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辰塔第一層濕氣很重,逼人的寒氣直鑽心底,蘇璟身上隻穿著一件囚衣,緊抿著唇,一雙鳳眸微微眯起,似看著赫連千睿,眼裏卻又沒有赫連千睿。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蘇璟不回話,赫連千睿隻能自己找話題,似乎已經猜到蘇璟不會回答自己,赫連千睿又道:“我過的一點都不好。”


    說這話的時候赫連千睿笑了笑,若是細細觀察會發現這笑有些苦澀,蘇璟隻是揚了揚眉,似乎並不對赫連千睿過的好與不好感興趣,赫連千睿繼續道:“我每天都在想你,沒日沒夜的想,明明害怕自己想到你,可就是禁不住要想你,你有沒有想我?偶爾,就算偶爾想起有我這個人也算。”


    蘇璟這才抬頭看著赫連千睿,赫連千睿滿眼期待的看著蘇璟,良久,良久,蘇璟才道:“你抓我回大慶就是為了問我這個問題?”


    “......”蘇璟話一出口赫連千睿就已經怔住了,蘇璟的聲音依舊那麽動人,隻是冷的讓人發顫,有那麽一瞬間,赫連千睿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如今狼煙四起,你殘暴無道,眾民早已經怨聲載道,如今你又囚了玉菀女王,玉菀必定與大慶開戰,大慶空有一塊廣袤國土,不出三年,你就是亡國之君。”


    “嗬。”赫連千睿笑了笑:“你是關心我?”


    “我隻是不忍看到我蘇家世代為之付出的大慶斷送在一個本不屬於大慶的人手中。”


    赫連千睿直直的看著蘇璟,似乎想要在蘇璟眼中看出些什麽,可是蘇璟不屑的眼神讓赫連千睿害怕,不久前的纏綿仿若虛幻,眼前這個人似乎已經不愛自己很久很久了。


    “你若是要我,我留在大慶任你處置,放了汝鄢菲慧。”


    若不是蘇璟之前說了那些話,赫連千睿會以為蘇璟是在和自己商量,而不是冷冷的命令,或者交易。


    赫連千睿沒有想到再見蘇璟會是這樣的場景,在攬辰塔最底層,一個是王,一個是囚。


    “若是朕不放呢?”蘇璟語氣不善,赫連千睿也沒有將自己原本就足夠低的姿態降到更低,不放不過是為了氣氣蘇璟。


    “不放?”蘇璟笑了笑,有些輕蔑,有些邪魅:“若是不放,三年之內,我為你收屍。”


    “......”赫連千睿沒有回話,閉上眼睛不再看蘇璟,氣氛便如此沉靜下來,不知站了多久,赫連千睿才對蘇璟道:“朕會在你為朕收屍前先替汝鄢菲慧料理喪事。”


    “你若敢動她......”


    “關門!”蘇璟話沒有說完赫連千睿便拂袖離去,獄卒闔上石質牢門,將蘇璟關在第一獄,赫連千睿直接回了朝陽宮。


    朝陽宮內,守著盼著赫連千睿早歸的董月素,還有那個與蘇璟有相同音色的董自安。


    赫連千睿的情緒並沒有因為見了蘇璟而產生多大的波動,董月素伺候了赫連千睿沐浴,之後守著赫連千睿入睡,剛躺在一旁的矮榻上,便聽赫連千睿喊著“子瑜”,董月素匆忙道龍床旁,見赫連千睿瞪大眼睛看著床幃,雙目失神。


    喚了好幾聲赫連千睿才回神,董月素也不敢問赫連千睿發生了什麽事,無從安慰,便守著赫連千睿與他一起發愣,待赫連千睿再次閉上眼睛,董月素才坐在龍榻邊,覆在床弦上睡下。


    一連幾日赫連千睿都是這樣的狀態,找了太醫來瞧,也沒瞧出個所以然,就當是過度疲憊開了些安神的藥,藥喝了,病卻沒有起色,人就這麽日漸消瘦了,柳嵐終於提議讓赫連千睿再見蘇璟一麵,赫連千睿隻是點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翌日赫連千睿也確實去見了蘇璟,蘇璟對赫連千睿的態度沒有改變,依舊冷嘲熱諷,好像那個曾經將赫連千睿寵到心尖兒上的人不是他,赫連千睿也破天荒的沒有心急,隻是告訴蘇璟,等會兒會有人在屏風後對汝鄢菲慧施刑,鞭刑,若是蘇璟想她少受些苦,便跪在自己麵前認錯。


    若蘇璟不夠愛汝鄢菲慧,便是看著汝鄢菲慧被打死,他也不會向赫連千睿認錯。


    第一次行刑是在當天夜裏,月很圓,風吹著垂柳沙沙的響,擋在蘇璟麵前的是赫連千睿宮裏那扇大屏風,燭光照耀下模糊的人影落在屏風上,卻始終看不清映在上麵的人影。


    汝鄢菲慧痛苦的呻‘吟伴隨著鞭子揮舞的瑟瑟聲聽著有些駭人,蘇璟沒有見到赫連千睿,鞭子響了三十下,汝鄢菲慧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弱,停下來時,蘇璟聽到一個淺淺的不屬於汝鄢菲慧的呻’吟,能感覺到自己的心猛然顫動。


    今後幾日赫連千睿都會按時行刑,每日三十鞭,也不讓蘇璟見汝鄢菲慧,三十鞭一個久經沙場的女子是受得了的,可每日三十鞭,別說女子,男子也不一定受得了。


    被赫連千睿抓來大慶這麽久,蘇璟還是頭一次見到董月素,和赫連千睿一起,赫連千睿摟著董月素的腰身,董月素整個人都靠在赫連千睿懷裏,平常人看到也許會為董月素高興,這麽些年她終於得寵了。


    董月素卻比誰都明白,赫連千睿不過是為了氣一氣蘇璟,可是蘇璟的表現並不合赫連千睿之意,臨別時董月素悄悄塞了一張字條在蘇璟手裏,可惜蘇璟一直被綁在木樁上,手裏的字條一直找不到機會看,後來還是被人發現,收走了。


    每日三十鞭似乎已經滿足不了赫連千睿想要看蘇璟央求自己的樣子,處死人的方法有很多種,其中有一種是放血。


    將人關在暗室裏,割開手腕放血,聽著自己的血滴在地板上的聲音,因為預知不到死亡而驚慌死,不痛,可是挑戰著受刑者的承受能力。


    赫連千睿命人在屏風上掏出一個剛好能伸出手腕兒的洞,將蘇璟從木樁上放下來之後綁上手腳,蘇璟什麽時候能解開繩子抱起汝鄢菲慧,赫連千睿什麽時候為她止血。


    看著手腕上不停滴落的血,蘇璟隻能聽從赫連千睿的安排想盡方法解開繩子。


    看著汝鄢菲慧手腕上不斷流出鮮紅的血液,蘇璟隻覺得一顆心高高懸起,很擔心。


    繩子綁得很嚴實,一盞茶的功夫綁在蘇璟手腕上的繩子也沒有鬆開,眼看著汝鄢菲慧手腕上的血越滴越快,蘇璟欲要用蠻力將繩子掙脫時,柳嵐和楚淩傲卻闖了進來。


    蘇璟一時沒回應,赫連千睿用興趣的時候身邊隻能有使刑的人,此時......


    柳嵐隻是看了蘇璟一眼,微微頷首表示行禮,之後便小心翼翼的剪開屏風。


    看到楚淩傲將人抱出來時,蘇璟能感覺到自己的心似乎停止跳動,那不是汝鄢菲慧,是赫連千睿。


    這些日赫連千睿的身體變得很弱,放血不到一會便暈倒了,原本柳嵐不知道赫連千睿每次用刑,都是用在赫連千睿自己身上,今日去赫連千睿寢宮時聽董月素哭訴,說赫連千睿身上有很多鞭痕,與日俱增,柳嵐立刻與楚淩傲趕來攬辰塔,見到赫連千睿時赫連千睿果然在受刑,隻是不是鞭刑,是死刑。


    柳嵐已經很久沒有和蘇璟聯係過了,蘇璟離開前最後一個命令是聽從赫連千睿的命令,以後赫連千睿就是鎖魂香的主子。


    蘇璟是否叛國,是否變心柳嵐不清楚,她唯一明白的就是現在赫連千睿還是她的主子。


    獄卒不知道正在被自己處罰的是這個國家的君王,蘇璟不知道自己原來真的不了解赫連千睿。


    得不到,毀不了,那就在對自己的傷害中忘卻對方,也許這就是赫連千睿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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