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總管此刻看著慕容絕珛的神情,威嚴的臉上多出一抹笑。


    自從上次皇上大怒後,這半年都是淡淡而過,從未見過有特別開心的時候,亦也沒再見過發什麽火,可是這般輕鬆……就像心頭上一塊大石放下,得償所願,卻是還沒有過。


    侍衛總管低頭:“皇上,我們是……?”


    話沒有問出來。


    思及這幾個日的異常,好像連他也可以感覺到不對勁。


    夏府門前的人似乎猛地又多了起來,尋常時候沒那麽熱鬧,最近亦不是什麽節日,若是真的熱鬧起來,那勢必是有異常。


    “夏太史令府……”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


    恕他覺得,若真是皇帝下令要奪人,按最近夏府的異常,似有些棘手。


    並非想奪就奪的……更何況對方是璟王。


    璟王從湘溪回來以後,就開始恢複了在朝中的政務,如今已經歸朝大半年了,曾經任過攝政王,監守京都,朝中其實不少大臣都信服璟王,甚至一些兩朝元老的老頭都對璟王讚不絕口,若真是要奪璟王之子,並非如此容易的事情。


    此時看著慕容絕珛,似是想要勸慰:“依臣看……”


    隻見慕容絕珛臉上帶著笑,不知是在替慕容絕璟高興的笑,還是替自己之後的事情在笑。


    抬手,止住了侍衛首領的話語。


    他的決定,從來不需要別人多嘴。


    看著侍衛首領閃爍的目光,知道他想說什麽。


    “你繼續回夏太史令府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夏太史令府。”


    他要繼續將夏府牢牢掌控在手中,尤其是府中的孩兒……


    “沒朕的命令,暫且誰都不要輕舉妄動。”


    侍衛首領此刻抬眸看著慕容絕珛,似乎是不太明白他現在的命令,就這般愣愣看著。


    像抹自火。如今的意思是,暫且不動手?可方才聽到璟王妃生子了,那般開心,顯然就是……


    侍衛首領此刻顯然是深處在雲裏霧裏。


    皇帝的心思,誰都摸不透。


    此刻連同入海也看了過來,一雙黑眸深深凝起,就像是看到了慕容絕珛身上。


    慕容絕珛此時臉上仍帶著笑意,放在桌上的手也未收,就這般輕輕的敲了起來,心情不錯。


    “暫且先不動聲色,朕讓你們做什麽,你們再做什麽。”


    “是。”侍衛首領此時匍匐在地,誠懇的叩了個頭。


    慕容絕珛隻笑不語,此刻又將頎長的身子轉了過去,看著麵前的堂皇雕龍,五爪張揚,撲著火球,在這牆上栩栩如生,霸氣與威嚴彰顯得淋漓盡致。


    這會兒殿中的氣氛詭異而沉默,都不知道慕容絕珛到底是在想什麽。


    入海此刻也斂眸,一直看著慕容絕珛。


    見還是沒有動靜,隻能對跪在地上的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先下去。


    此時跪在地上的侍衛總管抬頭看了慕容絕珛一下,看到慕容絕珛仍舊是一直在盯著背後這麵雕龍看,隻能暫且退下。


    人走了以後,入海也神色難明的繼續轉身,隨著下去的人的步伐,也退下了。


    一直到整個殿內空空蕩蕩,慕容絕珛還是沒有回過身,此刻隻是一直對著這威嚴的雕龍看,嘴角慢慢浮現了一抹難明的笑。


    -------


    夏府內張燈結彩,這麟兒誕生了之後,夏天衡便將整個夏府的大門緊閉起來了,朝中有大臣想要送禮過來,攀龍附鳳,全都被一概拒絕在了門外。


    但是除此之外,府中的喜慶卻是一點沒少,司鵠甚至安排了人馬,對外放出了璟王新添世子的消息,目的便是讓天下的人都知道。。


    動靜越是鬧得越大,京都之中知道的人越多,慕容絕珛就越不好下手。


    可是,麟兒誕下的這一日,宮中接到了消息之後,卻是並未見外頭的人馬有任何的動靜,隻不過是似乎加多了人手,戒備更加森嚴罷了。


    預料之中的風波並未來襲,不知世事的人仍是處在喜慶之中,而但凡知道些貓膩的,卻是此刻擔憂不安,愁上眉頭。


    夏詩昭此時懷中抱著麟兒,顯然眉頭都皺到一塊去了。


    這會兒什麽話都不說,隻是躺在榻上,從小樓內開著的小窗,可以看到外頭的風景,看著天色日複一日的變化,似是從白天到黑夜,一日日都有些安靜得讓人心裏忐忑難平。


    “絕璟。”此時手上微微擁裏,擁緊了懷中的麟兒。


    麟兒此時正在熟睡,小手兒在繈褓裏揮了揮,然後小臉兒一側,微微笑了一下,尋了個好的角度,繼續窩在夏詩昭懷中睡去。


    慕容絕璟卻是站在一側,此時陪著她。


    聽到了她的喊聲,微微凝眸看她,薄唇輕扯,是溫柔的樣子:“嗯。”


    “怎麽了?”以為她是要什麽。


    可這一瞬,隻看到夏詩昭緊鎖的眉頭,一雙水眸就這樣斂著擔憂和驚怕,這般深深的凝視著他。


    怕聲音太大,吵醒了懷中的麟兒,於是隻是動了動唇角。


    雙眸的視線,卻是一直落在外頭去的。


    慕容絕璟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眸光此刻也深邃了起來。


    頎長的身軀微微一動,就這樣走上前來,輕輕的擁住了夏詩昭的肩膀。


    “絕璟……”再喊了一聲。


    此刻顯然就是這些天……聽著外頭的動靜,明知道外頭一直有人蠢蠢欲動,而遲遲沒有動作,於是越發琢磨不透,心裏更是不安。


    不知道哪一天,那一件事便就來了。


    夏詩昭此時隻感覺到肩上的手一收,分明就是用了力。


    “你說……誕下麟兒也有幾日了,從出生那日起,皇上就沒動靜,可外頭的人卻是感覺越來越多了,這到底是……”


    夏詩昭話語輕輕從口中出,然後垂眸,看著懷中的麟兒。


    他那般可愛,那般有靈氣,知道要輕輕側頭躺在她的懷裏,有時慕容絕璟觸碰到他,他便總是下意識將他的手牢牢握起,緊緊抓著不放,有時又對著慕容絕璟甜笑,不哭也不鬧,若真是那樣……她怎麽舍得。


    就像是要了自己的命根子一樣。


    夏詩昭眼中又憂色,輕輕將麟兒緊抱起來。


    慕容絕璟卻是聽到了她這一瞬的話語,抬眸也順著她看去的目光看去。


    外頭的天色確實是從黑變到白,又從白變到黑。


    “這幾日我命司鵠在外頭戒備著了,皇兄若是想帶走麟兒,我絕不允許。”大手輕抬,落到了她的臉上,輕輕的摩挲著她的臉。


    別說她不舍得讓麟兒出事,他也亦是無法容忍。


    麟兒是他與詩昭的孩兒,這才出生沒幾日,小小的臉剛長開了一些,可以輕輕的笑著,偶爾睜開眼睛,就這般看著兩個人。


    是兩個人手心中的寶,亦是共同最愛之人……可憐天下父母心,又怎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落入到別人的手中?


    慕容絕珛不是麟兒的生父,不過是想據為己有,承這江山,圖個後繼有人罷了。


    宮中那個假孕的貴妃,卻也不是麟兒的生母,麟兒若真落入了慕容絕珛的手中,說不出的令人絕望。


    慕容絕璟此刻垂眸,看著正在熟睡的麟兒,抬手便是將另一隻手落在了麟兒的臉上。


    小臉光滑,就像是水做的一般。


    似乎是感覺到慕容絕璟溫熱的大手,此時隻將臉朝慕容絕璟這邊靠了靠,貼在了他的大手上。


    薄薄的小嘴唇咧開,睡夢中笑了一下。


    看得慕容絕璟心頭一熱,就這樣深了暗眸。


    “雖然不知皇兄到底打著什麽算盤,但我覺得應當不會拖太久了,府外的人遲早會有動作。”


    摩挲著夏詩昭的手頓了頓,“除了司鵠,為求謹慎,我還安排了另外一些暗衛,若是真出了什麽事情,他們會最先出來保護你與麟兒。”


    “我打算,你與麟兒在夏府內,先等你出了月子,麟兒的滿月酒辦了,再回璟王府。”


    之前是拖著,所以一直在夏府,如今是外頭兩方勢力的人馬在外頭蠢蠢欲動,不便出府。


    可是始終都要回璟王府的,若是慕容絕珛鐵了心的想要帶走麟兒,那得先看看他同不同意。


    之前蠱毒在身之時,在璟王府閉門九年不出,為了少受外界之擾,璟王府修得跟銅牆鐵壁似的。


    待到滿月酒一擺,天下都知道璟王府的小世子,那時慕容絕珛若真想搶,那還得顧及著天下的百姓。


    隻要進了璟王府,慕容絕珛再想派人馬守在外頭,逼讓……那就不太容易了。


    夏詩昭此時一臉擔憂,就這樣聽著慕容絕璟低沉的話語,像是一道安心劑,打在她的心上。


    其實她知道的,自從麟兒還沒出世前,他便為了保護麟兒而籌謀一切,要做一個好父親,替麟兒扛起天下的苦難,堅決不讓他受半分傷害。


    麟兒是她的命,也是他的命。


    是他在湘溪最絕望的時候,上天帶給兩個人的……


    是他心心念念,盼了那麽久,終於遲來的。


    是她十月懷胎,他一直陪伴在旁邊,是他在門外,突然僵了身影,不敢進來,聽著她那般撕心裂肺的哭聲,千辛萬苦的生下來的……


    是有著與他差不多的眉眼,又帶了她幾分模樣的孩兒,是兩個人心連心的骨血。


    他怎麽能讓他出事?而她也一樣,怎麽能允許他出事呢?


    慕容絕珛想要狸貓換太子,將麟兒悄悄帶走,那是決不允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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