熄在地上,這玩意兒平時抽的少了,吸的猛了,反倒是有點不習慣了。


    蘇白去哪兒了?


    在秦牧和靳馳手底下的人手正人仰馬翻的找人時候,蘇白正坐在回老家的大客車上。秦牧的告白,讓蘇白在迷茫了好一陣子以後,突然想起了那已經同自己形同陌路的家。想去看看,在自己離家以後的又一個三年以後,他們過得好不好。如果他們過得幸福,那已經被拋棄了的自己,也一定要過得幸福。


    一路上,蘇白想了很多。他把和秦牧在一起相處的這六年裏,發生的所有點點滴滴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才發現,原來真的像是早上秦牧向自己告白時說的那樣,一切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有跡可循了,自己還真是傻的可以。


    蘇白趕著天亮以後的第一班車來到老家的村口。此時,太陽還沒有升起來,但是勤勞的村民們已經早早的起床,趁著天涼,鋤過一遍地,正三三兩兩的扛著鋤頭準備回家吃早飯。


    又一個三年過去,又長高了個子,整個人看著也成熟了不少的蘇白站在村口,偶爾會有路過的村民看過來,但大家的視線誰也沒有在蘇白臉上做過多的停留。在他們看來,那不過是個跑來鄉下玩兒的有錢人家的小孩子而已,根本就不會想到,那個會是蘇家被趕出家門的小二。


    蘇白一路從村口慢慢走回家,老宅子的地址上,赫然豎立起一棟三間的大瓦房,紅頂白牆,看起來十分的氣派。蘇白眼睛一熱,急忙拉住一個路過的孩子,“小朋友,我問一下,以前這裏那家姓蘇的人家,去哪裏了?”


    “姓蘇?是傻子家麽?”小孩子不會說謊,聽了蘇白的問題,眨了眨眼睛,指著那三間紅頂瓦房說,“那不就是他家新蓋起來的房子麽!”


    “喔。”蘇白茫然的鬆開抓著小孩子的手,努力辨認著周圍的環境,卻怎麽都找不到他記憶深處裏那個家。


    蘇白又在院門外站了一會兒,並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他熟悉的人從屋子裏走出來,搖頭歎息了一下,終於還是離開了。無論現在是誰住在這裏,這裏都已經沒有了他曾經記憶中的模樣,想必住在裏麵的人,也已經不再記得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自己了吧?


    像來時的悄無聲息一樣,蘇白又一次,一個人黯然的離開了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隻餘下幾個小小的蘿卜頭,圍在一團對著他離開的方向指指點點,倒是有幾個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孩子隱約猜到了他的身份,但那又能怎樣呢?還是抓緊時間去做遊戲比較重要。


    在小孩子們也跑光以後,紅瓦房的門突然被人從裏麵打開,一個中年婦人對著蘇白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剛才站在大門口的,好像是小二啊……嘖,怎麽可能呢,一定是我想多了,當年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想必小二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吧……”


    “老婆子,你站在門口幹嘛呢!趕緊回來看看你孫子這是怎麽了。”一聲中氣十足的叫聲,將失神的白睿重新拉回現實。


    “哎,這就來……”


    仿佛是卸下了全身的重擔一樣,踏上返程列車的蘇白,心裏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現在這種模樣,就意味著那個家在他的生命中,徹底變成了一個過去式,興衰榮辱,都已經和他沒有半分關係。


    踏出火車站的一瞬間,蘇白看見那個明顯變得憔悴了的男人站在站台外麵,正牢牢的將目光鎖定在自己身上時,突然紅了眼圈兒,周遭的比肩接踵的人流仿佛變成了無聲的背景。隔了好一會兒,蘇白才衝破人群,快步朝秦牧跑過去,將臉緊緊地埋在秦牧胸口,淚流如注。


    “這是……怎麽了……”已經做好了準備,被蘇白嫌棄的秦牧,莫名其妙的將撲過來的蘇白緊緊抱在懷裏。


    “讓我抱一下。”蘇白深吸了一口氣,把臉上的眼淚鼻涕全擦在秦牧衣襟上以後,才十分不好意思的抬起頭來。好在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火車站,偶爾上演上那麽一兩處久別重逢淚流滿麵的戲碼大家也不覺得奇怪,隻把他們也當成了其中一員,是以並未往歪了想,甚至有人以為他們是久別重逢的兄弟,還投來了善意的笑容。


    蘇白不想在大庭廣眾下繼續丟人現眼,忙拉著秦牧順著人流往站外走,“你車停哪了?我們趕緊回家吧。”


    “好!”到現在都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的秦牧,傻傻的任由蘇白拉著。倒是把一同跟過來看熱鬧的靳馳唬得一愣一愣的,心說,這天兒也變得太快了吧?


    “那個……這兩天……”和蘇白兩人並肩坐在車後排,秦牧微微咬了咬下唇,各種想法在腦子裏連著轉了好幾圈,楞是沒想明白他該怎麽開口把它們都問出來。


    “秦大哥,你說的事,我仔細考慮過了。”蘇白見秦牧開口,自然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麽,但眼下還有外人在,這種事他實在好意思當著外人的麵說,就敷衍道,“答案我一句兩句話的也說不清楚,還是回家再說吧。”


    “喲,小白這是害羞了麽?”靳馳本就是奔著看熱鬧來的,蘇白不說話,他這熱鬧可就看不成了,“你看,你秦大哥這兩天為了找你,茶不思飯不想的,就給一句準話,有那麽難麽?”


    “我……靳大哥,這個問題,我還是想和秦大哥兩個人單獨談。”靳馳唯恐天下不亂的個性,蘇白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這事兒一旦要是讓他摻合進來,後麵的麻煩肯定是數不勝數。


    “可是你靳大哥也不是外人,再說,你要是能給個準話?答應了,回頭我把你其他幾個哥哥叫來,咱們一塊兒慶祝一下,要是不答應,你也說出來,回頭我找人幫你給你秦大哥做思想工作,保證不讓他去糾纏你。你看怎麽樣?”想把我這一關繞過去,沒門兒!


    “那個……”蘇白自知靳馳那張嘴,自己是說不過他,隻好求助似得看了看秦牧。


    “行了,靳馳,別逗蘇白了。”秦牧被蘇白這一眼看得更加緊張了,連忙出聲喝止了靳馳的無賴行為,“至於結果如何,我保證將來不瞞著你們就是。”


    “嗯,將來時將來,秦牧,你敢說,你就不想馬上知道結果?死鴨子嘴硬,也該有個限度不是?”


    “司機,前麵道口停車,讓靳馳下去。”


    “哎?秦牧,你這是卸了磨殺驢!”


    “我有說你是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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