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冀奉的保護下,很難輕而易舉的殺了。”


    “那就讓堯樹來殺,還沒有堯樹殺不掉的人。”堯樹堵住了衛溯言的話。


    衛溯言閉眼眼睛不說話了。


    “殿下舍不得殺掉那個孩子吧,雖然不高興冀將軍讓殿下知道了這事,但也沒有辦法。”


    “是,知道三哥有血脈留下,我是欣慰的,知道冀奉不是威脅,我是高興的,不高興的隻有該如何把這件事與自己脫了幹係。”


    “冀將軍必定是有更長遠的計劃,才會冒這個險,既然將軍已經計劃好了,殿下就不必替他操這個心,將軍八麵玲瓏,肯定有他解決的法子。”


    “說的是啊。”衛溯言扭過了頭,不在說話。


    冀奉第二天沒有來吳國,倒是一個叫賈予斐的小官巴巴的跑來的說要拜見吳王,衛溯言不見,叫士大夫去將此人打發了,過後衛溯言問那人來有什麽事情,士大夫說冀家的軍隊將要撤走了,問能不能再從城裏穿過去。


    衛溯言心想這又是冀奉玩的花樣,他讓小官過來問這事,就篤定了他不會見人,更不會答應讓人過去,最後還得他親自再過來拜訪吳王才能成行,好顯示他這幾日總是到吳國來,是來磨這個事情了。


    恐怕是那邊有人覺察出昨日到劉南國去的人不是一般身份了吧。


    誒。


    “不過,那個小官說他是袁大人的門生,說上次殿下扣了兩位傳令官還沒放出來,他明日仍然要來拜訪殿下,殿下還是不見麽?”這個士大夫姓顧名星承,又補充上了這麽一個情況。


    “不見。”衛溯言把已經批過了的手裏的折子放在一旁,拿起另一個看了起來。


    “臣看這位賈予斐在袁大人麵前應當是說的上話的,殿下不怕得罪了小人,小人會去搬弄是非?”顧星承擔憂的問。


    “小人而已,何德何能覲見本王。”衛溯言毫不在意,“本王名聲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是,王上次讓臣去考察的村落具已經調查清楚,那邊有四處村落,共有一千三百七十二戶人家……”


    那邊冀奉在劉南國也沒有閑著,頭幾天他跑出去偷閑了,這幾日趕上需要陸續撤兵回朝,就留在劉南國清點了物資。他讓賈予斐去向衛溯言說借道而過的事情,賈予斐憤憤的回來了,說吳王不見他,冀奉心想這就對了,衛溯言那種心氣脾性,連提前打個招呼都不用,肯定是不會見他的。


    然而冀奉還非要一臉為難的樣子,說上次借道就交了八百多兩,還把仇藍和劉間給搭進去了,這幾天為了去求他們出來還吃了好多苦頭,說什麽他都不去吳國了,讓賈予斐給袁大人寫個信,看樣子這事非要袁大人說話了。


    其實來的時候不必非要從吳國裏穿過去,所以賈予斐不著急,那是冀奉頭上有太後密旨趕時間,走的時候卻不得不穿過去了,為什麽?看看他們從吳國搜刮了多少東西,這要是帶著爬山,中間遇上山賊埋伏,到時候少給了袁大人貢品就是大罪,以故這會賈予斐比冀奉急。


    這一趟鎮壓把本來就不富裕的劉南國幾乎洗劫一空,往後來此地的郡守可有苦吃了。


    冀奉不慌不忙的在劉南國停了兩天,把東西整好了裝上箱子,等賈予斐又跑了兩趟吃了衛溯言的閉門羹,才終於裝作為難的樣子去了吳國。


    去的時候衛溯言正在桃花林裏看書。


    這幾日天越發的暖和,吳宮裏的桃花陸續的都開了,衛溯言看的高興,午膳後就常常命人搬一把躺椅坐在花園裏最大的那棵桃樹下,用一襲薄被蓋著腿,側臥而讀,一陣桃花雨下引得各宮的宮女都跑來這邊遠遠的偷瞄她們年輕的君王。


    冀奉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場景,午後陽光曖昧,衛溯言一手撐著頭一手拿著書簡看著,頭上是滿枝桃花,時不時有一兩朵落到他肩頭發間,衛溯言毫不在意,隻認真的看著手裏的書。


    美好的像一幅畫。


    衛溯言也知道自己美極,但這個畫麵並不是有意的做給誰看,他已經沒有需要獻媚討好的人了,他知道那些宮女總是遠遠的聚在桃花林旁邊議論他,把他當做了夢中的人。


    他的品味格調本就高於一般人,也覺得隻有這樣的地方才能配的起自己,他待在這樣的地方才覺得好受,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些遠遠看著他的人並不是唐突他,而是驚訝於他的美好,所以他並沒有阻止過那些宮人。


    “堯樹昨個還說這幾天不見冀將軍了,冀將軍今天就來了。”堯樹先看見了愣在桃花林邊的堯樹,挺開心的跑過去跟冀奉打招呼,“將軍怎麽站在這裏,不是來找殿下的麽?”


    冀奉用手指比了個噓聲,他不想打擾了衛溯言。


    “將軍進來吧,殿下能在這裏待到半下午呢,將軍要等就有的等了。”堯樹往前麵引路,“殿下說不定早就感覺到將軍來了。”


    冀奉跟著堯樹繞進了林子裏,別看就這麽遠的距離,堯樹也走出了一個奇怪的路線,估計是個迷宮,冀奉已經習慣了吳宮裏有這樣的東西,所以也沒什麽疑問。


    到了衛溯言麵前,衛溯言仍舊看書,好似不知道冀奉來了,冀奉知道衛溯言不是不知道有人來了,隻是懶得理,就伸手把他手中的兵書抽走了,翻來覆去的看了看,發現是古時候那種寫在木簡上的古物,驚訝了一下衛溯言看的懂大篆小篆一類的東西。


    “將軍還我。”衛溯言把手放下,倚著躺椅,懶洋洋的說。


    “這是什麽?”冀奉揚了揚手裏的書簡。


    衛溯言把手伸起來漫不經心的撈了兩下夠不到,就把手放下來了,“這是從一處墳裏挖出來的兵書,隻有上卷,可惜了。”


    冀奉坐到他躺椅旁邊,拿起蓋在他腿上的被子給他蓋到肩上,把書放到他旁邊,衛溯言乖乖的讓他給蓋上,然後眯著眼睛半醒半睡的跟冀奉搭話。


    “你給袁井的人吃了閉門羹啦?”冀奉看著衛溯言。


    陽光下的衛溯言皮膚顯得尤為通透,眼睫毛毛茸茸,直挺的鼻子在臉上打下了一溜的影子,看的冀奉很想把他抱在懷裏,不過想想若是這麽做了,估計又得挨上一巴掌。


    美人在前,卻無法擁入懷中。


    何等惆悵啊!


    “嗯。”衛溯言從胸膛裏嗯了一聲。


    “你我果然心意相通,不用說也知道該怎麽做。”


    “嗯。”


    “我不來的時候你還不困,我來了你就困了。”


    “嗯。”


    冀奉被衛溯言弄的沒脾氣,抬頭看看堯樹,堯樹給他做了個鬼臉,上來給衛溯言按摩著頭部,按摩到估摸衛溯言睡著了,就停下手示意冀奉接手。


    好麽,什麽叫天生的大爺命,就是人家往這裏一躺,讓你不由自主的想要上去伺候他。


    冀奉接手給衛溯言按摩,觸摸到了他的皮膚。


    溫潤的,很細膩。


    讓人愛不釋手。


    冀奉低下頭,在他額前輕輕的吻了一下,堯樹在旁邊就當沒看到。


    衛溯言睡得太沉沒感覺到,又或者感覺到了隻是單純的懶得有所反應,總之衛溯言沒有動。


    冀奉放下心來,用手摸過他的唇角,又從下巴向著眉骨撫上去,描摹著他臉上的輪廓。


    “將軍愛慕我們殿下麽?”堯樹蹲下來,天真的捧著臉看著冀奉。


    “大概吧。”


    “那將軍為什麽不告訴殿下呢?”


    “說過很多次,被當做了玩笑。”冀奉呼了口氣,“你們殿下是如何說我的?”


    “殿下很少談論別人,更不會與堯樹說將軍了,但是將軍應該是很特別的,比如將軍現在能坐在這裏陪著殿下,要是換做旁人早被殿下趕走了。”


    “哦,是麽?”冀奉看著很高興。


    “不過也有可能是殿下被將軍纏的煩了,所以就隨將軍去了。”堯樹一句話又把冀奉給打到了穀底。


    “他很討厭別人打擾他麽?”


    “堯樹不知道。”堯樹搖搖頭,“因為在將軍之前,沒有人這麽打擾殿下。”


    冀奉低頭仔細的看著衛溯言,眉眼間淨是溫柔。


    “將軍看殿下看的都癡了。”堯樹捂著嘴笑冀奉,“殿下卻毫無知覺,真是有趣。”


    冀奉將落在他肩頭的桃花拿下來,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笑了。


    等衛溯言自己睡醒了,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他記得自己本來是跟冀奉在說話的,怎麽最後就睡著了,還睡得這樣安穩。


    真是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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