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危機感從背後升起,穀栗張開的翅膀陡然一震,拚盡全力朝遠離的方向的飛去。


    短短幾秒之內,她渾身的鱗片全部炸起。


    可那東西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如果將穀栗飛行的速度看做飛鳥的話,那東西就是快了的幾十倍的飛機。


    穀栗下意識將鮮血凝聚於身後,掙紮著想要抵抗一下,卻被一股不容抵抗的巨大力量,裹挾著一同紮進了街道。


    有閃躲不及的藤壺被穀栗和背後的東西一起,轟然砸成肉泥,渾身銀白的異種躺在地上被硬生生砸出的深坑裏,背後凝聚的血液失去控製流了一地。


    穀栗第一次從嚐到從口腔深處不受控製嘔出鮮血的感覺,腥甜迅速沾滿了口腔,她無暇顧及。


    隻顫抖著爪子試探性朝身後探去,一個橢圓形的血洞出現在身後,她強忍著痛意和頭皮發麻的感覺。


    一點點試探性的朝裏麵探去,穀栗幾乎能聽到胸膛中傳來的心跳,一聲一聲間帶著詭異的差別。


    她將口中的腥甜咽了下去,睜大雙眼朝血洞中的異物看去,那東西的心跳就在她的胸腔裏麵。


    一定是……一定有什麽進去了!


    那東西正在不斷向前擠壓,試圖通過心髒向上,進入大腦,穀栗全身的骨頭泛著粉碎般的疼痛,用地上流出的鮮血緩緩的形成一個繩索。


    牢牢的將她的脖頸勒住。


    借助能力擋住那東西的同時,穀栗被勒的眼神開始渙散,通氣困難,眼前能夠看到的世界都成了一片片的光斑。


    她獨自掙紮在老舊荒涼的街道中,四周是蠕動著逐漸靠近的藤壺,身體裏麵卻有一隻試圖侵占身體控製權的詭異異種。


    似乎是發現上行的路被堵死,那東西不安的動了動,發出了一聲空靈的嘶鳴,這聲音似乎是直接從穀栗腦海中響起。


    她脖頸上血液形成的繩索鬆了一瞬,那東西大喜過望,瞬間擺動著身體想要向上遊進自己需要的位置。


    穀栗張著嘴艱難喘息,都這樣了還沒死,全靠她現在屬於異種的身體,自愈力頑強。


    還能讓她再苟延殘喘一會兒。


    熟悉的嗡鳴聲,讓她忽然想到巨鯨頭上那個巨大的淡黃色的渾濁膿包,試圖進入她腦袋的,也是那種東西?


    手臂的曲度有限,從背後再怎麽深入也沒辦法將罪魁禍首抓出來,她已經模糊的雙眼,看著已經出現在手邊的藤壺,這身體讓她想要苦笑一下都做不到。


    藤壺……


    將那隻巨鯨啃噬殆盡的藤壺……


    穀栗一邊覺得自己也許是瘋了,一邊扣住最近的一隻藤壺啪嘰一聲,閉著眼眼睛隱忍著,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也就是那東西應該在的地方。


    染血的豎瞳灼灼的看著胸口,這些貪婪至極的藤壺在來到異種之城前,全部吸附在巨鯨身上。


    原先她還以為是這些藤壺是在尋找離開的機會,現在想來這樣的大量的藤壺做出這種選擇,還有一個可能。


    那巨鯨身上一定還有什麽吸引他們的東西。


    穀栗胸口艱難起伏著,眼睜睜看著惡心的藤壺將胸口鱗片血肉啃噬的滋味並不好受,她低低的慘叫出聲。


    她做了一個豪賭。


    如果她的猜測是對的,那自己就可以從那東西手中逃過一命,若是猜錯了……


    那就是從被那東西圈侵占身體後死亡,變成了被那東西和藤壺同時弄死。


    事到如今穀栗真的有些後悔,實在是不該選這麽近的地方看戲。


    她感覺到胸膛被破開了,緊緊堵在脖頸下方的東西開始=劇烈掙紮起來,穀栗隻覺得心肝脾肺腎都快要被那玩意兒攪碎。


    唯一的好消息是藤壺真的發揮了作用。


    藤壺蠕動著的裙邊探入,精準的用細細密密的齒針捕捉到那東西,然後緩緩的帶著那東西往外退去。


    穀栗大大的鬆了口氣,等一團淡黃色果凍形狀的東西被拖出胸口,這才鬆懈了最後一絲力氣,環繞在脖頸上的繩索化為一灘血跡,斑駁的往兩邊流淌。


    真正意義是兩麵漏風的穀栗逐漸感覺身體發冷,她聽到四周蠕動的聲音,那是無數藤壺在被血肉吸引著逐漸靠近。


    她深吸一口氣,甚至感覺,一手捂住胸口的血洞,扇動著已經到極限的翅膀,勉強歪歪扭扭的落到了剛才落腳的屋頂。


    一雙渙散的豎瞳看著城東還未消散的黑霧,逐漸閉上了眼睛。


    穀栗安詳的閉著眼睛,她知道自己在做夢,一睜眼就能再次看到那隻一場巨大的異種。


    但她實在是太累了,現在立刻馬上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睡眠。


    希望她還有機會醒過來。


    恍惚間她好像被什麽東西拖動著,一股冰涼的東西從嘴角灌入。


    ————


    聯邦中心安全區聯邦大學,被稱為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這裏專門接收珍惜的光之子苗子,並將他們穩定輸送去世界各地。


    這裏還是最大的軍事學院,培養的是聯邦最優秀的軍隊。


    就在今天下午卻發生了一件震驚聯邦的事故,校內發出一級警報之後,聯邦軍確認後第一時間檢測汙染濃度,在二十分鍾內趕到現場。


    校園內一片平靜,卻在軍隊轟開最大放映廳大門的時候,所有趕來的人都被裏麵煉獄般的景象震懾在原地。


    這滿地的低級種,身上還勉強套著聯邦大學的製服,被堆積成山的桌椅堆砌起來的牆壁,勉強阻隔在外。


    而幾乎被困在事發大廳的所有一年級,麵色木然,身體卻還是秩序井然的組成一道道人牆,互相保護支撐著,做出自己能做出的最大努力,等待著救援到來。


    最近被調回上京的王勵麵罩後的瞳孔驟然收縮,下巴緊繃,腰部早已愈合的貫穿傷隱隱作痛。


    他迅速鎖定在最前方,堅持破壞顯示屏的賀薇,揮手讓人進入疏散。


    王勵的聲音穿過麵罩有些失真,卻還是帶著凝重:“亞瑟校長,我想所有人都應該動起來了,這是一次非常嚴重的有傷亡的一級汙染事件。”


    “請將學校暫時封鎖,並安排足量醫療資源,這些……好孩子都應該第一時間接受檢查和心理治療。”


    亞瑟發白的金發被整整齊齊梳向腦後,麵色沉凝的點點頭,他在看清的第一時間就將消息發了出去。


    他站在這裏就是想看著,這些孩子還好嗎?


    王勵徑直走向主席台,身上的軍用防護甲行動間帶著微弱的金屬碰撞聲,停在那名少女身後的第一時間,她就轉身警惕的看過來。


    賀薇的眼睛裏充斥著紅血絲,雙手都被劃得鮮血淋漓,但顯然神誌清楚,並且維持著一定程度的警惕。


    她沒有被汙染。


    王勵瞥了眼不遠處堆積著的一灘肉塊,終於找到一個能溝通的人,情況緊急,他不得不選擇眼前的受害者——一個在今天之前從未見過汙染異種的小姑娘進行問詢。


    希望她能好好回答他的問題。


    王勵點了點那灘肉塊,站姿隨意,但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緊繃,語氣是努力過卻徒勞無功的肅然。


    “那是誰?”


    賀薇看著眼前全副武裝的男人,並不看那邊,隻緩緩答道:“那是這節課的導師,李德亞先生。”


    “你們上的什麽課?”


    賀薇:“異種鑒賞分析與實踐。”


    王勵麵色還是忍不住變了變,低罵了一聲:“去他媽的鑒賞實踐,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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