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祖廟,而下以繼後世。皇帝大婚為“和陰陽,安天地”之要政,對君王來說承前啟後是為先的。從今起,皇夫冠以皇族司馬之姓,身負起為女帝傳承後代的任務。


    八月十五正值金秋花好月圓,夜墨國國之盛典隆重無比,不同於尋常百姓用的花紅彩轎,國婚自然采用皇室專用的明皇色,秋來的*月正是菊花花開盡百花殺的時節,衝天香陣透晉陵,滿城盡帶黃金甲,金黃燦爛與國婚之彩正是相得益彰。宮樂齊鳴,所有宮門同時開啟,司馬卿嵐端坐在鳳輿內,頭戴鳳冠身穿明黃五彩鳳袍,領著一眾大臣及命婦出了宮,騎馬軍校在最後護送。從宮門到武府的這條路上早已被觀禮的百姓圍得水泄不通,但讓他們失望的是嵐昭帝出宮並沒有走上這條昨天用紅毯鋪好的迎親大道。司馬卿嵐貴為天子,她是不可能屈尊親自前去迎接皇夫的,皇夫奉迎禮有專門指派的使節前去完成,這會兒迎親使節也已經到達武府,武不古此時正於府門外行三跪九叩禮。而嵐昭帝出宮則是前往太和廟,等皇夫與使臣前來再一同進行廟見禮,即是新夫到帝王祖廟祭奠祖先之禮,為的是求得女方祖先神靈對這個外姓皇夫的接納。


    廟見禮之後進行的是朝見禮,即皇夫拜見皇太後之禮,待白天的這些禮儀結束到了晚上就是最後的慶賀禮和成婚禮,帝王大婚的慶賀禮屬國禮,群臣百姓共同歡慶祝頌之,皇宮‘天胄宴’桌九十九席,王公大臣進獻賀表叩拜在丹陛之下山呼萬歲,宮外亦有皇帝特賜的九十九席‘天下宴’擺在將軍府,城中百姓可隨意入席祝賀喜事,九九為尊盡顯大氣,皇帝宴請百姓,真正做到與民同樂也是古往開來第一次。皇宮天胄宴上,皇夫要先向對嵐昭帝行禮,此禮等同於民間所說的拜堂,隻不過皇夫不拜天地不拜父母,隻拜嵐昭帝,拜過之後武不古就算正式成為了女帝的夫君。禮成之後與嵐昭帝一同入宴答謝群臣百官。與此同時,太後在自己的朝殿替嵐昭帝舉行筵宴禮,宴請男方家的男女族人及各皇族大臣的女眷們。


    天胄宴上,司馬卿嵐今晚無疑是最耀眼的,一襲明黃鳳袍,衣襟處嵌祥雲金邊,華貴的鳳袍上用紫、紅、藍、橘色的錦線勾勒出了九隻姿態各異的鳳凰,優雅的身姿讓她看上去柔情萬斛。她王冠之上的珍珠簾遮擋著她光潔如玉的精致麵龐,琉璃般的美眸裏浸染著一層寒霜,眉宇間透出十足的尊貴和霸氣,嬌豔欲滴的嘴唇微微勾起,那一抹微笑裏卻透著七分寒意,她居高臨下的俾倪眾人,表情嚴肅姿態端莊,仿佛這一場盛世婚禮與她毫無關係。


    同樣,金碧輝煌的宮殿亦將意氣風發的武不古襯托得格外俊朗,他頭戴寶珠紫金冠,一襲明黃色鏤金絲繡四爪龍莽紋華袍,腰束無暇玉帶手持金杯,全身散發出琥珀色的光芒,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和煦高貴。


    “武卿的功夫是承自琳琅閣哪位主事?”金殿之下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群臣恣意互飲,但嵐昭帝卻沒什麽興致,無趣之下就隻能和坐在她身側的武不古聊起來。武不古頗感意外,今早從他在祖廟與嵐昭帝共同過禮開始,嵐昭帝就沒有正眼瞧過她,這場婚姻嵐昭帝並不期待,她看重的另有其他。


    “回陛下,臣自少時投到琳琅閣就一直在蓮閣主門下承教,後閣主建立了書院就轉到了‘十三無字’無陽主事門下習武。”


    “哦?姑姑曾親自教授過你武功?”嵐昭帝頗感意外,她覺得隻有自己才享受這般尊貴待遇。這樣看來。早在她初繼位時,蓮白衣就有心在栽培武不古。


    “說來慚愧,我的武功還是由無陽師父一手教導的,蓮閣主傳授給我的是治軍用兵之法。”武不古並非將門之後也不是書香門第,但他的師門足以為他貧寒的出身鍍上一層真金。琳琅閣‘十三無字’個個是頂峰造極的武林高手,能得他們指導一二,武學造詣一日千裏也非難事。


    “難怪你擅使流星錘。那是無陽前輩的隨手兵器。”嵐昭帝眯著眼笑道,“武卿麵如冠玉、身材欣長,手拿一對大錘樣子一定十分有趣。”


    “呃……”武不古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看著嵐昭帝對他一臉輕鬆的笑著,他隻覺心驚。


    “朕的劍法是‘無命’主事所授,不知道這劍和錘交鋒,誰略勝一籌呢?”


    “無命大人劍法超群,在十三無字中無人能及,臣自愧贏不了陛下。”夜墨雖不是男卑女尊的朝代,但男子多謙讓、尊重女性,武不古亦將這份夜墨男子獨有的優良品質展現得很好。


    “不試怎麽知道呢,朕看就今晚,你我比試一番。”是不容抗拒的命令又是曖昧的語氣,讓人一時難以分辨。


    “陛下說笑了……”這二人的新婚之夜舞刀弄槍未免也太荒唐了,麵對司馬卿嵐這樣光芒萬丈、權傾天下的妻子,哪個男人不想圖個*一刻。


    “哎……武卿不必謙虛,我都命人安排好了。”司馬卿嵐早做了打算,不過提前知會。武不古這才意識到他脫離了上陣殺敵、保家衛國的將軍身份冠以皇夫之名,在司馬卿嵐的心裏地位還不如以前。


    天胄宴結束、成婚禮禮畢,群臣屏退,嵐昭帝與皇夫在宮人簇擁之下前往鳳寰殿行合巹禮。忙了一整夜,經過了繁複的合巹禮,殿內所有人離開隻剩下新婚二人。武不古終於有機會與他朝思暮想的陛下共處一室,顯得異常緊張興奮,看到自己眼前妖嬈美治的嵐昭帝他沒來由的頭暈目眩。而司馬卿嵐一如往常的威嚴不減,端坐在武不古對麵目光沉沉、盡是不屑。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武不古雖對她有渴望亦不敢妄動等著司馬卿嵐卸下防備,司馬卿嵐一手扣著桌麵亦等待著武不古做出反應。


    “武卿打算與朕就這麽坐一晚?”司馬卿嵐已有些疲憊,比起常年在軍中的武不古忍耐力自然不及。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新婚……新婚之夜理當……理當盡夫妻之禮……”武不古麵色緋紅低下頭不敢看嵐昭帝,吞吞吐吐的說著生怕冒犯到司馬卿嵐。


    “盡夫妻之禮?昨日你不是已經與朕的好妹妹行過這等大禮了嗎?你既已得公主,還妄圖享齊人之福……愛卿?”嵐昭帝這句話用意極深,戲演到這一步宣告結束,她本來就對自己的婚事毫無興趣,大婚至此已是她所能忍受的極限。


    “臣隻是……臣隻是奉陛下之命行事,陛下命君姒大人帶來的密詔是千真萬確的呀……臣一顆忠心全然屬於陛下,斷不會對公主懷有想法。”武不古把心一橫,君姒怎麽教他的他就怎麽說吧。


    “朕會狠心到讓自己的妹妹去做試婚公主?荒唐!那密詔就不能是君姒她自己假傳聖意?”嵐昭帝一招離間計,把幾人全算計進去。武不古抬起頭,看不明司馬卿嵐眼裏的情緒,眼前這個女人的心思太過可怕。


    “絕命劍出鞘必見血光,武卿想必有所耳聞吧。”嵐昭帝正來回擦拭手中突然多出來的一把寶劍,她單手一振,劍身掃起一股劍氣恰好將桌上燃燒的幾根紅燭削滅,劍鋒直指武不古咽喉,“來,與朕比試一番。”


    武不古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心中大駭,雖然昨日君姒已提點過他,但不曾想他的新婚之夜竟這般讓人煎熬。


    “陛下……”這場比試武不古自知已經輸了。


    “去取你的兵器來。”司馬卿嵐走向鳳寰殿東閣那邊地方寬闊,兩人過招綽綽有餘。武不古跟著進來,一副雙鎖錘早已掛在了殿內牆上,頓時心中一凜。


    “贏了朕,公主的事我便不再追究,這事畢竟有失皇家體麵,傳出去也丟朕的臉。”司馬卿嵐好似要替奚自涯出一口惡氣般,怨毒的雙眼一直死盯著武不古。


    “輸贏早在陛下心中,臣認輸。”武不古順從的取了兵器卻毫無鬥誌。


    “不行,朕要你輸得心服口服!”司馬卿嵐壓抑已久的怒火終於在她的一招一式中爆發,她招招狠絕直取武不古要害,武不古本不願動手,到後來再無法避讓。兩人酣鬥幾十回合,嵐昭帝最終占得先機,一劍削掉了武不古頭上的寶冠,幾根青絲無聲落地。


    “你輸了!皇夫以後可要記得,將朕話裏的意思揣摩明白再行事!”奚自涯本是她的心屬之人,卻被她親自送到了這個男人身邊,她不願承認這個事實,唯有將這矛盾的怒火發泄在武不古身上。


    “哈哈……陛下技高一籌,臣輸得心甘情願。”武不古丟了兵器,雙手撐在身後癱坐在地自嘲般地大笑。嵐昭帝走到他身邊按著他的肩膀,劍走偏鋒正好割破他的手腕。她輕輕捏起武不古的手腕,鮮血順著口子如絲線滴落,她拿出一方白絹,上麵瞬間染上了幾點醒目的血色梅花。


    “現在……你我不就禮成了麽?嗬嗬……”司馬卿嵐笑得風華絕代,將劍甩到武不古腳下,獨自走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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