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滿第二天一起來,剛想動一下,便發現自己半片身子都麻了。


    他心滿意足的一張臉一瞬間僵住,半朵笑尷尬地掛在臉上,努力動了動,那如同被萬噸重石碾壓過一般的胳膊愣是沒動一下,但卻將刺痛直直穿刺入腦。


    嶽滿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一雙眼睛骨溜溜地轉,尋找易可的身影,向他求助。


    易可早就起來了,此時正在一個雕花架前用清水淨麵,一眼都沒往這邊瞥。


    嶽滿隻好出聲喊人:“易可,我胳膊麻了。”


    他嘟嘟囔囔,聲音裏帶著點撒嬌的意味,期待易可的反應。當然易可不可能去心疼什麽,他隻是淡淡看了一眼,道:“今夜我睡地板便是。”


    “不用不用。”這可不是嶽滿所預期的,他忙擺擺手,道,“說起來,不如咱們來做一種東西?把床弄得軟軟地,這樣咱們怎麽睡都不會不舒服了!”


    嶽滿惦念起昨夜入睡前想的席夢思來。他現時可以掙紮兩下,站起來了,揉著被壓麻的肩膀,嘶地咧著嘴巴:“睡習慣了軟床,還真不習慣硬床啊。”


    “什麽東西?”易可問道。


    嶽滿咧嘴:“席夢思!”


    “那是什麽?”易可從未聽聞這個名字,不由得眨眨眼睛,問。


    嶽滿得意起來,開始向自家娘子炫耀這來自未來的睡眠利器:“就是床鋪軟軟地,躺上去能陷進去,壓出一個人形的窩來,睡得又香又甜,但第二天起身後,那床鋪又是原來的模樣了,絕對不會留下壓痕。”


    在柴家住了些日子,嶽滿現在說話也帶上點古代的味道了,畢竟完全按照未來的講話方式,這裏的人根本就聽不懂。他炫耀前易可還好奇來著,但隨著他這兩句話講完,易可的神色卻變了,目光裏帶了點鄙夷。


    但易可畢竟是自覺與嶽滿尊卑有異,那點鄙夷流露出之後便被他很快藏好,倒是讓嶽滿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易可的聲音倒是更冷了兩份,道:“世子就是想要這個?”


    “是啊。”嶽滿點點頭,一邊開始自己穿衣,一邊盤算著做席夢思出來需要什麽東西。嶽滿並沒有拆過席夢思,隻是猜測著裏麵的結構,是不是用彈簧頂起來就行?還得塞點什麽東西吧……不過說起來古代有沒有彈簧啊,沒有的話自己還得用鐵絲做。


    他盤算著這些便失了神,沒注意到易可已經離開了。待他回過神來,尋了半晌易可沒有尋到,自己出門一看,才發現不遠處易可身後跟著一個小廝,小廝懷中抱著什麽東西,不急不慢地回來了。


    “易可你去哪裏了?”嶽滿問道。


    “給世子您拿‘席夢思’。”易可怪裏怪氣地念出那三個字,下巴點了點,他身後的小廝便小跑著將懷裏的東西抱了進去,緊接著鋪在了嶽滿與易可兩人的床上。


    席夢思?什麽古代已經有了席夢思了麽?古人果然不可小覷……但是席夢思怎麽會這麽軟呢?嶽滿抱著這種疑惑,摸了摸床上新鋪的墊子,卻不似席夢思那有彈性的軟,而是柔軟得像是雲。


    他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往床上丟了丟,很是滿意身下的舒適度,再也沒有了那要做席夢思出來的不靠譜想法,這東西,可比席夢思高端多了!不過應該也很貴吧……


    那邊易可正筆直站著,望向在床上翻來滾去的嶽滿神色中的鄙視再無掩飾,直到嶽滿直起身來才略為尷尬地扭過頭去。


    “這東西真軟。”嶽滿誇道。


    易可道:“此乃先皇禦賜給王爺的,王爺並不會耽於此等無謂享受,便一直堆在倉庫裏了。”


    嘴巴上說的是王爺不會耽於此等享受,易可瞟了嶽滿一眼,私下裏的意思自然是嫌棄嶽滿太沉溺於外物之欲了。


    嶽滿縮了縮脖子,假裝沒聽見,轉頭問了一句:“說起來,王爺……呃,我該叫什麽?”


    “父王。”易可提點。


    “父王。”嶽滿對這稱呼極為不適,他可以將易可當成自己的緣分,不過還不怎麽能接受自己就這樣撿了一個便宜爹,“父王睡醒了嗎?昨晚說了,咱們兩個今天要給他請早安。”


    易可有些無語,但卻不得不回答:“王爺早便醒了,已經去上早朝了,您要請早安,下次可得起早一些。”


    咳,嶽滿摸了摸鼻子。


    來古代住了將近一個月,最不習慣的地方便是所謂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了。古代人可沒有什麽夜間娛樂,能有書看那都是了不得的家庭了,嶽滿很是想念自己的電視電腦,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麽古代人*點鍾就要睡覺了,實在是無聊啊。


    早睡注定是要早起的,像是眉娘和靈兒她們,夜半三更就爬起床了,嶽滿被吵醒過幾次,估摸著那也就四五點鍾的時間吧。


    他的生物鍾還是來自未來,不到十點不會有睡意,睡著後便得早晨*點鍾清醒,從前便被眉娘和靈兒嫌棄是個懶蛋,如今易可話裏話外地,也是這個意思。


    這麽想著,他便不由自主地惦念起眉娘和靈兒兩個人了,那天王管家帶人闖進柴家著實來勢洶洶,不知道是不是將柴家母子嚇著了。


    於是他便問:“易可,我打算出府去看看這些日子收留我的那家人。”


    易可回過頭來看他,模樣有些古怪:“王管事大概是不許您出門的吧,免得您又跑了。”


    “大不了你們派個人,跟著我就是了。”嶽滿道,“我能跑到哪裏去?”


    “您若是想賞,找人把打賞送去了就是。”易可淡淡道。


    嶽滿有些不太舒服,對於易可的這種說法,感覺明明是柴家母女對嶽滿有恩,卻成了能救下嶽滿是她們的福氣似的。來自未來的新任世子大人滿心寫著平等自由,對易可道:“你可不能用‘賞’這種字眼,這是對眉娘和靈兒的侮辱。就算我要送錢給她,那也是我心存感激。”他摸了摸下巴,又添上一句,“更何況,我還有要緊事要做。”


    世子何之景新婚當夜根本沒進婚房就離家出走了,是以易可也是昨夜與嶽滿頭一次接觸,這人對自己目光灼灼,言語間也很是順從寵溺,他還是第一次用這般語氣同易可說話,易可其實有些不習慣。


    “什麽要緊事?”易可問道。


    嶽滿打了個響指:“讓眉娘去開相親大會,那是在積累原始資金。我的想法可是,開一間婚介所!”


    “婚介所?”嶽滿的嘴裏又蹦出了易可聽不懂的詞語,他在想著婚介所是什麽東西?難不成又是跟席夢思一般,是什麽驕奢淫逸的東西?


    嶽滿略有些尷尬,這才想起來婚介所其實是個縮寫:“婚姻介紹所。”


    “你要做媒?我可沒聽說過男人幹說媒這一行當!”易可語調難得有起伏,這一次卻是驚叫了起來,畢竟嶽滿所說太過駭人聽聞,媒婆作為三姑六婆之一,自然是不怎麽受人待見的行當,偶爾撮合熟人間的親事,那些無所事事的夫人還能興致勃勃地去做,但以說媒為業,不是窮到一定程度上,誰都不會去動這件事的腦筋。


    更何況,嶽滿是個男的,還是賢王世子。


    嶽滿倒是有些奇怪為何易可如此驚訝,在未來世界,那些相親網站廣告鋪天蓋地,多少老父老母將自家兒女逼去相親,一個好媒人可是眾家所追捧的,誰敢得罪?


    他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是啊。”


    “……”易可被嚇得後退一步,差點摔跤。


    嶽滿甚是無辜:“那什麽,要不然你陪我出去?反正咱們兩個在家也無所事事……是吧?”


    易可滿是不樂意,並非是不樂意陪嶽滿出去,而是一想到他一個堂堂世子竟然立誌於做媒,易可恨不得自己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兩個人正在糾結之中,忽然間有人敲門來報:“世子殿下,外麵有個自稱眉娘的找您,您可要見?”


    嶽滿的眼睛亮了,他剛想要去找柴家母女,沒想到眉娘居然找過來了。


    “見啊。”嶽滿一邊說著,一邊哄著那小廝,“帶路,帶路!”


    易可皺著眉頭,想不起眉娘是誰。不過既然嶽滿失憶了,那自然是他這一個月來接觸過的人,不出意外大概就是那讓他做媒的人吧?這麽想著,他加快步子,跟在嶽滿身後,然後,在自家門口看到了一個哭哭啼啼的中年婦人。


    那婦人瘦骨嶙峋,身上穿的倒是幹淨整齊,隻是紅袍子被洗得有些慘白,看上去怪模怪樣,頭頂上還插著朵花,這打扮不用看,果然是個做媒婆的。


    嶽滿也沒料到眉娘竟然哭著來的,不由得著急,匆匆問道:“怎麽了,眉娘?靈兒呢,沒跟著你嗎?”


    他不提還好,一提及靈兒的名字,原本眉娘隻是擦淚,現如今卻“哇”地一聲哭開了,她抓著嶽滿的袖子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斷斷續續地哭號:“靈兒……靈兒被抓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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