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見艾老爺子，我就覺得他和艾老板妥妥的是親生父女，別的不說，就衝著這一身風騷的氣質，怎麽可能不是親生的？雖說他一開口就是嚴肅的語氣，但到底是擋不住骨子裏的風流悶騷。我下意識就回想起了當初第一次見到艾老板的時候，真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等艾老爺子把墨鏡摘下來，露出與艾老板肖似的眉目，兩個人的親緣關係就更加明顯了。那雙上挑的眼睛隨意一個眼神都流露出百般意味，想必年輕的時候沒少招惹漂亮姑娘。艾老板倒是把這一點繼承得一點兒不差，不然又怎麽能順利拿下秦大夫呢？果然還是基因好啊。
俗話說兒子像娘女兒像爹，確實也是有道理的。我本來以為艾老板這張媚氣十足的臉多半是繼承自她媽媽，因為畢竟這樣的五官長在一個男人身上總顯得有些違和，不過今天見了艾老爺子，竟也出奇地合襯，隻是艾老板五官更加柔和，而艾老爺子則多了幾分風流。
相貌上的相似大概也算不得什麽，因為在目睹了這父女兩頂杠的過程之後，我才由衷地感歎了一句：像，真像，連這臭脾氣都一樣一樣的。
一早還老神在在跟艾老板打情罵俏的秦大夫這會兒已經站了起來，筆直筆直地杵在那裏，雙臂老老實實地貼在身體兩側，五指並攏掌心向內貼著褲縫，像是被教官罰站軍姿一樣，全身都是僵直的。
我看得直搖頭，就這膽量你還見家長呢，第一回合就這樣了，往後還怎麽接招啊？
不過吧，她這樣的反應也一點兒不奇怪，畢竟是突如其來的狀況，事前也沒什麽準備，再者說，還當場被人家老爹逮了現行，她臉皮再厚，也自在不起來呀。更何況，她本來臉皮就薄，這下子更加困窘了。
“伯，伯父您好。”聲音聽起來還算鎮定，起碼沒有打哆嗦，就是麵部表情看起來有些僵硬。要知道，秦大夫向來是不善與人交際的，更趕不上好聲好氣地去討好誰，即便是和比自己輩分高的人一起，也鮮少有這樣表現。
我往旁邊偷偷瞟了一眼，艾老板依然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除了神情看起來稍顯不滿，絲毫沒有一點兒“被自己老爹撞破奸/情而意外出櫃的慌張與尷尬”，神態坦然得讓我這個旁觀者都汗顏。這種時候還能保持好心態，我該說點什麽呢？給她三十二個讚？
艾老爺子把墨鏡收起，往胸口的襯衫口袋裏一插，眼睛盯著一身僵直的秦大夫，臉上沒有一點兒對著後輩應有的溫和，隻輕飄飄地在鼻腔裏“哼”了一聲，以此表現自己的不滿，也企圖借此給秦大夫來個下馬威。
然而艾老爺子這威還沒立起來，就被自己親閨女給拖了後腿。鎮定自若的艾老板伸手輕輕拉了秦大夫一把，讓她放輕鬆些，一麵不客氣地跟艾老爺子打對台，誓要安撫自己小情人砰砰亂跳的小心髒，也順便給自己找找場子。
“你有什麽事兒？要是不急的話就等等再說。”言下之意不外乎就是“如果事情不急最好就別說了，我沒空招待你”。老實講，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老爹講話確實不合適，可是看艾老板那樣子，顯然是不打算好言好語招呼艾老爺子了。也不曉得這兩父女有什麽仇，搞得劍拔弩張的。
秦大夫一張嘴張了又閉上，有點猶豫該不該插話，她多半也覺得艾老板態度不怎麽合適，但她一向不善言辭，讓她勸兩句她也勸不來，隻好神色尷尬地瞅瞅艾老板，又望兩眼艾老爺子。
“咳！怎麽跟你老子說話的？”艾老爺子瞪大了一雙眼，火大地盯著自家閨女，“一點兒禮貌都不懂，我是怎麽教你的？！”
不說還好，他一說這話就不知道觸到艾老板哪根神經了，如果說之前艾老板隻是不想搭理他，現在這話一出口，臉色瞬間就變了，一臉的山雨欲來風滿樓。我和秦大夫在旁邊看得眉頭一跳，對了個眼神，心知這兩人多半要吵起來。
“怎麽教的？我可不記得你有教過我什麽。你可是大忙人，三年五年不著家的，哪裏有那個閑工夫教我呢，是吧？”艾老板輕嘲道，向來笑意盈盈的眼睛裏是一片暗湧的潮水。
艾老爺子大概也後知後覺觸到了自家閨女的雷點，訕訕地撇了撇嘴，清了清嗓子，“那，那難道你媽媽就沒教過你要怎麽跟長輩說話嗎？”
秦大夫見艾老板的臉色越來越黑，悄悄伸手勾住了她的小指頭，從艾老爺子那個方向看不見，我這兒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有了秦大夫的安撫，艾老板顯見的是刻意壓製了自己的脾氣，雙眼緊緊盯著艾老爺子，隻是語氣仍舊不善，“真難為你還知道提起媽媽。她教過我什麽我自然記得，不用你來提醒我。”
我悄悄聽著沒出聲，秦大夫聽到這兒則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頭，隨即換了個姿勢將艾老板的手握起來，似是用力捏了捏她的指尖。艾老爺子被艾老板說的有點接不下去，沉著臉像在考慮什麽，不過這並沒有讓艾老板停下來給他機會喘氣。
“既然你跟我說要有禮貌，那好，我也確實該叫你一聲爸，之前是我不對。”艾老板的態度突然一下子轉了彎，讓在場的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爸，你有什麽事情嗎？如果沒事的話，診所還要開張的。”
這簡直就是變著法兒地趕人走啊？虧我剛才還以為她要服軟了呢。
“欸，你別這樣。”秦大夫回頭望了艾老爺子一眼，又轉過來壓低了聲音在艾老板耳朵邊上勸她。這兩父女吵架，她在這當中也著實尷尬。
本來是好心勸架的，豈料這番舉動在艾老爺子眼裏就變成了“打自家閨女主意的小姑娘故意秀恩愛跟自己示威”，這下倒好，矛頭瞬間就轉向了秦大夫。
艾老爺子疾走兩步上前，臉上的不滿也越發的明顯，唬得秦大夫下意識往後退。
“你說說，跟著她都學了些什麽！連自己老子你都敢頂嘴了！”顯而易見，那個“她”指的就是秦大夫。
秦大夫突然被提起，一時不知作何表現，隻得露出一個討好的笑來，但是她曆來做不慣這些表情，所以看起來笑得很僵硬也很傻氣。
艾老板心頭的火氣不但沒有被打壓下去，反而越燒越旺了。之前隻是她和自己老爹之間的矛盾，現在艾老爺子把秦大夫拉了進來，還有意無意地不給人家麵子，連名字都不提，隻一個“她”字就指代了了事。就算秦大夫能礙著自己的關係服小忍著不計較，艾老板卻是忍不了。
“你別拉她下水，跟她沒關係。再說，人家有名有姓，什麽‘她她她’的？”
艾老爺子估摸著料到她會反駁，一臉了然地在秦大夫和艾老板之間來回打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看看你，這像什麽樣子！”
艾老板脖子一梗，“像什麽樣子也不關你的事。你要是想被人看笑話就繼續跟我爭，我倒是無所謂，就怕您的老臉掛不住。”
她一邊說著一邊眼珠子往我這邊溜，這會兒在她故意地指示下艾老爺子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場麵瞬間就冷了下來。我也像秦大夫一樣，扯著臉皮跟艾老爺子露出一個生硬的笑容來。
“嗨~伯，伯父您好~”我努力在臉上擠了一朵花出來，還衝艾老爺子揮了揮手。
艾老爺子的嘴角抽了兩下，大概是想到自己剛才絲毫沒有長輩風度的樣子被一個外人看到了，心頭有些悲憤交加，就差沒有“嗬嗬”地幹笑兩聲了。
顧忌到有旁人在側，而且如果再跟自己閨女鬧下去也不會得到多好的結果，艾老爺子右手握拳抵在鼻子下邊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再次把目光放到了秦大夫身上。
“你……你就是秦霸麥的女兒？”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艾老爺子在提到秦老爹的時候表情有些古怪，不過並不像是有多大的過節，反而給人一種不自在的感覺，倒像是被秦老爹捏著他什麽把柄一樣。
“是的。”秦大夫老老實實地點了頭。經過剛才那出鬧劇，她也清楚不能再讓著父女兩對嗆下去了，盡管還有點忐忑，卻也隻能硬著頭皮順著艾老爺子把話題扯開。
“咳咳，你，呃……”
“伯父您叫我小秦就好了。”
秦大夫還算是比較上道，曉得嶽父大人可能不知道該怎麽稱呼自己，便主動解了他的尷尬。現在還有什麽事情是比博得嶽父青睞更加重要的呢？
在當前的複雜情況下，這就是最主要的矛盾，一定要重點對待，著重解決。
艾老爺子神情緩和了一些，瞪圓了的眼睛也慢慢恢複了原來的樣子。看來秦大夫的態度他還是蠻受用的。
“伯父，您也別站著了，咱們過去坐會兒，慢慢說。”秦大夫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跡地扯了扯艾老板的手，示意她別再跟艾老爺子起衝突，順便也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躲到裏麵去，要想偷聽也隨便，就是別出來晃悠。
兩人領著艾老爺子往牆邊給病人準備的一排長椅上過去。秦大夫和艾老板坐一半，艾老爺子自己坐一半，中間隔了有半米的距離。
艾老爺子坐下之後見自己閨女跟個小媳婦似的跟在秦大夫身後，心裏又是一陣風起雲湧，忍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忽略那兩口子，清了清嗓子開口了，“這診所還不錯。怎麽？秦霸麥不在？就這麽放心把家業交給你了？”
秦大夫貌似謙遜地笑了笑，“伯父見笑了，我這點兒醫術還算過得去，勉強不會給我爹丟臉。我頂了這個差，他也有功夫好好出去走一走。如果伯父有事情要找我爹的話，那我和爹說一聲？”
“沒，沒，這倒不用了，我沒什麽事兒要找他。”艾老爺子忙不迭擺了擺手，很顯然是不想見秦老爹。這倒是讓我更加好奇起來，他們究竟有什麽恩怨。
處於休戰狀態的艾老板這會兒又閑閑地插話了，“既然沒什麽事兒，那你跑這兒來幹什麽？”
我嘴裏悄悄地“嘖嘖”兩聲，看吧，當爹的不挑事兒，女兒又開始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艾老爺子眉毛一豎，見不得艾老板這態度，“誰說我沒事兒？！我這次來就是要把你帶回去的！”
場麵一瞬間有些凝固，秦大夫立時就愣了，隻顧著盯著艾老爺子，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
艾老板幾乎不曾思考過，下意識就抬杠頂了回去，“我什麽時候說我要跟你回去了？我在這兒過的好好的，憑什麽你讓我跟你回去，我就得跟你回去？”她一麵說著，一麵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神情。
“你不回去？！”
“不回去！”艾老板從秦大夫身後探出半邊身子，任憑秦大夫怎麽扒拉，都不肯老實地坐回去。秦大夫無法，隻能兩手背在身後拉著她，正麵對著艾老爺子，和他賠笑，臉上的表情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真不回去？！”艾老爺子的眉毛都要氣得抖起來了。
“還要說多少遍？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留在這裏幹什麽？！好跟她廝混嗎？！”
艾老爺子狠狠一巴掌拍在椅子上，發出一聲悶響。秦大夫這下子是真的僵住了，連眼珠子都不知道轉了。我躲在裏間也是聽得心髒砰砰跳。
在場的人大概除了艾老板還能活動，基本上都頓住了。
不說我和秦大夫，就連艾老爺子也被自己剛剛說出口的話給炸懵了。
然而沒有等眾人緩過神，艾老板完全發揮了兩父女的遺傳精神，接著艾老爺子的話就又添了一把火。
“沒錯，我就是要跟她一起！”
我從門縫裏看過去，秦大夫一張煞白的臉瞬間就紅了，而正襟危坐的艾老爺子眼皮一抽一抽的，神情卻有些挫敗。
如果現在有畫外音，沒準兒就能聽見他的心聲了：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
等艾老爺子把墨鏡摘下來，露出與艾老板肖似的眉目，兩個人的親緣關係就更加明顯了。那雙上挑的眼睛隨意一個眼神都流露出百般意味，想必年輕的時候沒少招惹漂亮姑娘。艾老板倒是把這一點繼承得一點兒不差，不然又怎麽能順利拿下秦大夫呢？果然還是基因好啊。
俗話說兒子像娘女兒像爹，確實也是有道理的。我本來以為艾老板這張媚氣十足的臉多半是繼承自她媽媽，因為畢竟這樣的五官長在一個男人身上總顯得有些違和，不過今天見了艾老爺子，竟也出奇地合襯，隻是艾老板五官更加柔和，而艾老爺子則多了幾分風流。
相貌上的相似大概也算不得什麽，因為在目睹了這父女兩頂杠的過程之後，我才由衷地感歎了一句：像，真像，連這臭脾氣都一樣一樣的。
一早還老神在在跟艾老板打情罵俏的秦大夫這會兒已經站了起來，筆直筆直地杵在那裏，雙臂老老實實地貼在身體兩側，五指並攏掌心向內貼著褲縫，像是被教官罰站軍姿一樣，全身都是僵直的。
我看得直搖頭，就這膽量你還見家長呢，第一回合就這樣了，往後還怎麽接招啊？
不過吧，她這樣的反應也一點兒不奇怪，畢竟是突如其來的狀況，事前也沒什麽準備，再者說，還當場被人家老爹逮了現行，她臉皮再厚，也自在不起來呀。更何況，她本來臉皮就薄，這下子更加困窘了。
“伯，伯父您好。”聲音聽起來還算鎮定，起碼沒有打哆嗦，就是麵部表情看起來有些僵硬。要知道，秦大夫向來是不善與人交際的，更趕不上好聲好氣地去討好誰，即便是和比自己輩分高的人一起，也鮮少有這樣表現。
我往旁邊偷偷瞟了一眼，艾老板依然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除了神情看起來稍顯不滿，絲毫沒有一點兒“被自己老爹撞破奸/情而意外出櫃的慌張與尷尬”，神態坦然得讓我這個旁觀者都汗顏。這種時候還能保持好心態，我該說點什麽呢？給她三十二個讚？
艾老爺子把墨鏡收起，往胸口的襯衫口袋裏一插，眼睛盯著一身僵直的秦大夫，臉上沒有一點兒對著後輩應有的溫和，隻輕飄飄地在鼻腔裏“哼”了一聲，以此表現自己的不滿，也企圖借此給秦大夫來個下馬威。
然而艾老爺子這威還沒立起來，就被自己親閨女給拖了後腿。鎮定自若的艾老板伸手輕輕拉了秦大夫一把，讓她放輕鬆些，一麵不客氣地跟艾老爺子打對台，誓要安撫自己小情人砰砰亂跳的小心髒，也順便給自己找找場子。
“你有什麽事兒？要是不急的話就等等再說。”言下之意不外乎就是“如果事情不急最好就別說了，我沒空招待你”。老實講，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老爹講話確實不合適，可是看艾老板那樣子，顯然是不打算好言好語招呼艾老爺子了。也不曉得這兩父女有什麽仇，搞得劍拔弩張的。
秦大夫一張嘴張了又閉上，有點猶豫該不該插話，她多半也覺得艾老板態度不怎麽合適，但她一向不善言辭，讓她勸兩句她也勸不來，隻好神色尷尬地瞅瞅艾老板，又望兩眼艾老爺子。
“咳！怎麽跟你老子說話的？”艾老爺子瞪大了一雙眼，火大地盯著自家閨女，“一點兒禮貌都不懂，我是怎麽教你的？！”
不說還好，他一說這話就不知道觸到艾老板哪根神經了，如果說之前艾老板隻是不想搭理他，現在這話一出口，臉色瞬間就變了，一臉的山雨欲來風滿樓。我和秦大夫在旁邊看得眉頭一跳，對了個眼神，心知這兩人多半要吵起來。
“怎麽教的？我可不記得你有教過我什麽。你可是大忙人，三年五年不著家的，哪裏有那個閑工夫教我呢，是吧？”艾老板輕嘲道，向來笑意盈盈的眼睛裏是一片暗湧的潮水。
艾老爺子大概也後知後覺觸到了自家閨女的雷點，訕訕地撇了撇嘴，清了清嗓子，“那，那難道你媽媽就沒教過你要怎麽跟長輩說話嗎？”
秦大夫見艾老板的臉色越來越黑，悄悄伸手勾住了她的小指頭，從艾老爺子那個方向看不見，我這兒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有了秦大夫的安撫，艾老板顯見的是刻意壓製了自己的脾氣，雙眼緊緊盯著艾老爺子，隻是語氣仍舊不善，“真難為你還知道提起媽媽。她教過我什麽我自然記得，不用你來提醒我。”
我悄悄聽著沒出聲，秦大夫聽到這兒則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頭，隨即換了個姿勢將艾老板的手握起來，似是用力捏了捏她的指尖。艾老爺子被艾老板說的有點接不下去，沉著臉像在考慮什麽，不過這並沒有讓艾老板停下來給他機會喘氣。
“既然你跟我說要有禮貌，那好，我也確實該叫你一聲爸，之前是我不對。”艾老板的態度突然一下子轉了彎，讓在場的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爸，你有什麽事情嗎？如果沒事的話，診所還要開張的。”
這簡直就是變著法兒地趕人走啊？虧我剛才還以為她要服軟了呢。
“欸，你別這樣。”秦大夫回頭望了艾老爺子一眼，又轉過來壓低了聲音在艾老板耳朵邊上勸她。這兩父女吵架，她在這當中也著實尷尬。
本來是好心勸架的，豈料這番舉動在艾老爺子眼裏就變成了“打自家閨女主意的小姑娘故意秀恩愛跟自己示威”，這下倒好，矛頭瞬間就轉向了秦大夫。
艾老爺子疾走兩步上前，臉上的不滿也越發的明顯，唬得秦大夫下意識往後退。
“你說說，跟著她都學了些什麽！連自己老子你都敢頂嘴了！”顯而易見，那個“她”指的就是秦大夫。
秦大夫突然被提起，一時不知作何表現，隻得露出一個討好的笑來，但是她曆來做不慣這些表情，所以看起來笑得很僵硬也很傻氣。
艾老板心頭的火氣不但沒有被打壓下去，反而越燒越旺了。之前隻是她和自己老爹之間的矛盾，現在艾老爺子把秦大夫拉了進來，還有意無意地不給人家麵子，連名字都不提，隻一個“她”字就指代了了事。就算秦大夫能礙著自己的關係服小忍著不計較，艾老板卻是忍不了。
“你別拉她下水，跟她沒關係。再說，人家有名有姓，什麽‘她她她’的？”
艾老爺子估摸著料到她會反駁，一臉了然地在秦大夫和艾老板之間來回打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看看你，這像什麽樣子！”
艾老板脖子一梗，“像什麽樣子也不關你的事。你要是想被人看笑話就繼續跟我爭，我倒是無所謂，就怕您的老臉掛不住。”
她一邊說著一邊眼珠子往我這邊溜，這會兒在她故意地指示下艾老爺子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場麵瞬間就冷了下來。我也像秦大夫一樣，扯著臉皮跟艾老爺子露出一個生硬的笑容來。
“嗨~伯，伯父您好~”我努力在臉上擠了一朵花出來，還衝艾老爺子揮了揮手。
艾老爺子的嘴角抽了兩下，大概是想到自己剛才絲毫沒有長輩風度的樣子被一個外人看到了，心頭有些悲憤交加，就差沒有“嗬嗬”地幹笑兩聲了。
顧忌到有旁人在側，而且如果再跟自己閨女鬧下去也不會得到多好的結果，艾老爺子右手握拳抵在鼻子下邊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再次把目光放到了秦大夫身上。
“你……你就是秦霸麥的女兒？”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艾老爺子在提到秦老爹的時候表情有些古怪，不過並不像是有多大的過節，反而給人一種不自在的感覺，倒像是被秦老爹捏著他什麽把柄一樣。
“是的。”秦大夫老老實實地點了頭。經過剛才那出鬧劇，她也清楚不能再讓著父女兩對嗆下去了，盡管還有點忐忑，卻也隻能硬著頭皮順著艾老爺子把話題扯開。
“咳咳，你，呃……”
“伯父您叫我小秦就好了。”
秦大夫還算是比較上道，曉得嶽父大人可能不知道該怎麽稱呼自己，便主動解了他的尷尬。現在還有什麽事情是比博得嶽父青睞更加重要的呢？
在當前的複雜情況下，這就是最主要的矛盾，一定要重點對待，著重解決。
艾老爺子神情緩和了一些，瞪圓了的眼睛也慢慢恢複了原來的樣子。看來秦大夫的態度他還是蠻受用的。
“伯父，您也別站著了，咱們過去坐會兒，慢慢說。”秦大夫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跡地扯了扯艾老板的手，示意她別再跟艾老爺子起衝突，順便也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躲到裏麵去，要想偷聽也隨便，就是別出來晃悠。
兩人領著艾老爺子往牆邊給病人準備的一排長椅上過去。秦大夫和艾老板坐一半，艾老爺子自己坐一半，中間隔了有半米的距離。
艾老爺子坐下之後見自己閨女跟個小媳婦似的跟在秦大夫身後，心裏又是一陣風起雲湧，忍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忽略那兩口子，清了清嗓子開口了，“這診所還不錯。怎麽？秦霸麥不在？就這麽放心把家業交給你了？”
秦大夫貌似謙遜地笑了笑，“伯父見笑了，我這點兒醫術還算過得去，勉強不會給我爹丟臉。我頂了這個差，他也有功夫好好出去走一走。如果伯父有事情要找我爹的話，那我和爹說一聲？”
“沒，沒，這倒不用了，我沒什麽事兒要找他。”艾老爺子忙不迭擺了擺手，很顯然是不想見秦老爹。這倒是讓我更加好奇起來，他們究竟有什麽恩怨。
處於休戰狀態的艾老板這會兒又閑閑地插話了，“既然沒什麽事兒，那你跑這兒來幹什麽？”
我嘴裏悄悄地“嘖嘖”兩聲，看吧，當爹的不挑事兒，女兒又開始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艾老爺子眉毛一豎，見不得艾老板這態度，“誰說我沒事兒？！我這次來就是要把你帶回去的！”
場麵一瞬間有些凝固，秦大夫立時就愣了，隻顧著盯著艾老爺子，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
艾老板幾乎不曾思考過，下意識就抬杠頂了回去，“我什麽時候說我要跟你回去了？我在這兒過的好好的，憑什麽你讓我跟你回去，我就得跟你回去？”她一麵說著，一麵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神情。
“你不回去？！”
“不回去！”艾老板從秦大夫身後探出半邊身子，任憑秦大夫怎麽扒拉，都不肯老實地坐回去。秦大夫無法，隻能兩手背在身後拉著她，正麵對著艾老爺子，和他賠笑，臉上的表情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真不回去？！”艾老爺子的眉毛都要氣得抖起來了。
“還要說多少遍？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留在這裏幹什麽？！好跟她廝混嗎？！”
艾老爺子狠狠一巴掌拍在椅子上，發出一聲悶響。秦大夫這下子是真的僵住了，連眼珠子都不知道轉了。我躲在裏間也是聽得心髒砰砰跳。
在場的人大概除了艾老板還能活動，基本上都頓住了。
不說我和秦大夫，就連艾老爺子也被自己剛剛說出口的話給炸懵了。
然而沒有等眾人緩過神，艾老板完全發揮了兩父女的遺傳精神，接著艾老爺子的話就又添了一把火。
“沒錯，我就是要跟她一起！”
我從門縫裏看過去，秦大夫一張煞白的臉瞬間就紅了，而正襟危坐的艾老爺子眼皮一抽一抽的，神情卻有些挫敗。
如果現在有畫外音，沒準兒就能聽見他的心聲了：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