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麽非要問巫祖住在哪裏,不過是想要證實心中的猜測。


    此刻眸光暗沉,輕抿的嘴角更是沉得讓人看著覺得無端的壓抑,周圍的氣氛也霎時令人覺得害怕。


    這會兒醫館中隻有毒蟲廝殺撞擊大缸的聲音,一下又一下,聽得人心裏頭覺得可怕。


    可是更可怕的……是從慕容絕璟身上掠出來的氣勢。


    在山上,聖醫無此人,隻有巫祖……此刻手按在了胸膛上,眸眼勾出了幾分戾氣。


    這一刻隻淡淡的轉身。


    “絕璟……”夏詩昭仿佛心口疼,呼吸都變得緊了起來。


    隻看著他,看到他深沉的眼:“詩昭,聖醫就是巫祖。”


    那一張地圖,乃至琴萬遠所說的話,到了湘溪,把地圖倒過來看,沿著圖中的指示上山,聖醫以及後人便住在山上,莫名的契合。


    無論叫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世上能養出這種蠱毒的,也就隻有這二三人。


    此刻再緩緩回身,看著還倒在地上的巫醫,捂著臉害怕又陰險含恨的看著他,這會兒輕扯了唇瓣:“本王最後再問你一句,巫祖真的死了?”


    司鵠此刻已經從外頭進來了,就這般站到了慕容絕璟的身旁,聽著這問話,感受著這氣勢,這會兒倏地把劍,閃著寒光的劍朝著這巫醫一指。


    巫醫哆嗦了一下,再老實起來:“是,是……死了,剛才我說了,巫祖七年前離了湘溪,三年前就死了。”


    死了……是真的死了,所謂的聖醫死了,而這世上能解蠱的人,已死了兩個。


    還有最後一個。


    “你方才說的那個巫祖的小徒呢。”


    “你說的西蜀國的國師?”眼中露出了驚恐的神色,被司鵠這劍指得不行。


    “我……我不知道啊,饒命,饒命。”


    再蠻橫霸道,這粗獷的臉上還是露出了害怕的神情,一個人被這麽多人拿劍指著,不怕都不行。


    慕容絕璟這會兒心情不怎麽好,話語聲低沉,這一刻輕斂了眸眼,嘴角輕扯間,又是可怕的默然。


    方才一拳揍過去的手此刻隻隱隱收了起來。


    原來所謂巫祖的小徒,現在是西蜀國的國師。


    難怪他方才話說到了一半,又斷了下去。


    這會兒嘴角隻輕微一扯,看了一眼這巫醫,囂張的氣焰壓下去了,周圍的蠱蟲嘶嘶叫得吵得心煩。


    這一刻隻又再轉了身:“回客棧,本王要見湘溪的署令。”


    方才的麵巾已經扯下了,真麵目袒|露在眾人麵前,這會兒也沒什麽好隱瞞了,自然是要見這湘溪最大的官。


    這巫醫這會兒一聽,沒來由的又打了個哆嗦,被揍得心有不甘:“就算你找到……”趕緊閉了嘴,看到司鵠手中的劍好像動了動。


    其實他是想說,就算他找到那個巫祖的小徒,如今的西蜀國國師,那也是沒人能救他的,也不過是等死而已,先不說這方才他說過的巫祖一脈的師門祖訓,既然是巫祖下的蠱毒,那這個巫祖的小徒就不會醫,再說了,如今巫祖的小徒可是貴為西蜀國的國師,哪是那麽容易抓來說服他,幫忙醫治,破除祖訓的?對方可是有身份的人,可不像他這樣的小巫醫,哪怕被打了一拳,還要咬牙切齒的老實回話,越是權貴的人就不容易逼迫。


    更甚的是……誰不知道巫祖一脈的人,個個都性子古怪,且不說老巫祖,就說剛死了三年的巫祖好了,從來是千金難買一蠱,遇到他,他開心了便會無償為你製蠱,住在那高山之上還滿是瘴氣,一般見到他的沒幾個活人,且傳說隻害想害的人,有的時候如何分辨誰是他想害之人,那還得看他是否心血來潮。這性子如此古怪……那巫祖小徒也是差不多,據說從來隻醫想醫之人,旁人一邊去,縱然西蜀國國君也要給他三分麵子。


    就算慕容絕璟找得到這唯一活在世上的巫祖傳人又怎麽樣?


    還是隻有死路一條。


    想到了這些,這巫醫這會兒隻在地上滾了一下,大胡子吹了吹,笑了一下。


    狠狠的看了司鵠的劍一眼,自覺的滾到另一個角落去了。


    而慕容絕璟此刻隻目光冷冷的背對著,站在這醫館之中,看著門口。


    既然知道那唯一的一線希望是西蜀國的國師便好辦了,至少還有蘇絎,已經派往了西蜀國,兩國相交,文書在手,縱然有那個什麽祖訓在……此時隻冷冷的動了一下嘴角。


    仿佛是在沉到了穀底的心裏,尋一線的希望。


    “走。”不想再浪費一分一秒在這醫館中,聽著這毒獸在籠子裏爬動的聲音也滿是煩悶。


    司鵠這一刻冷冷的收了劍,最後看了那蠢蠢欲動的巫醫一眼。


    轉身,準備跟上。


    夏詩昭這會兒也抽緊了心,就這樣看著慕容絕璟,喉間仿佛被撕扯扼住了一般,火辣辣的疼,說不出半句話。


    隻能喊出他的名字:“絕璟……”


    慕容絕璟這一刻不想說話,暗眸動了一下,隻緊緊的將她的手牽著,這一握……握得好緊,仿佛方才的失控都緩了過來。


    可這樣,隻讓她的心裏一疼。


    這會兒感覺到他的煩躁一刻都不想在這醫館呆了,走了出去。


    可這一瞬:“璟王、璟王爺?”


    還沒走出醫館,就看到一個肥胖的身子似乎從外頭撞了進來,還沒穿好的官服,寬大的腰帶掛在腰間,烏紗帽也有點歪:“小臣湘溪署令,不知璟王突然蒞臨湘溪這偏遠之地,接駕來遲,望璟王恕罪!”


    大吼了一聲,這會兒隻驚恐急忙的跪了下來。


    這一撲,撲到了地上,也隻把人嚇了一跳,身後是急急忙忙匯聚過來的湘溪官府裏的小官,一齊全部跪了下來,醫館裏的人知道眼前的人是王爺,哪怕是看病的,都已經被方才一堆人提劍進來的陣勢嚇了一跳。


    這會兒看著這一群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跪在了地上……更是覺得驚嚇了,也跪了下來。


    沒想到真的是大人物,璟、璟王……這不是傳說中的王爺嗎?三王之首,驍勇善戰,閉門不出九年。


    方才那巫醫這會兒也已經再滾到一邊去了,沒想到方才給他醫治的是璟王。


    聽說過璟王的威名……雖然這兒地處偏僻,那也不是信息不通的地方,就是鄉土人情不太正常罷了。


    湘溪署令是此地最大的官了,此刻小心翼翼的看著慕容絕璟,仿佛等著慕容絕璟出聲。


    看到慕容絕璟這會兒輕斂了眸眼,仿佛整個人沉得很。


    此時隻扯了扯聲:“起來吧。”


    有猜此這。所有人呼啦啦隻鬆了一口氣起來。


    夏詩昭這會兒緊擰著的心隻也鬆了一下,看著他……這一刻都這樣了,此時隻配合著抬了手,動了一下。


    將臉上的麵紗取了下來,臉露出的這一刻……


    隻見原本醫館裏頭的人也再抽了一口氣,麵若秋水之嫻靜,眉眼間都散發著美好,尤其是眼角那一顆淚痣。


    慕容絕璟這會兒心臆沉沉,隻將手一收緊,將她再握緊了一些。


    眼眸中仿佛掠過一絲沉意,在這種時候,尤其是方才遇到的那些事……不舍的是她,心裏裝的也全是她,隻將她一擁,輕輕帶到了身旁。


    他早已說過了不知多少次,他不怕死,他舍不得她,不能留她一個人在這世界上,也不想要看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想要永遠留在她身旁,所以方才才會忍無可忍的將那個巫醫給打了。


    此時一群人又跪了下來:“拜見璟王妃。”


    終於換夏詩昭扯了扯嘴角,“嗯。”


    一瞬間斂了眼中的憂意,一刹那變得怡雅大方起來。


    都行過了禮,一群人終於站了起來,這會兒湘溪署令麵前站直了肥胖跑得氣喘籲籲的身子,隻看著慕容絕璟:“不知璟王遠道而來湘溪,所謂何事?”


    “有什麽要用到小臣的地方,盡管開口。”


    身份地位懸殊,幾乎是一瞬變得殷勤起來:“快來人,在外頭開一條道,咱們恭迎璟王回官府,趕緊設宴招待璟王,為璟王接風洗塵!”


    “不用了。”這會兒慕容絕璟隻擺了擺手,拒絕。


    眸色暗沉,這一刻顯而易見。


    此刻既然湘溪署令都來了,也不用再特地請他來見他了,既然有事就在這兒說吧。。


    此時隻回眸,看了一眼此刻醫館中的所有人,眸光暗暗斂了一下。


    “先清人。”


    司鵠這會兒正站在一旁,戒備森嚴的保護著慕容絕璟和夏詩昭,聽到了這一聲低沉的聲音,幾乎一瞬勾起了眸眼:“王爺有令,醫館中的閑雜人等,先出去。”


    湘溪署令這會兒肥胖的身子動了一動,身後的那些小官這會兒害怕的看著慕容絕璟,動了動,趕緊紛紛的頗有自知之明的退了下去。


    有官職的都退出去了,餘下來看病的那些也紛紛趕緊出去,醫館中那幾個巫醫此時也紛紛出去。


    隻留下司鵠,戒備依舊的站在這醫館大堂中。


    其餘人則在外頭牢牢將這一處地方守了起來。


    夏詩昭這會兒仍站在慕容絕璟身後,隻看著他,此刻微微側著臉看著眼前的湘溪署令。


    “本王有事要問你。”


    方才已經事先問過那個巫醫了,要的便是聽到最真實的答案。


    “湘溪可有一個叫聖醫之人?”


    湘溪署令聽到了這個稱號,這會兒隻抖了抖身子,跪了下來:“璟王爺!”


    麵露了恐懼的神色:“小臣知道……聖醫……是我們湘溪的巫祖!”當年……好像十一年前他剛新官上任的時候,也遇到這麽一件事,京都有一個官員來,他認不得那個人是誰,不過那個人卻是拿出了一個官職看起來不小的令牌,顯然就是朝廷中身份不低的大官。


    隻要他推薦一個人,是湘溪中製蠱最厲害之人,他那時多長了個心眼,雖然如實的推薦了,卻是告訴名字的時候,換了一個稱謂,叫做“聖醫”,給了巫祖的地址,將這一個事敷衍了過去。


    此刻看著慕容絕璟,隻猛地跪了下來:“璟王爺恕罪。”


    慕容絕璟此刻眸光一暗,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此時隻垂眸看了一眼這會兒跪在地上的龐然大物。


    事情已經造成了,如今也已是九年之後。


    “本王要你將功贖罪。”


    夏詩昭這會兒站在一旁,聽著這一刻的話語聲,一個求恕罪,還有這一跪,不太明白是發生了什麽,怎麽回事……


    此刻隻挪了個位置,晃了晃身子在慕容絕璟身後站著,手不自覺的一收,抓到了他的手臂上。


    心口間略微一慌。


    目光看著跪在地上的湘溪署令,再抬眸一看,望入他這會兒有些冰冷的側臉。


    聽著湘溪署令此時的話:“璟王有什麽事但憑吩咐,小臣萬死不辭。”怕得身子都微微抖了起來。


    隻見慕容絕璟緊抿的唇角,終於一鬆,扯了扯:“帶我找到巫祖的後人。”無論是誰。


    巫祖的小徒,如今西蜀國的國師,那一邊有蘇絎可用,他現在要尋的便是巫祖的餘下的後人,隻要是相關的,一個都不能放過。


    既然有巫祖一脈,那死去的那個巫祖,自然還有收其餘小徒,哪怕學藝不精……更甚的是,要解這蠱毒,此次下湘溪,就是來找這“聖醫”的,若是找不到,那也要尋那一隻可以解蠱的蠱蟲。


    看這世上是否還能尋到用當年那一張藥方養出來的,同樣的蠱蟲。


    作為“原蠱”,碾成粉末,和水服用之。


    隻是……眸光霎時又一沉,整個人也微僵起來。


    頎長的身影一頓,說不出的可怕。


    隻怕是……可能性極小,如今時過境遷,就連當年養蠱的人都不複存在了,尋到這一隻用同樣藥方養出來的蠱蟲,可謂是希望渺茫。


    但但凡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回答本王,這件事做還是不做。”


    湘溪署令此刻跪在地上,被嚇得心怵一陣又一陣的,此刻隻打了個哆嗦,緩過神來:“做,做!小臣做,這就幫璟王找到巫祖的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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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關於十一年和九年,前文說過,清太妃讓琴萬遠去湘溪尋蠱毒的時候,是太子之位剛確定由慕容絕珛來坐的時候,直到登基,其中籌備了兩年,兩年後慕容絕璟在登基大典上替慕容絕珛檔玉璽,中了蠱毒。所以湘溪署令這邊是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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