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上麵有珠玉,這一雙鞋子,頂的上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


    老鴇兒的目光也就這樣跟隨著綰綰的目光遊離,當視線落在了綰綰那一雙鞋子上的時候,表情變得有些吃驚。


    “你……”她兜著綰綰轉。


    臉上出現了糾結的神情……


    綰綰這一雙鞋,泄露出了綰綰的身份,看著是穿藍布衣裙的鄉野姑娘,但這一雙合腳的鞋,分明就是量身定做,哪裏還是個普通人家的姑娘?


    老鴇兒忽然知道惹不起,但看著綰綰此刻低著頭,含淚比劃的樣子,又不願意放棄。


    “鴇媽媽我就養你幾天!”老鴇兒笑了出來。


    ……


    一夜春酒,百裏彥喝得半醉半醒,一直到曙光破曉,才微微睜開了邪佞的眸眼。


    邪眸一開,掠入眼簾的便是綰綰所在的院子……


    百裏彥的心莫名抽了一下,看著眼前孤清的院落,驀地想起了昨夜,喝著酒忽然就心口抽疼。


    這一瞬,他隻是看著麵前清淨的院落,顯然綰綰還沒有起來,於是他派來專門伺候綰綰的丫鬟也還沒有過來。


    越是清淨,百裏彥就越是控製不住他自己,這一瞬隻看著前頭,天井下,回廊中,那一日他和綰綰熱吻的感覺仿佛還停留在齒間。


    越是這樣,越想念綰綰,越覺得心裏仿佛有什麽在叫囂著。


    百裏彥就這樣沉了邪眸,心口又一抽疼,把邪眸轉了回來,直直看著眼前緊閉的大門。


    綰綰的房間,一如從前的習慣,除了他在身邊,不習慣要別人陪。


    此時綰綰在房中做著什麽?睡覺?


    是輕輕蜷縮成一團,躲在被褥裏頭,還是皺著眉頭,一副痛苦的樣子?


    自從暖娘去世以後,綰綰就越來越不安,越來越沉默……


    百裏彥此刻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就連他自己也記不得,到底多久沒有看過綰綰熟睡的樣子了。


    此刻帶著些宿醉又晨醒的模樣,走到這房門前,綰綰聽到他腳步聲,定會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門,來到他身邊……


    百裏彥站了片刻,隻看到這門依舊緊閉,幾乎是一瞬……皺起了眉頭:“綰綰!”


    大手推門而入,不出所料,裏頭空空如也!


    “來人!”百裏彥眸子中都掠出了難言的沉意!


    眼中有著恐懼……他不怕自己沉迷風花雪月中,也不怕自己出事,不怕綰綰恨他,甚至不怕綰綰因他而難過,他怕綰綰受傷,最怕綰綰消失在他麵前。


    這裏是皇城,不是小漁村,綰綰這般離去,隻怕要出事!


    下人們聞聲而來,這一瞬看到百裏彥,驀地斂了一身寒意站在這裏,可怕得像一尊天神。


    西蜀國的國師,從來就不是什麽等閑的人!


    這一身氣勢掠出,驀地隻嚇得侍衛們趕緊出去找。


    百裏彥就這般沉著眸,站在綰綰的門前……看著房中的一切。


    她離開了,甚至連他的一丁點東西都不要,那一身衣裳,就這般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上。


    “綰綰。”百裏彥看著這一切,驀地捂了心口,僵在原地。


    說不出心中有多痛,就這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百裏彥從未嚐過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什麽……生生從心口間撕裂開來……


    綰綰是真的打算躲起來,再也不回去了,哪怕知道此刻所在的地方不是什麽好地方,仍是安安靜靜的在角落中坐著。


    鴇媽媽不知道是在打著什麽算盤,這一刻就隻這般笑著一直看著綰綰。


    “小姑娘,你就在我這兒住下了,好不好?”


    “……”綰綰不回她的話。


    “你放心,鴇媽媽呀,我可是有準兒的人,你不願意接客,媽媽就不讓你接客,隻是讓你先住下罷了。”


    綰綰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


    老鴇兒笑:“總歸,你也沒地方去,不是?”


    鴇媽媽留意著綰綰的動作,終於看到綰綰在她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動了動身子。


    她笑:“鴇媽媽圖你一張臉,鴇媽媽收留你。”


    “你在這裏,隻需要先學習琴棋書畫,看看……”房事秘籍。


    老鴇兒還是沒將餘下的話說出來,怕嚇著綰綰,隻是一點點循序漸進。


    她要的,是綰綰答應留下來,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她知道,能穿得起綰綰這雙鞋的人,皇城裏沒幾個,可綰綰這般樣子,又不像是有後台之人,她在賭,賭這一枝花,何時能開在她家。


    隻要綰綰答應留下來,她等過了一陣子,確定了綰綰果真沒人來尋,再……


    老鴇兒和藹可親的看著綰綰。


    “你再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綰綰這一次低下了頭,小手兒都緊緊抓住了身上的藍布裙擺。


    就這樣……任老鴇兒的笑聲,淹沒了她。


    眼中裹起了淡淡的薄霧,皇城之大……她是真的……無處可去啊。


    百裏彥就這樣尋了三天,短短三天的時間,原本在院子中的歌姬也被他散盡,哪怕是誰與他講話,他都不聽,唯有日複一日的不斷策馬在皇城中尋找,從來沒有人見過他這個樣子,一向來衣著光鮮的國師竟然三日未梳洗,整整三日不眠不休。


    夏侯夫人看在眼中:“你看彥兒這個樣子,若是那個女子找不到呢?他就永遠也不恢複正常,是不是?!”


    不過是個女子罷了,何須這般大動幹戈!


    此刻與百裏侯曄一同站在大殿前,看著因為尋人而鬧得整個侯府都不安寧的情形,夏侯夫人一臉複雜。


    那個綰綰……若是不見了正好,一切生活都能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她……再也不用擔心,彥兒身上最大的秘密泄露出來。


    百裏侯曄此時隻是不語,居高望得遠,看到了侯府門前再也不似往昔的百裏彥,沉沉的轉身而走。


    三天,綰綰離開的三天,對於百裏彥來說像是三年。


    此刻的百裏彥一身華貴邪氣不再,多的是幾分頹廢,胡渣稀落布在下巴,一雙邪眸都變得通紅,就這樣看著麵前川流不息的人流。


    “找不到綰綰,我讓你們……死!”就這般沉了聲。


    這一刻,他的可怕,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百裏彥就這樣沉沉停在侯府門前,連他都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麽意義,不眠不休有什麽意義。


    可是……他隻知道,失去了綰綰,可能再也見不到綰綰,他就像個行屍走肉一樣。


    如果一天找不到綰綰,他就這樣一天天的找下去!


    夏侯府中的人已經幾乎將整個皇城都翻過來了,街坊、酒肆、城內、城外、甚至連出城的那一條路,那一片郊外,全都密不透風的搜了一遍。


    若是綰綰曾經去過那些地方,蛛絲馬跡哪怕再細微,都會被發現的。


    百裏彥聽著下人的回稟,沒有,沒有……除了沒有,還是沒有!


    百裏彥就這樣深了眸眼:“再搜!哪怕最肮髒的地方……都不能放過!”


    找不到綰綰,他不允許!


    綰綰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了娘,唯一能依靠的,也隻有他,身無分文,她能去哪裏……


    三天三夜了,她……能去哪裏!


    百裏彥就這樣找了幾日,一直到了第四日的夜裏,才終於聽到了類似尋到綰綰的消息。


    “侯爺,聽說百花樓新來了個姑娘,很是幹淨漂亮,不會說話。”


    百裏彥手中拿著一柄劍,就這樣,劍鞘被捏得發出了陣陣輕顫的聲音!


    帶著人馬,殺到百花樓的時候,百花樓正是大門打開,紅燈高掛的時分。


    看著這麽多穿著盔甲的官兵圍住百花樓,嚇的鴇媽媽衣衫不整的趕緊從百花樓上飛奔了下來:“哎喲,官爺,您們這是怎麽回事呀?我百花樓打開門做生意,可是明買明賣,沒做過什麽壞事,這納稅的奉銀,我們可也是按時交的呀!”


    “你們,你們圍著我百花樓,這可是要幹嘛呀?”鴇媽媽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輕輕戳了戳百裏彥的胸膛。


    這一瞬的百裏彥,已經是許久沒有休息過,一雙曆眸鋒銳得嚇人,攜著邪氣,世上最可怖的眸光莫過於此。


    鴇媽媽被百裏彥瞧了一眼,頓時嚇得身子都軟了下來:“哎喲……”


    冰冷無情的聲音:“她在哪裏。”


    鴇媽媽有些一頭摸不著霧水:“她,她是誰?你是說我們花樓裏的姑娘嗎?”


    “哎喲,官爺,你來這裏就來對了,我們花樓裏的姑娘可多了,那可是皇城最上好的貨色,都在我們百花樓裏頭呢。”


    百裏彥手中拿著的劍驀地又簌簌作響。


    老鴇兒頓時止住了嘴中的話,嚇得讓到了一邊去:“官、官爺……”


    百裏彥就這樣冷著臉,目無旁人的走了進去。


    樓裏樓外的人皆不敢動彈,他也不會再浪費口舌,問綰綰在哪裏。


    此刻,就這樣直接走了上去……


    百花樓裏的人還未知道發生了什麽,這一刻依舊熱鬧非凡,鶯歌燕舞。


    曖昧的聲音從一間間屋子裏傳出來:“啊,客官,不要嘛……”


    “唔,嗯啊……客官!”


    “用力,再用力一些……好舒服!啊……”


    百裏彥每走近一步,臉上的麵色就沉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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