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詩昭看著這刀心驚肉跳。


    前頭的慕容絕璟已經沉沉出聲:“準備好了,來吧。”


    等了那麽多年,九年來的痛苦,孜孜不倦的追求解蠱之法,在這世上隻要是能想到的方法,他與逸之都試過了,唯獨沒聽過這一種解法,巫祖後人本就同門而出,雖然學的東西不同,卻是相輔相成,逆向相生,自然這蠱是這樣浸透入了骨髓之中,便用東西將它吸出來便好了。


    隻是這雪蟾,是什麽東西?


    此刻微微勾挑了眉眼,看著眼前泛著銀光的刀,被百裏彥邪氣的拿在手中把玩。


    今兒穿的衣袍,將他整個人也襯得利落半分,讓人看得驀地生出幹脆的感覺。


    這一刻略帶邪氣的聲音也萬分幹脆:“那好,事不宜遲。”


    既然決定好開始了,那便開始醫治。


    將這九年的沉屙頑疾一並除掉。


    夏詩昭這會兒退了幾步,站在窗口邊上,狠狠的扼著自己的心口,有幾分緩不過勁來。


    百裏彥此時笑著一步步走上前,走到那床前去。


    “勞煩陸大人先幫忙打個下手,出去找空青和六曲,讓他們將熬的藥湯端一碗,送進來。”


    這會兒陸逸之動了動身子,微微擰著眉頭,將白衣袍袖微微一挽,神情凝重便折身出去了。


    外頭頓時傳來的舀湯裝碗的動靜。


    “外麵煮的是麻沸散,服用了以後待會我剜開你背脊上的肉,長針再次刺骨,你便不會覺得太過於疼痛,莫約兩個時辰便要喝一碗,也是為了維持體力。”


    “嗯。”


    “所以不管無論如何,到底有多疼,切記別讓自己暈死過去,若是暈死過去了,記得也要按時辰轉醒過來喝藥。”


    這就是一個靠意誌來求活的過程,他此刻這般說,是要他配合。


    他會努力救他,但其餘的東西……


    “嗯。”沉應聲。


    夏詩昭這會兒聽著,把手放到了肚子上,輕輕的撫著……


    “絕璟,我等你好起來。”


    手心一攥,把他方才寫的那個“心”字緊緊的握在手中。


    相信他,但凡有一絲念頭,隻要她好好的站在這裏,站在他身邊,他就絕對不會倒下去,哪怕再痛都不會。


    百裏彥這會兒笑了笑,“素來璟王說話算話,我也相信你不會疼得醒不過來吃藥的。”


    這一聲輕笑過後,終於聽到了腳步聲:“藥來了。”


    陸逸之沉穩的步伐,略看了這房內的東西,而後便是沉穩的把藥端了上來。


    百裏彥接過,而後便是慕容絕璟略微坐起了身子。


    手碰到碗沿的那一刻,準備喝下,卻是在最後一秒,看了看夏詩昭。


    幽深的眸眼,微微一挑,仿佛帶著深沉溫柔的笑,就這樣透過這一雙暗眸傳遞出來。


    夏詩昭心口一跳,這般對上他的眼睛,沉沉的……心中臆動,小心肝兒顫得慌,就像是有什麽情愫從心裏蔓延開來,這會兒隻能看著他笑了一下。


    而後一彎了水眸,動了動唇:“夫君,加油。”


    沒出聲,隻是把唇形扯了出來。


    慕容絕璟此時拿著碗的手一頓,悄然不覺扯唇笑了笑,暗暗垂下了眸。


    這會兒什麽都沒說,隻是把藥終於放到了嘴邊,看了百裏彥一眼,沉沉喝下。


    深沉的暗眸像是在說有勞,拜托了。


    百裏彥難得眼眸裏邪氣少了幾分。


    若是沒有夏詩昭這一層關係,他倒是欣賞慕容絕璟的秉性,說不定能成知交也不一定。


    輕輕笑了一下,算是應承下來。


    而下一瞬,不知是藥效太過迅速,還是如何……立即半邊身子都開始麻了起來。


    “陸大人,先出去吧。”


    “璟王妃也先出去,喚空青和六曲先進來幫我。”


    這一開始的醫治,不是巫祖一脈的人,絕不能在場。


    夏詩昭這會兒把手牢牢攥著,手心熱熱的,最後看了一眼慕容絕璟,還有百裏彥……


    這一瞬隻能心情複雜的轉身出去。


    連同陸逸之都出來了,緊接著是空青與六曲把一堆架子上的紗布端進去的樣子,還有燒得滾燙的熱水,而後再下一瞬,整個房門被關了起來,將一切隔絕成了兩個天地。


    這會兒夏詩昭看著眼前滿是霧氣的庭院,好似這兩日熬得藥湯多了,連空氣中也滿是淡淡的藥香味。


    樹影婆娑,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心裏頭也緊張得說不出話。


    第一個時辰……


    隻聽到裏頭傳來淡淡悶哼的聲音,就好像在極力的忍著痛。


    他向來不會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音,此時這淡淡的悶哼聲,顯然就是疼到了極致,喝了麻湯還疼成了這般……要除這頑疾到底有多難?


    房屋中,百裏彥此時全神貫注,隻麵對著慕容絕璟的背,在背後緩緩的剜開了一條線,仿佛線深見骨,血滿是溢出,這血的顏色略深,此時隻能沉沉的朝空青與六曲說了一聲:“止血藥。”


    湘溪的秘藥,特效讓人歎為觀止,尤其是這些年他在王庭裏擔任國師,素來喜歡研究藥物,因此囤了不少妙藥。


    這珍藏了些許年了好藥,此時全都用在慕容絕璟的身上了。


    隻見白色的藥粉灑在了傷口上,浸入了血脈之中,神奇的竟然止住了血。


    過聲備方。“把長針與鑷子給我。”


    空青與六曲趕緊遞上前來,隻見接到的這一刻,百裏彥的神情變得凝重萬分。


    就這般手勢一轉,把鑷子架在了傷口上。


    沉聲:“忍著。”


    慕容絕璟此時神緒渙散,幽深的眸子暗斂著,薄唇也抿出了幾分冷清。


    這些苦,他還受得住。


    服了麻沸散,感覺不到有多痛,可是那在肉上動手腳的感覺,卻是萬分清楚,感覺椎骨一痛,像是有長針複而刺入了那昨日測毒的位置,深度拿捏得分外精準,不淺一分也不深一分,恰好是昨日長針變黑的那一部分位置。


    這一刻卻是疼得一叫,皺了皺眉頭,終於忍無可忍。


    豆大的汗都從額頭上滴了下來,眉宇凝得緊緊的,讓人覺得可怕。


    眼中有了戾氣,就像是這九年所受的苦痛都在今日一並承受了,這種痛還要忍個三天。


    用這三天,換來日後的漫長歲月,慕容絕璟冰冷的眸光淡淡變得平和了下來。


    痛得不得不出聲,卻是薄唇輕抿,又忍了下來。


    百裏彥看他一動不動,這會兒手上拿著長針,直接挑了挑,驀地再冷了眸。


    朝身後的空青、六曲道:“錦盒。”


    空青六曲此時趕緊端上了盒子,隻聽到裏頭輕輕的呱叫聲,這聲音有些瘮人。


    “打開。”


    空青六曲此時趕緊打開,隻見一隻活物在裏頭。


    通體雪白的蟾蜍,應當就是方才說過的雪蟾,呱呱動了動嘴,看起來有點嚇人。


    百裏彥驀地一手按著長針,此時卻是另一手將雪蟾拿了出來,勾挑了邪魅的眸子,目光停落在傷口上,看著傷口被鑷子擒開,雪蟾像是有靈性一般,直接舔了上去。


    “嘶……”一聲沉痛。


    雖然麻了身子,沒有感覺,也沒有疼痛,秘藥早已將傷口的血止住了,可這一瞬並非失去所有的感知。


    雪蟾就這般慢慢舔著骨髓中的蠱毒,它是以藥為食,隻吸取體內的陳年舊藥,昨兒拿鬆骨水泡得蠱毒都集中聚集到了一塊,若想徹底根治,那便一點點的品盡。


    慕容絕璟此刻眉頭緊鎖,這一種慢慢吞噬的感覺,一點又一點。


    似瘙癢,又似痛得難以忍受,仿佛錐心刺骨般,額頭都沁出了細密的汗。


    就這樣子要忍三日。


    “看著雪蟾。”交代下來。


    外頭,夏詩昭此時聽著這聲音,一雙手都緊緊握在一起了。


    時而斷斷續續的沉痛聲,說不出的多讓人揪心,時而沉忍,時而破碎出聲。


    聽著裏頭隱約傳出來的聲音,不知道裏頭究竟是怎麽醫治,隻覺得一顆心都懸在了高處,聞著濃濃的藥味,一直從裏頭飄逸出來……


    此刻臉色有些黯淡,一直沒有辦法真正的寬心,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盯著門口瞧。


    隻見從出來到現在,莫約一個時辰了,終於……


    “嘎吱。”開門聲。


    百裏彥一身疲憊的從裏頭走出來,這會兒是出來取東西的。


    “百裏彥,絕璟他怎麽樣了?”


    “沒事,若能熬過這三天,就能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那日後……”


    “日後也不會有事。”。


    上挑勾人的眉眼,這會兒說不出的邪魅,就這樣看著她含笑。


    “信不信我?”認真的盯著夏詩昭瞧。


    夏詩昭這會兒咬了咬唇,直看著他,仿佛被瞧到了心底去。


    凝神愣了半晌:“信。”


    百裏彥此時笑得眼眸都彎了,臉上多了幾分疲憊。


    此刻隻看了陸逸之一眼:“陸大人,這裏沒有你什麽事了,若是你不放心,就去熬藥,這兩日應當還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那我呢?”眼見這第一日的解蠱之事放一段落。


    “你?”百裏彥眸中又凝出淡淡的邪色,笑:“進去陪著他吧。”


    顯然就是知道她此時心裏擔心,刻意成全她。


    “真的可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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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過兩天花花要出遠門……所以要抽空存一下稿子,以後更新會定在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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