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精迷迷糊糊從一片嘈雜中被吵醒後,腦子有點發懵。


    隱隱約約能聽見護士醫生在大聲嚷嚷著,好像是突然地震了,死傷了不少人。床位緊張,藥品緊張,人也緊張起來了。


    鄭精倒沒有緊張,反正能聽見聲音肯定就還活著,於是某逼裝著還昏迷欲霸占著地方多睡一會兒,其他再說。


    “切。”鄭精咋舌,媽的一靜下來就想到前一秒還停留在腦子裏的操蛋事。


    想他去舅舅家給表弟補課,然後正巧碰上舅媽和表弟在大吵特吵,最後表弟懼於舅媽雌威一溜煙跑回自己臥室鎖門鑽寫字台底下拿凳子一擋,行雲流水不帶一點馬虎。


    表弟的寫字台就像普通的老板桌一樣,左右都是櫃子,中間留一小片地方放腿。表弟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是中二發育期,窩進去多少還是相當緊湊的。


    被大門擋住進擊步伐的舅媽生氣了,一腳踹飛門,肝火旺盛之下把椅子一拖一扔,白白淨淨的表弟就露了出來。然後抬腳就是一踹。


    鄭精看得那叫一個驚心動魄啊,表弟本來是蜷成一個團的,後脖子緊緊貼著書桌,那一腳踹下去別把脊椎給踹斷嘍。


    鄭精心一抖,就上前去拉人。但男女授受不親,即使是舅媽,也不好拉得太過。鄭精邊拉就邊在那想啊,家庭暴力這事兒其實也常見,他就是有點搞不清這施暴人員是怎麽想的,明明打了心疼,還下死手打,打完了就哭,也不知道圖什麽。


    舅媽突然不動了。


    鄭精收收思路,定睛一看,哦,原來是表弟沒動靜了。脖子呈一個奇怪的姿勢向下彎著,顯然是斷了,哦,我這烏鴉嘴!


    “真他媽操蛋啊。”鄭精喃喃一句聊表苦悶,在嘈雜的醫院裏到真沒人注意這些。鄭精翻個身,想換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一覺,不料卻一下翻下了床。


    本來還想著倒黴,但當他睜眼的一瞬,他是徹底連汗毛都炸起來了!


    當時鄭精的姿勢很微妙,整個人仰麵在地上,想爬床就得翻個身嘛,結果腦袋剛對上地麵,一股莫名的壓力就強迫他和冰涼的大理石來了個親密接觸。就好像給人硬按在地上一樣。還是極考驗身體柔韌度的扭麻花造型。


    這下鄭精終於緊張了,他試了幾次後發現,隻要他一睜開眼睛,一低頭,總有雙手給他死裏摁。


    他現在下巴都疼。


    “不是鬼上身什麽的吧……”鄭精盡量眯著眼睛,好不容易坐穩,一隻手卻搭在了他的肩上。鄭精下意識地就睜眼看。


    還好是仰視角度,鄭精並沒有丟人,心裏還小得意了一下。


    來的是個小護士,看上去也不過十七八歲,抱著個本子,忙忙活活的。


    “這位先生,請問你能聯係上自己親屬麽?待會兒醫生來給你檢查,沒事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這分明是趕人嘛……鄭精心想,不過看看這人山人海,他也真沒心情繼續呆了。


    很快,一個醫生就過來檢查了心跳瞳孔,確定沒大礙後就讓小護士幫忙收拾出院了。鄭精到最後還是沒聯係上親屬,因為他發現手機不見了。唯一記得的號碼是自家座機,但打過去無人接聽。


    這下鄭精就有點著急,穿鞋的速度也快了些。


    這地震肯定不能隻舅媽家震,他家也得出事。他爸媽真要出了什麽事,他連哭都沒地哭去。


    鄭精收好單據,踏上大馬路的時候隻覺得天都要塌了。


    昆明怎麽也算是個大城市,高樓林立的,現在怎麽一下就平了呢。


    鄭精由藍天望到灰雲,從灰雲望到破敗的房屋,然後媽的又被人按了。


    幸好有先前經驗,這次鄭精隻是踉蹌了一下,並沒有倒地,但也撞上了一個人。


    是個病友。


    “哎,兄弟。你也被醫院攆出來了啊。”那人快一米九的身高,真正的高大威猛,就是穿著一身病服顯得有點老土,“對了,你打算去那個方向啊,要不一塊兒走,也好聊聊天解解悶。”


    鄭精努力昂著頭,表示想先回家看看。


    “你家在哪兒呢?”


    “就大學城那邊。”


    “哦,那塊防震級別挺高的。不過這次地震動靜有點大啊。”那人撓撓頭,大概也覺得挺苦逼,“現在信號不好,等過段時間我也得趕緊給家裏打個電話,要不得擔心死。”


    鄭精就說:“你是外地來的?”


    “嗯,來念書。就在昆明理工大學,學建築。”那人說著在前麵帶路,“你呢,哪個高中的?”


    鄭精撇撇嘴,尋思著這人腦袋是不是有病啊,都說自己都安家大學城了,“我也是大學生,在醫科大學蹲著呢。”


    “哦,大一吧。看著真年輕啊。”


    鄭精皺眉:“……我都大三了。再過兩個月就能畢業了。”


    “……”


    “怎麽不說話了?”


    “嘖……真沒看出來。”


    鄭精氣得跺腳:“我靠,信不信我把你給解剖嘍!”


    他不覺得自己是娃娃臉啊,倒是有人說過他顯年輕,但也沒這人這麽誇張。鄭精摸摸下巴,該不會是人販子吧。給這兒轉挑好聽的說呢。


    “哎,我還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呢。我叫鄭精,給個稱呼唄。”


    “震驚?你逗我呢吧。”


    “我沒逗你,我真的叫鄭精。關耳鄭,精神的精。”


    那人捧腹:“嗬嗬,你家人真會起名字。一震就射了。”


    鄭精有點惱,不過一句‘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終究是沒蹦出來。


    “比起那個……你背上那個。”那人望向鄭精肩膀,表情有點詭異。


    “嗯?背上?”鄭精疑惑,下手就要去摸,卻見那人從兜裏摸出一把小圓鏡,就現在女學生臭美用的那種梳子鏡子一體的那種,遞給自己道:“放在胸前看看。”


    鄭精剛開始沒反應過來,眼神瞟過去了才陡然想起這貨是不是故意的啊,自己一低頭就要摔跟頭的……


    “呃……”鄭精強忍著從尾椎處竄上的涼意,眼睜睜地看著從自己肩膀處垂下的兩隻蒼白瘦的皮包骨頭的手,慢慢抬起,把自己腦袋摁了下去!


    鄭精嚇得說話都哆嗦,拚起全力才僵硬地抬起頭來,隻見那人一笑,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陽光透過雲縫漏下一絲來,把人鍍上一層淡金。


    那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就道:“我媽也比較有才,給了我取了個名叫陰陽眼。”


    鄭精頓時覺得陰陽眼也挺有才的。


    陰陽眼見鄭精不說話,也挺尷尬。想來想去打算換個話題,好歹不能把同行的前提給推翻了:“哎,那個……你長得挺漂亮的啊,肯定有不少小女生追吧。”


    鄭精四十五度望天,他不否認自己是挺有人緣的,但鑒於他這張完全遺傳了鄭媽美貌的臉,招惹的多是男人緣。


    其實鄭精也不是說娘娘腔,就是有點漂亮,撐死是個俏。為人做事也挺爺們的,有點顯年輕,就像小男孩一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談不上,氣死一些女生還是遊刃有餘的。


    “不過你這名字得雷倒不少女生吧……哎你說天底下怎麽有這麽多奇葩的媽呢。”


    鄭精聽了前半句是想變臉的,但聽到後半句,無奈又想起那該死的舅媽了。不禁感歎一聲:“女人心,海底針。”


    陰陽眼撇撇嘴:“還真是,天天棍棒伺候著,出去見人還能笑成一朵花。”


    兩人說著說著又走起來,一路把糟心的媽討論了個底掉兒。倒是沒發現,一路上這人好像稍微有點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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