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漫,你可有辦法潛入宮中拿到那封密謀信?”


    “隻要知道它藏在何處就不難辦,聲色館的人或許可以幫忙。”


    “嵐昭帝遇刺一事聲色館的人居然沒有提前察覺,這太不像他們的作風了。”奚自涯言下之意就是不能找聲色館幫忙,無漫自然領會又將這幾日琳琅閣眾部調查的情況告訴給奚自涯。


    “聲色館不僅沒有察覺,那日在璿璣山也沒有派人隨行。天下輕功高手盡出自聲色館,璿璣山險要之地每年太後與陛下出行都會格外小心布防,君姒如此大意實在不像她的作風。”


    “君姒當日可在場?”


    “不在。”


    那麽重要的一次出行,作為嵐昭帝身邊最信任的人她居然沒有在場?還有什麽事情能比保護嵐昭帝更重要呢?還是嵐昭帝交代她去辦什麽事情?


    “無漫,帶我進宮一趟。”與無漫相處漸熟,奚自涯也放下不少戒心,兩人都是不苟言笑,有許多共通之處。因著這些共通點,兩人也就越來越默契。


    “去明暄殿?”要說誰的思維能跟得上奚自涯,恐怕隻有無漫。


    “有你伴在身邊,真是蘇五兒的造化。”即便是誇獎的話,奚自涯講起來也不那麽直白,無漫聽著更像是在說一件與她不相關的事。她沒有將自己是奚自涯的真相告訴無漫,在這個時期蘇五兒的身份更加有利。


    “現在去明暄殿恐怕不妥。”無漫皺皺眉,此時皇宮中應該正在進行公主冊封的晚宴,對於不愛熱鬧不愛多事的奚自涯來說今天並非是一個適合入宮的日子。


    “怎的?”奚自涯唯一想到的是這個時辰蘇五兒應該還沒有就寢。她每日忙於練功查案對外界可算是兩耳不聞,對蘇五兒也好些日子沒有關注過了。


    “大小姐想不起來了?”無欒心下一驚,早上她才與她說過今天是公主冊封之宴,看她現在的反應對這事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什麽事?你跟我講過嗎?”奚自涯低頭揉揉眉心,努力回想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今日是公主冊封之宴陛下在宮中宴請群臣,明日就是正式的冊封大典了。”無漫還清楚的記得早上奚自涯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的反應,當時她喉頭一堵,腥熱的鮮血噴灑而出然後就昏了過去。自拒絕君姒的治療之後奚自涯每日受精神折磨更加厲害,時常有墜入深淵之感,意誌崩潰的情況也越來越多。


    “難道連記憶也開始衰退了。”一種沉重感壓上她的雙肩,無形的鬼魅正在消磨她生命、拆散她的三魂七魄,而此時蘇五兒卻在宮中心安理得的接受嵐昭帝的嘉賞。


    明月高懸皇宮之內群臣齊聚,很久沒有這樣熱鬧過。放眼觀去除了刑部侍郎以外,其餘官員悉數到場。席間一片籌光交錯樂歌舞升的景象,大臣們互相敬酒低聲說笑。司馬卿嵐端坐在龍椅之上,陪著大臣們小酌了幾杯也露出幾分醉意。唯獨今日宴會主角興致不高,看著底下那些舞姿曼妙的舞姬蘇五兒隻覺得無趣,在側眼看看司馬卿嵐身邊坐著的準皇夫武不古,她就更加不爽了。兩人相談甚歡一副感情融洽的樣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武不古俘獲了嵐昭帝的芳心。而嵐昭帝雖和武不古親近,但目光時不時都掃在蘇五兒身上,麵上裝作不在意可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眼裏。今日帶了武不古在身邊,嵐昭帝隻不過想看看蘇五兒會有什麽反應,試探的結果十分讓她滿意。她成功的在蘇五兒臉上看到了嫉妒與憤怒。


    人家女王陛下有老公、有表妹,一家和樂美滿,蘇五兒你非要來插一腳,等到八月十五之後你就滾回自己的身體裏去了,還在這造這些個孽緣幹什麽。想到這她心裏一堵,騰的一下站起來拿了酒杯對嵐昭帝說道:“這杯,我祝陛下與武將軍琴瑟和諧,鸞鳳和鳴,共創夜墨盛世。”


    “國泰民安,還要全靠在座諸卿輔助。”嵐昭帝笑容依舊,端起酒杯敬向群臣,並沒有接受蘇五兒的祝酒。蘇五兒本想看看嵐昭帝做何反應,可她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就一筆帶過實在讓蘇五兒惱怒。蘇五兒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立馬又倒上一杯,在與嵐昭帝的較量裏她蘇五兒從沒贏過,她不甘心,“這杯算是我與陛下的告別之酒。”


    “告別?”嵐昭帝總算對這句話起了興趣,側身睨著蘇五兒等她繼續說下去。


    “公主,自然要和過去的身份告別。”


    聽到這話嵐昭帝舒了一口氣,要是哪天蘇五兒突然來個不辭而別,她還真是無所適從。但是很快她的臉又沉了下來,蘇五兒話鋒一轉又接著說道:“往日種種不過過眼雲煙,今日起我就是你的皇妹了。陛下這杯酒你應該和我喝。”司馬卿嵐還是不肯舉杯,她陡然驚覺蘇五兒眼裏透著許多陌生的東西,昔日對她溫柔的迷戀已不複存在,這個人在與她劃清界限。她試著把這樣的失落感從心裏抹掉,但她發現那些伴隨有蘇五兒的記憶她無法忘記,就像在擦一塊布滿霧氣的鏡子,越擦越清晰。


    “陛下,我成為你的妹妹難道你不覺欣喜嗎?”蘇五兒索性替她拿起酒杯遞到身前、司馬卿嵐眉頭深皺,她死死盯著蘇五兒手中的酒遲遲未接,隻怕這杯酒拿得起但卻放不下。失去的滋味是什麽,大概就是此刻反反複複、片刻也不得安寧的情緒。


    一時間大臣們都停下來等著嵐昭帝做出反應,以前嵐昭帝對奚自涯百般縱容他們十分不滿甚至認為她是一個迷惑了嵐昭帝的妖女,如今得知她也是皇室血脈,那些事情也就說得通了。所有人都覺得嵐昭帝對奚自涯偏愛,司馬卿嵐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屬於公主的宴會上去推翻這種印象。她是君主她必須要保持儀態,任何時候她都不能像一個普通女人去耍那些性子,即使她以前總在蘇五兒麵前喜怒無常,但那已經成為過去,現在放在外人眼裏她們就是一家人,就該和睦


    相處、拿出皇家風範。


    “皇室血脈不容辱沒,皇妹即日起便是宗室之女,司馬一脈本就單薄,望你安分守已為眾人做出表率,須知欲達高峰,必忍其痛;欲予動容,必入其中;欲安思命,必避其凶;欲情難縱,必舍其空。”說到這最後一句司馬卿嵐的心中盡是酸澀,她的視線停在蘇五兒身上,那一襲金線銀紋的墨綠宮服穿在她身上當真萬般耀眼。


    從初見到如今,一切又回到了原點,那些發生的事仿佛都不真實,那些不該有的情也不能再放縱。收斂了心緒司馬卿嵐擺出一副深沉的威嚴,而後才吐出最後八個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然而這句話更像是說給她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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