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妹妹如此客氣,那本宮也就不推辭,日後便麻煩妹妹了。”


    “皇後娘娘太客氣。”唐豔兒視線從對方凸起的肚子上掃過,神情稍有暗淡,不過也就眨眼之間的事情,很快便恢複如常。這肚子這麽大,應該是有七八個月了。


    自己的孩子……十月懷胎,生下來隻見了一麵就沒了……大概連老天都覺得自己與澈不適合在一起?


    “既然沒什麽事,本宮便先回去,妹妹日後有空,歡迎常去本宮的鳳棲殿坐坐。”


    “是,恭送皇後娘娘。”唐豔兒跪送人離開。前者簡單的一句話,其實包含了很多的內容:她叫自己去鳳棲殿,便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日後,自己去她宮中請安,就與別的妃子同堂一聚。


    在這之前,自己都是被她藏在這小小的翠晶軒中,外麵人,大概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明日起,便是自己真正的暴漏在各色心機深重的女人麵前,想來……應該會是一場大戰,絕對不會輕鬆?


    “尚書大人求見。”


    自顧自想著事情,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頭有太監大聲稟報。


    唐豔兒掃了眼桌上的茶,早已沒了熱氣,便知道自己發呆好久。輕咳嗓子,坐直了身子,大聲道:“進來。”


    “臣給玉貴妃請安。”上官申進門兩步就拜下身去。


    唐豔兒冷冷一笑,心中思揣著:果真是老狐狸,知道當初父女倆分開時不甚歡愉,再加上上官惜顏陷害自己一事,今日見麵,自己很有可能為難與他,所以二話不說,先跪地示好,到時候就算自己真的與他過不去,也要背上不孝之罪。


    當然,身為人女,別說此刻隻是一個貴妃,就算已經成為皇後,也是不能讓他跪下的。急忙起身,不等對方膝蓋著地,已經將其扶起:“使不得,這天下哪裏有爹爹跪女兒的道理。此次請爹爹進宮見麵,其實是有要事相商。”


    “哦?”上官申的膝蓋也是硬得緊,而且屬於死要麵子活受罪的類型,哪裏是想真的下跪。對方一撫,他當然也就不再堅持,站到旁邊露出一臉好奇的神色。


    最擔心的是這個女人公報私仇,將這些年來對上官家的不滿統統發泄到自己身上。可萬萬沒想到,女兒竟是如此深明大義,簡直叫他喜不自禁。


    “爹爹可知我為何進宮,還成了皇上的玉貴妃?”


    “不知。”上官申搖頭,麵露沉重。從她的問話中,他感受到了非常明顯的戾氣,而且越漲越快。再加上兩個月前顏兒無故失蹤,隱約能夠覺得,這事不簡單。


    “想來爹爹也還不知道,若不然,絕不會表現得如此從容。”唐豔兒深邃的目光從門口看出去,投向那無邊的蒼穹。一入宮門深似海,自己進了這宮,便代表永遠失了自由:“上官惜顏,那個說是我姐姐的女子,算計了我。讓我做了她的替身也就算了,還讓我成了她的替罪羔羊,我長得像很好欺負的樣子嗎?”


    “玉兒,你姐姐這樣做……或許也是有苦衷的……”


    “什麽苦衷?”眼神中的鋒芒立馬閃現,唐豔兒聲音徒然提高。當看到連老狐狸都被自己嚇得縮脖子後,心情才重新舒暢:“她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顏貴妃,已經跟著九王爺跑了,從此之後,世上可能都不會有這個人。難道到了這時候,爹爹還要維護著她不成?”


    “這……”vgin。


    “可別忘了,現在,我才是上官家的希望?”


    一番暗示,上官申終於明白,這二女兒,感情是想讓自己支持她呢?


    也是啊,一個深宮中的女人,若是沒有外麵勢力的幫助,很難成氣候:“可是玉兒,你似乎和皇後……”其實這也是他最擔心的,皇後與顏兒從來都如天敵一般,見麵就眼紅。可自己方才過來,卻遇到皇後從這裏離開,心中便懷疑玉兒與皇後之間,是不是有什麽關係。


    “是皇後將我從死牢裏救出來的。”唐豔兒絲毫不隱瞞,因為這些東西,遲早是會被人知道。與其讓別人去上官申麵前嚼舌頭,不如現在便把事情給說個明白。


    很多事情,都是先入為主。


    “知恩圖報,這是應該。”上官申酸溜溜的開口。從女兒的口中,不難聽出感謝之意。


    “不,你錯了。”唐豔兒一口將他話否定,昂起下巴,展現自己的高傲:“我上官惜玉可不是那種有奶便是娘的人,皇後雖然救了我,但也不能夠讓我以死效忠。我是上官家的人,既然沾了這個姓,便得對得起這兩個字,隻是……”


    “隻是什麽?”一番話,可真說到了上官申的心窩窩裏,甜得比吃了蜜還舒坦。


    “隻是不知道爹爹肯不肯將女兒當做自己人,全力以赴的幫女兒成事?”這話說得很有技巧,摻雜了多方情愫:有期盼,有堅定,有勢在必得,還有淡淡的恭維。


    上官申早就嫌大女兒不夠聰明,不夠睿智,所以永遠鬥不過皇後。現在有二女兒崛起,而且一番接觸之後,讓他深刻體會到了她的聰慧所在,又是如此明確的表明了立場,他當然沒有任何理由要拒絕。頭點得如小雞啄米,大笑著開口:“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爹爹就兩個女兒,而且最疼的便是玉兒你,當然會全力以赴的幫助玉兒。隻要玉兒一句話,爹爹就算拆了這一身的老骨頭,也會幫你將事情完成。”


    “哎呀,爹爹,瞧你說的,事情哪裏有那麽嚴重的。”即使事情已成,唐豔兒也還是不放鬆的繼續給老家夥灌迷魂湯:“皇上現在那麽寵愛我,宮中有我在,定不會有什麽大事發生。隻不過女兒的位子還沒有坐穩,所以這段日子,希望爹爹在朝上的時候能夠稍微收斂一點,先不要和拓跋明一般見識,一切活動,放到暗處進行。等女兒成事之後,有得是時間教訓姓拓跋的一家?”


    “好,隻要女兒開口,爹爹一定照辦。”這段日子,自己的勢力已經不如拓跋明那老家夥,所以朝堂之上,不知道受了多少的悶氣。現在聽女兒一說,心中豁然開朗。


    有這個寶貝女兒在,心中所受之氣,相信很快便能報回來。


    眼中冒起狐狸得意的笑意,似乎已經看到了拓跋明悲慘的下場?


    “謝謝爹爹。”唐豔兒信心倍增。有了上官申的支持,就如後麵有了個大靠山,日後行事上,便可方便許多?


    ……


    第二日一早,洗漱完畢,穿上皇上剛賞賜的衣服,去鳳棲殿請安。


    過去的時候,不算最遲的,裏麵卻也已經坐了好幾個妃子。


    一眼望過去,皆是流光溢彩,傾國傾城色;金銀交輝,閉月羞花貌。這皇帝,還真是坐享人間齊福,網羅天下美女啊。


    這樣百花齊放,爭奇鬥豔的場合,若不是因為彼此間太過敵對,使氣氛非常壓抑,唐豔兒還是挺喜歡常來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當是賞賞美色,也是一項不錯的消遣。


    眾妃嬪見到她後,皆是微微一愣。


    雖然早就派人探查過,知道這玉貴妃與上官惜顏乃孿生姐妹,見到真人後,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兩人長得一模一樣,可那氣質,是完全的不同。


    上官惜顏矯揉造作,若是皇後沒出來,她便愛裝老大,眼睛長到頭頂上,對誰都看不順眼。那眼神,從來都不會在任何人身上停留。


    而這個上官惜玉,似乎與她剛好相反。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見人在看她,她也會溫柔的看回去,並點頭示意。


    可即便她第一次出現不想去招惹任何人,還是會有人自動的上來找茬。


    “喲,這上官家的還真是厲害,臉皮厚得恐怕連箭都射不穿。姐姐剛因為偷男人被判了死刑,妹妹就立馬進來當了貴妃。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想的?”


    “就是,人家都是一步步的往上慢慢爬,她卻能夠一步登天,皇上也太偏心了。”


    “誰叫人家有本事呢?人家爹爹可是尚書大人,皇上都要禮讓三分呢,這樣的尊貴身份,可不是你我能夠比的。”


    皇後正位左手邊三個女子一搭一唱的說著,眼神中都是鄙夷嘲諷之色。


    唐豔兒抿了抿嘴,因為不知道規矩,不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該坐哪裏,所以進門後是站著。聽到三人的話,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既然知道我有那麽大的靠山,你們還敢來招惹我,豈不是自尋死路?你們就不怕我在皇上麵前告你們一狀?”


    “就憑你也想把我們三個扳倒?還是省省。”


    “誰說我是一個人?”唐豔兒眸子一掃,在座其餘人臉上的表情悉數收入眼中。很多都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但也有幾個表露出了同情之色:“我一來你們便對我冷嘲熱諷,極盡羞辱之能事,我想在座其餘的姐妹,應該會為我作證。”不需要多,隻要有一個能站到自己邊上就足夠。


    大家在還沒完全了解清楚自己情況之前,一般出於自保,都不會與自己正麵交鋒。人都是怕麻煩,誰都不想惹火上身的是不是?當然,那三個女的屬於例外?或者說……那三個女人很有可能之前就與上官惜顏有過莫大的過結,現在全部發泄到了自己身上。


    果然,當見到幾個妃子微微點了點頭後,三女人囂張的氣焰頓時低靡下去。隻用火辣辣的目光瞪著唐豔兒等人,以此發泄心中的不滿。


    皇上能夠一夜之間封她為貴妃,可想而知她有多麽的受寵。三人才不會那麽笨,為了逞口舌之快,惹得她去請來皇帝壓陣。


    知子身女。“皇後娘娘駕到~”


    通報過後,拓跋靜貞從內室走了出來,坐在專屬她的金椅上。


    “給皇後娘娘請安,願皇後娘娘福澤萬年。”眾妃子半蹲行禮。唐豔兒還是站在一邊,跟著眾人行禮。抬眼間,才發現人居然都已經到齊,而這裏,似乎沒有自己的座位。


    莫非這是皇後故意給自己的下馬威,讓自己難堪?


    轉念一想,應該是不可能,皇後現在對自己很是信任,自己也沒做過什麽令她不滿之事,絕不可能當著這麽多的人給自己難堪。現在,自己與她一條路,她若是不給自己麵子,就是不給她自己麵子?所以……肯定是有別的人要倒黴了?


    嘴角含笑,靜待好戲上場。


    “都起來,自家姐妹,無需客氣。”


    “謝娘娘。”


    “哎呀,玉兒妹妹,沒想到今日你也來了。你們這幫沒用的奴才,本宮昨日不是吩咐了讓你們添加一把椅子,居然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好。”


    “皇後娘娘息怒,想來是她們一時間太忙,給忘記了,臣妾站著便好。”唐豔兒說話很是謙卑。


    “這怎麽可以,妹妹雖然還沒有正式施禮,可皇上那裏已經親口封賜,所以你現在便是真正的貴妃娘娘了。讓一個貴妃站著,自古都沒有這個道理。”視線在在座其餘人身上慢慢掃過,聰明一點的,已經知道皇後這是什麽意思:隻要身份比貴妃地的,統統得起身給玉貴妃讓座。


    皆座,除了皇後,統統都的給貴妃讓位。


    “玉姐姐,你坐我這裏。”一個看上去才十五六歲的女子站起身,恭敬的道。她是真心佩服這位娘娘,一句話就將那三個往日裏總喜歡欺負人的女人給打壓下去,不說那份聰明才智,就光光是那份勇氣,都讓她好生佩服。


    雖然當著這麽多的妃嬪讓位,麵子上會有些過不去,但真正崇拜一個人,還會計較麵子這東西嗎?


    這應該是唐豔兒進宮之後,第一個對她示好的人。朝對方投去一抹感激的笑容,卻是站著沒動。丟臉,當然是不能丟那些對自己好的人的臉。


    眾人交頭接耳,用眼神做著激烈的交流,卻是誰都不說話。光是上官家這樣的後台,她們或許還不完全放在眼力,畢竟現在舉足輕重的人物是皇後,而且大家雖然地位不如人家,可雙拳難敵廝守,這麽多人聯合起來,也是不怕她的。可偏偏皇後又突然跳出來給她撐腰,這就讓大家在疑惑的同時,不敢再輕易的去招惹她。


    “令嬪是這裏年紀最小的,給妹妹讓座實屬應該,妹妹如何不接受?”皇後看似在詢問,其實是在征詢她的意見。


    唐豔兒當然也不會輕易放過皇後的庇護,抬了抬眼道:“臣妾這人有個壞毛病,坐椅子還講究方位。若不是臣妾滿意的位子,坐下後會覺得有針在紮屁股。”


    “哦?”拓跋靜貞了然,“那妹妹想要哪個位子便說出來,本宮給你做主。”囂張的女人,很好,很符合做自己得力的工具。不管是殺雞還是殺猴,刀子當然是越鋒利越好。


    “真的嗎?”唐豔兒明知故問。


    “當然。”


    “那若是得罪了諸位姐姐怎麽辦?”按照身份,自己是貴妃,除去皇後,就是自己最大。可若是按照入宮的先後,自己就真的隻是新人一枚。


    “大家都是姐妹,當然不會那般小氣的,大家說對不對?”


    “是是。”


    皇後都這般說了,誰腦子有問題才去反對呢。


    “那好。”唐豔兒眼眸一掃,落在方才那三個女人身上,然後笑嘻嘻的一步步走過去:“三位姐姐,你們這裏的方位正是我喜歡,能不能……”


    不用等唐豔兒將後麵的話說完,拓跋靜貞就幫著開口:“淑妃,德妃,賢妃,妹妹情況特殊,你們就讓一下。”


    “……”其餘妃嬪麵麵相覷。看皇後這意思……是讓三個人一起給貴妃讓座嗎?


    雖然貴妃的身份在三人之上,也非常得皇上寵幸,但這三人也不是吃素的,在皇上麵前也有一定的地位。今日這般將三人得罪,往後後宮的爭鬥,恐怕要更加激烈了?


    阿彌陀佛,喜歡不要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三位妃子的臉色非常難看,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黑,猶如變色龍。沒說不讓位,卻也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怎麽啦?是不願意嗎?大家都是姐妹,你們還是宮中的老人了,照顧一下新來的姐妹都不願意?”


    “皇後娘娘,我們……”德妃氣不過,要爭辯,立馬被拓跋靜貞給笑著壓下去:“知道三位妹妹都是寬宏大量,一定不會為了此等小事傷了姐妹間的和氣,本宮說得對不對?來人,立馬搬三把椅子上來,給三位娘娘坐。”


    這次,太監們的辦事效率變得非常高,一下子就抬了三把椅子上來。不過一看就是那種不是很高貴的椅子,讓眾位妃嬪坐了,會覺得辱沒了她們的身份。


    “三位姐姐,麻煩了?”唐豔兒氣死人不償命的上前做了個請的手勢,臉上是淡淡的笑容,眼中透著毫不掩飾的挑釁光芒。


    其餘人終於明白,這三位妃子平日裏都是沆瀣一氣,對皇後也頗有微詞,皇後今日,便是故意要殺殺三人的銳氣。


    以前顏貴妃與皇後不和,她們三人還能沾點小便宜,現在新來的玉貴妃卻是與皇後同一個鼻孔出氣,她們不服軟都是不行?百般不樂意,也隻能讓座,憤憤的坐到那三把搬進來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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